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宿舍房间内灯光不明不暗。两人面对面坐着,弓晓艳在床上,童伟在藤椅上。一台小电扇在桌上嗡嗡嗡地来来回回摇着头。“你是不是爱上她了,老实交待。”弓晓艳紧紧地盘问道。“我对林虹很感兴趣,只此而已吧。”童伟颠着二郎腿,垂眼看着脚尖说道。“不许你和她来往。”“我是这部片子的顾问,怎么能不来往?”童伟含笑看着弓晓艳。她很气愤,手神经质地抓着床单。可爱。“我不许你和她暧昧。”“那你放心,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坦坦荡荡的君子,磊磊落落的讲话。可她要是爱上我,我就没办法了。”“你就靠这一套勾引女人。”“好了,别生气了。”童伟站起来,走到脸盆架旁准备洗脸。“我哪有那么坏,又哪来那么大魔力?老实告诉你吧,林虹对我相当淡然。只有你才看我好价钱。”“别来这套好听的。”“我不对你说好听的,对谁呢?我要用你的毛巾了。”“不让你用,你愿意对谁说好话就对谁说去。”童伟拿起毛巾在脸盆里拧了一把,擦着脸走到弓晓艳面前,“我也给你擦擦脸吧?看你气急败坏,鼻尖上都冒汗了。”“谁要你黄鼠狼给鸡拜年。”弓晓艳夺过毛巾扔到桌上,“我问你以后还跟不跟她来往?”童伟笑了笑,慢慢走到藤椅旁坐下:“你没有权力这样干涉我呀,你又不是我妻子。”“我从第一天就和你说过:你对妻子好,我不嫉妒,也不管。如果你再和别的女人调情,我就不答应。我拿刀子杀了你。”童伟看着弓晓艳微笑着:“我百分之百相信你绝不会杀我。你厉害,可你又是顶顶善良的。你不知道我会看人?”……一年前的一个晚上,两个人也是这样,她在床上,他在藤椅上,面对面坐下。“都说你特别会判断人,有的人你见过几面就能掌握他,是吗?”她问。她早就听说过他:有才华,小说评论都写得漂亮,特别得女人青睐。“你相信还是不相信呢?”他含着一丝挑逗。“相信又不相信,你能看看我吗?”他凝视了她一眼,她勇敢地迎视了他。微妙而丰富的交流。两人都感到了对方的什么意思,房间里充满了温暖诱人的黄颜色,他们怀着期望等着往下的发展,那结果是朦朦胧胧可以感到的。“好,我可以判断判断你。你应该相信,我在此前对你一无所知吧?”“是,我们刚认识。”“最简单明显的就不用详细说了:你肯定是个非常有活力的女性:精力旺盛;不甘寂寞;爽朗热心;愿意在大群体中生活,在群体中充当一个忠诚勇敢的角色,为了群体的利益去和别人争斗,是你特别乐于的;不愿意独往独来;如果给你戴几顶高帽子,求你办什么事,你会玩命地为人奔波;……”“太对了。”弓晓艳惊叹了,“你怎么一下就看出来的?”“这些性格特点根据平常的言行举止就能感觉出来。你还想听我讲更深刻的吗?”“听。”童伟眯着眼打量着她,连同她整个房间的背景。她穿着件白底蓝点的连衣裙,鲜活动人地坐在那儿。床很干净却略显凌乱;桌上窗台上堆着各式化妆品;箱子半开着,拖露出几件揉皱的衣裙;床底下一溜鞋,最高档的皮鞋和过时的球鞋;墙角煤油炉上坐着一只铝锅,锅盖倒翻着;墙上一张她的大照片,想必是几年前照的,显得更年轻,但同时多了点现在没有的贫民气……童伟更深地眯上眼,目光恍惚了。在视觉的一片模糊中,他开始追踪着讲出自己的感觉:“我想说的第一个判断——这是一般熟悉你的人也不知道的——就是:你现在大概看不起你的家庭。”“什么家庭?”“就是你父母和你兄弟姐妹构成的家庭啊。”弓晓艳有些呆了:“你怎么看出来的?”她似乎想否认。“别管我怎么看出来的,但我相信肯定没错。你承认吗?”弓晓艳眨着眼看着童伟,没回答。“你不承认就算了,我就不往下讲了。”弓晓艳抿紧嘴唇,咽了一口唾沫:“我承认。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连我父母都不知道。”“要不说我是天才。”童伟点着头笑了笑,“我接着往下说,我要说的第二个判断,就是你的嫉妒心很强,报复性也很强。有时候为了急于报复,连第二天都等不及。”弓晓艳又震呆了:“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说对了没有吧?”弓晓艳咬了咬嘴唇,这些都是她最不愿承认的。“不愿承认?”“我承认。还有什么?”她故作镇静地问道。“我要说的第三点:你报复起人来,想得很毒,干起来却常常手软。你本性是非常善良的。”“我不善良……”“不,你很善良,我相信我没看错。”童伟非常诚挚地看着她,“而且,我猜测,你因为这善良肯定受过很多罪。”弓晓艳低下头,眼睛模糊了。都以为她厉害、凶,都以为她终日快活,可谁真正了解她呢?“我说得对吗?”童伟温和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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