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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齐心合力

王夫人道:“是啊,你用什么法子,能将段延庆引到草海木屋中去?”慕容复道:“这件事很容易。段延庆想做大理国皇帝,必须办妥两件事。第一,擒住段正淳,逼他答应禅让;第二,杀了段誉,要段正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们拿段誉的随身物事去给段正淳瞧瞧,段正淳当然想来援救爱子,段延庆随跟着过来。所以啊,姑妈擒住这段小子,却不是擒错了,那是应有之着,叫做不装香饵,钓不着金鳌。”王夫人笑道:“你说这段小子是香饵?”慕容复笑道:“我瞧他有一半儿香,有一半儿臭。”王夫人道:“却是如何?”慕容复道:“镇南王生的一半,是香的。镇南王妃那贱人生的一半,定然是臭的。”王夫人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油嘴滑舌,便会讨姑妈的欢喜。”

慕容复笑道:“侄儿索­性­快马加鞭,早日办成此事,多讨得姑妈一些欢心。姑妈,你叫人把那小子叫出来吧。”王夫人道:“他给醉蜂刺了后,至少再过三日,方能醒转。这小子便在隔壁,要不然咱们这么大声说话,都教他给听去了。我还有一件事问你。这……这镇南王虽然没良心,却算得是一条硬汉,段延庆怎逼得他答应禅位,莫非加以酷刑,让他……叫他吃下不少苦头吗?”说到这里,关切之情见于颜­色­。慕容复叹了口气,道:“姑妈,这件事你就不必问了,侄儿说了,你听了只有生气。”王夫人说道:“快说,快说,卖什么关子?”慕容复叹道:“我说大理姓段的没良心,原来不错。姑妈如此花容月貌,文武双全,便打着灯笼到天下去找,却又哪里找得着第二个?这姓段的前生不知哪里修着的福,居然给姑妈垂青,那就该当专心不二的伺候姑妈啦,岂知……唉,天下便有这种不知好歹的胡涂虫,有福不会享,不爱月里的嫦娥,却去爱泥中母猪……”

王夫人怒道:“你说他……他……这没良心的,又和旁的女子混在一起啦?那却是谁?”慕容复:“这种低三下四的贱女子,便跟姑妈提鞋儿也不配,左右不过是张三的老婆,李四的闺女,姑妈没的失了身份,犯不着为这种女子生气。”王夫人大怒,将桌拍得砰砰大响,大声道:“快说!这小子,他丢下了我回大理去做他的王爷,我并不怪他。他家中有妻,我也不怪他,谁教我识他之时,他已是有­妇­之夫呢。可是他……可是他……你说他又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那是谁?那是谁?”段誉在邻室听得王夫人如此大发雷霆,不由得胆战心惊,心想:“玉燕多么温柔和顺,他妈妈却怎地这般厉害?爹爹能眼她相好,倒是不易。”但转念一想:“那些旧情人个个脾气古怪。秦阿姨教女儿来杀妈妈,阮阿姨生下这样一个阿紫沬妹,她自己的脾气多半也好不了。就说妈妈吧,她不肯和爹爹同住,偏偏要到城外道观中去出家做道姑,连皇伯父、皇伯母苦劝也是无用,当然也是为了爹爹情人太多之故。可是情之一事,实在是难处得很。”慕容复道:“姑妈,你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你歇一歇,侄儿慢慢说给你听。”王夫人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了,段延庆捉住了这段小子的一个贱女人,逼他答应做了皇帝后禅位,若不答应,便要为难这贱女人,是也不是?这姓段的小子的臭脾气,我还有不明白的?你逼他答应什么事,便是钢刀架在脖子上,他也是宁死不屈,可是一碰到他心爱的女人啊,他什么都答应了。哼,这贱女人是不是很好看?这狐媚子,不知用什么手段将他迷上了。快说,这贱女人是谁?”

慕容复道:“姑妈,我说便说了,你可别生气,贱女人可不止一个。”王夫人又惊又怒,砰的一声,在桌上重重拍了一下,道:“什么?难道有两个?”慕容复叹了口气,摇头道:“也不止两个!”

王夫人惊怒愈甚,道:“什么,他在旅途之中,还是这般拈花惹草,一个已不足,还携带了两个、三个?”慕容复摇摇头,道:“眼下一共有四个女人陪伴着他。姑妈,你又何必生气?日后他做了皇帝,三宫六院要多少有多少。就算大理是小国,不能和大宋、大辽相比,那么后宫佳丽没有三千,三百总是有的。”王夫人骂道:“呸,呸!我就因此不许他做皇帝。你说,那四个贱女人是谁?”段誉在邻室也是好奇心起,此只知是秦红棉、阮星竹二人陪着父亲,怎地又多了两个女子出来?

只听慕容复道:“一个姓秦,一个姓阮……”王夫人道:“哼,这两只狐狸­精­又跟他缠在一起了。”慕容复道:“还有一个却是有夫之­妇­,我听得他们叫她做钟夫人,好像是出来寻找女儿的。这位钟夫人倒是规规矩矩,她对镇南王始终不假颜­色­,镇南王对她也以礼相待。”王夫人道:“假撇清,做戏罢啦,要是真的规规矩矩,该当离得远远的才是,怎么又混在一块儿?第四个贱女子是谁?”慕容复道:“这第四个却不是贱女子,她是镇南王的元配正室‘镇南王妃’。”段誉和王夫人同时吃了一惊,一个心道:“怎么妈妈也来了?”另一个心道:“他老婆居然跟他在一起。倒是大出我意料之外。”

慕容复笑道:“姑妈觉得奇怪么?其实你再想一想,便一点也不奇怪了。镇南王离大理后年余不归,中原艳女加花,既有你姑妈这般美人儿,更有阮星竹那些­骚­狐狸,镇南王妃岂能放得了心?”王夫人“呸”了一声,道:“你拿我去和那些­骚­狐狸作对子!这四个女人,现下仍是还和他在一起?”慕容复又道:“姑妈放心,在双凤驿边的观音滩上,镇南王全军覆没,给段延庆一网打尽,男男女女,都教他给点中了|­茓­道,擒获在手,段延庆只顾对付镇南王一行,却没留神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给我在旁瞧了个清清楚楚。侄儿快马加鞭,赶在他们头里二百余里。姑妈,事不宜迟,咱们一面去布置醉人蜂和迷|药,一面派人去引段延庆……”

这“庆”字刚说出口,突然远处有个极尖锐、极难听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早就来啦,引我是不必,醉人蜂和迷|药却须加布置才是。”这声音少说在十余丈外,但传入王夫人和慕容复的耳鼓,却是近如咫尺一般。两人脸­色­陡变,只听得屋外风波恶包不同齐声呼喝,向声音来处冲了过去。慕容复叫道:“此人武功了得,不可轻敌。”闪到了门口,月光下青影一晃,眼着一条灰影,一条黄影从旁抢了过去,正是邓百川和公冶­干­分从左右夹击。段延庆左杖柱地,右杖横掠而出,分点邓百川扣公冶­干­二人,嗤嗤嗤几声,霎时间递出了七下杀手。邓百川勉力对付,公冶­干­支持不住,倒退了两步。这时包不同和风波恶二人回身杀转,四个人将段延庆围在垓心。

但见段延庆以一敌四,仍是游刃有余,招招占了上风。慕容复知道此人大是劲敌,低声道:“姑妈,借你宝剑一使。”王夫人反手抽出一柄三尺长剑,嘱咐道:“小心了!”慕容复接剑在手,­精­神为之一振,知道这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左手捏着剑诀,长剑刺出,冷森森幻起一团青光,指向段延尘而去。

段延庆手中钢杖不与他宝剑相碰,身形飘忽,接连进招。他受五人围攻,慕容复更是一等一的高手,但说也奇怪,他竟无一招守御招架之着,杖影瓢飘,每一招都是极凌厉的攻势。每一招攻击,慕容复等的兵刃不得不抽回自保,攻向对方的杀着自然而然归于无效。王夫人的武功并不甚强,但见多识广,武学上的知识只有更在乃女玉燕之上,眼见段延庆所使宛然是大理段氏正宗武功,既感心惊,亦复神伤。

要知当年王夫人和段正淳热恋之际,花前月下,除了山盟海誓之外,不免谈及武功,段正淳曾将一阳指、段氏剑法等等武功,一一试演。此刻王夫人见到段延庆使将出来,狠辣凝重,宛如便是段郎当年,怎不教他暗暗伤心?她想段郎为此人所擒,只怕便在附近,此人既为慕容复待缠住,何不乘机去将段郎救了出来?她悄悄离开,正要向屋外的山径寻去,陡然间听得风波恶一声大叫,战局情势已变。

只见风波恶卧在地下,段延庆右手一根钢杖在他身外一尺之处划来划去,却不击他要害。慕容复,邓百川等兵刃递向段延庆身上,却均被他右手钢杖拨开。这情势甚是明显,段延庆要取风波恶的­性­命,那是易如反掌,只是暂且手下留情而已。慕容复倏地向后跳开,叫道:“且住!”邓百川、公冶­干­、包不同三人同时跃开。慕容复道:“段先生,多谢你手下留情,你我本无仇无怨,自今而后,姑苏慕容氏对你甘拜下风。”

段延庆尚未答话,风波恶已叫了起来:“公子爷,姓风的学艺不­精­,一条­性­命打什么紧?公子爷千万不可为了姓风的而认输。”段延庆喉间咕咕一笑,道:“姓风的倒是条好汉子!”撇开钢杖。风波恶一个“鲤鱼打挺”,呼的一声跃起,刀光闪闪,一把单刀从半空中又向段延庆劈了下来,叫道:“再吃我一刀!”段延庆钢杖上举,往他单刀上一黏。风波恶只觉一股极大的力道震向手掌,忍不住单刀脱手,跟着腰一痛,已被对方拦腰一杖,挑出十余丈外。段延庆右手一斜,内力自钢杖传到单刀,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响声过去,那单刀已被震成十余截,相互撞击,四散飞开。慕容复、王夫人都闪身避过这些乱飞而来的铁片。眼见他随手一抖,就毁了一柄镔铁单刀,内力之浑厚实是罕见,不由得心下均各骇然。

慕容复拱手道:“段先生神功盖世,佩服佩服,咱们化敌为友,让在下结交了段先生这位朋友如何?”段延庆道:“适才你说什么布置醉人蜂,显示有害我之意,此刻比拼不敌,却又在另出什么主意?”慕容复道:“咱二人合则两利,离则俱伤。延庆太子,你是大理国嫡系储君,皇帝的宝座给人家夺了去,怎地不想法子去抢回来?”段延庆怪目斜睨,­阴­恻恻的道:“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慕容复道:“你要做大理国皇帝,非得我相助不可。”段延庆一声冷笑,道:“我不相信你肯助我。只怕你恨不得一剑将我杀了。”慕容复道:“我要助你做大理国皇帝,乃是为自己打算。第一,我恨死段誉那小子,他在少室山逼我险些自刎,令慕容氏在武林中无立足之地,我定要助你夺得皇位,以泄我一口恶气。第二,你做了大理国皇帝后,我另行有事盼你相助。”

段延庆明知慕容复机警多智,对己不怀好意,但听他如此说,倒是信了七八分。须知当日段誉在少室山上以六脉神剑逼得慕容复狼狈不堪,段延庆乃亲眼目睹,他忆及此事,登时心下极是不安,原来段延庆虽将段正淳擒住,但自忖决非段誉六脉神剑的对手,若是狭路相逢,动起手来,那是非丧命于段誉的无形剑气之下不可,唯一对付之策,只是以段正淳夫­妇­的­性­命作为要胁,再设法制服段誉,可是也无多大把握,于是便问道:“阁下非段誉对手,却以何法制他?”慕容复脸上微微一红,道:“不能力敌,便当智取,总而言之段誉那厮由在下擒到,交给阁下处置便是。”段延庆大喜,他一直放心不下者,便是段誉的武功太强,自己敌他不过,慕容复既能将之擒获,可说是去了自己最大的一个祸患,但转念一想,只怕慕容复大言欺骗,别轻易上了他的当,说道:“你说能擒到段誉,岂不知空想无益,空言无凭?”

慕容复微做一笑,说道:“这位王夫人,是在下的姑母,段誉这小子已为我姑母所擒。她正想用这小子来和阁下换一个人,咱们所以要引阁下到来,其意便在于此。”这时王夫人已离两人十余丈,游目四顾,兀自在寻找段正淳的所在,隐隐听到慕容复的说话,便即回过身来。段延庆一躬身,算是行礼,喉腹之间叽叽咕咕的说道:“在下拜见王夫人。不知要换哪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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