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
“……”某人呆若木鸡。
“飞云——”
“……”某人僵如化石。
“匡——”
“痛!痛——”在来历不明的猛击之下,飞云用力地捂住自己长包的头,傻乎乎四处张望着。
四周噤若寒蝉,没有谁敢吱声,毕竟有胆量当众拿凶器——一根拐杖,敲堂堂帝国元帅的头的人肯定不多。当然,这位传说已经在几秒钟之前,在千百光年之外,两脚一伸、死翘翘、死的不能再死的皇帝肯定是其中之一。
“你怎么打我啊?”确认眼前这个类似皇帝的物体不是幽灵之后,从飞云因苦笑而合成一条波纹弯线的嘴唇里憋出这几个字来。
“啊,元帅先生你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为我这位‘先皇’生气吧?”
可惜铁诺越是温文尔雅,飞云越是害怕。好一会儿,才颤抖着手指头,指向旁边一个小萤幕上面播放着的皇帝治丧会,那里同样有一条类似皇帝的死鱼在白桌子上躺着。
“那个啊?好像是替身16号……不对,怎么看起来像25号……等等,应该是37号才对。”铁诺托着下巴,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丝毫没有留意到,旁边所有人都在流冷汗。
自铁诺现身伊始,舰桥完全就成了铁诺独自表演的舞台,旁边所有人都似乎只是等同于布景的存在。
这也难怪,情况实在是太震撼了,也只有当事人才会最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漠视那份荡漾在空气中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讶然许久,铁诺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还用问吗?就是政变啊!继续呆在皇宫里,我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我可不想成为历史上遭到最多手段谋杀而死的国王。”
“政变?”不知是谁首先呱地一声怪叫,舰桥里如同炸开的锅,不安的幻想、不着边际的流言让这个本来并不狭小的空间霎时间变成了暴风边缘,到处充满了狂烈的骚动。
面对这混杂了激昂与慌乱的嚣潮,铁诺却宛若一个置身之外的旁人,叉着腰,姿势优雅地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飞云心里嘀嘀咕咕的∶该不是糟糕得失去了所有,然后落荒而逃跑到我这个无名偷香女婿这里避难吧?
想到这里,飞云不禁因事情的巧合而怀疑公主殿下的献身有装陷阱让自己跳下去的嫌疑。
不知皇帝是否懂得传说中的读心术,在飞云目光游移不定之时,铁诺冷眼飞扫过飞云的脸,把飞云吓了一跳。飞云立刻发现铁诺的目光中不单没有失败者的慌乱,而且充满无比自信,还有那么一点点不满……难道,皇帝在训斥我?飞云暗暗吃惊。
不满的目光又多了一分,“别把我看得那么逊!”这句话已经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皇帝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双手撑在桌子上,看着四面八方的显示幕。
不需要任何言语,就是这么一按,头向前略略一伸,一股不怒自威的王者霸气砰然从他那看似瘦弱的身躯上爆发出来。
他的姿势像一头踞石仰天咆哮的狮子,他身上因极度的自信而散发出来的威猛气息,更向所有人宣示他是狮子中的王者、他是雄踞整个北银河虎视天下的霸主。
所有所有的不安和疑虑,都在这么一按一俯中被冲得烟消云散。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低微地垂着头、悄然仰视着这位百年难得一见的英明君王。在座的,不见得都是铁诺虔诚的臣子,但所有人都抱着同样敬佩的心,想听听铁诺到底要用什么方法处理这次政变。
铁诺清清嗓子,说话了∶“每个人只有两苹手,但是,可以抵御世上一切攻击的坚盾以及可以刺穿世上一切防守的锐矛,都必须要双手去拿……防守并不适合我的性格,我选择了锐矛,就是这么简单。现在,我的敌人已经傻乎乎地抢先揭开了自己的第一张底牌。既然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已经倒下,我为何不等到敌人把剩下的底牌都揭开,再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呢?或许,我的话大家听不懂,可是,请大家了解一切情况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这就够了。还有,请大家保守秘密。”
说罢,铁诺微微一笑,转身就走。临走前,还打了一个眼色给飞云,示意他跟上。
雪梦莲在前面带路,有点慌乱地把皇帝和飞云引入舰长室,然后又手颤抖颤抖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别像个呆头鹅那样站在那里,我还没挂,不必抱着崇敬先人的目光看着我。”铁诺自若地瘫躺在舒服的沙发上,坏坏地歪斜着眼睛瞥着浑身不自在的飞云。当他很自觉地伸手去旁边的茶几上,想拿心目中应该总是放在右手边的咖啡杯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没有人服侍,又怎会有咖啡呢?
僵愕仅仅维持了一秒,铁诺脸上旋即现出了苦笑的皱褶。
“唉,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现在其实只是表面潇洒。对别人我可以大度地宣示,我为了引出叛徒所以故意留下所有侍卫随从加强我替身的真实性。实际上,我是在最后一刻才决定仓皇逃走的。唉——”皇帝有点自哀地戳弄着自己的眉宇。
“……我连你出事都猜不到。”飞云实话实说。
“……”铁诺无语,过了十几秒钟才道∶“如果我真的挂了你怎办?”
马上,铁诺就看到了一面吃惊的飞云。
“你该不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吧?”
飞云搔头不已。
“如果我真的出事,你这家伙难道又想带着部下跑路就算?”奇怪地,皇帝居然声色俱厉起来了。
“呃……这个……”心事突然被说中了,飞云脸上一阵青红,搔头的同时,头垂得更低了。
“你这家伙……”严厉的神色就像暴风,来得快去得快,眨眼间铁诺就恢复到惯常斯文形象,他的右手食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茶几,悠悠道∶“哎呀,国内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反倒是你注意一下米利亚下一步的动作。这女人太毒了,她是不会安心看着敌人从内部垮掉的,她绝对会在周边多踹一脚过来的……呵呵,她虽然聪明能干,但是人心太毒,反倒让她的动作有迹可寻了。”
“但是,国内的家伙这样放着不管真的可以么?如果他们以国王的名义对我发布命令的话……”
“都说了不用你管了!”铁诺剑眉一扬,彷佛有两道半月形的空气利刃从他的眼睛里射出,在飞云头顶上飞铲而过。飞云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头缩了一下。
什么啊?明明是没有兵权,连个手下都找不到了,还说不用我管?飞云心中嘀咕嘀咕的。
“你听说过天神计画吗?”
“天神计画?”飞云如坠浓雾之中,但又冥冥中觉得自己好像对这个词很熟悉。
“国家跟人的身体是一样,都有所谓的生老病死。克萨斯历代皇帝都有这样的训示传给下一任国王,那就是∶‘任何形式的内战都是不必要的内出血。’用刀子挖掉藏在身体里的毒瘤诚然是有远见的好事,但若不小心因此而丧命或者元气大伤那就不好了。”说到这里,皇帝狡黠地一笑。
“那要怎么办呢?”飞云忽然想到了什么,但他决定装傻。
“这是秘密!想听的话,要收费哦!”铁诺睿智的双瞳中流闪着黠意的奇光。
在海恩斯的战事上,诚然飞云取得了堪称伟大的战略性成功,然而还有大量尚未来得及撤退的卡邦尼舰队留在了海恩斯境内,早在飞云未封死海恩斯和黑泽尔之间航道之时,这些舰队就收到了在火神要塞集结的命令。
虽然这17支舰队大多是装甲相对薄弱的星际巡航舰队,但其数量依然是不可忽视的,为数有一万三千七百艘之多。
“完全是为了将来再发难而蛰伏的蝗虫群嘛!”无论是飞云还是玄星宇,对他们都大感头痛。可是他们都没想到,居然有人帮他们把这些舰队收拾了。
距离火神要塞7光年的塔纳斯星周边,卡邦尼远征军附属第104巡逻舰队合共890艘军舰正航驶在两堆陨石群之间的缝隙中。
“万岁!我们到站了!”无论是监控员还是普通士兵,看着那已经可以用远端光学望远镜看到的火神要塞,都不由得欢呼起来。
因为对总体战局的无知,使得他们一直在担心遭到克萨斯和海恩斯舰队的夹击,以他们这种兵力,大概就等同于被大象踩死的蚂蚁。在失去主力舰队的掩护后,他们第一次感到了无助的脆弱感。
尽管莫名其妙地丢掉了北斗星要塞,但经过重新整合清扫内奸的火神要塞,对他们来说依然是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不要放松!除非我们安全入港,连背后的大门都关上了,否则我们的敌人还是可以在最后一刻要我们的命。古往今来,在胜利的前一刻被身后的暗箭射死的例子实在太多了。”舰队司令古塔格准将强压着同样不可压抑的兴奋,对大伙说出如此训话,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相信有敌人能在此时干掉自己。
所有的陨石都侦查过了,在长程侦察艇监视范围内,根本找不到任何一艘敌舰。
不自觉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回旋着悠扬而平静的曲子。
“让弟兄们好好休息吧!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再一次相应陛下的号召,重新投入到跟敌人的战斗中去了。”在心里,古塔格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突然……“砰——”宽大的船体忽地传来剧震,连看都不用看,古塔格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船体中弹了。
被炮火击中的震动决不同于被陨石击中,那种能量乱流带来的连续波动,是单纯的物理性攻击所无法类比的。
敌人?不可能!
被死亡冷影所冰冻的眼球,努力地寻找着敌人的踪迹,可是在监视萤幕上根本找不到敌舰的踪影,一种遍体生寒的恐惧感牢牢地抓住了司令的身心。
怎么回事?
“轰隆——”又是一记重击,强烈的震动感使人觉得这艘原本装甲厚实的旗舰犹如火柴般脆弱,似乎整艘舰已经从中间被死神的右手嚓一下折断了。
若是正常距离的炮击,至少会留下能量光束的波痕,但此时……莫非……忽然,从舰桥的半球形监视萤幕的角落里,古塔格用眼睛的馀光瞄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我的上帝……原来我们的敌人不是幽灵,而是恶魔……”当他的嘴巴里发出这段生命中最后的喃语后,整个人被随之而来的光爆所吞没了。
第二章
一个小时后,火神要塞指挥室。
“除去先前报告的,现在第17舰队。第24c舰队。第88H舰队也失去了联络。这是第11……”副官努力地减少着因极度不安而产生的声音颤抖,他并没有成功。
要塞守将布冯轻轻如摆摆手,示意副官停下,他缓身站起,负手而立,转头凝望着窗外那业已变得灰暗恐怖的星辰大海。
“我们原本就不敢空指望所有小舰队都能平安抵达这里,可是没想到居然是一支舰队都无法来到。只是我想不明白,海恩斯既然已经对我们宣战了,为何还要闷不作声偷偷袭击这些小舰队。他们大可光明正大地击毁我们的战船,然后把上面的徽号当作胜利的旗帜悬挂在战争博物馆。
布冯梳理得很好的灰黑色头发中,似乎正有不少困愁的墨丝在滋长着,远处的星光仿佛也变成了不祥的凶兆,在他的头发上流闪着暗光。
“下官同样不懂,既然海恩斯剩下的正规舰队已经在紧急集合,为何他们还有余力和心思进行这些小动作。怎么说,伏击我们的小舰队是不会对我们造成致命打击的。”副官有点喏喏地补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同样的问题,在飞云的口中重复着。
“怎么?有敌人不用白己动手就被干掉,这样子不好么?这证明全银河的人民正团结起来,反抗卡邦尼人的暴政啊!”看着遥望星空,沉沉自喃的飞云,萨尼娜奇怪地问道。
由于房间此时采用无重力状态,萨尼娜仅仅在门边轻轻一蹬腿,就宛若一尾美人鱼似的窜到了在窗前漂浮凝望窗外的飞云身边。
奇怪地,飞云反倒觉得这条美人鱼是一枚射向白己、用麻烦这种奇妙的物体做成的宇宙鱼雷,他看都不看,反手一个人手栗子敲在这位公主大千金的脑门上。
“你以为现在还是罗宾汉时代啊?随便找几个人就想全灭人家的舰队?要知道,在火神要塞附近海恩斯也好、克萨斯也好,都没有正规舰队在那边。
“什么啊?你当初不也是拿着一丁点舰队就砸了雷莫夫的舰队吗?”摸着自己的小脑袋瓜,萨尼娜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眼睛里正闪动着晶亮的神采,那副陶醉崇拜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痴恋流行歌星的追星少女。
从来没有被人用如此炽热而单纯的目光注视过,飞云有点受不了了,偏过头去,慎思后道:“这才是不合理的地方,如果动手的人是丽奈,哪怕只是带着500艘舰全灭对方也不稀奇。但昨晚她在通讯中只是吵着要我帮她生孩子,没提过这事……”
飞云托着腮帮子,继续道:“不,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杀伤这种分舰队对总体战略和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毫无影响。虽说数量就是力量,但早在900年前那些将军们就在说‘无论多少条舢板都是无法炸成航母,的。
“……听不懂。”萨尼娜似乎也不是太关心飞云说什么,有点像玩捉迷藏似的张开双臂想抱着飞云,可吓得飞云连忙闪开。
“拜托,你可能是下任女皇啊。你好歹要关心一下国家大事呀。”飞云在慌忙躲避中企图分散这位惹不起的公主殿下的注意力。
“我就是在处理国家大事哪——”萨尼娜宛如一只在花丛中飞舞的美丽蝴蝶,一连串漂亮的翻身就追了上来。如果在平时,萨尼娜是绝不可能追上飞云的,无论是速度还是力气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可这里是无重空间,她自幼的良好舞蹈功底反而帮她轻易追上了飞云。
幻美清逸的水蓝色波折长裙在空中扬舞着,糅合着她本身出色的身姿,居然产生出一种神女在九天飞舞的梦幻感,看得飞云一下痴了。
好美。染上情淡红霞的脸庞,洋溢着迷情的艳彩。小天使般略带稚气的清纯脸蛋儿,却配着不输任何成熟汝性的绝好身材。既纯真得让人无法拒绝,又成熟得让人无法远离。
不输任何成熟汝隆的绝好身材。既纯真得让人无法拒绝,又成熟得让人无法远离。
挡不住,又跑不动,一不留神,飞云就被萨尼娜抱住了。
“我抓到你啦啦啦……”拖长的尾音,帝着几分玩乐的味道。
“呃,你。”飞云想挣脱,又觉得不妥,想绝情点拉开距离可自己又已经把人家吃掉了;想亲密一点干脆要了人家,又得考虑后果的严重性。姑且不论把这个烫手山芋吃下去会不会造成上吐下泻。不,甚至是上泻下吐的恐怖后果,单单是丽奈那一关自己就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距离案发已经十多个小时了,飞云依然没有招供的勇气。也许是突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成了拖延的借口,可是没来得及多想,飞云就觉得自己被一团火热抱住了。初逢雨露少女那份激|情的火热,是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满意得没话说的。拒绝那份纯洁的激|情所需要的狠心之巨大,也超出了飞云想象。
亲密接触就像是点燃满箱子汽油的花火,很自然地燃起了飞云的回忆,想起了昨晚的香艳旖旎。
口水。口水。还是口水。
不自觉地抱住对方,不自觉地亲上对方的樱唇,不自觉地把人家当作老婆……飞云发现自己已经在强烈的罪恶感中沦陷了感情是一块重石,很多人没有将它拿起来的勇气,可当自己把它拿起来了,又发现这块石头其实是一块巨型口香糖,爱情的露水轻易地将它变成了世界上最粘人的东西“我的天哪——‘飞云在心中痛苦但甜蜜地位叫着。”我为什么如此轻易受诱惑?为什么如此白痴地跟人家粘上?她可是我老板的宝贝女儿啊。呜呜,我是一个把口香糖吃进肚子里的大笨蛋。
公主不能娶,娶了就有麻烦,沾上了,就可能要被铁诺那条老狐狸压榨一辈子。
“看来要白打工一辈子了。呜呜。‘飞云开始自暴自弃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要吃就吃个彻底。反正是终身还款,无分利息和本金的,干脆先报仇,吃个够本。
一念至此,飞云也不再犹豫,双手迅速地越过了防线不知道过了多久。
“飞云?”
“嗯。”大脑正处于冷却状态的飞云又开始有点不安了,暗时道:终于要我签卖身契了呢?皇帝果然是恶魔啊。
心中流泪,肉体却在享受着身旁‘魔女,的温润。
快乐并痛苦着,大慨就是形容这种状况吧。
“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么?”下意识地,搂着飞云肩膀的双手又紧了点。
“因为我是能干的凯子啊!”这句话飞云当然无法说出口,但当了冤大头的不快感依然盈贯全身。
“因为你喜欢我咯。”到最后,吐出虎唇的却是这句永不会错误的话语。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么?”
什么啊?女人这么麻烦?都喜欢刨根问底?飞云头痛了。
“啊,我知道了,因为我曾经布袋盖头狠揍了你一顿,把你打傻了,所以自愿来这里当我的压寨夫人。”飞云打哈哈调侃着,可没有笑到一半,胸口突然一阵吃痛。
“你咬我?”
“谁叫你那么不正经?还有,你居然打女孩子,好烂噢。”一只纤手藤蔓生长般穿过飞云腋下,绕过后肩,准确地反手伸向某人的耳朵。
可惜不成功,飞云一夹手臂就化解了公主的阴谋。
公主一嘟小嘴,也没发怒,或许意识到来硬的对飞云行不通,居然只是把身子向上挪了一下。麻色的秀发柔柔地拂过飞云赤祼的胸膛,引起一阵奇异的瘙痒。
不知怎的,飞云总觉得今天的公主有所不同,似乎依旧是那么的任性,又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红唇几乎是贴着飞云的耳朵,终于,她幽幽地开口了:“在我随军出征前,父亲找过我……”
“该不是陛下他早就同意了吧?”飞云心中一阵恶寒,在他脑海中浮现出这么一个场面:正当他自己看似误会地吃着萨尼娜公主殿下的时候,其实在自己背后看不见的地方那位伟大而可恶的国王陛下,正率领着超过一个舰队的混蛋在帮自己助威。
冥恍中,似乎自己正在一个超巨型体育场正中央,而几百万人正对着自己齐声狂喊“努力!加油!飞云!好样的!
不是吧——飞云觉得自己的天空似乎正在崩溃,强烈的眩晕感传遍全身。正当此时“啊,痛!你咬我干什么?”
“谁叫你胡思乱想。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在公主细语倾诉中,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皇宫御书房。
“老头子,你找我?”踏进门的同时,萨尼娜就发现今天有所不同了。今天,几乎跟父亲永远形影不离,连睡觉都呆在一个房间里的随身侍卫不见了,偌大的书房中,只有铁诺一个背对着她临窗站立“啊哈,我的宝贝你真行啊,看到没有外人马上叫我老头子了。你就不怕我判你一个犯上?”铁诺哈哈一笑。
“哼!坐牢也比呆在皇宫里面强!”萨尼娜握紧了拳头,头一偏,故意不看自己的父亲。
“因坐牢而见不到飞云也没所谓?”铁诺一偏头过来,歪侧着脑袋,不怀好意地笑道。
“呃,你……”连萨尼娜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脸部表情变化会如此之大,脸色简直是青白的。
“呵呵,不用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吧,虽然我也知道女生外向,但你也不用以吃掉父亲为前提啊。
“父皇,女儿哪有。”萨尼娜低下了头。
“噢,刚才不是好好的么?现在又生疏起来了?唉,皇室就是麻烦。‘铁诺蹬了一蹬脚。”我又没说反对你们。
“什么你们你们的。女儿不知道爸是什么意思。”绝口否认,视线却不敢正视前方,只在地板上游移着。
“治国者讲求数据,虽然这是在家里,但还是数据来得容易让人信服。在平日,你每天平均打破87.5件东西,伏击侍女15.8人次。这些天呢?”
“我,我……”
“以上数字都是零,你除了每半小时叫一碗终极大魔鬼做的面条,看着面条发呆,你就什么都没做过了。
“……”
“飞云这人很特别是不?
“……”
“说真的,我也很喜欢他,也希望把这样的人才永远留在克萨斯。
“什么啊?他不是艾菲尔德家族的继承人?‘萨尼娜一惊,失声道。
“……说起来,这是我的错。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在二十七年前,我国开始了一项超级战士计划,也就是在贵族上层秘密流传的天神计划。
“天神计划?”
第三章
铁诺转身,慢慢地在窗前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有点疲倦的样子,仰靠在沙发背上,同时示意女儿也坐下。轻轻地行了一个礼,拢起自己的裙子,萨尼娜也在对面沙发坐下了。
一朵云轻轻飘走,阳光从窗外散进,慢慢无声地在房间内扩张着自己的版图,似乎要把自己每一脉的光彩冲撒到以前所有未被光线照耀过的黑暗角落里。
“说起来有点可笑,长久以来在帝国上层一直有这么一个看法:电脑和人最大的区别就是电脑不懂得随机应变。所以要守住帝国的基业,最终还是要靠人。但现今社会高度发展,经济也好,军事也好,对人类肉体和脑力的要求都达到了严苛的地步。问题是,自然产生的精英分子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多。
“所以我们要进行基因改造计划?”萨尼娜一眨眼睛,问道。
“嗯。这时候问题产生了,整个宫廷贵族上层对优秀基因的定义产生了分歧岐:有人认为只要是社会上出色的精英分子的基因都是天神计划的基础,可更多掌握着实权的贵族却认为只有他们这些从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优秀血统才是最完美的。”头一低,铁诺冷哼一声。“可笑的是,连我都不相信自己的基因是最优秀的。可惜贵族们的主流观点却并非如此。
“……”
“帝国高层就像一个股份制公司,从来不是以人数的多少来表决的。结果我父皇就同意了当时大贵族们提出的方案:以贵族们的基因为蓝本进行基因改造,培育试管婴儿。
“失败了?”
“唉,一言难尽。贵族这群经过多个世纪几乎是圈内近亲交配的奇异生物群体,应该是孱弱不已的。说什么‘跟外人结婚就是玷污了贵族的纯洁’,这种说法根本就是遗传学上的噩梦。理论上也不会成功,在加强婴儿智力以及体能上,都失败了,但是……”
“有成功例子?”
“嗯,就是飞云和我的几个随身侍卫。”顿了一下,铁诺面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说起来,飞云的诞生也是一个冤孽。飞云的确是艾菲尔德公爵的儿子没错,可是那是公爵一夜风流遗下的种子,而且……唉——飞云母亲的身份也比较特殊……公爵的父亲也好,了解此事的贵族高官也好,都不把飞云的母亲当作一回事,甚至有人认为她是趁机骗取公爵家财地位的贱……坏女人。
“……”
“后来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居然瞒着公爵把飞云的母亲拉去天神实验室,强行把测试基因注入她肚子里的孩子体内。”说到这里,皇帝快说不下去了,哽咽了一下,才继续道:“你知道,一般基因改造都是从受精卵,顶多是胚胎开始。很少有成婴后再注入的。”
萨尼娜一言不发,嘴角轻轻颤动着,放在自己膝盖上的双手越握越紧了。
“没错,这的确是禽兽行径,我也为国家有这么一段卑劣的历史而羞愧。但是……但是……,先不说这个了。总之,出乎意料地飞云存活了下来,并成为了宇宙间最耀眼的一颗明星。”双手颤抖着,铁诺把话说到最后:“因为这也算是一次实验,所以擞据相当详尽,这也是我们为何能认定飞云出身的原因。”
两父女沉默许久。
“现在你明白了吧。我也好,艾菲尔德公爵也好,整个克萨斯也好,我们都欠着飞云呣子。如果你真的……什么的话,也未尝不是一种特殊形式的还债。
当铁话嚅嚅喏喏地说出这句话时,蓦然发现清冽的泪珠正哗哗哗地在自己女儿的脸庞上流下。
“这么说到最后,我还是成为了被你利用的政治工具?”萨尼娜泣不成声。
“唉,不,其实。”铁诺发现,自己羞愧不已,无法面对自己的女儿。“没错,对于一个国君来说,飞云这样的人才的确可遇不可求。他就像翱翔天际的鸿雁,可惜的是,他那宽大的影子只能为大地带来片刻的阴凉。但是树影不同。在黄昏的时候,无论树影多么高大,影子多么长,影子永远跟树是相连的。
“身为公主,你大慨也能了解到在国家、亲情、爱情三者之间取得平衡,的确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让你可以三全其美,你为什么不好好把握呢?”
“或许你还无法接受,但……唉,总之,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你的手里。
面对沉默不语的女儿,铁诺发现自己真的无法说下去了时间,在恍惚中又回到了现在。
“是这样吗?”轻轻喃喃,嘴巴里不知道是乏味还是辛酸,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味道在口腔中酝酿散播着,抱着怀中的玉人儿,飞云有种迷幻似的惆怅。
这样一切都可以解释了:父亲对自己的若即若离亲情淡薄,贵族对自己的不接受,以及皇帝和比特对自己的重用。很明显,前两者纯粹是出于对自己血统的认可而勉强接受自己的存在,后两者则多了一分爱才惜才的味道。
如果说自己要补偿,不单是金钱名誉地位,克萨斯甚至连公主都半卖半送给了自己,若是这样都不满意,大概铁诺那家伙会说出“要不我把皇帝位子给你坐坐”这样的恐怖话语。
被蒙在鼓里套了进去,诚然不爽,但当初又是自己选择来克萨斯的。
被人这样子对待母亲固然可恶不可饶恕,但自己这个强壮的身体聪慧的大脑又可以说是克萨斯科学家们赐予自己的。更何况直到自己和母亲失散,母亲的身体也没什么问题。
飞云忽然发现自己对克萨斯陷入了一种欲恨不能,欲爱无从的两难境地了。
问题是,此刻自己与克萨斯的关系虽不至于水|乳交融密不可分,但对它就像对正怀抱在胸的萨尼娜,已经是亲密无间无法分离了。
还是中招了?
“飞云?”
“嗯?”
“我知道你在想我是父皇用来套住你的枷锁吧?”
“……”
“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很悲哀,被父皇摆布了一辈子。不过,我父皇的利害正是在于他给出的都是最好的选择,你不得不接受啊?”萨尼娜脸上满是苦笑。
“甜头大得无法拒绝的同意么?妙!妙!果然是妙啊!”苦笑的藤蔓也布满了飞云的面庞。
“我总是在渴望白由,总是希望自己能像童话中的公主,依偎在心爱的男人怀里,坐在无比巨大的大雕背上,飞向幸福的远方。可是,我又害怕自己是一个连系着绳索的飞钩,不但没能让自己心爱的人带走自己,反倒把爱人从雕背上拖了下来,从此跟我一同套在同一个枷锁里面……知道吗?我很矛盾,我希望自己得到幸福挣脱束缚,但我又害怕毁了你的幸福和自由。”
“……”飞云无语,只是心中暗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有什么选择?没有吧。萨尼娜,我也希望我能够带给你自由,可若是拯救你的代价是牺牲我现有的一切,甚至对不起丽奈和爱美兰,那我……
忽然发现自己考虑还是不周,飞云心中不禁升腾起足以冰全身血脉的恶寒。然而,冰冻的气息还没来得及成型,就被公主的嫣然一笑融化吹散了。
她轻轻拢了拢秀发,让自己看来正经一点。可惜,在这种玉体横陈的状态下,所谓的仪态只会让自己更加诱人犯罪,她只好放弃了。
“其实呢?我也知道父皇下一步的打算,如果我这样做的话,肯定可以把他气个半死。虽然总体上无法偏离他替我选定的路子,但还是……”说到这里,公主的声音忽然渐小了下去,到最后几乎是低不可闻的,可脸蛋儿却越发通红了。“就是这样的……”
咦,莫非有转机?飞云伸长了耳朵。
五分钟后。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贼笑的双眼如豌豆,满眼球只看到眼白,眼珠子都汇成一点了,恶心的嘴唇嘟到了最长,飞云此刻的模样有多难看就那么难看。
“死相啦!我收回我的话。”
“嘻嘻!太晚了。”飞云突然一敛笑容,搬出一副法官的样子。“本席宣布,你的要求被驳回。”
“什么啊?我的律师呢?”
“因为资源不足,你的律师我兼任了。”飞云望着娇体上泛着晶莹汗珠的公主,一种男人特有的坏笑开始在脸部肌肉上恶心地堆积起来。
“啊,色狼啊!”
“什么啊?哼哼,这里四下无人,你怎么叫都不会有人听到的了。嘿嘿!看我吃掉你。”
“啊?还要吃?”
“当然!刚才是午餐,现在是下午茶。”
“饶命啊——”
正当他们嘻嘻哈哈的时候,突然通讯器响了起来。
“飞云,快来舰长室一趟,快出人命啦。”强尼的声音非常急促。
怎么回事?
“好,我马上来。”
飞快穿好衣服,飞云小跑着赶到舰长室,一开门,忽然发现一团黑影从眼前飞掠而过。凭着自己的惊恐一瞥,飞云很难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可以让一个类似人类的物体,在正常重力的情况下横着飞出去,并向前翻腾七周半后再狠狠地摔在墙上,用脸蛋跟墙壁做无间隙的亲密接触,最后像堆烂泥般慢慢从墙壁上滑落下来,你信不信啊?我的小星星。”
眼前的画面表面上是相当嗳昧的,实际上丽奈的表面温柔中每分每寸都充满着随时可以演变成血腥的恐怖在内。丽奈的确是从椅子后面温柔地隔着椅背抱住玄星宇,她那双纤纤玉手也宛如恋人般撩拨着玄星宇的颈项。
但是飞云绝对可以想象到这位玄星宇先生正处于极度的恐慌中,几乎可以透视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度冰寒正从他的丹田升起,冰冻了全身的血脉。
被狠摔出去,在墙壁上撞个粉碎的箱子就是抗拒的下场。
温柔地搂在脖子上的玉手也可以在下一秒变成夺命的魔爪。
“老大,我发誓……真……真的……不是我干的……”玄星宇本着对恐怖女神的膜拜之心说道。
“那么,是谁干的呢?该不是卡邦尼人活腻了,自己找块石头一头撞死吧?”瞳如秋水,眉目中带着丝丝恐怖的温柔,飞云完全想象不到丽奈可以把恐怖和温柔这两者结合得如此完美,她,她简直是披着一块叫完美情人的羊皮的女恶魔。
“不……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行凶者用的绝不是常规武器,所有遇害者几乎都是被秒杀的。”玄星宇在说出秒杀这个词同时,也担心着自己会否遭到同一下场。
“嗯,这的确是个严重的问题。”托着腮帮子沉思的丽奈忽地发现飞云的到来,有点不假思索地在口中蹦出一句恐怖的话语来:“怎么看都是卡邦尼人为了取得政治先机做的好事。是了,老公啊,该不是你最近比较少慰籍那群女鬼,使得整个幽灵战机队投敌叛国去帮米利亚忙吧?”
“救命,你不要乱说话,什么女鬼啊?别提那群来历不明的家伙了,路加和克里斯两个猪头还整天紧张兮兮的呢。”不提起还好,丽奈一提,飞云顿时头痛了。
“不好了,卡邦尼召开国际联合记者会,指责我们联军使用国际违禁武器。”冷不防,雪梦莲忽然从飞云背后冲了过来,大叫道。
“什么?”三个人同时怪叫。
“具体的不清楚,好像是说我们违反国际公约使用生化兵器。”
三个家伙顿时面面相觑,脸上者“写着”怎么回事啊?‘这几个字。
也许是错觉,飞云觉得在雪梦莲面上正罩裹着千万层忧愁的面纱,不安之色由内发于表了。并不是因为卡邦尼的指责就可以让雪梦莲这样子的。
“国内出事了?”飞云试探着问。
“嗯。虽然我知道陛下正在我们舰队中,但国内似乎被雅各布布家族完全控制了,雅各布布公爵刚刚以临时帝国总务代理人和帝国军部的名义发来命令,叫我们按兵不动。”说到这里,雪梦莲秀色的眉宇间那份忧愁越发浓厚了。
“靠,这不是明摆着要我们都不许动,挺着站在米利亚的枪口面前等枪毙吗?”玄星宇马上破口大骂出来。“唔,情况不妙,看来我要赶快收抬东西去神圣银河避难……啊——”
话没说完,玄星宇就被丽奈的暴力‘虐杀,了。
“臭小子给我闭嘴。”在一把掀翻椅子,把玄星宇压在下面当椅子的垫脚石之后,丽奈开始安慰飞云:“亲爱的,没事的。要不我去瞧瞧米利亚到底搞什么鬼,然后再做打算。”
“好。”这边应诺了,那边飞云就发现自己很好笑。刚才那瞬间还在担心自己会否半夜不小心惹了丽奈生气,被人家一脚踹死,这头自己又安心地把事情交托给人家。
男人要独力托起一片天,若是丽奈的话,大慨可以帮自己分托起一半的天空吧。如果爱美兰是贤内助,那么丽奈就应该是贤外助。
得妻如此,还想如何?
飞云大度上前,亲了丽奈一下,道:“快去快回,不许恋战,侦查艇先行,我不许你冒险。
丽奈一听,两眼发亮:“呜,老公——”
这一切,都看在旁人的眼里……
第四章
时间进入2880年11月15日在台面上,飞云率领的主力舰队正处于内外交困之际,令人心烦头痛的消息不断传来。
首先是米利亚公布了卡邦尼巡逻队在海恩斯境内遭到生化舰队袭击的片断。
画面上,清晰可见几十艘卡邦尼舰船遭到类似酸液之类的东西腐蚀。在舰艇内部的摄像机拍到:在一颗飞弹击中舰身后,首先引发了一次强烈的爆炸,接着一种像病菌的青红色恶心物体迅速在舰内蔓延,沿着墙壁扩散开去。很快地,在墙壁上展露出宛如因极度干燥。风化侵蚀造成的龟裂。最后似乎是龟裂破坏了舰艇的引擎,造成大爆炸。
影像到这里就消失了。
卡邦尼提出对海恩斯人使用违禁兵器的指责,对此国际上理所当然一片哗然。飞云他们当然知道这是米利亚自己搞的鬼,结果一致决定让玄星宇去处理。
于是,就爆发了近乎流氓式的口水战。
“无耻啊,无耻!我们卡邦尼解放了你们,你们不单没有报答,反倒使用这种只有恶魔才会使用的武器,你们难道不怕下地狱么?”
“谁是恶魔啊?像个妓汝一样卑鄙地勾引我们伟大的陛下,然后堂皇地占领我们的国家的人是谁啊?”
“你说什么?你这完全是对我国尊严的侮辱!”
“谁侮辱谁啊?对付你们那些杂碎巡逻舰,我们只需用一个手指头就够了。哪要用什么生物武器啊?”
说实在的,在国与国之问最高级别的外交层面上出现这种骂战是绝无仅有的。问题是海恩斯里面大部分的高官都不在,四成|人在卡邦尼占领期间不是被害死了就是被拉进牢里弄个半死,四成|人投靠卡邦尼结果在玄星宇他们掌权之后偷偷清理掉了。
由于代表国家最高权力的国王正处于昏迷状态,大部分高官也废掉了,可以说整个海恩斯正处于权力真空中。
实干的只剩下以须弥介子、玄星宇为首的所谓文官,至于武官就剩下丽畲了。
既然丽奈点头,玄星宇就放手大干了。其实飞云也问过玄星宇,须弥介子怎样了,还有他手上的须弥介子签名是哪弄来的?为何不见须弥介子露面。
“啊?他啊?不要说了,人老就算了,还看什么美女图,结果兴奋得流鼻血过多去休养了。玄星宇的话并没有多少可信度。
“那签名呢?”
“这个啊?我十岁就学会他的签名了,不然你以为我小时候哪来那么多零花钱给丽奈打劫啊?”
“……”飞云无语,玄星宇的能力的确也在水准之上的。既然双方都拿不出什么证据,就用口水战拖延时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更何况在玄星宇调集下,海恩斯每日的兵力都在增强。
不过,飞云在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比特居然发来密电,说皇帝在他那里,要飞云自己判断情况,由他本人负责率领舰队回去帝都平定内乱。
更夸张的是,父亲居然也说皇帝在他那里,偷偷叫自己保护好公主,先看清楚情况再做判断。
这让飞云十分担心,皇帝同样号称还在白己舰队内。这样推断来,真正的皇帝跑去哪根本是没有人知道的。比特和父亲说出这种逻辑上并不一致的话,证明铁诺跟比特和艾菲尔德家族是完全是没有沟通的。
这使飞云对铁诺那个天神计划产生了怀疑,一个得不到任何外力支持的计划,能有多大能耐呢?现在铁诺国王在正式名义上已经是死人了,即便铁诺真的重新站出来,在这事态下雅各布布他们还可以不认账。
心中的贪婪会使他不愿意放弃刚到手的权力的。
不管如何,关于权力的争执,决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决的。说白了,现阶段谁都可以当皇帝,同样谁都可以当奴隶。军队内部的派系错综复杂,真打起来比特能否调动足够军队还是未知之数。
“要内战么?”从这念头所衍生出的恐怖后果,足以让人彻底掉入绝望悲哀的漩涡中,无尽的恐惧把飞云彻底地包裹住。这片云仿佛就是整个天地,无边无际。
战场风云,变幻莫测。
能够随时改变天气,这就是米利亚的本事。刚刚形成的三个超级大国围攻一个卡邦尼的态势,就这样被轻易破解了。
按正常来说,菲尔诺的远征军应该打不赢神圣银河的卡洛斯,顶多拖住他。反倒是这边在鲸吞了海恩斯之后,一举击溃克萨斯倒是正道。
现在若是克萨斯内乱,别的不算,补给方面首先会崩溃,无论如何克萨斯的主力舰队都要回撤。只剩下丽奈在海恩斯的话,能否独力撑下去也是个问题。
即便新任女皇——嫁入雅各布布家族的长公主殿下真的那么开明,持续支持对卡邦尼的战争,也还要看支持的力度如何。
现在需要一鼓作气破掉卡邦尼的声势,持续的力度少一点都不行。
“但只是这么简单么?”飞云不禁再次捂心自问。“如果我或者丽畲被打倒了呢?”
颤栗的波动霎时间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飞云不自觉地握拳,抓紧了自己的裤子。
琐事烦心,大事压肺,事多起来,人就会觉得无法呼吸。凝重的窒息感使人觉得胸口被缠绕上厚厚的几十圈胶帝,每次呼吸虽然可以短暂地扩充心胸的领域,但很快又会被那无法抗拒的紧绷感拉缩回来。
头昏昏沉沉的,飞云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回房间,只是一走进去就瘫软在沙发上,再也不想动了。
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脚步声是这么轻柔,仿佛要将这轻微的声音也融入这片静谧之中。脚步并不鬼祟,而是有种不愿打扰的慈祥。
“兰,是你么?”并不需猜测,飞云道出了身后人的爱称,不同于丽奈的矫健。萨尼娜的活泼。雪梦莲的干练得体,爱美兰的脚步永远是恰当而温柔的,就像她的人,总是默默地在你身边打点好你所需的一切。
“嗯。”轻轻拢好侍女的长裙,轻轻坐下,轻轻搂住飞云的脑袋,一切都是那样柔和,让人舒服得仿如初生婴儿躺睡在母亲的怀抱中。
“兰,如果我被打败了,那我该怎么办?”轻轻一靠,飞云埋首在爱美兰柔软的胸膛前。
“你该在被人打败之前想着怎么不被打败。”拨弄着飞云黑亮的头发,爱美兰轻声道。
“……只是不败就够了?”飞云贪婪地注视着爱美兰水蓝的双眸,宛若要将自己心爱女人眼睛里的平静柔和都吸吮到自己的心窝里。
“呵呵,跟着你这么久你的脾性我早摸清楚了。你这人哪上进不足,但能力十足。”爱美兰双颊一红,亲了飞云的额头一下。“所以吗,你做好本分守着自己的领域就好,其它的不用管。”
说罢爱美兰顺手将飞云面朝下推倒在长沙发上,开始帮飞云背部按摩起来。
“嗯,手势不错。”
“历史上打赢99场仗,但是输掉最后最关键一场,导致全盘皆输的例子太多了。在这个以人命和人类未来为注码的游戏里,并不存在主控全局的游戏者。相对的,能做到像你这样有能力左右游戏结局的人也不多。现在明显地卡邦尼已经处于资源上的劣势了,除非兵行险着干掉你。丽奈姐或者卡洛斯其中之一,否则米利亚根本无法扭转败势。
“精辟!”
“你也不需要担心克萨斯内部那么多,你现在手握兵权,即便你真的不听命令,他们也不敢开讨伐军过来,顶多想办法召你回去削你兵权。你只要坚持下去,等你或者卡洛斯任何一方取得突破,那就大局已定了。”
“那补给呢?”
“没关系,补给中断,也可以暂时用埃克罗和海恩斯的顶着。”
飞云一偏头过来,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芒。“想不到你这妮子也蛮有军事头脑的嘛!”
爱美兰脸上俏红,嗔道:“什么啊。我只是理论派,虽说军事政治经济无一不懂,可是无一精通啊。”
“呵呵,小兰你对我真好。”
“那还用说。”看见飞云脸上贼相越发明显,爱美兰的脸蛋儿霎地红透了。
“是了,刚才你帮我按摩了那么久,不如现在轮到我帮你按摩了?嘿嘿……”某人已经变脸成为狼相了。
“谢谢了,不用……”
“刚才你都没经过我同意,所以现在我也不用经过你同意……”
“啊。有色狼——”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这个所谓‘主人,是色狼。”
“呜呜,我掉进狼窝了。”
与此同时,在黑泽尔国境内,爱朗萨斯军事卫星的宇宙港中,米利亚的旗舰银河号正静静地停泊着。
由于军事卫星的指挥技能还不如银河号完善,在舰船停泊入港之后,米利亚完全没有踏出银河号一步。
这只是表面理由,真正的原因是:船内出了一件意外。
当时,米利亚正在跟奥沙和芮尼雅开会。
“你说菲尔诺向我们求援?”从米利亚神秘的面具下传出的声音依旧冷淡,只是声音中多了几分不信。“菲尔诺会抗不住?”
奥沙重重地点下金色的脑袋,沉声道:“嗯,在兵力上诚然不存在所谓的差异。但指挥上却有着明显的差距。神圣银河采用的是兵法上最常见的‘啄木鸟夹击战术’,单纯地在开阔的星域里采用左右夹击战术。”
“对方用了诡计?”
“没有。”芮尼雅接口道。
“那为何……”
第五章
奥沙心中叹气,米利亚在政略上的确厉害,在军事卜怎么说还不是专业水平,更不能谈“名将”二字了。
“我的陛下,卡洛斯用的是皇道兵法。所谓的皇道比陛下所熟知的飞云式的诡道兵法截然不同。飞云用兵无法预测,但卡洛斯用兵可以预测,不是一步,是接下来的两步三步都可以预料到。”
“……”
“问题是,他的高明在于你明知道他要这样做,你都无法破解。还是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慢慢地削弱你的防线,消磨你的抵抗。菲尔诺碰上的就是这么一种情况。面对卡洛斯、菲特列两位跟自己相若的对手,派出实力较弱的将领分兵抵御其中一人根本就是不可取的方法,只会提早灭亡。倘若合兵一处,又要面对对方岐角式的夹击。
“……”
“所谓的猛将,就是以一己之豪用率军突入敌方心脏地带一举歼灭对方之将。所谓的智将,就是以渊博之智慧想出千万种克敌招数打败敌人之将。但这两者之上还有名将的存在。而名将除了结合以上两者的优点之外,还拥有着超越整个战场的广阔视野,然而最关键的一点却是——随机应变。”
“哦,说了半天其实还是你想直接对战卡洛斯吧!”不知为何,米利亚的声音似乎有点冷淡。
“微臣惶恐,但实该如此,臣不去,菲尔诺无法持久。臣也知道飞云和耐尔特不容易对付,可是这里已经有芮尼雅和那东西了,也就不用……”
“奥沙叔叔,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那东西投入战场而不阻止它!”一声熟悉的娇喝从门口传来,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使得奥沙几乎怀疑白己的耳朵出现幻听。
如果刚才的是幻听,那么接下来的就是幻觉了。在门口,一个穿着白金色千纱长裙的米利亚英姿飒爽地矗立在那里。
她不是女皇陛下么?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眉宇,熟悉的温柔,这份无法挑剔的完美,即便在她盛怒之下也无法掩饰住。
“你是……”奥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甚至连旁边的芮尼雅和站在自己面前的另一个米利亚毫无反应都没有察觉到。他猛地一转头,以愤怒的目光盯向戴着面具的米利亚。
感受着奥沙强烈的质疑,感知到奥沙开始握紧自己的拳头,米利亚一言不发,只是缓缓地将手伸向了自己的面具。
雕刻在上面的花纹,仿佛就是某种神秘的代名词,在她主人戴着面具的时候,这些花纹掩饰住其主人的一切稚气和不成熟,平添了她主人的威严和冷静。但是当这花纹跟随着面具一并摘下之后,展露在世人面前的是幻美的纯真,是一份不可抗拒的美丽。
今天,似乎有点不同,覆盖着寒霜的面具被摘下了,但露出来的依然是一张覆盖着寒霜的脸庞。就像在极地中刨开表面的冰层后发现在冰层下仍然是冰层。只不过更冰,更冷。
面前这个米利亚眼睛里的厉芒也更凶,更盛了。
奥沙望望眼前,看看门口,在反复凝视几次之后,他只能颓然地承认,两个米利亚长得一模一样。
发觉到芮尼雅毫无反应,突然间一股被蒙骗的羞怒从心底直涌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可以告诉芮尼雅,却不告诉身为第一元帅的我?为什么?”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当芮尼雅静静地跟随着眼前的米利亚脱下白己的面具后,奥沙彻底地惊僵了,全身的神经彻彻底底因震憾而麻木,诧异的电流在一瞬间麻痹了他全身的肌肉。
看着像块木头般木立在原地的奥沙,芮尼雅缓缓地张开了她满含英气的双眸,平静地道:“奥沙叔叔,你现在知道了?”
“我,我,我……知道了。”
“那请叔叔先出去,顺便为我们保密。”冷酷的‘米利亚,缓缓开口道。
“……好。”被迟缓的咒语击中的奥沙,足足过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用力地挪移着不可置信的步子迈向门口。
“不,请叔叔留在这里。”在门口的‘米利亚’突然坚毅地张开自己的手臂,拦在奥沙的面前。“我需要叔叔的帮忙。”
“有事我们可以自己说清楚,让奥沙走!”冷酷的‘米利亚’高高地仰起了自己的下巴,命令式的闪电从布满寒冰的双目中厉射而出,直逼门口温柔的‘米利亚’。
可是温柔的‘米利亚’毫不退让,反而挺起胸膛,住前迈了一步。
一个微妙的三足鼎立之势形成了,冷酷的也好,温柔的也好,即便是自始自终一言不发却拥有着跟女皇同样面孔的芮尼雅也好,她们身上都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无形强大压迫感。
不是针对奥沙,只是各自用自己的方式坚持着自己的立场,毫不退让。奥沙宛如堕入一个由三面坚壁构成的围笼中,动弹不得又不知如何是好。
三个女皇?
三个货真价实的女皇?
“三胞胎。”这就是此际奥沙能够联想到的词。
对于自己带含询问的目光,在面前的三位‘女皇陛下’都没有丝毫否定的意思。现在,奥沙终于明白,为何女皇被誉为同时拥有天使与魔鬼性格的人了。
原则上绝对的冷酷理智和绝对的温柔感性,是不可能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的,除非,这人是精神学上所说的双重人格。
在历史上,只要是延续了十几代人或以上的贵族乃至皇室血统,不出现疯子的几率并不高,可以说这是贵族之间相对近亲结合的恶果。
奥沙并不是没考虑过双胞胎的可能性,但他考虑到假若是智慧能力相若的双胞胎是不可能意见统一和取得平衡的,特别是在两者性格几乎完全相反的情况下,于是他把女皇归入了双重人格那一项。
眼前的一切使他恍然大悟,她们三姐妹的关系就像是天平,冷酷的米利亚就是黑暗的混沌,而温柔的米利亚则是光明的秩序,至于冠以芮尼雅之名的就是中立——偏向于冷酷米利亚的中立。
作为一个将领,芮尼雅一直扮演着低调完成任务。但绝对可靠。让人绝对放心的部下这个奇特的角色。或许就是因为她对冷酷米利亚的绝对服从,使得她们内部统一出来的意见一直以强硬为主。
然而现在这个场面就让奥沙相当为难。
“我、我、我……”奥沙发现自己的语无伦次已经到了连自己也无法想象的地步了。
“奥沙叔叔,我希望你支持我召回恶魔舰队,那东西根本是不应该出现在人间的东西。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法尼雅姐姐你把它当成武器投入战场就是另一个错误,我们怎么可以一错再错啊!”敛聚更多勇气之后,努力地让自己无视于姐姐凶狠凌厉的目光,妹妹再向前踏了一步。
“米利亚妹妹……犯错误就像把一棵树砍掉,砍了之后是再也不能复原的。”芮尼雅的声调中略带有悲伤的颤音。
听到这里,奥沙明白了:冷酷的米利亚真名是法尼雅、芮尼雅则是本名,真正的米利亚。卡邦尼应该就是指眼前这个温柔善良的女孩了。
“可我们又怎能让这种错误无限延续下去,没错,我们砍了一棵树,但不能就这样熟视无睹,把整片森林都砍掉啊。而且错误还是可以弥补的……”米利亚摊开了双手,努力地说那着自己两位姐姐。
“你给我闭嘴——”法尼雅突然大喝一声,怒斥之音如从天而降的雷神之锤一下子震慑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哼哼!就算像你说的那样,这是一个错误又怎样?没错,错误就是错误,我们永远也不能用错误更正错误。但你别忘了,历史上所有伟大的武器发明,都是从错误中诞生的。我们只需要知道:这样的错误可以帮我们取得胜利,可以帮我们把全银河都纳入卡邦尼帝国的版图,完成我们多少辈人的梦想,这就够了。
蓝色的眼眸,似乎越发深邃了,可内里的狂热之色反倒越发表面化了。她的双眸,宛如两颗在火堆里反射着熠熠火光的蓝宝石,无时无刻都在流露着诡异而令人不安的气息。
“不,不!不是这样的——”摇着头,看着自己熟悉的姐姐越发的固执和疯狂,米利亚忽地发现彼此的心已经相隔得很远很远了。
“奥沙他也知道这件事,他也同意了。不是吗?奥沙叔叔。”法尼雅眼珠子不带感情地一转,斜斜地凝望着木立中场的奥沙,她利剑似的目光是如此地犀利,宛若就凭这些剑光就可以把奥沙宽大魁梧的身躯洞穿上千百个窟窿。
“我……的确知情。”奥沙猛然觉得自己无法面对米利亚,他的确是知情的,可以说他也默许了这样做,相比起难缠而绝望的持久战,在他的内心也渴望着一次性击溃对手。‘卡邦尼打不起持久战’或许正因为这个确定的念头,让他无言地认可了这一切。
“不,这不是真的……奥沙叔叔你怎能?”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泪已经不自控地从双颊上滑下,米利亚刚坚强起来不久的心壁开始有了软弱的裂缝。
“……”芮尼雅和奥沙同时沉默。
第六章
“哼,我的好妹妹,你别一副清高的样子了。前阵子如果不是你出马,我们还迷不住卡洛尔那个大傻子呢。说起来,你才是推动这一切的主力啊,没有你那副善良的天使面孔稳住我国的民众,我又怎会如此顺利地调动这一切呢。呵呵呵呵。”一阵冰寒无比的冷笑声,从法尼雅半掩着嘴巴的手指缝隙之间倾泻而出。
“不,我只是……”回想起卡洛尔的音答笑貌,一种愧罪感油然而生,米利亚一时语塞。
“没错,我是叫你陪他四处游玩……”
米利亚一听就火了,抬头厉声道:“你欺骗我,你让下人隐瞒了他向我求婚的事。我,我当时误会了。”
“够了,这件事我可以用一万个理由当作给你的交代,但我没兴趣。你只需要给我记住,卡洛尔不是为了你的美貌送命,他只不过太想吞并卡邦尼,结果反被自己的野心吞噬了自己的灵魂罢了。”剑眉一掀,满不在乎的流霞就从法尼雅的双目中泄出。
“姐姐你……”一咬银牙,米利亚脸上泛起痛苦的神色,她抬头转道:“好,这事暂时不说,那恶魔舰队的事呢?这东西一旦失控,若在太空中还好,可落到有人类居住的星球呢,它会毁掉一切的。”
“它不会失控的。”斩钉截铁,不容辩驳,怒意组成的无形坚壁挡住了米利亚的语峰。
“可是它曾经失控过,既然过去可以,那么现在可以,未来也可以。”米利亚努力地申驳着。
显然,不成功。
“它不会失控的。今天的谈话到此结束!还有,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你。”面挂凝霜,寒气十足的法尼雅不耐烦地打断这一切,拂袖离去。
“等等,姐姐……二姐、奥沙叔叔,你们帮忙说话呀。”看着缓缓戴上面具,重新将一切隐藏在那片冰冷金属后面的二姐以及略显颓然的奥沙也跟着往外走,米利亚急得直跺脚。她拉住了二姐的衣袖,可是……
“妹妹,请你放手……”这不是喝斥,是恳求,而且满是苦涩的味道。
“不,我不放。”
芮尼雅在轻轻颤抖着:“我们三姐妹的命运不是早就定了么?在我们十二岁那年,在父皇母后面前发誓的。以最理智的法尼雅姐姐为中心,你我全力在自己的领域辅助姐姐。”
“可是……”
“在我穿上军装的那一天起我就放弃了自己的身份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会为守护卡邦尼皇室直到拼尽自己最后一滴血的帝国元帅——芮尼雅。
宛如是她坚定的心意弹开了米利亚的手,米利亚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二姐的身影跟随着大姐的背影,缓缓地,慢慢地消失在大门口。
忽然间,一双大手轻轻地放在了米利亚的肩膀上。
“奥沙叔叔?”米利亚扭头,含着泪,以包含着复杂感情的双眸望着这位全卡邦尼乃至全宇宙都享有盛名的金狮元帅。
“很抱歉米利亚,其实你的姐姐是,我也是,我们都没有选择了。”奥沙仰天长叹一口气。
“不,我们还有……”
“你错了。”
“我错了?”米利亚一面不信。
“从我们选择让战争的车轮开始滚动的那一天起,我们就不能再选择了。历史上从未有永不落幕的战争,那这就意味着车轮滚动的终点只有两个——胜利和破灭。”奥沙轻轻捋着自己长长的金色虬须,沉声道:“说起来也真是悲哀,不是上天不给我们选择,而是我们自己选择了不再选择。
“但为什么……”
“不要说了,若是不能以胜者的雄姿名垂千古,那就以败者的惨态遗臭万年吧。”说罢,奥沙高高地仰起头,略帝神伤的双目直视前方,不再斜视,大步走出房间。
空留孤孤单单的米利亚,痛苦地呆坐在房间的地板上。
“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呀——”空荡荡的声音,在已经变得空虚的华丽房间中无奈地回荡着。
房间是一种很奇妙的建筑体,有时候小小的房间挤进几十人也不觉得拥挤,有时候大大的房间就这么两个人都会觉得挤得受不了。
或许,是预想之外的温情让人觉得受不了。
飞云舰队第三分舰队的埃里阿各特舰是一艘多功能护卫舰,可在大多时候此舰用来押运敌方的高级战俘。
此刻在一间随便可以摆放十张大床的豪华监狱里,御剑流星觉得这里很挤。
“你可以靠后一点吗?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坐在床上,背靠着床头,流星木然直视前方。
“可是我有话跟你说。”来者正是残阳,此际他身上什么都没有,空手走进来坐在流星的床前。
“为什么不杀我?”流星轻轻摸着自己的耳朵,当时被震破的耳膜已经被手术完整地修补好了。
“在你清醒的时候我无法杀你,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不能杀你。”
“……”
“我想跟你谈谈。”
“你可以杀了我,但你别想说服我。”
“没有舌头或者刀枪可以说服一个武士。”
“那你来干什么?”
“谈谈正义。”
“正义?”流星愕然,转头望向仿佛灵魂正在另一个宇宙漫游着的残阳。
好似在回忆,又像在思索,残阳调转椅子跨坐在上面,十指交叉,缓缓地道:“没错,就是正义。因为我发现,自米利亚女皇宣布远征那一天起,我们的正义就开始歪曲了。”
“哼!投敌叛国者没有资格谈正义。”流星满面都是鄙夷之色。
“你错了,投敌叛国者没资格谈的是忠诚,但不等于没资格谈正义。”
“……”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正义,强求所有人拥有同样的正义根本就是苛求。但我觉得若是把狭隘的民族主义和优秀遗传理论融汇进国家政策当中,那就是噩梦了。
“你别想说服我!‘流星一偏头,不看残阳。
“我们自小就被灌输:”我们是最优秀的民族,可是因为此前曾经战败,所以只能在宇宙中最狭小的土地上挣扎求存,我们应该获得更多更好的土地‘这种观念。如果是从自强的观点出发诚然是好的,但试着问一句,所谓的最优秀的种族又有什么资格剥夺其它所谓劣等种族的生存空间呢?“
“……”
“我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我更喜欢思索。可是想了那么多后我发现我还是必须说一句——既然女皇自认拥有着与其野心相匹配的实力,那为何不去征服整个宇宙,而去攻打自己的同类呢?”
“战争的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吗?”流星突然苦笑起来。
“应该说以战争的方式侵略其它民族去解决自己民族的问题,本来就是错误。”残阳正色道。
“……”
“武士手中的武器是用来保卫自己的人民,而不是用来屠杀的。”
“唉——原来喜欢沉默不等于嘴巴不厉害啊!”流星又一次苦笑,道:“残阳,我不会被说服的。我知道你身为三圣之首希望把我拉出战争的泥潭。只不过我却认为我没有被说服的必要。”
“你……”
“我现在明白了。当初你在为自己的正义而迷惘的时候碰巧遇上的飞云。你是个说一不二重情义大于生命的,既然败了那就干脆冒看临阵叛逃的莫大罪名,归入飞云的麾下顺便验证自己的想法。”流星洒然一笑。
“你说的没错。”
“正如你所说的,各人都有着别人不可强求的正义。你可以为你的正义背弃一切,那我又为何不能守着自己的正义直到最后呢?”
“但是,你这样子……”
“很傻是不是?”流星摊摊手,转头略显无奈地道:“其实又有多少人真的不清楚米利亚的所作所为?只要有脑子的都知道米利亚取胜的手段绝不光彩。真正脑子里充满着狂热的都是些刚从学校毕业的年轻人。”
“问题是,军人有军人的职责,武士有武士的道义。虽然明知如此,但我们还是要奋战到最后啊!”流星的笑容越发干结了。“发动这场战争到底是对是错,不是我们这种头脑简单的武士可以评价的,就交给后世的历史学家吧。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被打败了,可以说是一个战争的出局者。我会乖乖地以一个战败者的身份,好好地看这场以阴谋和野心主导的戏如何走向终幕。
说罢,流星不再言语,平静地躺回到床上,盖上被子,合上眼睛。
“好吧,我走了。”残阳站起来,转身,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一阵落寞。
我们三个人是一起长大,一起练功……命运却如此摆弄我们,今天我刀不沾血地打败了流星,明天呢?若是碰上暗月我还能平安地打败她么?
残阳长叹一声,开始住外走。
“残阳,等等。”流星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怎么?”残阳转身。
“还记得暗月吗?”
“当然。”听到流星提起暗月的名字,奇怪地残阳忽地心悸不已,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在你走后,她就被调入影子部队了。”
“什么?难道说……”残阳的瞳孔猛然缩小得像根针眼似的。
“你也知道女皇痛恨飞云,如果我没有猜错,暗月的目标就是飞云,说不定就是这两、三天,而且你也知道暗月的脾性……”
残阳失声道:“不好——”紧张的脉动随之贯透全身,腿部肌肉闪电般绷紧了。
“砰!”一声,残阳猛跺地板一下,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忽闪一下就奔出门口,不见人了。
“等等,等……唉,残阳这笨蛋,他难道忘了暗月还有一个从小就发下的毒誓吗?”流星搔着头,神情却徘徊在恶味与忧心之间。
第七章
另一方面,丽奈开始帝着她合共15300艘高速舰的直属舰队驶向火神要塞。
毕竟只是试探性质的行动,她没有带上其它舰队。当然,鱼饵必须够大,大得足以让对方明知道可能是陷阱也要上钩。同时鱼饵又不能太笨拙,不然就可能跑不掉,真的被人家吞下了。
“我们这次行动很危险的,说不定会碰上不穿太空服在真空中飞行的超人。呵呵,其它舰队太慢啦,如果谁不介意我碰上危险时把他丢在后面当作送给野狗的肉包子,我可以把他带上。”在丽奈这番近乎不负责任的说话后,有点心痒痒的海恩斯舰队司令们都把脑袋缩回去了。
丽奈这样做有着她的考量:现在克萨斯内部不稳但不致于崩溃,单纯制衡飞云的权力并不足以让米利亚放心地把兵力调过去对付神圣银河,所以米利亚更需要的是真正意义上的解除威胁。
丽奈沉吟着:“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两个方法:一是把克萨斯所有机动兵力灭掉,二是把飞云、比特或者我打倒。
丽奈至此已经隐约猜到米利亚的想法了。当然她并不认为暗杀这种手段可以轻易地获得成功,实际上她也暗中做好了布置。那么剩下的只有一个可能了。
“到底是什么家伙让米利亚如此自信可以击溃我们的舰队呢?”几乎是自动地,丽奈脑海中浮现出那些神出鬼没的无人战机来。“飞云那小子真过分,到了这地步还连我都隐瞒。”
鼓着腮帮子,丽奈喝问道:“给我查查,玄星宇那家伙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呃……玄星宇大人刚才发来密电了。”
“念出来!”
“恐怕……不好吧!”通讯兵有点难为情的。
“这不是什么秘密,他只会告诉我东西什么时候到。”丽奈一挥手,让通讯兵说下去,通讯兵只好开口了。
“我伟大的女王大人,很抱歉告诉你,事情出了点麻烦。我必须先在介子爷爷的饭菜里下点泻药,让那个老家伙拉得神志不清然后再加以威逼利诱,我才可以取得他的密码。”
通讯兵话一出口,全舰桥立时陷入一片静默中,所有人都在努力地掩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
“……”丽奈无语,只是拳头那里传来咔啦一声脆响。
丽奈舰队真正跟不明敌舰队接触,是在宇宙时间11月17日23点15分。
“左翼第三分舰队受到袭击!”监控员近乎悲鸣的报告声跟警报声几乎是同时想起的。
舰桥上顿时扬起一阵徒劳的骚动,正当所有人高度集中精神准备跟数据搏斗时,大部分人却发现数据显示跟平常完全一样,除了那份受到袭击的报告。
已探知敌舰数目0,敌人方位不明。
“侦察舰干什么吃的?居然让敌人来到身边还毫无反应。”有人破口大骂起来了。
丽奈没说话,转头望着静谧的星海,看着那闪烁的星光,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几秒钟之后,丽奈下命令了:“对方采用的是拟态装置甚至是肉眼难辨的类隐形装甲,既然无法一时看清,我们就分散队形,尽可能拉开彼此舰艇的距离。看清楚再说。让监控员留意陨石群、空间光折射还有空间粒子密度质量。
“但是,耐尔特大人,我们还分散兵力的话,岂不是……”副官有点犹豫了。
“照我说的去做,与其聚在一起举枪眺望远方反倒被近身的敌人拿刀子一个个刺死,倒不如分开互相掩护,看能否找到突破口。
“明白了。”
“还有,让大家多回想一下最近看过的恐怖电影,特别是会变身隐形之类的。”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丽奈补充道。
“有,有这个必要吗?”
“你说呢?除非你的胆子比家里的浴缸还要大。”丽奈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正在说话的当儿,监控员再次叫了出来:“发现敌人!是伪装的陨石。数目不明。我方第三、第七、第八分舰队陷入绞缠中。第二、第五分舰队正在火力支持。
“不要去——”丽奈的喊声让整个舰桥霎时间寂静了,空气中不安的扬尘慢慢沉淀,似乎在向迷惑这个方向演化着。
丽奈的腰杆笔直笔直的,左手托着自己右手手肘,口却在咬着自己的右手拇指指甲。停了两三秒钟后,丽奈说话了:“都说了,我们是来试探的,大家也早就做好了充当鱼饵的心理准备。但大家要记住我们这个鱼饵是假的,没必要给敌人吃掉。
丽奈举起自己的右手。她的手并不算美,有点大,不能说是纤细,而且有点骨感,但这只手却拥有着一种平衡和谐的力量美。略黑的肤色,平谐的外态。这总是给部下一种安定的感觉。
在丽奈显出真身站在阵前指挥舰队那天开始,部下最认可接受的反倒不是丽奈的美貌而是丽奈的手。只有这双手才是丽奈整个人最像军人的地方。
“如果没有那双充满魔力的手,我们的耐尔特大小姐顶多像个健美女郎。”部下们私底下都是这样说的。
现在,丽奈一挥手,众人宛若被魔法催眠了,果然安静了下来。
“好了,没什么好害怕的。其它舰队跟第三、七、八舰队分离,采用远程精确射击掩护。我们在太空中把阵势拉开分散,柔一点。好好看清楚敌人到底搞什么鬼再说……还有,让除开以上三支舰队外的所有舰队以飞弹射击为主,多留能量准备随时进行空间跳跃逃走。没关系的,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后,我们慢慢再收抬他们。
‘逃走’这词本来在指挥官的口中应是一个蛮忌讳的词。只是在丽奈一口气打了一大堆预防针给大伙之后,这词就变成了饶有趣味了,就像是一个厨师突然收到一箱子活螃蟹,先打开箱子再退后一下看清状况,最后才是想该如何烹饪这道菜。
清蒸?红烧?活剥?还是水煮?
敌人的影像出来了,是一大堆会开火的不知真假的陨石。咋眼看下去只是一大堆掩饰得很好的自动炮塔群。
由于这些陨石的体积并不小,丽奈分舰队的舰艇主炮打在上面大多只是飞起一堆又一堆的金属、石块碎末,一看就知道没有给对方予以重创。
“哎,这样子不行啊。不砸开核桃壳又怎能吃到核桃呢?给我派出第一特殊分舰队。”丽奈晃晃脑袋,下令了。
“是。”
同时,在舰桥的角落里,却有人在私语:“听玄星宇大人说,耐尔特大人求知欲特别旺盛,每次在生物课看到青蛙,就想拿着菜刀冲过去解剖。
“噢——”
丽奈并没留意到他们,反倒是全神贯注地盯着从主舰队中飞速驶出的那支百艘舰队。这支舰队是特地找玄星宇要来的,那天当自己提出要些‘火力一定要够猛,够强劲,出击要快,能够瞬间压倒对方,哪怕接着就不能用的武器时’,玄星宇那家伙就贼贼地向自己隆重推介这东西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玄星宇那家伙又不肯说,只是神秘地说:“为了避免你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还是不给你灌那么多兴奋素为好。基调定低一点,说不定还可以喜出望外哦。
看着屏幕上的东西,一种奇妙的熟悉感轻轻跟丽奈的思绪纠缠到一块了。
“是我过敏了?”丽奈轻声自喃着。
画面上,一百二十艘形状如笔杆一样的特殊舰如离弦之箭飞Сhā向地方。丽奈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起了飞云用突击舰干掉敌人要塞的那一幕。
“自爆舰?数目不对啊?”思索着,丽奈心中不禁对玄星宇的大作充满了期待。
对敌人来说,这同样是一个疑惑。照理说,这120艘像冰柱子的舰船不会对战局造成什么大影响,只是它们的动作实在不寻常,自然地也吸引了更加猛烈的火力。
真空的世界无法传导声息,看着被敌人稀里哗啦击毁。变成一个个耀眼火球特殊舰,众人的眼中流露着不解和可惜。
什么秘密武器啊?像积木堆砌的城堡一样,一踢就散了?
“不对!”闪念让丽奈口中泄出疑惑的哼声。“给我把画面再放大二十倍,不,一百倍。”
看到了,这次不单是丽奈,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些残骸的不寻常——碎片太规则了,每艘舰被击毁后,飞散出来的碎片都是矩形等体积的,均有磁悬浮汽车那么大。
情况突变,完全是同时,所有的碎片猛然炸裂开,露出了潜藏在破片中恐怖的真姿——导弹发射架。
如果只是导弹发射架还不算稀奇,稀奇的是在发射架上还不规则地装有数个小型推进器。就在破片炸开的同时,推进器也发动了,结果这千万个导弹发射器就像万千艘即将坠毁的失控小飞船,在虚空中胡乱地打转乱飞起来。
更要命的是,每个导弹发射架上的导弹正在不停地发射……
“不好!快撤!”丽奈突然一声惊叫。
凭着军事家的直觉她一看就知道,玄星宇用的这些飞弹都是构造最简单的便宜货,顶多是飞行一段指定距离然后爆炸,这比古时候的炮弹好不了多少。由于推进器的随意导致了攻击目标的任意。
那么说,攻击是不分敌我,见者秒杀的。
“见鬼!让我们的前方舰队快撤!”丽奈一边咆哮着一边着急地下着命令。
第八章
夜空的焰火永远是壮观的,可是被火焰烧到ρi股这就不好了。
眼前的一幕宛如烟花厂大爆炸,太空中,几万个车轮子似的导弹发射架在胡乱放炮。说得好听点就叫做暴雨梨花,说得难听点就是乱七八糟。不知道是飞弹过期还是制造劣质,居然有不少飞弹越过了前卫舰队,直飞丽奈主舰队而来。
“混账,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玄星宇,我回去一定要宰你了!”在海恩斯舰队中,玄星宇一下子成为了所有人以粗话祝福的对象,当中固然以截击炮手骂得最凶。
丽奈这边号称是有所准备的尚且如此狼狈,那些‘陨石,就更是不堪了。处于爆炸漩涡正中心的它们,绝对不会好过,看着那似乎一直连绵到宇宙尽头的爆炸云团,所有海思斯人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错了。
当他们的敌人在爆炸过后慢慢显出其真姿时,全部海恩斯人惊呆了。在他们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舰队,而是几千团不停蠕动着的筋肉。
太空是一个没有空气更没有氧气的虚无空间,在近恒星的地方气温可以几千几万度,在没有恒星照耀的地方可以达到绝对零度。
人若是在没有太空服的状态下被卷出船外,大慨会在瞬间死亡。照理在这样的地方,不可能有生命存活。
但眼前的一切,用它的恐怖颠覆了众人心中的认识。
那些筋肉团不但没有死亡,反倒是蠕动越发激烈了,很明显筋肉的活动是有着某种指向性的,宛如一个被切掉了肝脏再重新把肝脏再生出来的人一样,只是速度快了几千万倍。
粉红色的血肉,不单渐渐自我构建出一艘舰艇外形,连舰艇表面也有一条条外突的筋肉慢漫地像拉面条一样拉长。
“我的上帝啊,那是炮管吗?”士兵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如果仅仅是变形的筋肉,大慨会让人联想到可以任意变形的鼻涕虫。可是,就在生物舰艇渐渐成型之际,大伙儿发现那些肉团开始变色了。从粉红到灰红。到灰、到黑,最后居然变成了卡邦尼最常有的黑色,而且还在恒星的余光照耀下泛漾出金属特有的光泽。
生命金属?
一个恐怖的念头跳入大家的脑海里。
“全军撤退!”丽奈忽地一挥手,大叫道:“敌人已经查明了,我们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全舰队以最大舰速撤退。
“我们不用对他们进行炮火测试么?”副官问。
丽奈白了这家伙一眼,道:“笨蛋,在他们追着你的ρi股咬的时候,你有的是机会测试。在你成为怪物的点心前,赶快夹着尾巴跑吧!”
丽奈判断对了,既然刚才那么猛烈的导弹连击都无法消灭敌人,那么只能说这些怪物不是常规武器可以对付的。
从海恩斯战舰上发出的灼热能量光速无声地划破虚空,狠狠地刺在了生物舰的身上,高热产生的破坏马上在舰身上留下硕大一个窟窿。可惜并不致命,这状况有如用烧红火钳烙在猪ρi股上,虽然可以破坏一部分组织,但决不会把整个肌肉层破坏掉。
在生物舰艇近乎无限的恢复能力下,这个窟窿也很快地愈合,消失不见了。
“见鬼,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既可以向我们开炮,又拥有着不死身。”舰桥上到处都是这样的咒骂声。
“难道不可通过连续的炮火破坏他们吗?”丽奈冷静地询问自己的军事技术顾问。
“似乎不可以。虽然能量炮可以对他们的外层生化装甲造成破坏,但对方好似能够控制舰艇生化装甲的细胞分裂。
“就像高速生长的癌细胞?”
“应该用核裂变来形容这种速度比较适当一点。”
“我要晕了。即便事前准备好逃跑,也这么狼狈。”瞥了一眼显示屏,丽奈的眉头更是皱成了疙瘩。屏幕上显示敌方的速度相当快。“除了高速战舰,其它的都会被追上吗?”
停下战斗绝对是死路一条。维持舰队队形继续逃跑也行不通,除非把所有高速宇宙母舰、导弹驱逐舰这些稍微航速慢一点的舰艇丢弃掉,否则在到达空间跳跃区前就会被追上。
现在,有个别被击中的舰艇已经被追上了。恐怖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如果说被敌人炮火击中,整艘舰被炸个粉碎,大慨其它舰上久经战阵的同僚们会麻木地默哀一下。但若是说,整艘舰被那种棉花糖不像棉花糖、粘液团不像粘液团的鬼东西吞掉,那就可怕了。
“救命啊——我们被吃掉了——”
“那是什么东西——”
“哇啊——”
在临将被吞噬之前发来的越来越短促的可怖呼喊声,让所有听到这一讯息的人毛骨悚然。这种感觉比硬生生把人丢进鳄鱼的嘴巴,让那张利嘴把人的身体强行撕碎可怕一万倍。
宛如触电似的恶寒冷感在无法想象的超短瞬间使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派出所有宇宙战机……不,先去一个小分队看看。”
幸好丽奈临时改了自己的决定,不然她会更加后悔的。
若然飞蛾扑火迎来的是一种牺牲式的悲美,那撞到蜘蛛网上的飞蛾则只能怀着最后的恐惧面对死亡的吞噬。
“在战舰群中穿梭,敌舰是不敢使用重型活力狙击宇宙战机的,而且那里有广阔的空间让你肆意发挥,屠戮敌舰。只要进入敌舰群中,那就是战机的天下。”几乎每个宇宙战机的教官都是这样教导下一代飞行员的。
可惜这次,这个常识被彻底颠覆了。
理论上应该存在的空隙,消失了。在生化舰之间蓦然长出了千千万万缕类似蜘蛛丝的细条,把各艘舰联系在一起。几乎是一瞬间,数不清的白纱状网构筑在几千艘生化舰之间。
仿佛有千层薄纱。万层峦嶂叠在了这个舰艇群上。
棉花糖,要命的棉花糖。
每一根细丝,都有着不输于蛛丝的韧性。每根蛛丝之间相隔不到一米。杂乱无章,又严严实实。在一秒钟之内,整个战机小分队就被逮住了。
蛛丝在蠕动着,扯拉着,丝毫不理会于飞行员们凄厉的泣叫,把那些被缠上的战机缓缓拉进了战舰的体内。
“……”所有海恩斯战士沉默了。
“好家伙,这下子不是壮士断臂而是只有手臂能够逃回去了。”丽奈嘀嘀咕咕的。敌方的生物战舰速度之快,也超乎了丽奈的想象,这样下去是无法摆脱敌人的追击的。
完美的防御,近乎无限的回复能力,不逊于任何战舰的强大火力,而且完全不害怕近战,这一切一切,丽奈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舰船可以与这些鬼东西媲美。
怪不得卡邦尼可以有持无恐地撤走主力了。
“为什么舰队里没有人害怕得发疯呢?很简单,这是因为他们的舰队司令本身就是怪物啊!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见到了他们日夜面对的生物的同类罢了。如果说真的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以前是从笼子外观看,现在是在笼子内,逼真一点。”日后,在路加发表了这番极度不负责任兼带有强烈贬义的发言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都处于一天二十四小时被某集团军追杀的状态。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海恩斯人都相信既然丽奈敢孤军深入测试敌人,就必定有她脱身的办法。
他们并没有失望。
丽奈一如预料中站了起来,以凝重沉实的口吻在全舰队公开频道对大家说道:“请大家放心,既然我敢来,肯定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其实,我还有最后一招没用的……”
自信的女人是最美丽的,自信又带有实绩的女战神是最容易让人信服的。沐浴着自信神采的丽奈,显得那么坚定。明明此刻陷于极度的劣势,明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扭转局势的好办法,可是感受到萦绕在丽奈脸上的无形光辉,心中的信念仍然是增强百倍。
众人心中的期待感也悠然倍增,到底丽奈的最后一招是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让丽奈自信地足以扭转乾坤带大家安全离去?
到底……
一百万个问号,一百万个希冀,一百万人屏呼吸静听丽奈的最后一招。
丽奈让人把讲话调到公开频道,使所有附近的同盟军都能收到。
“我的最后一招就是……”
她挺胸收腹深呼吸一口,把腰杆挺得不能再直,清清嗓子,然后连吃奶的力气都搭上,竭尽全力吼道:“救命啊——飞云——你老婆我被人欺负啦——”
“……”
“老公!老公!快救我啊——”
“……”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在士兵们的心中,似乎有某种名为崇拜的东西被一个万吨大锤打碎了。一个完美的女神塑像,开始在崩塌。
偶像不再是偶像,梦幻般的女战神嫁人了,美女从此一去不复返。
是喜?是哀?是愁?是悲?
百般滋味千般愁,士兵们陷入了完全懵然的混沌当中。
此时此刻,还有人是清醒的,只是他是清醒地知道自己被当作跑龙套的了。
“飞云那臭小子混帐!说什么测试,说得倒好听!分明就是让我们来当拯救公主那位骑士的马夫。”在离丽奈舰队150光秒的地方,莫亚在自己的旗舰上对着皮科特大发牢骚。
皮科特拿着纸巾一边擦着那不曾流出的冷汗,一边赔笑道:“唉!没法子啊,谁叫剧情需要我们是配角呢?”
“见鬼!我们变成小丑了。
“与怪物战斗的小丑么?”
“应该是为怪物而战斗的小丑吧?飞云那家伙的脑子就是厉害,居然连这点都想到了。”莫亚嘀咕嘀咕的,心里老不是滋味。
“好啦,该我们上去了,不然那位女元帅大人掉一根头发,爱美兰就要扒我们的皮了。”
“这么夸张?”莫亚很是吃惊。
唉,别说了,女生外向,爱屋及乌。看样子她是一辈子不想出头了。呜呜。“
“……”
在为埃克罗的黑暗前途短暂默哀之后,两个家伙雷厉风行地指挥舰队出击了。
第九章
“啊,老公,你派你的骑士来救我了。呜呜,我太感动了。”
舰桥上的众人,看着双手呈祈祷状,眼睛晶亮晶亮,快感动得连鼻涕都流出来的丽奈,同时摇头,长叹一声。
“不过,那些舰是……”监控员忽地发现,虽然识别信号确认,但在电脑中却完全没有这些友方战舰的资料。
“噢,大慨是军火库号三型。”
“三型?”
“大家看好了,这就是以飞云那艘垃圾船为原型开发的第三代垃圾船。”
“第三代……垃圾船?”一阵晕厥冲上众人大脑。
“那你们说,不能用,又难看的东西是不是垃圾。”丽奈柳眉一扬,有点气鼓鼓地说道。
“是就是。”
“那不就对咯。那些垃圾船像乌龟一样难看,跑得又慢,根本就是垃圾嘛。”丽奈一手指着屏幕上那艘经过放大处理的魁伟舰艇,神态十足一个收到劣质生日礼物的小女孩。
众人一听,马上哭笑不得了,明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军火库号是以八爪鱼式防御和绝强火力闻名的,然而其略差的机动性却成了丽奈厌恶的主因。习暖于高速突进猛击的丽奈,当然不会喜欢这种笨重的战舰。
大慨宽厚的舰身也会被视作臃肿,跟女人爱美喜好苗条的天性有所冲突吧。
在另一边,皮科特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位获救的美人儿对他们的新武器毫无好感,在他们心中反倒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当他们两支舰队兵分两队,像左右门神分立两旁放丽奈舰队过去之后,宛如关门似的再次合流,巨山般横拦在生化舰队的前面。
生化舰队追得很紧,皮科特他们几乎是在合流的同时就下令全炮门打开。
一时间,在璀璨的星河中咋现出一幕幕由能量光束做成的流星雨。
狂风式的攻击毫不间断地一波波袭向生化舰队,顿时在那里掀起一片片耀眼灼热的红色莲花。
生化舰也毫不示弱,略微一呆,马上吐出了反击的毒液,一大堆夹杂了生物兵器的飞弹稀里哗啦没头没脑地向前方阻拦它们前进的埃克罗联合舰队射去。
“天幕系统!启动!”皮科特帅气地一挥手,千万个有点像宇宙水雷的东西纷纷从舰艇的肚皮开口飞出,直奔舰队的正前方。
接着,一条条红色的光束开始连接于各个‘水雷,之间。
两点成一线,不在同一直线上的三点就可哪成一个面。各个‘水雷’以三个为一组,然后一阵奇异的淡红色光彩开始充盈于三道红光组成的三角形中间。在黝黑深邃的虚空中,立时有万千面殷红诡异的三角形镜子挡在了埃克罗舰队的前面。
蕴含着无比杀伤力的能量光束袭来,却徒劳地撞在了光镜的上面,被一一反弹了出去。
“左边左边左边。”
“不,这次是右上。”
“啊,下方也有。”
“不要直挡,要斜斜地把光束折射出去,只要不打中自己人,管他射到上帝还是撒旦那里。”
在操纵员的控制下,每艘军火库三型战舰,都用八面或以上的‘镜子’隔挡着如暴雨般袭来的炮幕。再加上原本就有的导弹拦截系统,整个舰群几乎是完好无损地屹立于枪林弹雨之中。
但,不败不等于胜利,皮科特和莫亚也马上发现,对方无法奈何白己,自己对人家也没什么办法。
对付生化舰,就像是回到神话时代,勇士们以冷兵器去对付九头蛇一样。每当把一个蛇头砍下来,就马上会在断口处复生一个蛇头出来。
生化舰那种没完没了的恢复能力,让皮科特他们倒抽一口凉气。
“那些怪物似乎能够吞噬整艘战舰。”以这个刚获悉的情报为基础,皮科特根本不敢近战,几乎是以等同于对方进击的速度向后退的。
幸好,炮火虽然打不死那些怪物舰艇,但打得他们减速倒是还勉强。
“见鬼,这怎么打啊?该不是叫我们祈祷,让上帝派天使下凡收抬这群怪物吧?米利亚那个女恶魔真是没有好事留给我们。”莫亚在通讯中一开口就噼里啪啦地抱怨着。
“还记得神话中的勇士是如何对付九头蛇的吗?”
“难道是……”
“没错了!就是冰冻!”不愧是饱读诗书的皮科特,一下子就想出了破解方法。
“马上准备冷冻弹!我们要把这些怪物冰起来放博物馆!”莫亚兴奋地叫嚣着。
然而,在二十分钟过后“我的上帝啊!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看着屏幕上,那些生化舰仅仅用舰身的变形就撑破了刚刚在舰艇外面冰凝而成的厚冰,莫亚和皮科特发出了同样的悲叹。
“还有什么办法么?”皮科特问。
“嗯,其实,还有最后一招的。”莫亚一面郑重。
“莫非是……”
“没错。就是那个。”
突然间两个同时喊道:“你殿后!我跑路!”
“……”两人同时沉默。
忽然,两人又再次同时开口:“就这么办!把麻烦丢给飞云。”
结果,在两人卑劣的默契中,一个极其烫手的山芋以难以想象的疾速丢向了飞云……
这两个家伙则活用了飞云当初对付雷莫夫的战术——像鱼儿产卵,把宇宙水雷布得满天满地都是,扬长而去。
可惜的是,扬长而去这份潇洒仅存在于两人习惯性的幻想之中。
“怪物啊——”在视像通讯中,莫亚扯着嗓子大喊。
“白痴,一看就知道是怪物了。”皮科特白了莫亚一眼。
“感情卡邦尼人限透了我们。”莫亚哭丧着脸,一副即将英勇就义的样子。
“这还用说。”皮科特这次是自己翻白眼了。
“呜呜,什么啊?在以前的小说里不都是英雄救美,凯旋归来的么?应该没有包括英雄被怪兽吃掉这一项吧。”莫亚继续大发牢骚。
“看清楚点,没事的人是英雄。帮忙救人的英雄随从不在考虑之列,不要说我们挂了,即使我们被人剁碎了摆上桌子,保险公司都不会为我们赔一分钱。”皮科特一边紧张地盯着监视屏幕,一边没好气地努力打击着莫亚。
虽说卡邦尼打死都不会承认这些生化舰是他们的杰作,但皮科特他们一看就知道这些鬼东西明显就是针对他们的,准确地说完全是针对飞云的。
想当初飞云用水雷创造了以少胜多的奇迹,现在……如果飞云用同样的招数对付生化舰的话,大慨会像皮科特他们那样窘迫而不知所惜吧。
宇宙水雷也好,用来掩饰的太空垃圾也好,所有阻碍在生化舰前进道路上的东西,统统都被生化舰上伸出来的极其恶心的触须给打掉了。
千百条长长的触须,以一种外人无法明了的轨迹挥舞着。每根触须就是一条致命的鞭子,每一次甩动就有一个水雷或者杂物被击个粉碎。由于触须是衍生物,并不害怕水雷的爆炸,每次爆炸过后被炸断的触须马上就从伤口处再长出来。
如果这里是海佯,大慨这些高速飞驶的生化舰会被误认为是一个个挥舞着毒刺的海胆吧!黑黝黝,恶心恶心的。
这还不算,为了增加前进速度,生化舰还渐渐地排成了一条长龙,一艘舰在前面开路,后面的就跟着快速跟上。远远看过去,这根本就是一条超级恶心的巨型毛毛虫。
“我的妈呀,我宁可给鳖鱼吃掉也不要死在这东西手上。”莫亚呱呱大叫着。“人生短暂,早知道我就泡了你的女秘书小雅了。”
“见鬼,都什么时候了,你不能想一些实际一点的办法吗?别干扰我!”皮科特想吃人了,转头对着秘书说:“你给我嫁给他,让那个家伙闭嘴。还有,让舰队炮火击中一点,把那个怪物的推进减慢。快,还有20光秒我们就到空间跳跃区了。”
这边莫亚一面绝望,苦涩地道:“天,怎么老是英雄救美,为何没有美女救英雄呢?”
突然间,一个冷冽而帝点鬼魅鬼魅的女音在莫亚耳边响起:“噢,这样啊?如果我这个美人救了你这个英雄,英雄是否愿意以身相许呢?”
“……”莫亚没有回答,只是非常干脆“碰‘地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不知道是真晕倒还是假晕倒,掉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什么啊?好过分!”
“都是你啦,一下子吓死人家了。我们应该温柔一点,先送玫瑰。”另一个好听的女音又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
“哪有女孩子送男孩子玫瑰的?”
“你都敢要人家以身相许咯?为何不肯送玫瑰。”
“这是原则问题。”
完全没有征兆地,叽叽喳喳的女音突然占据了整个埃克罗军方通讯频道。埃克罗士兵们在一阵惯性式的愕然之后,随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万岁!”
“美女万岁!”
“美人,今晚我可以跟你去看电影吗?”
虽说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知道这些女孩子是哪里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她们到底想干什么,但有一点是确认的——幽灵战队是帮他们的。
这个认知早已深入人心,一时间,埃克罗方面士气大振。
她们的实力,她们的神秘,使得她们身上的极度炫耀式的张扬也变成了优点。没有任何一个埃克罗士兵会反感,因为她们还是——救世主。
熟悉的战机身影,犹如划破空际的流星,一闪就到了眼前。难以置信的连续99个夸张到极点的空翻,让她们瞬间突入了生化舰的触须阵。明明是快速的翻腾飞跃,却像在空中跳着悠扬的华尔兹。
刚才还灵活得不得了的触须,在幽灵战机如蝴蝶般的轻盈动作面前显得那么的笨拙。在生化舰上发出来的炮火弹幕也仿佛成了这群夜空幽灵的见证者,纯粹成了一个背景。
转瞬间,战机就突破了生化舰的所有防御系统,达到了足以让所有战舰惧怕的近距离。
此前把丽奈整个战机分队吞噬掉的‘蜘蛛丝’也放出来了,这温柔温柔的白丝就像是让人无法拒绝的情丝,轻捷地拢到幽灵战机的身上。
可是,如果这些蜘蛛丝是情丝,那么从幽灵战机上伸出来的激光刃就是慧剑了。
“慧剑斩情丝!”
缠人要命的情丝被不断闪动的高热光刃切成了焦黑的碎段,再也不成气候。
下一秒,灼热的光刃蜻蜓点水似的划过了生化舰的外壳……
“怎么回事?那些是爆炸吗?”皮科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似乎是。”看着那一朵朵从生化舰内部爆发出来的烈红火团,莫亚点点头。
只是,想比起数量庞大的生化舰,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幽灵战机显得太少了,根本不足以制止这头庞大怪物的继续前进,顶多能迟缓它的脚步一下。
值得欣慰的是,对于皮科特和莫亚这些战场高手来说仅仅是这么一点凝滞就足够了。趁着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两人指挥舰队没命地开跑了……
第十章
认识玄星宇越久,飞云就越发现此人深不可测,客观地说如果自己是一台榨汁机,那么你永远也别想榨干玄星宇这家伙的油水。他永远都有办法从别人身上榨出油水来应付你的需要。
当然,前提是你是他克星的老公。
“玄星宇给我说,你到底在燃料上作了什么手脚?”在新军火库号上,飞云正在舰长室召开秘密会议。这所谓的秘密会议,就是关好门窗,做好一切隔音措施,然后严刑拷问某人的意思。
“没有,啊——”玄星宇没说完,就被飞云一把按倒在地上。在他的脸跟地板做无距离亲密接触之后,飞云一ρi股坐在玄星宇的背上。
一张单人沙发刚好出现在玄星宇的面前。玄星宇脸色瞬间发白,他可以轻易地想象到自己被沙发压在底下的样子。
“哪个缺……”话说了半句,玄星宇就吓得把话吞回到肚子里面,因为他口中那个缺德鬼混账帮凶,就是堂堂克萨斯三公主殿下,噩梦般的劣感如一铁锤敲在他的胸口上,沉重而窒息。
“其实也没什么嘛?只是负责供应燃料的供应商都是我朋友。嘻嘻,飞云大哥,没必要这样子坐在我背脊上吧。”玄星宇陪着笑说道。
“噢,下一个问题?为何卡邦尼人安装在被占国杂牌军上的炸弹同时失效了?”飞云继续依照丽奈交待的方式逼供。
“可能是火药受潮吧?”玄星宇眨眨眼睛,一面迷惑不解的样子。
混账!都什么年代了,还火药受潮?飞云大骂玄星宇狡猾的同时,脸上一面平静。
“噢,原来是这样啊!”说罢,向萨尼娜使了一个眼色。
看到飞云打眼色给自己,萨尼娜简直是心花怒放地哼着歌儿跑开,不一会儿,一张大桌子就放到了玄星宇面前。
玄星宇面色再变。
“其实啊,我在那个负责向卡邦尼提供超远距离微波遥控炸弹的公司里面,我也占了一点点股份,你知道,投资这东西嘛。”
“那为何大猩猩隆塔会在清醒过来的一瞬间判断出卡邦尼是敌人?”
“他清醒了么?我只记得他见到你就是一个熊抱,几乎要了你的命。”玄星宇的眼睛嘀溜嘀溜地转着,顾左右而言他。
“嘿嘿,说明白点,我知道隆塔可是中了‘桃园幻境,的。”
“桃源幻境?怎么那种老头子都喜欢吃软性毒品?”
飞云脸上的肌肉有点狰狞化的迹象了,又向萨尼娜使了一个眼色。公主发愁了,搔搔头,两肩一耸,摆摆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什么啊?那么笨,不会再找点厉害点的东西出来么?飞云有点火了,猛眨眼。
公主苦恼了,又搔搔她那头漂亮的麻色头发,突然间灵机一动。没多久,一座庞大而分量十足的古董级钢琴出现在玄星宇面前。
“嘻嘻。”飞云皮笑肉不笑地阴笑着。
“嘻嘻嘻嘻。”公主的笑容更是纯真中帝着阴险。
"嘻嘻嘻嘻。“仿佛远征在外不在此地的丽奈也站在旁边阴笑着。
突然,一块硬物抵在玄星宇的脖子上——飞云开始用椅子了。
玄星宇立刻脸色死白一片,他完全无法想象,如此纤弱的公主怎能推动这么笨重的钢琴。可一看,他明白了。原来在钢琴的四个角上都装有小型磁悬浮驱动器,公主实际上推动的,只是一架漂浮在半空中的钢琴。那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公主以前的恶作剧……
飞云说不定还容易商量一些,但是丽奈和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公主……
思前想后,终于还是对两位女恶魔的本能恐怖超越了心中的商业化理智,只是心中还存在一丝侥幸心理。
“我的元帅大人,放过我吧!我只是一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什么都知道一点点的上班族而已。没必要动用大刑吧?”
飞云开始拿桌子了。
“呃……”略一迟疑,玄星宇的嘴巴仿佛在刹那间马上变形成为自动广播器,以常人几乎无法反应过来的高速一口气说出以下字句:“我说了我说了大人想知道些什么小的肯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无不实大人知道的我会说不知道的我也会说。”
一口气,的确是一口气根本没有任何的停顿,结果飞云反倒懵了。
正当飞云回过神来准备追问的时候,忽然间几个人冲了进来。
“不好啦,丽奈姐姐被敌人的生化舰队打败了。”爱美兰着急道。
“不,耐尔特大人安然无恙。这个消息更重要,雅各布布家族,不,他们以克萨斯皇室的名义要飞云大人和公主殿下你们两个回去参加新女皇的登基大典。而军部宣布,在你回去参加庆典期间,前方司令由马法第。雅各布布上将代理。”雪梦莲的眉宇间满是忧愁。
“飞云,那些女鬼又出现了,你救救我啊——”路加又在大吵大闹了。
“连最新的军火库三型都无法压制对方的生化舰队。”强尼道。
“海盗国慕顿全力出击,配合卡邦尼攻击神圣银河王国。”丘克摇摇头道。
“原本在黑泽尔国境内的奥沙舰队失踪了。”爱娜补充道。
众人的话语是乱七八糟的,但一条完整的思维脉络已经在飞云脑海里形成了: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和玄星宇把海恩斯夺回来的确打乱了米利亚的如意算盘,一下子把卡邦尼逼入了压倒性的劣势当中。相比起神圣同盟这边,卡邦尼的国力根本无法应付长期的消耗战。只要时间拖长了,此前那些被占国也会脱离卡邦尼的控制的。
可以说,现在的米利亚是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急于寻求着一次过翻本的机会,她认为自己必须在实质上击溃神圣同盟。
其次是卡洛斯那边干得相当好,宛如一个没破壳的鸡蛋那样密不透风。已经成功迫使米利亚对其投入更多的兵力。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米利亚此际并没有能力一口气击溃兵力分散幅员辽阔的克萨斯,也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把海思斯重新掌控,所以采用的是瘫痪战略。
在海恩斯国境内投入秘密武器——生化舰,使得海思斯无法出兵袭击卡邦尼本土。然后鼓动雅各布布家族谋反,使得自己被迫在发动内战和失去兵权之间做出选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米利亚女皇她是成功的。但她算漏了一点——铁诺皇帝还没有死。如果铁诺在短时间内平定内乱,飞云觉得自己还是有相当的把握打赢这场对卡邦尼的战争。问题是,铁诺这条老狐狸跑去哪了?
飞云听完众人的说话,沉默了,许久才道:“让我静一静。”
缓缓步向自己的房间,飞云心乱不已。公主这时却跟屁虫似的跟在飞云后面,不时问问题。
“飞云,我父皇怎么了?该不是真要我们孤身回去吧?我们会被软禁的。”
“丽奈姐姐说无法对付生化舰啊?我们怎么办?”
“比特叔叔那边也没有消息啊?我们要派人跟他联络么?”
“我们可不可以不回去啊?我真的好害怕啊——”
飞云一个都没有回答萨尼娜的问题。诚然她提出的问题都需要考虑,但飞云总觉得还缺少了点什么。
眼前所要面对的,的确是重大的危机,却不算致命,至少没达到足以让整个态势崩溃的地步,米利亚那个女魔头的招数会这么简单?应该不止这个吧?到底她还有什么厉害招数我不知道呢?
“让我想想……”托着下巴,飞云步入了白己的房间。就在此时,公主猛地从后搂住了飞云,贴得紧紧的。飞云愕然道:“萨尼娜,你怎么了?”
“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我们回去之后,再也出不来了。”公主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至少铁诺陛下正在暗中处理此事,不是么?”飞云转身,一把抱住她,轻轻地抚摸着公主那头比小猫绒毛还要柔顺光滑的麻色头发。
“可是,如果父皇处理不了呢?你怎么办?真的回去送死?我不要你死。”公主抬起头,满眼都是略含悲切的关怀。
“噢,到时候看情况吧!”飞云没有正面回答,可心中却在想着一个问题:若果我为了打倒全银河最大的敌人,硬是叛变窃取了克萨斯的权力,这是否应该呢?
飞云很情是,自己已经没有所谓的退路了,如果不在这里打倒卡邦尼,若是让卡邦尼像占领埃克罗那样把克萨斯控制了,那整个银河都会沦陷的。
这种情况就像是拔河,只要谁松一点,就会全盘皆输。
不由得,飞云想起了一句古话:“残存亦无路,兵败如山倒。”
“我已经逃无可逃了么?”在心中,飞云暗自苦笑道。
若铁诺真的失败呢?自己是否要为了打倒卡邦尼这个‘大义’、以萨尼娜为旗帜讨伐现在这个起码在形式上属于正统的克萨斯皇室呢?真的打倒了雅各布布家族,自己势必成为实际上控制萨尼娜的人,那自己又是否算是一个窃取权力的恶棍呢?
“无耻地诱拐了公主,卑劣地使用武力窃取了权力的果实。”后世的史学家大慨会这样描述吧。
飞云陷入了迷惘的困顿当中。
“没事的,我们睡吧!”抱着萨尼娜,飞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引着她慢慢走向房间。
突然,飞云的身体仿若被无比刺骨的寒冰击中了,身体剧烈一阵,双瞳瞬间收缩到针眼大小,也不管萨尼娜是否会痛,用力地把萨尼娜一甩,丢到一旁,肌肉反射式地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原因,只有一个——刺客。
一把枪,一把用高分子振动光刃打造的夺命长枪。枪身鸟黑而冰冷,泛动着冷冽的血色黑印。一种代表死亡的特有光辉,在上面流萤闪动。
可怕。危险。致命。
各种各样恐怖的感觉,在这刹那好似有只无形巨手一下抓紧了飞云的心脏。
这一刻,飞云懊悔于自己的久违战阵造成的触觉迟钝,居然连那种猎物被猎人盯上的危险窥视感都感应不到。
这一刻,飞云意识到枪的主人决不下于残阳。
这一刻,在飞云脑海中冒出了不下千种应付这长枪攻击的方案。
然而,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第十一章
无法想象的手段,难以预料的时机。
一道冷冽的枪芒恍若流星乍现,笔直地从房间虚无的黑暗中飞出,如冷电惊虹般没入飞云的胸膛。
在任何人都觉得最安全的家里,趁着飞云怀抱佳人,心思紊乱且手无寸铁之际出手。
只是,这占尽天时地利的一枪刺空了。本应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强如毒蛇噬咬奔窜而出的鬼魅的一枪刺空了。听不到衣帛破碎声,感不到刺破骨肉感。这来自虚无的枪仿若刺入了同样的虚无之中。
明明刺入飞云身体的枪头,感觉空晃晃的。
眼前的一切蓦然开始变形了,一道诡异神秘的笑容开始显现在飞云的嘴角上,这是一种带有魔性的复杂笑容,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笑容中饱含着必胜的味道。飞云的身形轻轻一扭,忽地整个消失了。
“啊。”刺客檀口微张,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惊叱。没有时间让她惊讶了,心中预警的琴弦业已嗡嗡作响,本能让她感觉到敌人不知何时到了背后。
收枪,反手,倒握,一连串熟练的动作在电光火石间完成,没有给掠身到她背后的飞云任何机会,一弯新月般的闪光斜斜地划破了她后背的黑暗。如果这一枪被她砍中了,大慨飞云会像一根被菜刀砍断的火柴一样咔嚓一声身子被劈开两段。
然而,枪再一次莫名其妙地落空了,没有理由毫无道理地落空了。
唯一飞云曾经闪身到她背后的证据,就是在她耳坠子旁吹出的那口饱含男性气息的暖气。
是挑衅?还是调戏?她已经分不清楚了,她只知道自己跟飞云相差太远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理落差使得她宛若被推下了万丈深渊,胜利的光芒似乎正在越缩越小越离越远。更奇妙的是,对手的强大并没有给她带来挫败的屈辱感,反倒觉得有些什么东西正在心里滋长,失去了什么,也得到了什么。
第二次的猛击明显用力过猛了,连续两次的全力出击均告失败导致的最直接后果就是身体失去了平衡。她几乎是惯性似的向后仰倒。
可就在此时,一只粗糙有力的手却恰好握住了她那不堪一握的柳腰,另一只则轻轻扶住了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