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等到你了……”男子的眼里映出她。
“浩天?”女孩有些迟疑的开口,“浩天!”然后是确定,扑进他怀里。
石浩天紧紧抱着她,害怕她再一次离开自己。
这一切都恍若隔世。
“我都想起来了,”女孩双眼含泪,“我找了你九世,九世啊,那么久,比三生三世还要久……每次在喝下孟婆汤之前都会想着你,好在终究还是留下一些对你的记忆,在梦里……”眼泪止不住的流。
“我们不会再分开了。”石浩天又一次把她揽进怀里。
“你们重聚难得,浩天石,你若想和她相守一生,不让她受轮回之苦,相思之痛,就带她一起修行吧,成一介散仙,不受天规管制,何乐而不为呢?那样才是真的长相守。”土地在一旁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石浩天询问的看着女孩,女孩甜美一笑,说:“这还用说吗?你知道的,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再一次相拥,石浩天广袖一挥,和那女孩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一声“多谢。”
“他们去哪儿了?”暝殊问。
“隐匿山水间。”
“哦。”
这次他们谁也没提钱的事情,有很多东西是钱买不到的,比如等待千年的这段情。
寻古店物品簿上多出一条红线。
北宋,浩天石。
结发绣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要入冬了。
土地坐在门槛上打盹,一只苍蝇挣扎着落在他的两眉之间,就是印堂的位置,这只苍蝇以为可以找个地方歇一歇,但它找错了地方。只见熟睡中的土地突然眉头向中间一皱,那只可怜的苍蝇“啪”的一声,被夹扁在眉心的褶皱里。土地吧唧着嘴舒展开眉毛,那只苍蝇就像被踩烂的包子,掉到了地上,被秋风一吹就不见了,条件反射的威力不可小窥啊。
暝殊站在架子前清点那些东西,不过总是数着数着就乱了,后来干脆不管了,直接拿来寻古店物品簿,仔仔细细的数红线。
“十三……才十三件!啊啊啊啊啊!姑奶奶我来了九个月了!才卖出去这么点儿东西!”说着抱起那本厚重的包着龙皮镶着金边的书砸向一旁的架子,书本受力过猛,架子又太结实,反弹了回来,毫不留情的砸回暝殊的脸上,“哎呀!”一声惨叫。
结果架子和物品簿都无大碍,只是暝殊的鼻子肿了起来,红通通的就像一个发光的灯泡。
土地被惊醒,双眼朦胧的立刻进入戒备状态,“何方妖怪!敢来我的地盘捣乱!”说着摆出一个降龙伏虎的姿势站在店门口左顾右盼,结果什么异常情况都没有,只有乌鸦叫着从头顶飞过,秋风卷着落叶从眼前吹过。
看见暝殊的鼻子才知道是她搞出来的动静,“乖孙女,怎么苦着一张脸啊?”
暝殊双眼含泪,一脸委屈,嘴撅得老高,颤声说:“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倒霉要来看这个什么破店!哇啊啊啊啊……”眼泪像瀑布一样涌了出来,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她那高分贝的嗓门又开始发挥作用了。
眼看着店里面又开始震,塌了到不至于,问题是每次这样落下很多尘土,打扫起来很是麻烦,于是二话不说把暝殊从店里拉出来,找来小凳子垫脚,让自己和暝殊一般高。两手扳住她的脑袋,往上一托,暝殊那扩音器一般的嘴巴就转向了天空。
天帝正在给众仙家开会,突然觉得天宫里晃晃荡荡的震了起来。
环顾周围,天帝若有所思的感叹道:“最近天宫经常震呀~是不是负责保养维护的仙官没有尽职?”说完又看了一圈,不过已经不再震了,清清嗓子,正色道:“继续开会。”
暝殊站在那里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对着土地说:“我说爷爷,你也太狠了……我脖子扭到了,低不下来……不是亲孙女也不用这样吧。”这样的姿势说话都是很难受的。
土地扶着她坐下,发出抗议,“这是什么话,就好像我故意害你似的,来来来,先休息一会儿。”转身偷笑,暝殊这种情况稍稍施个小法就能好,不过为了耳根清净,就难为她了。
狠狠伸了一个懒腰,看看天上的太阳,“你爷爷我要去陪你奶奶,自己在这儿好好的看店。”
“什么?!你留下我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暝殊依旧坐在椅子上,保持着那好笑的仰天姿势,看着青天白云飞鸟日头问土地,但是土地没回答她,“喂?爷爷?”土地早就走了。
“啊──”
尖叫声回荡。
天宫里的一盏琉璃灯被震碎,天帝正在睡觉,被惊动没被惊醒,翻个身继续睡。
暝殊保持着望天姿势坐在门口呆了一下午,直到渐渐看不见日光,心里咒骂土地妻管严还不上来。
“你没事吧?”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想去看是谁,无奈脖子不能动,眼睛转来转去的还是没看到,“你看我这样像是没事吗?”被这样困了一下午,又被土地老儿扔在这里不管,憋在心里的火气无从爆发,话横着就出来了。
那个人走到她身边,一手托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闭上眼别乱动。”还没等暝殊反驳,他双手一扭,暝殊听到“咔”的一声。
刚要破口大骂,发现脖子可以动了,左扭扭,右转转,“好了?哈,你真厉害。”这时才去看那个人,是个少年,眼波流转,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淡香,而且,他的头发和眼睛是墨绿色的,“你的眼睛真漂亮。”暝殊吃吃的说。
那个少年有些羞赧,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暝殊见他这样才反应过来,“你要买什么?进去看看吧。”
少年点点头,轻步进了店里,暝殊坐回椅子里,东张西望一番也不见土地回来。
那个人在店里无声的转了一圈出来,暝殊见他两手空空,便问:“怎么,没你喜欢的吗?”
“这次没找到喜欢的,我下次再来吧。”少年的眼神纯澈,浅笑着。
暝殊很失望,但也不能强求,目送那个人远去。
半夜土地回来时看见暝殊没事了觉得很奇怪,就问:“你脖子怎么好了?”
“晚上来了个人帮我扳回来了。”暝殊说着活动了一下脖子,表示很正常。
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是谁那么有本事能帮她,“来的是什么人?”
“你说还能是什么人,当然是来店里买东西的,不过他什么都买就走了,你不是说只要找到这里的人都会拿走最少一件东西嘛!可是他一件都没拿,说什么没喜欢的,本来我还想忍痛割爱不要钱白送了。”暝殊翻了个白眼给他。
土地也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他的东西还没分配下来,算了,不管了。”懒得多想,今天去陪老婆出去积德行善,这几个月卖东西挣的钱都花光了。
清晨时,有个男人进了寻古店,他本来是被一支毛笔吸引,只是在拿出那支毛笔的时候笔杆上挂着一个小巧的香囊,于是便买下了后者。
香囊只有拳头大小,里面是空的,保存尚好,但也能看出年代久远,红色锦缎做底料,上面绣着两只蝴蝶和一朵牡丹花,还有一个“义”字,奇怪的是,上面的所有图案都是黑色的,绣线好像也不是一般的,说不上来的古怪,但还是花了十块钱买下来。
只有十块钱,土地懒得和暝殊分,干脆都给她了。
男人回到家,妻子已经做好了饭等他。
“楷义,看我买回来什么好玩意儿。”手中香囊递给她。
吕楷义拿着香囊,笑道:“这绣的不对。”
“怎么不对了?”
“如果是蝶恋花应该是一只蝴蝶,可是这绣了两只蝴蝶,一只是落在牡丹花上的,另一只却没有;比翼双飞的话也不该有牡丹,这就是不对了。”吕楷义看了看绣线,“而且怎么都是黑色的,不过绣工倒是很好。”
男人笑道:“就是觉得不错才买回来给你,知道你喜欢刺绣,不过没想到你懂这么多。”
“现在知道了吧,呵呵~”吕楷义笑着看手中的香囊上绣着的那个字。
窗前疏影惆怅,小月清风吹乱鬓丝。
皓腕素颜,朱唇轻点。
鹅黄|色的丝线穿过针眼,拉直整理,针尖穿透轻薄的锦缎,图形初成,绣的是腊梅。
只是绣得不太专心,眼神迷离,嘴角挂笑,他们是在腊梅开的时节认识的。
那天她陪父母去济恩寺上香,看见他专注的盯着雪中绽放的腊梅,他突然向她看过来,乱了心,他微笑颔首,她慌乱入寺。
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只是那晚,月上柳梢头,墙外有笛声悠悠,引了她去,院墙上的棱窗外伸进一只手,宽大温暖,她就把手放在那人的手心上,只觉得心安无比,从此后,总是在月亮升起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开始等那醉人心魂的笛声。
一朵腊梅成型,院外就传来了久等的声音。
“亦成……”方结义迫不及待的牵上他的手。
“明天我就来提亲。”隔着墙,许亦成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一个红色的香囊交到她手里。
“我等你。”紧紧握着手中柔软的东西,借着月光看去,红色锦缎素面,什么都没绣。
他走了,她依旧靠在墙边,这样幽会了一个多月,却从没问过他的情况,只知道他叫许亦成,明天,等到明天就知道了,他会来提亲的。
方结义满心期待,也很兴奋,辗转一夜未眠。
一上午都没听说有人拜访,百无聊赖的坐在窗边,自家是普通人家,父亲是个秀才,母亲曾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说不上富裕,过得倒是平静,亦成他应该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吧,但他却是气质非凡,从有一种说不出的贵气……难道真的是大户人家?不可能,大户人家结亲都是要门当户对的,怎么可能看上自己。
正胡思乱想间,听到外堂有了动静,躲在门帘后面偷看,是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媒婆,巧舌如簧的说着,方结义没去留意媒婆说什么,她只在乎父亲的反应。
“这许家公子是才貌双全的,在渝州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方家老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经过一番口舌,媒婆喝了一口水润喉,表现的相当鞠躬尽瘁。
“有钱人家的公子,怎么会看上我女儿。”踱步到成堆的聘礼旁,随便打开一箱,里面装满了丝绢锦缎,颜色艳丽夺目,只这一箱就如此丰厚,其他的就更不用提了,方伟是很满意聘礼,但终究是没见过那许家公子,所以没立刻答应。
媒婆看出他的意思,笑道:“人家公子早就侯在外面了,只是怕唐突了才没进来。”
“那还不快请进来。”方伟做了一个请客的姿势,媒婆跑到门口对着外面的随从招呼着。
许亦成一身白衣素雅,飘逸若仙,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看得方结义的父母面露喜色,眼里都是赞许。
“见过伯父伯母。”行了一礼,抬头找方结义,没找到。她躲在后面呢。
方伟笑眼如月弯,答应了这门亲事,他对这个准女婿很满意,聘礼反而变得不重要了。
寒暄了一番,问了一些许亦成的自身情况和家里情况,他也都一一回答,始终显得恭谨,还颇有文采,虽然家里是做生意的,但也不是一身铜臭的人。
许亦成今年二十,家中在长安有生意,每年都要去那里打理,是独子,这门亲事居然得到许家上下的同意,看来对他也是百依百顺,这点让方伟有些担心,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女儿怎么伺候得了。可看他一脸温和,气质儒雅,毫无娇纵溺宠的样子,还是可以放心的把女儿交给他的。
许亦成走了,留下一屋子的聘礼,大红箱子一个一个打开,看得方母眼花缭乱,抱着一个精致的红木雕鸳鸯的盒子不舍得放下,那里面装满了首饰。
方结义不是很在意这些,她在意许亦成,没想到他真的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满心期待的等到桃花开的时节,许家来了八人大轿迎娶新娘,渝州城里人人艳羡方家攀上这么好的亲家,那些没把自己女儿嫁到许家的是妒忌。
许家开了三天的流水宴,全城的人都可以去吃。拜了天地,宴了满堂宾客,许亦成被灌了不少酒,醉醺醺的回到新房,满眼都是大红色,到处贴的都是双喜字。龙凤红烛流着泪,火光明明灭灭。
方结义绞着双手等许亦成掀开了她的盖头,他急急的拉她喝了交杯酒,酒杯随手一扔,脆响一声,“碎碎平安。”许亦成毫不在意的说着。
横抱起新娘扔在床上,方结义有些错愕,不知为何,现在的他看起来粗暴的像一只野兽。嫁衣被撕碎,她心疼的看着一地碎布,本想留着收藏的,还没来得及细究,只觉得一阵剧痛,去看许亦成,他连衣服都没脱,难道就这么急么。
忍泪认命,也许他是因为喝醉了吧。
“小义,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许亦成的气息有些粗重,喘息着。
第二天早上醒来,方结义浑身酸痛,初夜和自己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就好像上了战场,疼得不想动,想再多睡一会儿,却被许亦成推醒。
“第一天要去敬茶的。”许亦成已经起床,正在穿衣。
方结义只好强撑着身子起来,自己虽出身一般人家,但因为方伟是秀才,家教甚严,从小也算是饱读诗书的,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不识字是不行的,却也时时教导要尊三从四德,做个贤妻良母,丈夫就是天什么的。
从小的教育告诉她,嫁出去了就要听婆家的,即使像现在这样身子不适,也还是要早早起床去行礼敬茶。
许亦成一脸春风得意,待她梳理好了就拉着她去见父母。
方结义心里有些难过,昨晚他一点都不温柔,现在又不问问自己身子如何,没有表现出该有的体贴来,这还是当初自己认识的那个温文儒雅的人么?难道,自己嫁过来之后就露出本来面目了?摇摇头不让自己多想。
来到前厅,公公婆婆坐在那里,看见儿子一脸喜色,但那喜悦的表情在看见她之后却荡然无存,冷然的态度让方结义不禁打了寒战,春暖花开的季节,为什么觉得心里很凉。
婢女端来了两杯茶,方结义恭恭敬敬的举着茶杯跪下,公公婆婆依旧冷着脸,但却没有多做为难,接过茶杯,啜了一口,算是接受了这个媳妇。
“下个月亦成跟我去长安。”许父的声音威严不容置疑。
“下个月?可我们刚成亲。”方结义脱口而出,抬头看着自己的公公。
许母怒起挥袖,“放肆!你爹娘没教你做别人家媳妇要懂规矩吗!”
方结义被她的声音震住,微微颤抖,咬着嘴唇,低下头,“媳妇知错了。”
“哼!”许母怒气冲冲的离开大厅。
请安之后回到新房。
许亦成声音很柔和,“小义,你怎么能惹母亲生气呢,以后不要这样了。”
方结义脸上挂着泪,抽泣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被吓到了。”
许亦成有些不悦,“你不应该随便说话,我娘最不喜欢没问就答的人,更何况你刚进门,他们需要时间慢慢接受你。”
“我知道了。”想再反驳什么,但看他没有维护自己的样子,还是闭上嘴,心里却是失望透顶。
第一天就被婆婆给了下马威,以后再有什么事情,也不能指望他替自己说话了。方结义心里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就这样把自己嫁出去。
日子过了半个月,才渐渐了解许亦成,他确实有才华,但却懒惰无志,偷听下人聊天才得知,成亲之前他总是留恋花街柳巷,秦楼楚馆,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可他为什么要装成翩翩君子,或许,或许他对自己是真心的才提亲迎娶的。
婆婆总会找自己的茬,而这个时候,许亦成总是站在一边不说话,有时候甚至还帮他母亲说自己,总是在她回房掩面而泣的时候才来哄她,花言巧语一番,也就原谅了他。
终于还是到了许亦成和许父去长安的日子,这一天早晚要来的,方结义害怕,害怕和婆婆独处,庭院深深,却没有一个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他们要在长安呆半年才回来,这半年要怎么熬过去……
但事实上,并不像方结义想的那样,许母没有为难她,只不过每天除了请安之外都不会见面,吃饭要等婆婆用完之后自己才能去,这是许家的规矩。平平安安过了四个月,虽然风平浪静,但总是徒得心里不安,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那般,府上的每个人都好像在进行着什么计划,只有她不知道的计划。
剩下的两个月里,许母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每天派人给方结义送很多补品美食,顿顿都要有肉,除了平常的鸡鸭鱼肉,还有蛇羹鹿肉,方结义在第一次吃完以后上火了,嗓子疼得难受,但婆婆还是继续顿顿送好东西来,而且要人看着她一定吃完。
“你太瘦了,这样怎么为我们许家传宗接代。”那天请安,许母吹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依旧冷然的说着,但这句冷冷淡淡的话听在方结义耳朵里,却像是婆媳关系的转机,就算是为了传宗接代也好,至少这也算是另一种关心吧,如果以后有了孩子,那自己就不会受这样的冷漠了,心里开始盼着许亦成快点回来。
短短两个月方结义以前的衣服都已经穿不得了,那天照镜子才发现,自己胖了好几圈,从前的大眼睛被挤成了小眼睛,瓜子脸变成了圆脸,还有自己的蜂腰,现在怎么摸都摸不出来腰在哪里了,手臂抬起来就看见赘肉垂着,脖子上也多了一些褶皱。
再过几天亦成就要回来了,方结义想吃些清淡的,却被婆婆一口回绝,坚持要她继续吃那些东西。无奈只能顺从,而且也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肉了,少一顿没肉心里都空空的,就算自己想说吃清淡的,最后恐怕也控制不住吃肉,所以只能任其发展。
牵挂半年的人终于回来了,方结义顾不得那么多,跑上去搂住他,许亦成眼中没有欣喜,只有惊愕,推开她,“你怎么变成这样?”
方结义刚要开口,却被许母抢了话锋,“儿啊,你不知道,自你们走后,你媳妇的胃口突然大增,怎么也拦不住,每天都是山珍海味,顿顿要有肉吃,不给她就发脾气,我是拿她没办法了,你看她现在这么胖,哪里像是我们许家的儿媳妇,分明就是只母猪。”
方结义瞪大眼睛看着许母,百口莫辩,就算自己解释难道亦成就会相信自己吗,倒不如不说。
许亦成就当她是默认了,“小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最喜欢你不盈一握的感觉,可现在我一只手都环不过你的腰了。”又看了看她,不再说什么,转向父母,“孩儿车旅劳累,先去歇息了。”说完自己走了。
方结义跟了上去,进屋刚关好房门,就见许亦成大发脾气。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自己照照镜子,还找得到眼睛吗?腰呢?”许亦成脱下衣服狠狠扔在地上。
“你什么都听婆婆的,我说了也没用,是婆婆他说我太瘦,每天给我送大鱼大肉,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方结义只觉心里无比委屈,哭了起来。
“难道是我娘的不是?当初我是看你美貌得体,不顾父母反对定要娶你,没想到你嫁了过来就只会顶撞公婆,现在又变成这副模样。算了,我不想与你多说!”许亦成气恼的躺在床上。
从那天以后许亦成再没碰过她,许母把她安排在偏房,让他们分开住。
秋天到了,看着满院萧索,落叶纷纷,方结义不禁落泪,嫁过来快一年了,他们都不让她回娘家看一看,按照规矩媳妇进门后的第一个月就可以回娘家省亲的,心里想念爹娘,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二更天起夜,看见许亦成房里没有熄灯,走到房门口,听到里面有说话声,是公公婆婆。
“成儿,娘当初就不同意你娶她,不过是一介草民,没教养不说,家世背景也和我们不配,不过娘不怪你,答应你是想让你自己看清楚你选的是怎么个人,我知道你是少爷脾气,不让你娶她你定然责怪我们的不是,可是娘不得不说,她现在胖成这个样子,更配不上做我们许家的媳妇了。”许母那苦口婆心的语气和往日对待自己的冷漠态度大相径庭,她当真是不满意自己这个媳妇,但也不能用那么卑鄙的手段啊。
半天没吭声的许父也开口了,“这次去长安,花灯会上,你遇到的那个姑娘,可知道她是谁?”
“是谁?”许亦成看着父亲闪闪发亮的眸子就知道,那姑娘一定不是一般人。那天花灯会上人山人海的,那姑娘就被别人拥挤到自己身边,四目相对,一见钟情,怦然心动,不过匆匆一面,也只当一场没结果的相识罢了,如今父亲重提,一定另有深意。
“她是当朝太傅的女儿,临行前太傅曾招我入府,她女儿看上了你,太傅也有意成全,如今我看正是好时机,如果我们能和太傅结亲,那咱们许家从此以后不光是有钱,还有权,亦成你的仕途也将平步青云,太傅的女儿就好比是牡丹,那可是富贵花。”许父说的高兴,不禁笑了起来。
“可是小义她……”许亦成动心了,奈何已有发妻。
“这件事还不好办么?先把太傅女儿娶过来,方结义那丫头就安排在后院关起来,不让她出去,扶太傅女儿为正室,这样安排,那丫头也不能怎样,如果她深明大义就该为你着想,她对你什么帮助都没有。”许母说得理所当然,那尖酸的声音从屋里传出,酸得方结义眼睛流了泪。
失魂落魄的回房,对着铜镜发呆一夜。第二天一早从后门跑了出去,她想爹娘了。
回家的路上,昔日的邻居都没认出她,果然是太胖了,胖的都认不出来了。远远的看见父亲正在和隔壁的大叔聊天。
“你女儿嫁到有钱人家,也不回来看看你。”大叔正在择菜,有意无意的闲聊着。
方伟叹口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要她日子过得好就行,许家送来的聘礼够我和娘子后半辈子不愁吃穿了,她在许家一定过得不错。”
方结义泣不成声的跑远,现在自己这个样子怎么能让他们知道,不能让爹娘担心……
回到许府时,有客人来了,听下人说是长安来的人。这么快就来了,不知道亦成要怎么和自己解释。
方结义回到曾经的新房,坐在床上,上面散落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亦成的发丝,一一捡了起来,包在丝帕里。回到自己的房间,等着他来,一直到黄昏,没吃饭都不觉得饿,伤心欲绝的感觉果真很难受。
“你以后就住后院吧,我要娶太傅的千金……”许亦成不敢看她。
“是啊,你要娶的是千金。”方结义呆呆的,就只说了这一句话,晚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后院了,好在安排的屋子没想象中那么破陋不堪,能遮风避雨,下雨的时候应该不会漏水,简单的家具都有,旁边还配了一个小厨房,看来以后要自给自足了。
府上每个月都会送来一些粮食,都是粗粮,只不过一墙之隔,差距却这么大,府上的下人都比她吃得好,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天晚上听到他们的话,还想着逃跑回家,但是真的回家的时候,听到父亲那些话,又不能回去了,回去,她就是别人眼中的笑柄,是弃妇,而理所当然的,一定是她做错了什么许家才会不要她的,以后的日子里不光自己,连爹娘都要受人嘲笑,权衡轻重,就不回去了吧,就让爹娘以为他们这个女儿过得不错好了。
一个人过的日子有些清苦,他们很少给她送肉,渐渐的也就不吃肉了,冬天到了,天气转凉,他们也只是送来了一些旧的被褥,和一些烧烧就没的干柴。
闲暇时就刺绣打发时间,那天收拾屋子,找到了那包丝帕,本都忘了的。看着交缠在一起的青丝,眼睛不知觉的又泛酸。当年的结发情谊都只不过是谎言,他说过会好好待自己的。
拿出曾经他送的香囊,发丝穿过针孔,一针针下去。
结发情深,白头偕老,为什么你做不到,在心里问了千万遍,却也没有人回答她。
方结义含泪绣完手中香囊,用他和她的头发,如今不能厮守,只能寄托于这结发绣的香囊。
“不恋比翼飞,只爱蝶恋花。红颜未老恩先断,亦成,你当真无情!”
隆冬时节,从后院向外看去,一墙之外的那对新人正在放纸鸢,风太大,吹断了线,那只纸做的燕子飘飘扬扬的落在后院。
“外面冷,你先回房等着,我去给你捡。”许亦成依旧沉浸在欢愉中,几乎忘了,后院里住的是什么人。
多体贴的丈夫,只是他何曾这样对自己。
找来下人去开后院的门锁,重重铁链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方结义捡起那只纸鸢看着进来的人,那人愣在那里。
一个冬天还没过去,她怎么就那么清瘦了,穿的也那么少,衬得一双大眼睛那么无辜无助。她现在的样子让许亦成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她,那惊鸿一瞥。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去叫人抬两个铜炉来!”许亦成没由来得暴怒,下人小心应着退了出去。
脱下自己的白狐袄披在她身上,她躲开,纸鸢送到他眼前,他没去接。
“我知道你怨我,但这都是爹娘的意思。”许亦成解释着,她没领情,好一个爹娘的意思。把纸鸢放在地上进屋。不多时,四个男丁抬着两个铜炉安置在屋里,许亦成捡起地上的纸鸢,颓然离开,走之前吩咐道:“后院的门以后不许锁。”
半夜,许亦成摸上她的床,她反抗,他依旧一边说着甜言蜜语一边不停动作。
迷离时,她哀怨道:“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他却依旧忘我。
平息之后,方结义把那结发绣塞进他手里,淡漠的说:“还给你。”
许亦成拿起来端详,上面绣的是蝶恋花,可仔细看,还有另外一只蝴蝶,笑道:“你这绣的是比翼双飞还是蝶恋花?”
方结义没看他,“本来是比翼双飞,可后来变成蝶恋花了。”
许亦成细想她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意思,心里愧疚,把香囊收了起来,“不管怎么样,都是我对不住你……只是她的样貌怎么能比得上你。”
“所以你当初才娶我。”她的话让许亦成哑口无言。
她没再说话,他看天色快亮,穿好衣服回去了,回到他夫人那里。
那之后许亦成夜夜都来,总是在新夫人睡下后。他没想到再次见面时她恢复往昔容颜。
她不情愿,这算什么,把自己当成秦楼楚馆里的那些女人了么?但次次却抵不过他的强求,带着侥幸心理,许亦成认为不会被发现,但纸包不住火,还是被夫人知道了。
那夜许亦成醒来,外面火光冲天,冲出房门,看见夫人手中持着火把,十几个家丁围在后院墙外,手上是空的,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把自己手中的火把扔进了后院。许亦成想冲进去救人,但是看夫人的眼神狠辣,怯懦着退了回去,夫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双手环胸,看着越烧越旺的火势。
第二天清理时,发现了她的尸体,烧焦了,躺在床上,那时候她是不是在睡觉?
既然已经死了,就要处理干净,那个香囊被他随手扔了,被夫人看见闹到岳父那里就不好了。
今天是结婚一周年纪念,早早下班想给老公一个惊喜,没告诉他会早回来,买了好酒好菜。
正用钥匙开门时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防盗门没锁,这家伙也真是的,不锁好门就去上班。进屋时发现一双女人的高跟鞋,一种不好的想法涌上心头。把手中的口袋轻轻放在地上,向卧室走去,门是虚掩的,里面传来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豁然推开房门,床上纠缠的两个人愣在那里。
吕楷义冷冷的看着他,“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继续。”说完转身就走。
后面传来他的声音,“小义你听我解释。”他裹着床单追出来。
吕楷义停住,看着他,“好啊,我听你解释。”这句话让他一时无措。
你听我解释这句台词是最常用的,因为大多数时候被追的人是不会听的,所以也只是说说罢了,根本就没想过要怎么解释。
但是她要听,他却解释不出来。
看着他的反应,吕楷义冷笑,“我替你解释吧,很简单,就是你和你老婆以外的女人在你和你老婆的家里和你老婆的床上做只有你和你老婆做的事情。你们上床了!”
他一下子跪下,抱着楷义的腿,“我对不起你,我和她只不过是玩玩。”
里面的女人衣衫不整的跑出来,对着他狠狠踢了一脚,“你个混蛋!”然后拿着自己的衣服和皮包夺门而出。
“去把衣服穿上,今天可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吕楷义柔声说着,拿出买回来的红酒。
等他穿戴好出来,吕楷义已经倒好酒等着他了,两个人相对而坐,一人一杯,“干。”她一口喝干,对面的男人心有余悸的也喝完了杯中酒。
“我不会原谅你的。”吕楷义起身收拾好杯子,葡萄酒放回口袋,衣服没换,家里的安眠药放进包包里,看着渐渐昏迷的他,“忘了告诉你,我在你杯子里多放了点东西。”看他已经完全睡过去,费力的把他抬回床上。色拉油浇满了床单,拿出火柴,还是他们去年婚礼上留下来的,火柴盒上面印着大红的喜字,这年头,火柴很少有人用了,但是能烧干净,用打火机的话,会有残留。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燃烧的火柴掉落在床单上,大火轰然而起。
吕楷义拿起东西潇洒的出了门,还不忘把防盗门锁上。到外面去逛街,自己吃了一顿饭。还好小区里没有录像,不过警察真要追究,自己还是会被抓出来,反正他该死,管不了那么多,自己先痛快了再说,大不了判个死刑无期的。下班时间准点回家,果然楼下有消防车和警察,火已经被扑灭,但是人没救出来,已经烧成炭。
哭得眼妆都花了,“老公啊……”
一个警察走到身边,递了一张纸巾给她,“节哀。我们想请您回局里配合调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吕楷义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看着对面的警察。
“你下午三点的时候在哪里?”
“我那时候刚下班,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我先回了一趟家,看他还没回来,就出去买东西,想晚上等回来好好吃一顿饭,没想到,没想到……”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做笔录的警察和询问的警察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叹息,“他提前回家可能是想给你个惊喜,根据我们勘查的现场情况,起火点是你们的卧室,不排除他杀的可能。”
听到这里吕楷义哭得更惨,“天啊,是谁那么狠心,警察同志,你们可一定要找出凶手啊~~”
“只是推断,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核实。麻烦你还跑一趟,节哀顺变。”
吕楷义走不久警察局又接到一起命案,一个女人被卡车撞死了,根据调查这个被撞死的女人之前去过着火烧死人的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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