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举目望去,果见谷内人影闪动,似在寻找什么,遂道:“咱们掩过去看看。”
二人展开轻功,一路掩藏着身形,径直掠入谷内,远远便见那露面女郎领着两个女婢,手里拿着一块明晃晃的金牌在度量月影。
陆文飞大感奇异,轻声对云娘道:“藏宝图一共只有三块,你爹与我爹各持一份,另一份难道在这姑娘手里?”
云娘仔细看了两眼,摇头道:“不对,她拿着的好像大了一些,莫非是全图不成?”
陆文飞点头道:“果然是大了一点,咱们问问她去。”
云娘急忙道:“使不得,这样必然会引起她的误会。”
陆文飞心中正自犹豫不决之时,覆面女郎已把金牌收入怀中,转睑对二婢道:“我想是这里了,咱们择个日子动手吧。”
大的一个女婢接道:“依婢子看来,还是等人手来齐了再动手,较为隐妥。”
覆面女郎冷笑道:“你是担心有人夺取?”
女婢点头道:“眼下太行来的江湖人极多,宫主武功虽高,但亦是惹人显眼。”
覆面女郎哼了一声道:“他们敢,莫非他们都不要命了。”
只听崖上一个阴森森的嗓音道:“姑娘若愿与本教合作,可保万无一失。”
呼地一声,一个全身白衣的老者,飘身落到崖下。
陆文飞认得是白骨教主姚寒笙,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覆面女郎转脸对大的女婢吩咐道:“夏荷,你去对他说,本宫主看不惯此种鬼气森森之人,叫他滚吧。”
姚寒笙仰面笑道:“这是太行山,可由不得你耍宫主脾气。”笑声一敛,又道:
“本教主提出合作那是客气活,你若不识抬举可就怨不得我了。”
覆面女郎突然转身形道:“我且问你,白骨教究竟有多大力量?”
姚寒笙哼了一声道:“力量究竟有多大,很难说个明白,但本教主既提出与你合作,自然是有把握。”
覆面女郎冷冷一笑道:“你比川西张门,金陵谢家哪个强些?”
姚寒笙仰面笑道:“这些徒具虚名之辈,算得了什么。”
覆面女郎缓缓转过脸去,竟不再理会。
姚寒笙眼见她将金牌藏放怀中,遂欺她只是三个年轻女子,不仅存下夺图之心,且有杀人灭口之意。
当了暗暗将玄阴功提聚,大有立时出手之意。
覆面女郎又转过脸来道:“本宫此刻倒有些相信你的活了,因为自你露面后,暗中那些人曾没有一个敢出来,可见他们都怕你,现在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如果他们真个不敢出来,本宫主便答应与你合作。”
姚寒笙自认为自己来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哪料闻言之后,很快觉察尚有旁人,心念一转杀机顿起.倏地往前一趋身,直向覆面女郎冲去。
他身法虽快,但覆面女郎身侧两个婢女却比地更快,娇喝一声,双剑齐出,迎面截去。姚寒笙身形跃出,忽觉一片冷森森剑势,兜头盖下,来势迅猛,显示出招之人剑上造诣极深。心头不由一懔,不敢冒失出招封架,一沉丹田之气,电掣般撤了回来。
二婢一招将姚寒笙惊退后,并不追袭,一左一右仗剑守侍在覆面女郎两旁。
覆面女郎卟他一笑道:“原来人家并不怕你,那不是都过来了吗。”
姚寒笙回头一看,见张南与谢一飞并肩行了过来,当下眉头一皱开言道:“两位来得正是时候,请与兄弟对付那俩婢女,兄弟去取她怀中之物。”
谢—飞微微一笑道:“我辈只是徒具虚名,怎配与教主合作?”
姚寒笙急道:“此刻寸阴如金,谢兄何苦挑眼?东西到手咱们三派均分。”
谢一飞哈哈笑道:“教主让我等为你退敌,而你却劫取现成的秘图,这主意不错啊!”姚寒笙心中深恨不已,表面仍然委屈求道:“二位如此多疑必将误了大事。”
谢—飞摇头道:“那倒未必见得,兄弟可与张见分出一人拒挡教主。让带来的小兄对付两婢女,我一人夺取秘图,相信还能应付得了。”
姚寒笙大怒道:“这般说来二位要公然与兄弟为敌了。”
谢一飞沉下脸来道:“情势迫人,只有得罪了。”
姚寒笙双目绿光电闪,脸上杀机涌现,手上功力已提到十成。
张南抢步上前喝道:“谢兄废话少说,此人交给我了。”
姚寒笙仰面笑道:“张兄自问挡得住兄弟的二十四招白骨阴风爪吗?张南暗凝功力,冷笑不答。
双方正自剑拔弩张之际,崖上飞鸟般落下三人,正是黑龙帮帮主黑龙翔、副帮主那仲虎,堂主易晓天。
黑龙翔大步赶了过来,沉声道:“二位且慢动手,听兄弟一言。”
张南长吁一口气将功散去,徐徐道:“黑帮主有何吩咐?”
黑龙翔瞥了覆面女郎一眼道:“张兄与姚兄何故要动手?”
姚寒笙抢先答道:“张南妄图与谢一飞合力取得那女娃怀中藏宝图。”
黑龙翔冷笑道:“就算二位取得了藏宝图,自问能抵挡得了各路豪强的围攻吗?”
谢—飞道:“能不能挡得了,那是以后的事,相信合二派之力,不见得就会怕了谁。”黑龙翔长叹一声道:“几位兄台都是老江潮了,对眼下太行的情势,都已十分明白。咱们倘不能和舟共济,恐怕极难全身而退。”
姚寒笙冷笑Сhā言道:“黑兄,不必下此说词,姚某做事向来不计后果。”
黑龙翔仰面笑道:“看来兄弟说这话是多余的。”一顿又道:“既然眼前此女身怀秘图,各位尽可上前夺取。黑龙帮作壁上之观,绝不Сhā手。”
言毕他便撤退一旁。
姚寒笙对着张谢二人道:“你们看出来了吗,人家嘴上一片道理,实际是等着拣现成的便宜,你们瞧着办吧。”
谢一飞暗对张南传音道:“此刻咱们该当如何?”
张南亦用传音道:“不妨与这邪魔合作,让他先动手。”
谢一飞摇头道:“姚寒笙何等狡猾之入,他不会答应的。”
张南又道:“那就由咱们先动手,让他挡拒黑龙帮。”
谢一飞道:“也不行,就算合白骨教之力与黑龙帮对抗,最多立于不败之地,哪还有力量再对付覆面女郎?”
张南不悦地道:“照你这样说,难道罢了不成?”
谢—飞道:“眼下之势只有说服黑龙帮,以便合三派之力共成大事。”
张南素知他心机甚深,遂道:“那你就去试试吧。”
谢一飞一语不发,朝黑龙翔走去。
姚寒笙见他俩嘴皮启动,心中立时明白,见谢一飞走向黑龙翔,不由冷笑道:“你们妄图与黑龙帮合作,不啻与虎谋皮。”
覆面女郎面对在侧的强敌,绝无一丝畏惧之容,她似乎兴致已尽,转脸对二婢道:
“你吩咐她们什么时候来接,怎的现在还没来。”
二婢同声答道:“婢子是照宫主吩咐下去的,此刻想已上路了。”
覆面女郎似乎甚是困倦,打了一个呵欠道:“我真有点困倦了,你让玉奴去催催她们快来。”
大的女婢依言掀去背上覆盖的二万白绫,露出一个精巧的小鸟笼,里面是一双白羽红嘴的小鹦鹉。女婢以最迅速手法将笼拉开,吩咐道:“玉奴,你快去通知咱们的人,叫她快来接宫主。”
那白羽鹦鹉不仅善解人意,且会说话,连道:“知道啦.知道啦……”双翼一展,冲霄而起。
姚寒笙自知孤掌难鸣,不敢冒失动手,但也不甘离去,一直虎视耽耽,静候机会,突见女婢放出鹦鹉,不禁失声道:“不好,她们求接去了。”
纵身一跃,伸手朝鹦鹉抓去,他这一跃之势,足有三四丈高。其疾犹如箭矢。
可是那白羽鹦鹉久经训练,性已通灵,一离开宠子便如箭矢冲霄,扶摇直上,半空中突然双翼展开,朝斜里俯冲急泻,白影一闪不见。
姚寒笙轻功再高也难及飞鸟,跃起一抓固是快速无匹,仍然扑了一个空,飘然又落回地面。
覆面女郎噗嗤一笑道:“那人他干什么,莫非要与咱们玉奴比飞?”
身旁女婢忿然答应:“此人不怀好意,他想抓咱们的玉奴呢。”
覆面女郎哼了一声道:“他敢,只要他碰上了玉奴一下,我就要人把他嘴上的胡子全拔光。”
姚寒笙虽是动辄杀人的邪魔,生性却是奸滑得很,明明听到了覆面女郎之话,却故作不闻。
张南与他站立不远,反应却没有姚寒笙灵敏,直到姚车全身形跃起他才想到是怎么一回事,急伸手入怀,摸了一把没现金芒,可是鹦鹉早已不见影子,只得不动声色又把没羽金芒放下。
姚寒笙为了遮掩自己的窘态,故意与张南攀谈道:“川西张门暗器驰名宇内,刚才倘张兄出手,那鸟准跑不了。”
张南道:“兄弟极少用暗器,可惜敝侄女玉凤没来,要是她在此便行了。”
姚寒笙冷冷道:“她已放出信鸟,后援不久便来,咱们此刻再不动手,那是坐失良机。”
突见黑龙翔大步走向覆面女郎身前,抱拳道:“老朽黑龙翔,现为黑龙帮主,有几句话要向姑娘请教。”
覆面女郎侧面望着天空白云,头都不回,冷冷道:“你说吧。”
黑龙翔道:“姑娘可是晋王的后人?”
覆面女郎道:“本姑娘向不喜与不相干之人谈身世。”
黑龙翔哈哈笑道:“照此说来姑娘是默认了。”
覆面女郎又道:“我已说过不喜与不相干之人谈身世。”
黑龙翔收敛笑容道:“眼下太行帮派云集,什么样人都有,姑娘孤身一人前来探测藏宝方位,不觉太过冒险吗?”
覆面女郎冷笑道:“这是我自个儿的事,用不着旁人操心。”
黑龙翔又道:“按老朽所知,除了眼前这几人外,暗中窥伺的不知有多少,姑娘若想安然离开此谷,只怕大是不易。”
覆面大郎淡然一笑道:“我倒不信谁能拦阻我走。”
黑龙翔又道:“姑娘的秘图已泄,你纵然武功再高,要想冲出重重包围,那可是一件极为困难之事。”
覆面女郎不耐烦地道:“就算是吧,你打算怎么样?”
黑龙翔道:“老朽与川西张门张五爷,金陵谢家谢二爷商量结果,意欲合三派之力,把姑娘护送至本帮,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覆面女郎笑道:“好呀,有人替我打架当然好,不过这是你们自己愿意的,我可不领情。”
谢一飞见她上钩,不由心花怒放,Сhā言道:“这个自然,我们原没有施恩求报之心。”覆面女郎点头道:“我真有点等得不耐烦了,是不是现在就走吧,怎样?”
黑龙翔点头道:“自然是越快越好,老朽来替姑娘领路。”
他跨步当先而行,郑仲虎与易晓天跟着亦行。
覆面女郎一手扶着一个女婢,缓缓在后跟着。
谢一飞伸手后腰将文昌笔撤出,执在手中,张南也暗扣了一把没羽金芒,护卫在后。
姚寒笙自知势孤,没有出声阻住,森森一阵怪笑,一旋身疾奔而去。
黑龙翔一面在前领路,一面暗察覆面女郎动静,起先惟恐跟不上,行走不快,后见她若无其事地走着,暗中突然将脚步加快,晃眼便已行至谷中,回头一看,覆面女郎仍与自己保持约丈余远近的距离,不多也不少,心中顿觉骇然。
覆面女郎行至陆文飞与云娘藏身之处,突然开言道:“你们俩人倒不失为好人,要看热闹可跟着来。”
陆文飞心里一动,暗对云娘道:“她好像是在对咱们说话呢。”
云娘道:“我觉得很奇怪,她怎肯轻易随他们前去?”
陆文飞道:“管他呢,咱们跟去瞧瞧。”
云娘忙道:“不,先回去吧,爹比咱们知道的事情多,他一定能判别出来。”
陆文飞略忖道:“这样时间如何来得及?”
云娘抬头见黑龙翔一行已行出各外,遂挺直身子道:“你放心,他们既是去黑龙帮,等会咱们一定可以赶得上的。”
陆文飞抬头见四下人影纷飞,许多隐伏在黑影中的江湖人,一齐跟上黑龙翔追了下去,不觉一叹道:“黑龙帮此番也许是自招麻烦。”
云娘笑道:“黑龙翔老谋深算,必有原因,咱们快去找我爹。”
陆文飞想了想,终于同意了,二人循着旧路,重又回到雪山盲叟所居之村,进入屋内,只见雪山盲叟仍然盘坐椅上。
云娘抢前二步道:“爹,我们回来了。”雪山盲叟伸手轻轻抚着她的秀发道:“那边出了些什么事?决说给爹听。”
云娘面现惊诧之色道:“爹怎知出了事情?”
雪山盲叟微微笑道:“这里去秘谷来回只须半个更次,而你们去了足有两个更次,若不是因事耽搁,怎会到这般时候才回来?”
云娘道:“果然出事了。”随即把谷内所见详细述说了一遍。
雪山盲叟极注意听着,在待她把话说完,这才长吁一口气道:“由此看来情势是愈来愈复杂了。”
陆文飞道:“晚辈觉着有许多的事情难于理解,前辈能为我略作剖析吗?”
雪山盲叟略忖道:“老朽近日也有些迷糊了,你姑且说说着,老朽能作剖解的,尽量使你明白。”
陆文飞道:“第一件,晚辈想知晋王的藏宝图,究竟有几幅。”
雪山盲叟摇头一叹道:“这件事老朽实无法作答,照理只有三幅。”
陆文飞道:“不知晋王有没有后人?当年他把秘图交给前辈,曾吩咐了什么?”
雪山盲叟略忖,在追忆着往事,半晌方道:“晋王殉难之时,正值英年,应不会没有后人。记得他交留给老朽之时,曾吩咐老朽善为保管,十年后将宝物交还他的后人,算来今年已足足十年了。”
陆文飞道:“照此看来他是有后人的了,他有没有说明如何交还他的后人?”
雪山直叟道:“当时情势紧急,晋王忙得很,老朽一时大意忘了问这事。”
陆文卫道:“就眼前情势而言,那覆面女郎与我那王孙义兄,二人中必有一位是晋王后人。”
雪山盲叟道:“此言大是有理。”一顿又道:“若那王孙果是世子,他尽可向咱们索取秘图,何故费尽心机骗取掠夺?”
陆大飞道:“或许是因目前情势不利取宝,他先来个釜底抽薪之策,把图收藏起来。”雪山盲叟道:“就算是吧,但持有第一号秘图的又是何人?”
陆文飞道:“或许就是义兄王孙。”
雪山盲叟连摇头道:“此话不通,若他果是晋王的后人,该有一份全图,而不该只有第一号图。”
陆文飞一拍大腿道:“那覆面女郎持有一份全留,难道是她不成?”
云娘Сhā言道:“她身畔的女婢都喊她宫主,那是不会错的了。”
雪山盲叟沉吟有顷道:“此事亦有可能,只是晋王门下奇能异士极多。他所托付抚孤之人,必是位非常人物。今既来太行取宝,绝不会让宫主只身出来冒险,更不会轻率便将秘图外泄。”
陆又飞焦急地道:“不管怎样,现已陷入黑龙帮之手,咱们却不能不管。”
雪山盲叟冷冷一笑道:“你不用着急,此事大费推敲,决不会如此简单。”
云娘一旁亦着急道:“爹,你就快说吧,到底有什么事值得推敲呢?”
雪山盲叟捋着颔下的山羊胡,徐徐道:“假定那覆面女郎就是宫主,她必已学成一身惊人的功夫,如不是怎能跟黑龙翔前去?黑龙翔只怕无法轻易制服她。再说她已放出信鸟,尽可静以待援,是以老朽断定她此举必有用意。”
陆文飞道:“莫非她要借重黑龙帮之力对付群雄?”
雪山盲叟笑道:“黑龙翔何等之人,岂肯为人利用?他亦是别具用心。”
陆文飞思忖一会道:“前辈如此一说,晚辈更弄不清楚了。”
雪山盲叟喟然一叹道:“你该想着太行尚隐伏有避秦庄那般人,或许黑龙翔欲借覆面文郎为饵,引出避秦庄来。若避秦庄尚未取得藏宝图,他必不甘心让黑龙帮掳夫覆面女郎。”
云娘恍然大悟道:“爹这一剖析,女儿总算明白了。”
陆文飞立起身来道:“不管怎样,在下得去黑龙帮着看,顺便探听一下金牌的下落。”雪山盲叟慨然一叹道:“不论金牌被谁取去,咱们若不取回,如何对得起故主?
云儿,你也随陆大哥去吧。”
云娘巴不得有这一声,高兴地道:“孩儿遵命就是。”
雪山盲叟又道:“眼下之局势,复杂万分。咱们必须分头行事,为父也不能闭着。”
陆文飞诧异道:“避素庄正在找你,前辈岂可出去冒险?”
雪山盲叟笑了笑道:“此一时彼一时,老朽杖中之秘图已失,他们不会再找我了。”
云娘担心地道:“话虽如此,但多仍要小心为上。”
雪山盲叟挥了挥手道:“快去吧,事不宜迟,不用管我了。”
陆文飞亦知情势紧迫,与云娘匆匆行出。一路之上竟未见有什么哨卡,顺利地直达黑龙帮的总坛。
门首的帮友认得他是剑祖的传人,上前迎道:“陆少侠可是来见我们帮主?”
陆文飞点头道:“烦你去禀报一声。”
帮友进去不久,匆匆行出来道:“帮主情少侠进去。”
陆文飞点了点头,跨步行入,只见易晓天由内行了出来,哈哈关道:“陆兄来得正好,本带现有贵客临门,缺少陪客,帮主特命兄弟前来迎宾。”
陆文飞知他所说的贵客是谁,哈哈笑道:“若说陪客,该是这位公孙姑娘最为恰当。”易晓天怔了怔道:“陆兄如何得知?”
陆文飞笑道:“在下便是为她而来。”
易晓天脸上微微色变,侧身一让。陆文飞也不谦让,领着云娘大步行入大厅,只见殿内灯烛辉煌,排了四五桌酒席,覆面女郎高踞上坐,独自占了一桌。
右面是张南与谢一飞。黑龙翔与副帮主郑仲虎坐在左首,见陆文飞行入,起身笑道:
“二位请这来。”
陆文飞与云娘随在黑龙翔那一座席上坐下。
覆面女郎见陆文飞来到,冷冷道:“我们正在商量取宝之事,莫非你也要参与一份?”陆文飞摇头道:“物各有主,在了素不贪图非份之财。”
覆面女郎微微笑了笑道:“这话可是出自于肺腑?”
陆文飞冷笑道:“自然是由衷而言。”
覆面女郎微微一笑,住口不言。
黑龙翔徐徐开言道:“黑某绝不讳言,本帮此番到太行,也和其余同道一般,确有染指藏宝之意……”一顿干咳了几声又道:“只是眼下情势有变,我已改变初衷了。”
覆面女郎诧异道:“是不是觉出力有不逮,知难而退?”
黑龙翔朗声笑道:“黑某一生行事,向不知有个难字。我所说的情势有变,那是因为没出晋王的后人已在太行山出现,黑某何等之人,岂屑夺人私产?”
覆面女郎微微笑道:“照此说来你是认定我是先王的后人了。”
黑龙翔徐徐道:“在未有确定证据时,黑其无法就不断语,不过姑娘如肯坦诚相告,于事有益无害。”
覆面女郎微微一叹道:“真是可惜啊,若我是先王的后人那该多好。”
谢一飞忍不住Сhā言道:“姑娘不必尽说些不着边际之言,如果你所怀的果是藏宝图,金陵谢家,川西张门,以及黑龙帮当尽全力助你取宝。”擎起酒杯呷了一口,又道:
“所有金珠宝物,我等颗粒不取,只将那本秘笈交给我们便算是酬劳我们了。”
覆面女郎点头道:“此言倒也公平,其实那种东西我可说是毫无用处。”
张南亦开言道:“姑娘如若信得过我们,咱们便可进行磋商。”
覆面女郎摇头道:“慢着,张谢两家在江湖上确实有点名气,只是名气唬不住人,得有真实力量啊。”
张南大为恼怒道:“姑娘错了,张谢二家并非浪得虚名。”
覆面女郎道:“若是你们门主亲来,那便又另当别论,眼下却是远水难救近火。”
话中之意分明是轻视他们二人武功不济。
谢一飞虽然心中恼恨,面上却不动声色,徐徐接道:“此点姑娘不用顾虑,我等已飞报门主,这几天定可赶到。”
覆面女郎懒洋洋地道:“机密已泄我无法等了。”
张南愤然道:“何须一定要等门主,我不信就凭眼前几个人便办不了事。”
覆面女郎冷冷一笑道:“说大话之人多半言过其实,要让我信得过倒也容易……”
看了张南一眼住口不言。
张南被她撩得心头火起,霍地立起身来道:“莫非姑娘要较量在下的武功?”
覆面女郎微微笑道:“那也未尝不可,你可站出来。”
张南真的推杯而起,大步行至阶沿。
覆面女郎端坐不动,徐徐道:“你准备好,姑娘口间说出攻击招式,你可用招拆解或者还攻,不用实地动,一样可以试出武功高了。”
这真是一种别开全面的打法,张南话已出口,自是无法反悔,遂道:“好吧,你可以进攻了。”
覆面女郎高声道:“我现用一式‘指天誓日’取你玄机、章门两|茓。”
张南一侧身让开来招,右掌一穿,击出一股掌劲。
覆面女郎又道:“我那一式‘指天誓日’乃是虚指,虚虚一点已然撤回,就势比作‘兰花拂手’,拂向你攻来的手掌。”
张南一惊之下,在后一撤身,双拿一齐击出。
覆面女郎接道:“我的手掌拂出后,身随掌进,左油一扬,直取面门……”
张南大惊,击出的双掌一收,疾向科里跨二步。
覆面女郎紧接道:“我左袖拂出,算定你必往右闪,就势一抡,化作一式,横扫千军的剑式,直取咽喉,右掌一抬,一缕指风封住了侧闪之路。你喘息未定,再往右挪,可是我的铁袖已袭到……”
覆面女郎嘴里滔滔不绝,张南就像演木偶戏般,配合她所说的话,腾挪闪避,转个不停,不出十余招已是手忙脚乱,满面汗流。
在场之人俱是行家,耳听地银铃般声音在空中回荡,心神却随着张南的窘态而紧张。
突地,覆面女郎的发话声一顿,轻吁了一口气,张南耳闻她住口不言、如释重负地把势子一收,长长吁了一气。
谢一飞为替张南遮掩窘态,徐徐道:“姑娘的招式果是神奇,只是如此打法并不公平,若是真个动手,张五爷可以凭仗深厚的功力,强行夺回先机。”
覆面女郎微微笑道:“你可以问问他,在那种局势下,他有没有喘息的机会。”
此时张南已如斗败了的公鸡,低头返回应上。
黑龙翔心知覆面女郎乃是借机示威,心中甚觉骇然,绝料不到一个年轻女子,竟有如此精深的武学,还幸自己在秘谷之时,不曾冒失动手,否则还不知如何结局呢。
他乃城府深沉之人,既要顾到张南的颜面,又不想得罪覆面女郎,当下哈哈笑道:
“这场比划,姑娘占了招式精奥的便宜,上来已先尽占先机。不过张五爷深湛的功力也不可低估。时间一久,必可腾出手来还击,如果姑娘在功力方面不能势均力敌,后果就难说了。”
覆面女郎知他在替张南遮盖,同时对他精到的分析亦颇赞许,当下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副帮生郑仲虎为人精明机智,自覆面女郎来此后,便知本帮将从此不得安宁,是以时时留意着外面,突然若有所觉地一抬头,沉喝道:“是哪路朋友驾到,何不大大方方地下来?”
只听檐头哈哈一阵狂笑,落下一位锦衣公子来,大步行至席前坐下道:“本公子若然明着拜访,哪能瞧着这场龙争虎斗?”
张南认得此人就是那天与司马温一路的邬姓少年,不禁新仇旧很一齐涌上心头,霍地立起身来道:“这是什么地方,哪容得你乱闯!”
邬姓少年望着他鄙夷一笑道:“今晚本公子来黑龙帮作个不速之客又有何不可?这般吹胡子瞪眼的,不嫌煞风景吗?”
黑龙翔唯恐他两人又起冲突,忙道:“张兄稍安勿躁,这位少年来到是客,本帮主岂能慢待?”
邬姓少年哈哈笑道:“毕竟是一帮之主,气度大多啦,在下姓邬名文化,这厢有礼了。”
他抱拳一揖。
黑龙翔欠身还礼道:“邬兄不必多礼,请坐。”
邬文化坐下,望着黑龙翔道:“在下风闻帮主请来一位贵客,是以不揣冒昧赶来拜访。”
黑龙翔点头道:“不错,就是座上的这位姑娘。”
邬文化冷冷将了覆面女郎一眼道:“此女凶狠毒辣,已伤了在下不少的司下。帮主把她接来,那是极其不智之事。”
黑龙翔微微一笑道:“兄弟等人向以礼让为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来本帮作客,并没有什么不妥。”
邬文化朗声一笑道:“若是有人找上她,帮主管不管呢?”
黑龙翔把脸一沉道:“凡属在本帮作客之人,兄弟均不容有任何人对她侵犯。”
邬文化冷笑了两声道:“这就是在下所说的不智了。”
黑龙翔仰面笑道:“或许见的,只是我黑龙翔并非怕事之人。尊驾若想在此寻衅,那是绝不容许。”
邬文化霍地立起身来道:“在下言尽于此,以后若有得罪,休怪在下没事先打招呼。”郑仲虎大怒,虎虎地立起:“不用以后,今晚郑某教训教训你。”
黑龙翔沉声道:“郑贤弟不必与他一般见识,由他去吧。”
郑仲虎忍气复行坐下。
邬文化并不就走,目光四下一扫,突见陆文飞在座,不由冷笑道:“原来你也是黑龙帮的人,那就难怪了。”
陆文飞立起身来道:“在下并非黑龙帮的属下,你要有兴,在下随时候教。”
邬文化知道触犯众怒,仰面笑道:“很好,错过今晚,哪天遇上哪天算。”
他推开坐椅,大步走了出去。
黑龙帮之人因未得帮主示下,谁也不敢拦阻,任由他扬长而去。
谢一飞极为不悦地道:“此人如此狂妄,黑帮主为何不教训他?”
黑龙翔摇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此人来历大费猜疑,在未摸清他的来路前,犯不上得罪他。”
谢一飞哼了一声道:“有天谢某遇上,我不会饶他。”
自邬文化来到,直到离去,覆面女朗未发一语。
黑龙翔试探着问道:“此人是何来历,姑娘是如何与他结仇的?”
覆面女郎哼了一声道:“此人伙同避秦庄意欲算计我,本宫主若不给他吃点苦头,他哪会知道本宫主的厉害!”
谢一飞最关心的莫过于藏宝,急问道:“他们是觊觎姑娘的藏宝图了?”
覆面女郎冷冷道:“也许是吧。”
她似兴致已尽,立起身来道:“谢谢帮主的款待,我要走了。”
黑龙翔愕然道:“那如何使得。外面窥伺的江湖人,不知有多少,姑娘这一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覆面女郎微微一笑道:“真的是如此吗?我倒不觉得呢。”
黑龙翔正容道:“黑某绝非危言耸听,再说姑娘是由本帮出去的,如有舛错,本帮面上也不好看。”
覆面女郎道:“这样吧,就烦他们二位送我一程如何?”
陆文飞道:“夜已深沉,姑娘不妨留宿一晚。”
覆面女郎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陆文飞道:“在下并非害怕,而是不希望姑娘出去冒险。”
此时张南与谢一飞行了过来,同声道:“姑娘务必留一晚,咱们还有事未谈妥呢。”
覆面女郎冷笑道:“黄鼠狼与鸡拜年,有什么好谈的?”
谢一飞摇头道:“姑娘此话太过离谱了。”
覆面女朗故作不闻,别过脸来对陆文飞道:“你真地不愿意送我一程。”
陆文飞略事迟疑道:“如若姑娘一定要走,在下自当效劳。”
覆面女郎又对云娘问道:“你愿意吗?”
云娘道:“只要陆大哥答允,小女子自然恭从了。”
覆面女郎上前携着她的手道:“咱们这就走吧。”
云娘又觉她的肌肤细腻如脂,十分温软,同时隐觉有件东西落在手中。她自幼随雪山盲叟在江湖行走,阅历极丰,当了不动声色纳入怀中。
谢一飞见她果真要走,心中大急,目视黑龙翔道:“太行山危机四伏,她这一去不啻羊入虎口,帮主为何不把她留下?”
黑龙翔何等精明之人,自然知他心里的打算,佯作无奈何地道:“她一定要走,黑某若是强留,倒显得咱们是别有用心。”
覆面女郎笑道:“帮主能明白这点就好。说真格儿的,本宫主若是没有自保之能,在遇到你们之前,便已落入群豪的手中了,你说是也不是?”
黑龙翔连道:“是极,是极,恕黑某不远送了。”
张南与谢一飞一并立起身子来道:“姑娘果真要走吗?”
覆面女郎爱理不理地道:“本宫主还有事要办,不能久留了。”
张南一躬身道:“姑娘要走了,恕在下不送了。”
覆面女郎双目扫了一下全场的人,一躬身道:“告辞了。”
覆面女郎缓步在前行走,二婢紧随左右,陆文飞与云娘则随在身后。
覆面女郎回头对陆文飞一笑道:“我与你只有两面之识,你竟答允冒险护送我,看起来你这人还不坏。”
陆文飞正色道:“扶弱济贫原是我辈份内之事。在下虽知姑娘足有自保之能,但多一二个人手,总好得多。”
覆面女郎又道:“难道你就不怕惹上麻烦?”
陆文飞道:“在下既已承诺了,纵有麻烦也顾不得许多了。”
覆面女郎笑了笑道:“我告诉你吧,我的那份秘图是假的,你不觉得失望吗?”
陆文飞大为不悦地道:“姑娘看错人了,在下根本就没有朝那方面想过。”
云娘Сhā言道:“陆大哥乃是堂堂之人,他从不贪图那些非分之财。”
覆面女郎冷笑道:“既不为藏宝来太行,那又为何呢?”
陆文飞接道:“在下乃是奉先父遗命,替他故主办事来的,只求不负故主所托,此外别无所求。”
覆面女郎道:“你父亲的故主是谁?”
陆文飞道:“恕不便奉告。”
覆面女郎看了陆文飞与云娘一眼道:“你俩是师兄妹?”
云娘道:“他与我父女乃是来太行山才相识,师门并无溯源。”
覆面女郎又道:“你们既都不是为了藏宝,潜去秘谷为了什么?”
陆文飞道:“凡属来太行之人,都有他来的理由,姑娘何必多问?”
覆面女郎点头道:“或许是我问得太多了。只是太行山处处隐伏着危机,你们跟着我有害无益。”
明明是她要人家送,现在却变成了人家跟着她,陆文飞胸怀坦荡,倒不觉怎样,云娘闻言心里大为不悦,接道:“姑娘之言极是,恕我们不远送了。”
陆文飞大感意外道:“那怎么行,咱们既已答允护送,便该到地头才是。”
云娘冷笑道:“人家已然怀疑上咱们了,你如何这般不识趣。”
陆文飞目视覆面女郎轻声问道:“姑娘可是这个意思?”
覆面女郎停下脚步道:“公孙姑娘想是在挑眼了,不过此刻你们想要撤身已然来不及了。”
陆文飞剑眉一扬道:“姑娘出此言是何意。”
覆面女郎抬头一指道:“咱们已陷入重重包围之内了。”
陆文飞举目四望,只见暗影中人影幢幢,果然伏下了不少的人,不禁重重哼了一声。
云娘突然连退两步,颤声道:“你看那是什么人?陆文飞回头一看,只见暗中伏的人影惧已站起,竟都是些身穿白衣,头顶白帽,面无人色的怪人,黑夜荒山出现这等模样之人,无怪乎云娘惊得面无人色。
覆面女郎与随身的二女婢,虽都有一身超绝的武功,毕竟是太流,亦都惊得连连后退。陆文飞手按剑柄,运集目力仔细察看,只觉这些白衣人好像双腿不能弯曲,但只一眨眼工夫,似乎接近不少,且无形中隐隐有一股森森寒气,扑面袭来,心头不由一懔,他乃一行人中唯一的男性,来的纵是僵尸活鬼,他也得硬起头挺一挺,当下凝聚真气,大喝道:“你们究竟是人是鬼?”
白衣人中没有人答腔,但不知不觉中.似乎又接近了不少,相距已不到三丈。
陆文飞目光瞬都不瞬,紧盯着来人,突然心里一动,大喝道:“我想起来了,原来你们是白骨教的。”
云娘已惊得在容失色,经这一提,胆气立壮,呛啷长剑出鞘,娇喝道:“不错,他们是白骨教,咱们不用怕他们。”
只听暗影中一人森森地接腔道:“白骨教诚不足畏,可是今晚想要好好地回去,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陆文飞所出那人是姚寒笙的声音,不禁怒道:“凭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只怕也无法拦阻碍了我们。”
暗影中那人果然是姚寒笙,缓步行了出来道:“本教的百鬼阴风阵独步宇内,任你功力有多高,只要困在阵内盏茶的时刻,纵不为兵刃所伤,也得为那阴毒之气所冻僵。”
陆文飞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凭几句大活便能把陆某吓住?”
姚寒笙森森笑道:“本教主有没有说大活,等会便可知道,姚某素不以口舌争雄。”
覆面女郎扭脸对陆文飞问道:“不必与他斗口了,问问他的来意为何?”
她虽是着陆文飞传言,但姚寒笙已听得一清二楚,森森一笑道:“本教主此来并无恶意,只望能与姑娘合作。”
覆面女郎道:“你要怎么合作法?”
姚寨笙哈哈笑道:“自然是指取宝之事,我可把百鬼阴风阵布在谷内,然后咱们从容取宝。”
覆面女郎微微笑了笑道:“那样能保得了没有人冲入?”
姚寒笙仰面笑道:“到目前为止,本教主还没见过有人能逃出我这百鬼阴风阵之外。”覆面女郎故作迟盆地想了想道:“说大话之人,大都言过其实。再说本宫主何等身份之人,岂能与一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妖魔打交道。我着这事免了吧。”
姚寒笙缓缓踱前两步道:“姑娘可曾想到此刻是在本教的百鬼阴风阵之内?”
覆面女郎道:“你的属下明明都是人,你便把他们说成鬼,想是已然知道今晚的结局了。”
姚寒笙闻言悟出她话中意,心头微微一懔,冷冷道:“如此说来咱们是没合作的可能了。”
覆面女郎:“是啊!这种一厢情愿之事,说了也是枉费唇舌。”
姚寒笙脸上杀机顿现,狰狞一笑道:“如此看来姑娘是逼着本教主施行最后一着了。”覆面女郎略不感耐烦地道:“你早已排好了阵势,自然随时都可动手。不过我得提醒你.无论你能不能将我擒获,都将付出极大代价。”
姚寒笙原是性情多疑之人,闻言心里一动急问道:“这话怎说?”
覆面女郎推了身旁一下道:“你对他说去吧,本宫生懒得费这些精神了。”
女婢应声前行两步道:“你这人真不够聪明,我家宫主既是黑龙帮座上客,他们会轻易让我们夤夜离开?内中自然早有安排了。你今与我们交手,败了不用说,纵然是赢了,四下隐伏的群雄会放过你吗?不说别的,单一个黑龙帮,便够你瞧。”
姚寒笙并非没有头脑人,自然一点便透,心中不由大感犹豫,表面仍然强硬道:
“本教主若是没有万全之策,我也不会拦截你们了。如今闲话少说,一句话,你是不是答应。”
就这当儿,白影一闪,一只红嘴小鹦鹉,飞堕在女婢肩头之上。女婢一面打开鸟笼,一面问道:“她们来了吗?宫主等着回去歇息呢。”
鹦鹉连说道:“来啦,来啦……”
姚寒笙已知时机稍纵即逝,蓦地一腾身,凌空朝覆面女郎扑去。
覆面女郎正自用手理着蓬蓬乱发,明明看着姚寒笙挟着一阵寒风,凌空扑来,她却连身子也没动一下,倏地五指齐弹,数道甚疾的锐风,迎着姚寒笙扑来的身形射去。
姚寒笙身子悬空,听出风声有异,急挥手一招,同时一敛丹田之气,身形急坠,不仅应变神速,出招更是快速无论,但就这样。肩胛仍为指风扫着一点,落地身子晃了几晃方才稳住桩子。
他乃极其凶残狠毒之人,吃了一个哑巴亏后,凶性陡发,厉啸一声,身形再度前扑。
可是,覆面女郎身侧的二婢已不容他再出手,双剑撤出一片森森剑气,兜头盖下。
姚寒笙也是识货之人,顾不得攻敌,双掌翻飞,连续劈出三掌,才算将二婢的剑势封住。
二婢似是专为护卫覆面女郎才发剑,来人一退,便不再攻,双双收式又回到了覆面女郎左右。
陆文飞站立一旁,几次都打算出手抢救,均被云娘暗中制止,悄声说道:“不到万不得已,咱们犯不上树此强敌。”
陆文飞道:“我真不知她究竟在弄些什么花样玄虚。”
云娘道:“此女必然大有来历,她不像胡闹,说不定另有深意。”
姚寒笙二度为剑势迫退,已然怒到十分,举掌正待再度出手,遥闻云娘之言,心头顿时省悟,将怒火忍下,沉声道:“姑娘果真不愿与本教合作?”
覆面女郎道:“此刻我若是答应了,不啻订了城下之盟,那怎么行?要谈也得另找机会。”
姚寒笙道:“这样说姑娘是答应了?”
覆面太郎道:“谁答应了?不过本宫主可以考虑,用得着你时,我会要人通告。”
姚寒笙自知强取无望,借机下台:“咱们就此一言为定,本教主今晚自愿放弃这一次机会。”
覆面女郎冷笑道:“你为什么不说是本宫主网开一面,饶过你这遭呢?”
此女口气托大,处处都不吃亏,仿佛全没把白骨教看在眼中。
姚寒笙平日原是动辄杀人的凶魔,今晚一反常态,竟未动怒,手一挥,将那群怪人遣退,一纵身跃人暗中。
陆文飞长吁一口气,将提聚的功力散去。
白骨教凶徒堪堪撤去,一群壮汉已拥着一乘舆轿飞奔前来,就在覆面女郎身前停下。
覆面女郎哼了一声,“你们都上哪里去了,真正该挨打了。”
为首壮汉转身道:“小的们一直都伺候在附近,只因未奉呼唤,不敢冒失前来迎接。”覆面女郎步入软轿,朝陆文飞、云娘挥手道:“劳二位护送,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陆文飞点了点头道:“姑娘珍重了,恕在下不远送了。”
云娘望着如飞逝去的舆轿道:“此女想是不希望咱们去她的居处。”
陆文飞道:“这也难怪。咱们与她并无深交,自然得防着点。”
云娘道:“我真为她担心,我看早晚她得惹上麻烦。”
陆文飞冷笑道:“你这叫做看三国掉泪,替古人担忧。”
云娘不服气地道:“莫非我说得有不对的地方吗?”
陆文飞道:“你当人家是好惹的吗?她若不是有恃无恐,怎敢如此托大?”
云娘思忖有顷道:“小妹亦觉她的举动十分可疑,如若果真身怀秘图,不会如此从容。”
陆文飞闻言点点头。
只听暗影中一个苍劲的嗓音接道:“你们今晚真个险极,以后不可如此。”
云娘听出是雪山盲叟的声音,高声道:“爹,您怎么也来了这里?”
只见人影一闪,雪山盲叟嗖地射落面前。
陆文飞心中大是惊异,觉得这位盲叟确非常人能及,瞎了双眼仍和好人一般。
雪山盲叟现身后,随即埋怨二人道:“你们二人实是太过粗心,怎可轻率便答允护送之事?她一个弱女子,你知暗中对她虎视眈眈的有多少人?你们意轻率答允下来,万一群雄发动围攻,你们二人应付得了么?”
陆文飞想起适才之事,亦觉险极,深悔当时不该顺口答允下来。
雪山盲叟又道:“黑龙翔何等精明之人,他若不是觉得事情棘手,或是判定她身上井无秘图,绝不会轻举放手,故示大方。”
云娘道:“爹,她身上的藏宝图究竟是假还是真?”
雪山盲更沉思有匝道:“八成儿真不了。”
云娘道:“爹怎知她的图是假的呢?”
雪山盲叟摇了摇头,慨然一叹道:“江湖上无奇不有,此女子如果是晋王的后人,她用不着在太行风云密布之时赶来,说不定她是冒晋王的宫主。”
陆文飞道:“她以假图招摇的话,不仅无补实际,说不定会有引来一场大祸的可能,聪明人绝不做此傻事。”
雪山盲叟点头道:“你这般说法也是对的,只是比刻正是群雄勾心斗角之时,此女子之行径必有深意,咱们等着瞧吧,不出几天必现端倪。”
陆文飞轻喟一声道:“晚辈此刻真不知该怎办才好。我若无法把失去的东西夺回,如何对得起九泉下的父母?”
雪山盲叟心中何尝不急,只是他老练通达,知道急也无济于事,当下温言安慰道:
“东西已然失去,急也没用,相信总有一天可以夺回来。”顿了一顿,又道:“天快亮了,咱们还是回去从长计议,站立荒野总不是办法。”
三人回至山村,略略调息养神,天已大亮。
陆文飞心里有事,哪里睡得着?运息了一会,便即爬起,独自一人行出了村外,暗中不住地盘算,觉得此事只须找到义兄王孙,必可问出一个端倪来。
正自往来徘徊之时,只见林中人影一问,王孙的婢女梅香,姗姗由林中行了出来,对他微微一笑道:“二爷,你早啊。”
陆文飞如获至宝地急行两步,迎上前道:“你家主人现在哪里?”
梅香道:“小婢便是奉主人之命来请二爷,快随我来吧。”
陆文飞道:“你且等一等,你会通知公孙前辈一声。”
梅香摇头道:“不用啦,事情很急呢。”
陆文飞略事迟疑,终于随着梅香前行。走了约摸有里许,来至一处溪流畔。只见王孙正负手立在一株古松之下,当下急行两步,高声道:“大哥别来无恙?”
王孙缓缓回过头道:“贤弟你这些天一定在暗骂愚兄做贼心虚,把你的秘图骗去了便不露面了。”
陆文飞脸上一红,期期艾艾地道:“小弟确曾怀疑假冒家师之人,就是白胡子大叔。”王孙微微一笑道:“你猜的并不错,只有他才能冒名令师,旁人只怕无法办得到。”陆文飞道:“这般说来秘图是他拿了?”
王孙点头道:“你不用担心,他乃持有第一号秘图之人。因雪山盲叟行迹已露,他也岌岌可危,是以才行此釜底抽薪之策。”
陆文飞虽对义兄十分尊敬,只是兹事体大,他不能轻易相信,遂道:“他既是一号秘图持有人,尽可吐实,何须用此手段?”
王孙轻叹一声道:“若是以暗语交谈,取来秘图,怎能令群怪对雪山盲叟去疑?只有公开抢夺,才可将消息传出,使群雄信以为真。”
陆文飞道:“大哥寻我,可是为了商谈取宝之事。”
王孙摇头道:“谈何容易。”顿了顿又道:“纵令要取出藏宝,也不该选在此时。”
陆文飞不悦道:“既不商谈取宝,那是准备将秘囹还给我了?”
王孙唉声一叹道:“既不是取宝你要秘图有何用?”
陆文飞冷笑道:“先父受故主之托,临死谆谆告诫小弟,务必完成故主之遣命。大哥虽不是外人,小组总觉不太放心,我看仍是放在我自己身上较妥。”
王孙愕然道:“如此说来贤弟怀疑我了?”
陆文飞道:“井非小弟小家子气,实因此物乃是晋王遗物,不得不加小心。”
王孙道:“这也难怪贤弟,不过我得问你一声,当年令尊接受晋王遣命之时,他可曾说过将来遗宝交给什么人?”
陆文飞怔了怔道:“这倒不曾说过,只是测情度理,理该是他的后人。”
王孙微微一笑道:“晋王嫔妃甚多,各有所出,你究竟交给谁?”
陆文飞道:“自然是交给世子啦。如无世子,便以长幼来分。”
王孙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们暂时不去提这些了。”话音一转又道:“愚兄请你来此,乃是告知你一件惊人之事,藏宝已然为人取去了。”
陆文飞闻言大吃一惊,半晌方才道:“此话当真吗?”
王孙点了点头道:“愚兄岂能骗你?只是你此刻分必守密,连雪山盲叟也不能对他透露。”
陆文飞奇道:“这是为何?”
王孙一叹道:“内中之情十分复杂,一时之间也难对你说个明白。愚兄近些日子正在追查此事,如若你把失宝之事传了出去,对方必生警惕,那就难以着手了。”
陆文飞颔首道:“既是这样,小弟绝不透露给第二人得知。”
王孙从身上取出金牌,交给陆文飞道:“藏宝既已失,此物已失作用,你既然一定要收回去,那你就拿去吧。”
陆文飞伸手接过全牌,仍然藏入剑鞘,徐徐道:“晋王当年将藏宝图分成三份,分别托付给三人,照理不应再另外有藏宝图,盗宝之人不知从何得来的图样?”
王孙唉声一叹道:“此是十年余前的事了。当时你我俱是孩童,此刻凭空去琢磨,那是枉费心血。”
陆文飞道:“三人之中先父虽死,白胡子大叔与雪山盲叟都健在,他们应该知道。”
王孙摇头道:“他们虽是晋王门下亲信,毕竟不便在内宅行走,怎能尽知府中之秘?”
陆文飞恍然大悟道:“大哥从为问题出在嫔妃身上?”
王孙道:“咱们不能不从这方面去想。”
陆文飞道:“近日太行来了一位自称宫主之人,好像她身上亦携有一份秘图,不知是真是假。”
王孙道:“她既自称宫主,当然有她的来历。但那份图是真是假,谁也无法明白。”
陆文飞道:“她自己总该明白。”
王孙目注流水,缓缓地道:“依愚兄揣度,她自己或许认为足真的。”
他拾起一块石子,投掷入溪流中,感喟地道:“别看姚寒笙那班人,看似穷凶恶极,实际就像刚才落入溪中的石子一般,仅能冲起几点浪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真正能为害的,还是隐伏溪水中的暗流……”
陆文飞知他必是别有所感而言,不便追问,随即告辞道:“小弟出来已久,为免雪山盲叟父女担心,我得回去了。”
王孙道:“记住,在他父女之前,切莫提见着愚见。比老常自负聪明,有时不免误事。”
陆文飞应声道:“小弟不提就是了。”
他回到居处,见雪山盲叟与云娘俱候在草堂里。
云娘见面便埋怨道:“一大早哪去了?也不打个招呼,把人急死了。”
陆文飞微微一笑道:“我又不是小孩,还怕丢了不成?”
雪山盲叟道:“此刻形势险恶,也难怪她着急。”
陆文飞不便说什么,讪讪一笑.径自坐下用膳,绝口不提义兄之事。
雪山盲叟开口道:“老朽思忖再四,觉得那覆面女郎怀中之图,八成儿是真的。”
陆文飞怔然道:“前辈为什么能断定那图是真的呢?”
雪山盲叟道:“晋王贵为亲王,他不可能没有嫔妃,更不可能没有儿女。”
陆文飞道:“前辈怎地扯到人家的妻妾子女身上去了,不嫌离题太远了吗?”
雪山盲叟摇头道:“不,不,这正是咱们所要明白之事,怎说太离题了?”
陆文飞仍然一脸惶惑之容,弄不清他为何提到这事。
雪山盲叟轻喟一声道:“这也难怪,你们年事太轻,自然难解其中之道理。”话音一顿又道:“晋王当年所以不把后事托付家人,而是托付给门下士,这就是唯恐嫔妃子女们发生争执。”
陆文飞笑道:“难道他要前辈为他们分家?”
雪山盲叟道:“当然是要等我替他安排,以免其后为宵小所乘。”
第十一回鹦鹉传召
雪山盲叟又道:“那覆面女郎不知是否真是晋王之后?如真是晋王之后,但却是……”陆文飞大不以为然道:“倘若她强行取去,咱们又当如何?”
雪山盲叟一翻白果眼道:“咱们便从她是土匪抢劫,格杀勿论。”
陆文飞道:“这事我办不到,晚辈的意思,只要藏宝不落入外人之手,无论嫡庶,便可袖手不管。”
云娘一旁冷笑道:“你与她只见两面,为何如此帮她?”
陆文飞知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急道:“在下指的并非是她,我认为只要东西入了晋王后人之手,咱们便算尽了心意。”
雪山盲叟不便与他争执,叹一口气道:“此刻谈取宝之事为时尚大早了些,咱们能不能夺回秘图还很难说。”
陆文飞心中另有打算,站立起来道:“晚辈得出去走走,暂且告退。”
云娘道:“我与陆大哥一同去吧。”
陆文飞道:“不用了,这一出去随时俱有遇害之可能,你何苦跟着呢。”
云娘没好气地道:“别拿这些话来吓唬人,就说不方便不就得了吗?”
陆文飞道:“在下并非故意吓唬你,我说的是实在的话。
雪山盲叟喝道:“云娘,不准作与陆大哥拌嘴,他既不方便你就别去了。”
陆文飞举步行出草堂,他自聆义兄一番言语后,重又想起了古陵,觉得这座古陵内定大有文章,决心暗中再察看一番。因现时来太行的武林人,对古陵之事已渐淡忘,说不定古陵的警戒因而疏忽。
他去过一次古陵,对古陵的印象极探,尤对陵内饲养毒蛇虫峰之事,尤其难忘。只觉许多的事情,似乎与古陵都有连带关系。
此外他更想着那些白璧明珠之事,不管陵内之人有意以此为饵,或是那死去的壮汉所偷出来的,总而言之是不寻常的事。因为明珠白璧,虽不是罕见的上品,每一颗的价值也将以万计,何况数量如此之多。
陆文飞一路思忖,不知不觉朝古陵走了过去,只见一条人影,飞也似地从前奔了过来。晓雾迷蒙中,远看不甚真切,直到相隔三二丈远近,才看出那是与司马温一路的邬性少年邬文化,不禁心里一动。
邬姓少年似已负伤,脚步极是不稳。一眼见他来到,急道:“兄弟为毒蜂所伤,快给我剜去创口之肉,再以囊中之药敷上。”
他似力气用尽,扑通一跤摔倒了。
陆文飞对他的为人原极不满.只是生性住侠,此时此地如何可以不顾不管?于是在他身上检视一番,竟未找出伤处。
邬文化在地上休息片刻,已然苏醒过来,恨声道:“好厉害的毒峰,若不是及早发觉,及时服下解毒丹,此刻,早已毒发身死。”
陆文飞微微皱了一皱眉头道:“不知兄台创口在何处?”
邬文化道:“就在背脊胛之旁有块核桃之肉,再敷上药便行了。”
陆文飞依言撕去他背上的衣衫,果见肩胛这旁有块核桃大小隆起的创疮,肉色已呈紫色,四下黑纹纵横交错,似乎仍在蔓延,不敢怠慢,急将长剑撤出,沿创口处一转,宛下一块肉来。怪的是伤处井不见流血,汨汨流出一些腥臭的浓水。
邬文化痛得额上汗珠直流,伸手摸出了一个葫芦,掷给陆文飞道:“把里面的药管我敷上。”
陆文飞掀开葫芦盖,里面是一些略带臭味的黄|色药末,遂轻轻为他倒入创口,又撕下一块布条捆好,这才为他被上外衣。
邬文化长长呼了一口气,闭上双目再不言语,陆文飞知他正以本身真元之气,驱除体内之毒,遂静立一旁守护。
约过有顿饭时刻,邬文化一跃而起,哈哈笑道:“兄弟一时大意,几乎为宵小所算。”陆文飞深讶他功力深厚,接道:“还亏兄台身上携有药物,不然兄弟实无法相助。”邬文化对他相助这事,竟无一语称赞,冷冷道:“你有胆子随我再入古陵?”
陆文飞道:“有何不敢?只是兄台伤势初愈,似乎不宜再去涉险。”
邬文化朗声笑道:“这点伤痛算得什么?兄台既有去意,咱们这就走。”
他腾身而起,往古陵方向奔去。
陆文飞见他身负创伤,行走仍然矫健异常,不禁激起满腹豪情,亦放步急追。
二人行至古陵之前,只见陵前静悄悄的,不见半个儿人影,邬文化一招手,将他引至祭台之侧,悄声道:“兄弟已然算准,每日辰牌时刻,必有人由陵内出来,咱们先合力擒下一二个活口。”
陆文飞点了点头,暗凝功力。
邬文化道:“兄弟邬文化,从关外来,兄台尊姓大名,我觉得你这人倒不算坏。”
陆文飞道:“兄弟陆文飞。”
邬文化道:“是为了藏室而来太行?”
陆文飞道:“兄弟此来纯为报雪父仇。”
邬文化道:“堪笑那些利欲熏心之辈,想得到藏宝。”
陆文飞道:“他们不知古陵是一处陷阱。”
邬文化道:“陆兄由何得知古陵是一处陷阱。”
陆文飞道:“实不相瞒,兄弟曾入古陵,为蛇虫所困。”
邬文化道:“你就只进入一次古陵而己。”
陆文飞道:“这并非放弃不问,而是有事耽误。”
邬文化道:“我此次进入已是第三次了……”
陆文飞道:“第三次了?”打断他未言之语。
邬文化道:“此陵像是一处陷阱。惟内中所藏之物不计其数,不知主人是何许人物。”陆文飞道:“如此说来邬兄是有意内中宝物了?”
邬文化道:“不是,你把本公子看成何等人物?”表面微微一笑道:“宝物虽不喜。
兄弟自难免俗,不过陆兄放心,兄弟决无独吞之意。”
陆文飞笑道:“内中宝物兄弟一概不取,倒是希望知道此间的主人翁是准。”
邬文化缄口不语,大约他也不知究竟。
陆文飞道:“邬兄与避秦庄交情非浅,他们没告诉你内中之秘?”
邬文化摇了摇头:“兄弟一直认为此陵与避秦庄大有关连,倒真役有想到他们竟各不相涉。”
邬文化目光佯作注视古陵之动静,竟不再言语回答陆文飞的话。
双方沉默片刻,邬文化面上骤现紧张之包,指了指陵内。实际陆文飞亦已听出了动静,遂点了点头。
只听一阵轧轧声响,供台之下,突然出现一个洞门来,邬文化机警异常一长身向一株古柏射击。
陆文飞觉出情很有异,翻身也上了一株古柏。
二人堪堪把身形藏好,供台之下已涌出了蛇群,一条条俱都昂头吐舌,朝前游走,瞬刻之间草原铺上了一条二尺米宽,五采斑澜的长带。
暗暗惊骇忖道:“这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役使这么多的蛇虫?”
那列蛇群全长足有二三十丈,行走的方向似是一条深谷,蛇群过后,接着人影一闪,出来了一位驼背躬腰的手扶龙头杖的白发老婆子。
陆文飞看那老婆子,只见她身体臃肿肌肤黝黑。奇丑无比。尤其一双漆黑之手掌,犹如乌爪一般,心中甚觉骇然。
老婆子走出了约有一箭之地,邬文化暗对陈文飞一招手,双双落了树来。
陆文飞过:“这婆子是准?”
邬文化道:“看样子似是苗疆来的,且不要管她,咱们快趋隙入陵去吧。”
行至供台,那洞口竟未关闭,邬文化倾耳听了听,身形一穿,疾射而入,陆文飞也随之进入,下面是一条长长隧道。
邬文化似是轻车熟路,抢步在前行走,行了约有四五丈远,来至一座月洞门前,脚步一怪道:“这里面就是施政群蛇之所,陆兄小心。”
陆文飞仔细一察,正是前番与黑龙翔等同来遇险之处,里面三具棺本仍在。
邬文化跨步上前,将棺本前端所漆红色福字一按,冷冷一笑道:“对这三具棺材稍一不慎便将受害,兄弟已然将它关闭了。”
二人小心翼翼穿过了石室,又转至另一石室。
邬文化指着隔室道:“再进便是藏宝之所了,陆兄小心看我手势行事。”
他细细在壁上寻找了一会,突然一伸手,在壁画上的一双猛虎眼球上一按,但听轧轧一声响,壁上露出一扇窄门来。
陆文飞跨步便将走入,邬文化用手一拦道:“小心。”
话犹未了,嗖,嗖,里面似银雨般射出了一蓬飞针,陆文飞不禁吃了一惊,暗叫好险。邬文化持飞针射完,这才一闪身进入,陆文飞跟着步入。只见室内琳很满目,俱是朱漆红箱,每一箱上,均有标签,书明内藏何物。
陆文飞看了几箱,但是珠宝之类的财物。心中暗暗惊讶不已。
邬文化随手掀开箱盖,指着那些光华夺目的珠宝朗声笑道:“只此一箱,一生便可享受不尽。陆见如若有意,尽可随意拣取。”
陆文飞摇头道:“这些对兄弟毫无用处。”
邬文化敛去笑道:“如此说来,陆兄是志在秘笈了?”
陆文飞道:“此处并未确定是晋王藏室,何来秘笈?”
邬文化脸上掠过一个异样的表情,突然卷起壁上的一轴山水画道:“此后咱们逐步接近危机,陆兄小心了。”
抓起门上把手转了几转,一个倒头跟斗,直翻了回来。
陆文飞有了飞针之鉴,也急往一旁闪身。
事情却是怪得很,里面竟然毫无异样。
邬文化道:“陆兄进去务必小心。”
这话无异暗示陆文飞先入,陆文飞略一凝神举步行入,但觉腿了一软,急腾身上跃时,脚下空空的,身如陨星急坠,飞向下落。
一个身具上乘轻功之人,临危必然自生反应,当下猛一提气,将下坠之势减缓,只觉眼下一亮,竟落在一间极其寂静的佛堂。
陆文飞路路定了定神,举目四看,这间佛堂并不甚大。四壁光洁,挂的尽是佛像,而且有许多经文梵语,刊在壁上,较大的字是由明珠砌成,光辉灿烂,照得满室通明。
陆文飞逐一细察,心中大是惊讶,忖道:“此陵究竟是什么人所有?竟然如此富有!”他对机关这门学问乃是门外双,是以寻了许久,找不到一丝痕迹。暗忖道:“这佛堂如此洁净,定是有人常来之处。跟着又想到陵内之人,既安排好使人跌入这佛堂之内,必定是有所作用的,是福是祸此到实难预料。
出去既已无望,索兴静了下来,暗自行功坐息,竟不再搜寻。
突然,顶上传来一串阴森森的嗓音道:“你俩妄图进入本陵,探求秘笈,那不啻是自寻死路。”
陆文飞猛地一抬头,觉出那嗓音是由佛像内传出,遂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哼了一声道:“你不用问老夫是谁,我且向你,你进入古陵意欲问为?”
陆文飞道:“在下进入古陵一不为财,二不为仇,只是一念好奇。”
那人森森一笑道:“凡来太行之人,哪个是安好心的?邬文化的一派,竟妄图勾结避秦庄,对付本陵,尤其可恶。”
陆文飞闻喜心里一动问道:“邬文化是何许人物?”
那人道:“这一派早就有意将势力伸展入中原,你得防着他点。”
陆文飞道:“在下行事自有主张,绝不受人蛊惑,再说我与他不过偶然相遇。”
那人道:“这点老夫明白,不然也不会将你弄来这里了。”
陆文飞哼了一声道:“你把我弄来这里,意欲何为?”
那人道:“此是老夫对你特别优容,现有几句话时你说。但盼你能依从。”一顿又干咳了两声道:“祸福无门,唯人自招,你年事尚轻,不应轻率,以性命当儿戏。”
陆文飞冷笑道:“我明白了,你有意用这些富可故国的珠宝,引诱武林人进入古陵,然后借陵内机关埋伏诱杀,你的用心太过狠残了。”
那人道:“你不用胡猜了,且听老夫说。”话音一顿道:“你来太行既无所图,望听老夫劝诫,即日远离太行,免罹奇祸。”
陆文飞忿然道:“我若不离太行,其后果又当如何?”
那人冷冷道:“老夫有意对你网开一面,你恃强不听劝告,必将自招奇祸。”
陆文飞怒气勃勃地道:“你存心与武林各派为敌,必将那人朗声一阵大笑道:“能不能成功,不久便可知晓,老夫现留下你一命,让你瞧瞧老夫所言是否夸大其词。”
陆文飞心中甚是恼怒,但却无可奈何。
那人朗笑了一阵,突然声一敛,继续又道:“老夫对你一再优容,那是看你这人不坏,别要不知好歹。”
他说完之后,寂然再无声息,想是走了。
陆文飞沉忖了一会,想不透此人是何来路,只觉得自己无故陷在此处,太似不值,心想:此处既是一座佛堂,必有出路,好歹得设法离开才好。
再说邬文化突见陆文飞隐入机关之内,不由大吃一惊。他为人狠毒沉鸷,脑际除了利害之外,原无情感可言。只是陆文飞与他同路,失陷之后自己孤形只影,力量自是薄弱得多。
只是他此刻已然有进无退,霍地一回身,拿起一只箱子朝门内扔去。那箱子乃是铁皮钉就,加上里面的东西,少说也有百余斤,比起人来只重不轻,可是落在地上竟然纹丝不动。
邬文化对土木建筑之学,颇有几分根基,想着刚才陆文飞一经踏入,使即陷落,现扔入箱子竟不见陷下,可见暗中必有人操纵机关,当下略提真气,突然一飘身射入室内,赫然内中别有天地,竟是一座巨大客厅,里面陈设豪华,十分讲究。无论字桌图案,俱都一尘不染。心中暗暗点头,忖道:“看样子这客厅是常有人来此的,不然怎会如此干净?”
他乃极其细心之人,各处仔细寡察了一遍,突见一只古瓶二耳之上,隐隐现出一些指纹痕迹,立刻如获至宝的抓住两耳一旋,但听一阵隆隆声响,一片挂满字画的墙壁,飞也似地旋入壁内,现出一条石级。
邬文化在一人无意中的发现,使他信心大增,顺着石级上爬,突觉一片亮光由墙缝射出,靠近墙壁往里张望,里面竟是一座佛堂,并见陆文飞在内团团乱转,当下低声道:
“陆兄,可有办法出来吗?”
陆文飞正在佛堂到处寻找出路,忽闻得邬文化喊叫之声,不由吃了一惊,细味那声音,乃是由佛像上传出来,答道:“兄弟正找不到出路呢?邬兄现在哪里?”
邬文化站立石级之上,只能看看他,却无法弄他出来,当下细细在墙上看了一遍,突然灵机一动,轻声道:“陆兄,快飞上佛像上看看。”
陆文飞依言身形一跃,上了大佛的右臂,仔细对佛像一瞧,原来两眼竟是空的。
陆文飞就从两眼中瞧外,于是轻声道:“此佛果与外通,只是怎的出去法?”
邬文化道:“不妨在大佛的身上找找着。”
陆文飞仔细在佛身上摸寻了一会,发现大佛颈上所挂念珠是活动的,抓住念珠往下一拉,只听咯嚓一声,佛头突然上升,露出一个仅能容一个出入的圆洞来。当下顾不得有无危险,一提气由圆洞直穿了出去,轻轻落在石级之上。
邬文化见他已脱险,心中大感兴趣,举步先拾级而上,嘴里却悄声道:“咱们此去仍是凶险重重,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陆文飞长吁了一口气道:“古陵是在地面下,咱们现朝上升,该是出口路了。”
邬文化道:“难说得很,兄弟已然觉出,陵内潜伏之人绝不简单。”
二人缓缓上升,行了约有五六十级,突然眼睛一亮,已来到一处院落之内。
这地方只是形似院落而已,实是仍在地下。
邬文化一停脚四下打量了一会,道:“看样子咱们已然深入腹地,必须特别小心才是。”
陆文飞道:“偌大的一个地方,不致于没有人,为什么咱们竟没遇上?”
言毕,他们将院落四下仔细地察看一番。
邬文化道:“兄弟此时已然觉出了,此陵内之人并非全恃机关。他们实力必然不小,只是这些地方的机关重重,他们用不着派上许多人在此守防。”
陆文飞点了点头,突然耳畔送来一阵微弱传音道:“此陵处处俱是危机,你等能来此,那是人家有意让你们来的,你们若欲脱险,可朝右面秘道行走,自然有人为你引道。”
陆文飞闻言大惊,不知此人是敌是友。
邬文化道:“陆兄可有什么发现?”
陆文飞也不隐瞒,随即把有人传音之事说了一遍。
邬文化道:“此人或许是有心指点咱们,不妨照传音试试。”
陆文飞道:“兄弟觉得也只好如此了。”
他举步朝秘道行去。
转入秘道,前面是一处窄门。二人堪堪行近窄门,其门自开,耳际又有人传音道:
“陵内之人此刻已然离去,我引导二位出去后,望即速离古陵。”
陆文飞心中疑云重重,随后又把传音之言,告诉了邬文化。
邬文化脸上变幻不定,半晌没有开言。
二人一路经暗中之人指引顺利出了古陵。回头一看,不是原来直入的地方。而是古陵后的一片松林的土丘之上,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凉亭,出路就在凉亭之下。
陆文飞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座古陵规模如此宏大,委实难以想象。”
邬文化重重哼了一声道:“兄弟一时大意,几乎着了他的道儿,且让他们暂时得意,以后有他好礁的。”
他孤然疾奔而去。
陆文飞忖道:“此人如此狂傲自大,必是恃有极大势力的靠山。
他来古陵原是一念好奇,竟欧探出一点端倪,不意几乎陷身古陵之内,至此心中对古陵已有了另一种看法。
只凭眼下的太行,简直是五光十色,令人眼花缭乱,是非善恶,一时之间实难分辨。
停立土丘,把四下的地势细细地端详了一番,只觉得此陵龙盘虎踞,气势恢宏,虽是不明风水之人,亦可看出确是一处吉地。
由这古陵联想到惨死的父母,那时仅草草掩埋,心中大为感慨,不禁唉叹一声,举步正待离去,突然若有所觉地霍地一回身,只见师父胡文超倒背着双手,正立在他身后。
陆文飞怔了怔,冷冷开言道:“你是白胡子大叔?”
假胡文超一招手道:“此间不是谈话之所,请随我来。”
领着陆文飞当先而行,直到一处光秃秃的土丘之上方始停下笑道:“此处视界广阔,数十丈找不到一处可掩身形的草木,咱们尽可放心谈话。”
陆文飞道:“何事如此机密?”
假胡文超面容一整道:“此刻太行山说得上战云密布,杀机弥漫,一招失算,便即满盘皆输,凡事不可不慎。”
陆文飞看了他一眼道:“大权为何要冒充家师呢?”
假胡文超微叹一声道:“老朽所以冒名令师,原是事非得已。我与他多年老友,料他不会介意。”
陆文飞道:“此点晚辈明白,你若不是与家师渊源极深,纵能模仿其形,却无法模仿本门的绝妙武功。”
但胡文超不想多谈假冒之事,岔开话题道:“这座古陵委实不可轻率进入,还幸遇着老朽,不然休想安然地离开此座古陵。”
陆文飞诧异地道:“大叔是说,认得此古陵之内的人?”
假胡文超摇头道:“老朽仅是凭一点土木之学,缓缓探测摸索,至今仍不敢贸然进入腹地。”
陆文飞道:“此人何故于此深山改造这所古陵,不知用意何在?”
假胡文超道:“此人存心恶毒,似有一网打尽天下武林精英之意。”一顿又道:
“老朽已然发觉,他好像在太行山张着一片大网,等到他收网之日,亦即来山群雄遭逢大劫之时。”
陆文飞道:“晚辈绝不相信他能有这等大的力量。”
假胡文超道:“但愿此是老朽过虑之言。”语言一顿又道:“那个邬文化来自关外,并不是好相与,老朽本不愿救他出险,但想着用他那派的实力来对付古陵,亦不失为以毒攻毒之策。”
陆文飞想起义兄王孙之言道:“据说晋王藏宝已为人取去,倘若将此消息传出,只相来山之人俱都纷纷离去,那时陵内之人便枉费心机了。”
假胡文超道:“宝藏有无被人取去,尚在两可之间。来山之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哪肯就此入宝山而空返?”
陆文飞道:“大叔可是持有第一号秘图之人吗?”
假胡文超大为诧异道:“你突然向起这个干什么?”
陆文飞道:“不瞒你说,晚辈此刻已然觉出,我那义见,他似乎是晋王的后人。”
假胡文超道:“事情未到水落石出之前,最好不用胡猜。”
陆文飞道:“你们不说我猜猜不行吗?还有那覆面女郎,只怕亦是晋王之后。我看他们都是为争遗宝来的。”
假胡文超叹道:“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你最好不要管。”
陆文飞笑道:“晚辈何等之人,即令我想管,亦无能为力。”
假胡文超点头道:“这就是了。老朽已然觉出,近日之内,山中必有大变。公子若是无所为而来,最好是少管闲事。”
陆文飞立起身来道:“先父受晋王遗命,要把藏宝交与晋王之后。晚辈无论如何,要看这事的结局。只要藏定已入晋王后人之后,不论是长幼亲庶,我都不管,如是外人夺得,晚辈即使武功不济,也不会眼巴巴地看看藏宝失落。”
假胡文超道:“此论大是有理。不过你放心,就凭几个江湖草莽,想要动藏宝的脑筋,那简直是作梦。”
陆文飞闻言,思索了一会,连连点头道:“但愿如此。”
假胡文超立起身来道:“老朽也该走了。十五月圆之晚,谷内有一场龙争虎斗,公于贵在是外来之人,只可作壁上观,幸勿Сhā手。”
陆文飞举步下土丘,突见两条人影,一前一后,疾奔而来。前行的邬文化,他似已然负伤,脚步踉跄甚是不稳,后行的却是一个文生打扮的老者,不禁一惊,暗忖:这老者想是古陵之人。他生具侠肠,虽知邬文化素行不端,却不能睁着眼睛不管,急步上前,扬声道:“邬兄休慌,小弟在此。”
邬文化立定脚步,喘息道:“此人武功高强,兄弟因身上有伤,是以不敌,陆兄得小心。”
只这说话之间,老者已到面前。
陆文飞挺身站在邬文化身前,拱手道:“老先生与这位邬兄何仇,竟欲置与死命?”
老者对他打量了一番道:“看样子你不似他一派之人,何故管这闲事?”
陆文飞道:“虽不是他一派,但也不愿他在身负重伤之际受人攻击。”
老者文生寿眉一扬道:“你是什么人?”
陆文飞道:“在下陆文飞,技宗洪都剑派。”
老者文生面色一沉,道:“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呼地一掌劈面推来。
陆文飞见他不问情由,举手就打,心中大怒,抬手往外一封道:“你讲不讲理?”
掌力发出,只觉对方掌劲,柔中寓刚,十分强劲,轰地一声,胸前如遭千斤重锤,被震得连退二三步才稳住身子。
老者文生冷傲一笑道:“米粒之珠也想放毫光,简直不量力!来,再接老夫这一招。”手拿一扬,又攻出一掌。
陆文飞天生傲骨,强忍胸间翻腾血气,双掌往前一翻,硬接了一掌。
老者文生心中甚感意外,不由一怔,跟着一阵风卷起,冲开黄尘。
陆文飞踉跄又退了两步。老者亦觉心神震荡,不禁暗暗骇异。
陆文飞乘漫天黄尘之际,赶紧提气凝神。耳际却传来邬文化的声音道:“陆兄为何舍长取短,咱们如若联剑,足可制服他。”
陆文飞猛地反手将剑撤出,邬文化亦已撤出剑来,与他并排而立,许是右臂有伤,竟用左手持剑。
老者见邬文化带伤上前,已知他们要联剑抗拒,心中不由急了起来。他虽是一派之主,对付眼前这两位少年,竟亦没有绝对获胜的把握。
邬文化经过一阵调息,精神渐复,一震手中长剑,冷厉地道:“老贼,别以为本公子身上有伤便怕了你,此刻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他言出剑随,嘶地一剑斜斜削去。
邬文化既已出手,陆文飞也不怠慢,高喝道:“接招。”
长剑挟着一道精芒,拦腰卷到。
老者对这两个少年,委实不敢轻规,急往后一挪身,退后五尺。
邬文化尖声一笑,如影随形,但见剑光连闪,间不容发攻出了七剑。
陆文飞剑式展开,亦不甘人后,长剑犹如一道经天长虹,只在老者身后震颤闪耀。
老者文生一时举棋未定,被卷入如山剑影之内,饶是武功高强,亦感有些手忙脚乱。
邬文化得理不让人,尖声喝骂道:“老贼,你无故与本公子为敌,那不啻是自寻死路,今天你就认了命吧。”
老者被困原只是一时大意,经邬文化一阵喝骂,顿时激起满腔怒火,大喝一声,双掌齐飞,打出了一股雄浑掌劲,将剑影冲开,挪身脱出了剑影之外。
适在此时,一位身披鹤氅的中年文生,缓步行了过来,朗声笑道:“原来是谢门主,大驾何时至太行?请恕老夫失迎。”
老者瞥了中年文生一眼,道:“请恕老朽眼拙,尊驾是谁?”
中年文生拱手道:“在下复姓司马,单名一个温字。山野之人,江湖籍籍无名。”
老者文生思忖片刻,省悟道:“原来是司马总管,老朽已然久仰大名。”
陆文飞这才知老者文生是谢家门主,不禁暗道:“果然名不虚传,比谢一飞强多了。”邬文化见司马温来到,哼了一声道:“我道什么人,原来是金陵谢家的。”
司马温对邬文化微笑道:“邬兄何故与谢家门主起冲突?”
邬文化道:“此人无故指赖兄弟掠去他的宝贝儿子,真是岂有此理。”
司马温忙对老者道:“此事实是误会,邬见没有理由劫持令郎。”
老者道:“此事绝非空|茓来风,老夫还得再行追查。”一顿又指陆文飞道:“此人曾与小儿交手,并刺伤了小儿,亦脱不了关系。”
司马温笑道:“门主若是这等多疑,真不知要冤枉多少无辜之人。”
老者怒道:“纵是滥杀一千人,亦难抵小儿一命。”
司马温道:“门主犯不上走极端,依兄弟看来或许有人在暗中挑拨是非。”
老者激动着道:“你可知那人是谁,老夫这就找他去。”
司马温摇头道:“兄弟只是猜想,并不知是何人。”
老者哼了一声道:“简直是废话。”
司马温正容道:“川西张门,金陵谢家在江湖上声威赫赫。今天竟有人将二派重要之人掠去,若不是别有用心,那又为了什么?”
老者默默地没有作声,显然是在推敲司马温所说的话。
司马温又道:“事情极为显明,掠去的二位若是有什么闪失,定将引起两派全力报复。此中利害,任人皆知。如非深仇大恨,或是别有用心,谁愿冒此大韪?”
老者缓缓道:“贵庄久处太行.当地情况极熟,还望为我稍加留意。谢某一向恩怨分明,我不会不领情。”
司马温连声道:“这个自然,敝庄定当全力效劳。”
邬文化一声冷哼道:“姓谢的你听着,邬某可不是好欺侮的,伤好后你等着瞧。”
老者无所谓地道:“一切随你。”又对司马温道:“今日之事冲着你,老夫暂且不追究,可不是就此了事。”
邬文化道:“我若不使谢门血流盈庭,便算不得邬门之后。”
陆文飞劝道:“此人爱子心切,是以过份,倒也不能全怪他。”
邬文化冷笑道:“你能忍耐,我可不行,今天若不是我见机先撤,必死于他的掌下。”他并不提陆文飞挺身相助,竟说是自己见机先撤,可谓是不懂人情世故。
陆文飞不愿与他争论,举步前行道:“司马总管已来,邬兄不妨随他回庄歇息,在下就此告辞了。”
司马温忙道:“陆兄何不请在敝庄一叙?”
陆文飞道:“不用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他一路缓缓前行,心中感慨万千。只觉江湖之上,多是逞强斗狠,以力量为先。自己若不是学得一身武功,适才使屈死谢门主的掌下。
由谢门主的来到,使他想到太行目前的情势。只觉地这一来,情势无形中又增添了几分紧张。想着想着……突见一点白影,直向自己射来,心里一惊之下,突往旁一掷身。
只见白影一敛,落于道旁树枝之上,竟是覆面女郎所养的那一只鹦鹉,随问道:
“你怎么来了这里?鹦鹉不断点头叫着:“宫主有请,宫主有请……”
陆文飞又问道:“是宫主找我吗?鹦鹉仍然继续叫道:“宫主有请……宫主有请……”
陆文飞大感有趣,便道:“宫主在哪里,你领我去好吗?”
鹦鹉亦跟着行去,说来也怪,那鹦鹉果似领路一般,始终在前飞着。行了约有三五里,突闻林中有大喊道:“玉奴,客人请来了没有?”
鹦鹉高鸣道:“来啦!来啦!”
只见林中人影一闪,行出了一位女婢,微微一笑道:“你还不错,能懂得玉奴说什么。”
陆文飞笑道:“它说宫主有请,想是不会错了。”
随着青衣大婢行入林中,见覆面女郎懒洋洋地坐于轿内,当下抱拳一礼道:“宫主呼唤在下何事?”
覆面女郎道:“我知道你极关心藏宝之事,这才要玉奴请你来此一谈。
陆文飞甚感意外地道:“莫非宫主已然有所得不成?”
覆面女郎道:“我不是说过十五日月圆之夜,要去秘谷取宝吗?”
陆文飞甚感意外地道:“宫主所持之图果是真的?”
覆面女郎道:“难道我自己骗自己不成?”一顿又道:“云娘想已把字条传给你看了,念汝等俱是受故王之遗命,并非有心觊觎藏宝,不来怪你,待取得藏宝之后,赐你们一份。”
陆文飞叹道:“那倒不必,在不只要确知是故主后人,不仅不加干预,且将尽一份心。”
覆面女郎笑道:“我知你想明白本宫主的来历,但此刻不便透露,以后你会知道的。”陆文飞道:“宫主把取宝之事视同儿戏,想是已有万全安排。”
覆面女郎道:“我倒不信这批江湖草莽能阻拦得住本宫主。”
陆文飞道:“江湖之上,奇能异上极多,倒不可不防。”
覆面女郎道:“你若怕事,十五之夜可以不去。本宫主取得宝物,必当赏你一份。”
陆文飞道:“赏赐倒不必。那天若是无法证明你是晋王的后人,在下只怕不会那么好说话。”
覆面女郎突对林外高声问道:“雪山盲叟父女来了没有?”
林外笑道:“是有人来,可不是雪山盲叟,似是黑龙帮主。”
覆面女郎哼了一声道:“他倒满灵通的,可着他来见我。
一声宏亮嗓音道:“请恕在下冒昧,委实有要事商量。”
只见黑龙翔大步行入林中,对覆面女郎一揖,见陆文飞在场现出诧异之色。
覆面女郎道:“你来干什么?”
黑龙翔道:“有件急事必须请教宫主,但盼能坦诚相告。”
覆面女郎道:“有什么话你说吧。”
黑龙翔道:“那晚宫主莅临敝帮,于言谈之中,一口一个先王,黑某细讨这‘先王’二字,除晋王之后人,旁人不会如此说,是以断定宫主就是晋王的后人。”
覆面女郎道:“你能见到这细微之事,足见心细慎密。本宫主是不是晋王后人,似乎与你无关,你问这干嘛?”
黑龙翔道:“黑某是一介武夫,对是非善恶之分,却是一毫不苟。不错,本帮此来乃是为了藏宝,若今有晋王后人在此,物已有主,本帮绝不会再参与争夺。”
覆面女郎道:“听你这番言语,使我长了不少的见识。古语曰:‘盗亦有道’,想是指这种事而言了。”
黑龙翔道:“宫主不用左思右顾了,咱们言归正传。你扬言十五日月圆之夜,前去秘谷取宝,似不该如此张扬。”
覆面女郎微微笑道:“你不妨说说你怀疑些什么?”
黑龙翔道:“黑某乃是一个武夫,若有直言得罪之处,但请勿怪。”
覆面女郎道:“你说吧,说错了我绝不会责怪你便是了。”
黑龙翔正待说话……突闻林外大婢高禀道:“雪山盲叟父女来了,要不要着他等来见宫主。”
覆面女郎道:“雪山盲叟一向机智闻名,看看他有什么言语。快着他来吧。”
不一会,云娘扶着雪山盲叟行入林来。
覆面女郎道:“你可席地而坐,我要听听黑帮主的高论。”
黑龙翔干咳两声道:“任谁皆知,太行山此刻门派云集,宫主若然取宝,必将引来一群土匪。那时宫主纵有护卫之人,亦是双拳难敌四手。”
覆面女郎道:“不惜,这已想过,只是区区几个江湖草莽,本宫主何惧?”
黑龙翔冷笑道:“江湖上,奇能异士极多,宫主焉有不知之理。按老朽推想,定是发规定物已然为人取去,并查出盗定之人仍在太行。为求证实此事,是以暗中将取宝之事传出,倘若可疑的那派没有动静,便可证明必是他们所取去。”
覆面女郎对雪山盲叟道:“公孙先生觉得这话对吗?”
雪山盲叟道:“不妥。你能想利,旁人也不能不想到。倘若所谓可疑的那一派,派些人来应个卯、宫主岂不是白费心机了?”
覆面女郎笑道:“果然名不虚传,他已替本宫释示了黑帮主心中之疑。”一顿又道:
“你能觉出这是一件出乎寻常之事,比一般人强多了。”
黑龙翔一时无言以对。
覆面女郎又问道:“你匆匆地赶来见我,除了这事之外,可还有别的?”
黑龙翔道:“还有一件事?”
覆面女郎又问道:“什么事?”
黑龙翔道:“在下近日细察,觉出除了宫主外,那王姓少年与避秦庄,似乎与晋王府均有渊源。宫主能为在下略加指点吗?”
覆面女郎道:“昔日晋王府中食客极多,鱼龙混杂,有渊源之人极多。本宫主与你一样地弄不清楚。”
黑龙翔觉得已无话可说,遂道:“宫主若没有什么吩咐,在下便告辞了。”
覆面女郎道:“你若有事那就请吧,十五之夜本宫主要借用贵帮一次。”
黑龙翔道:“但不知何事?”
覆面女郎道:“此事关系千百条人命,到时你绝不可推辞。”
黑龙翔慨然答道:“如果能为武林同道造福,本帮义不容辞。”
覆面女郎道:“若是为了私怨也不来劳动贵帮了。”
黑龙翔面色沉重,沉吟半晌,仰天一阵狂笑道:“难得宫主看得起本帮。但此项凶险之事,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咱们就此一言为定,黑某答应了。”
覆面女郎道:“帮主一诺千金,不失为英雄本色,比那沽名之徒强多了。”
黑龙翔闻言笑了笑,抱拳一礼,大步朝林外行去。
雪山盲叟道:“老朽到此刻才知,宫主来此太行的真正用意了。”
覆面女郎道:“我倒要听听你这位智多星的高论。”
雪山盲叟道:“晋王藏宝自始至终便是一件耐人寻味的公案,今竟突于此时轰传遐迩,若非有人别具用心,岂能如此凑巧?”
覆面女郎道:“江湖人消息原就十分灵通,这也算不得十分特别。”
雪山盲叟又道:“老朽总觉此是一项重大的阴谋,但又想不出此人为了什么。”
覆丽女郎道:“揣测之言岂足为凭?总得有实据才能令人信服。”
雪山盲叟叹道:“黑龙翔一代枭雄,今竟甘心为宫主所用,想是宫主有什么消息透露给他了。”
覆面女郎摇头道:“此人深明大义,目光亦极远大,他是预先看出了隐伏的危机,是以为宫主所用。”一顿又道:“自然他亦是看出本宫主必能有所作为,才一口答应下来。”
雪山育叟肃然道:“宫主才智过人,实令老朽佩服。”
覆面女郎笑道:“本宫主只是看不过去,偶尔伸手罢了。你这一说倒显得我是在眩耀自己的才华智慧了。”
久未开言的陆文飞忍不住扬言道:“由此说来,宫主已然知道主藏为人捷足先得了。”覆面女郎道:“这话不啻说明了你事先亦知藏宝为人捷足先得之事,是也不是?”
陆文飞不妨她有此一问,一时之间竟对答不上话来。
覆面女郎又道:“此话想是王孙说的。不过事情并不尽然,因为得宝之人若已全部获取,早已远走高飞,不会留在穷山恶水之中。”
陆文飞深服其说,道:“或许他们只得到一部份。”
覆面女郎道:“先王何等智慧之人,他所安排的事,岂是一般凡夫俗子所能预料。”
陆文飞道:“如此说来,宫主十五之夜取宝之事,仍有几分希望了。”
覆面女郎道:“本宫主不愿再谈这些事了,我得先走一步,你们瞧着办吧。”
她拍一拍香舆,二个健妇立时抬起,朝林外飞奔而去。
雪山盲叟从地上立起,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虎父无犬子,老朽深信此女乃是晋王之后人。”
陆文飞道:“晋王一向礼贤下士,此女骄气凌人.哪像晋王府出来的?倒是那位王孙大哥,恭谦有礼,有颇类晋王风范。”
云娘冷笑道:“你心目中就只有一个王大哥,我看你是着了他的迷了。”
陆文飞道:“一生得一知己可无憾,就算我着了他的迷,那也不算什么稀罕之事。”
雪山盲叟隐觉二人有埋怨之意,故从中岔开道:“天已不早,咱们也该走了。”
陆文飞迟疑道:“前辈先回,在下要击黑龙帮一趟。”
云娘不悦道:“我知你不愿与我父女一路,想又要去会晤你那王大哥了。”
陆文飞笑道:“王大哥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上哪儿去寻找他?”
云娘满腹愤怒幽怨,只是无由表达,赌气不再言语。
陆文飞言毕,大步行出林外,匆匆赶到黑龙帮。
黑龙翔正与郑仲虎谈话,见他走了进来含笑让位道:“陆兄来此何事?”
陆文飞笑了一笑,道:“在下有项秘闻,须与帮主商量。”
黑龙翔道:“陆兄有事说不妨,如有需用本帮之处,兄弟绝不推辞。”
陆文飞随把再度入古陵之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他随即又道:“帮主对各事洞察入微,必然可以明白一些真相。”
黑龙翔想忖有顷道:“古陵一派居心叵测,兄弟一时之间不明白他们的用意,但可断定决不是单为了藏宝。”
二人正目谈论之时,易晓天匆匆行了进来,望了陆文飞一眼欲言又止。
黑龙翔道:“陆兄并非外人,易堂主有话但说不妨。”
易晓天道:“据帮内弟兄禀报,近日往下山去路,时有江湖人遇害。
黑龙翔面容一变道:“可知遇害者是何路数之人?”
易晓天道:“大多数俱是前些日于赶来山中夺宝之人。”
黑龙翔道:“这些人自知力量不及、知难而退,撤了回去,似这等情形,何致遭人杀害?”
易晓天道:“想是他们已然取得了藏宝,是以才遭人半途伏击。”
陆文飞道:“我看其中必然另有原因,不一定是取宝之事。”
黑龙翔省悟道:“看来凡在太行之人,俱无法离开太行山了。”
易晓天闻言大为不解地道:“何人有如此大的势力?”
黑龙翔沉思了有一会道:“老夫现已断定了这藏宝,必在太行山。同时并有人志在必得,他们唯恐有人取出藏宝出山。”一顿又干咳两声道:“是以在各自出口俱暗中派人扼守,这些人不知内情,胡里胡涂投入了罗网。”
想起白胡子大叔之言,恍然大悟道:“是了,这批人想是古陵中的人了。他们如同张下了一片大网,把来太行之大,全部收入网内,此刻该是慢慢收网之时。”
易晓天哼了一声道:“我倒不信武林之中,会有如此庞大势力之人,他居然敢与全体同道之人为敌。”
黑龙翔沉吟有顷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们如果不是自觉自己已有此力量,断不敢发动此种念头。”
陆文飞道:“帮主之言极是。不过在下有个办法。我觉得那些入山打错之人,常常是满载而归,这并非是猪人有什么能耐,而是兽类无知,不能联合反抗。若是那些狼虎熊豹之类,全部合在一起扑噬猎人,他纵是三头六臂,亦将无可奈何。”
黑龙翔哈哈笑道:“陆见之言真是一针见血。只可惜武林之中向来是各处为政,谁都不服谁,若想联盟,那是不可能的事。”
陆文飞道:“为来武林的安危,各派不会商议一下。如川西张门遇害,金陵谢家立即驰援,如是贵帮出事,其余各派立即相助。只要能做到这一件事,各派力量在无形中便会加上几倍。”
黑龙翔道:“办法是不坏,只是各派都有自己的打算。纵然商定了联盟之事,亦不会履行联盟之实,说不定暗地里尚盼望着旁门派毁灭呢。”
陆文飞甚感失望地道:“照此说来,是不能联盟了。”
黑龙翔一声叹道:“倒不是一定不行,只是时机未到罢了。”一声沉喝道:“什么人?”
在场之人都留意着他们的谈活,未留意外面的人。黑龙翔这一喝叫,郑仲虎首先跃起,向屋顶上的檐头跃去。
讵料,郑仲虎的身形才行跃起,一条人影已当头压下,他乃久经大敌之人,立时真气一敛,笔直地落回地面。只听“砰”然一声巨响,扑来的人影沿阶落下,却是一具死尸。
易晓天从挥那是本帮的弟兄,抢步上前一勤,后脑上赫然Сhā了一面三角皂旗,中间绘有一具白色骷髅,交叉两根白骨,四下并有毒蛇,蜘蛛等五图案,不由面上颜色立变。
黑龙翔上前接过皂旗,道:“此是‘五毒追魂令’,不知是哪一派的信物。”
陆文飞见旗上果有五毒追魂令样,遂道:“莫非这是古陵中人传出来的。”
黑龙翔诧异地道:“陆兄何以得知?”
陆文飞道:“在下因见古陵中人,常以虫蛇等种种毒物攻击,是不是可无法断定。”
黑龙翔怒容道:“八成儿是他们干的,看来他们要对本帮下手了。”
来人既传出信物,又伤了人,用意何在,不难而知。郑仲虎心中既惊且怒,对黑龙翔躬身边:“小弟戒备不周,深感惭愧、请帮主俄帮规处断。”
黑龙翔应声道:“贤弟毋须自责,传令下去,从此刻起加强戒备,任何人未经我许可,不得擅自离帮。”
郑仲虎应声答应,偕同易晓天双双匆匆行出大厅去。
黑龙翔突然朗声一笑道:“承他们这样瞧得起本帮,黑某实是感激不尽。我倒要让他们瞧瞧黑龙帮并非徒负虚名。”
陆文飞道:“对方无故向贵帮投送五毒追魂令,那是无异公然向贵帮挑战了,但不知对方的用意何在?”
黑龙翔轻叹一声道:“本帮在江湖之上,已然稍具名义,树大招风,这也是必然之事。”
陆文飞深觉在此多有不便,起身告辞道:“贵帮正值多事,在下不便久留打扰,就此别过。”
黑龙翔突然住止道:“陆兄可有兴致与兄弟去一处地方?”
陆文飞略事思忖道:“如有必要,在下当得奉陪。”
黑龙翔道:“就是咱们久闻大名的避泰庄。”
陆文飞欣然道:“帮主既肯携带兄弟,在下自当奉陪。”
黑龙翔面容一整道:“此去并非拜访,而是暗察动静。”见陆文飞没有答腔,又道:
“兄弟久怀疑此庄与太行山之事,大有关连。是事不关己,故未追究,今既发出五毒追魂令这件事,倒不能不去看看。”
陆文飞道:“此刻就起程吗?”
黑龙翔点了点头,起身吩咐郑仲虎几句,随即行出了总坛。
二人展开了轻功急行了一程,快要到达一处各口之时,黑龙翔突然将脚步停下道:
“前面就是避泰庄了,咱们是来察看动静,是以不打草惊蛇为宜。”
陆文飞望了一下四处形势道:“此去必须经过谷口,如他们派有哨卡,那便极难通过了。”
黑龙翔微微一笑道:“这倒不用担心,兄弟自有道理。”
轻轻一招手径往斜里行去,他似轻车熟路,晃眼已到了一处了望全谷的悬岩之上。
陆文飞举目一看,避秦庄已然呈现眼底,那是一片占地极广的庄院,房屋极整齐,不禁暗暗点头忖道:“看来避秦庄的人手不少。”
黑龙翔当先领路,轻登巧纵,缓缓下降,遇有滑溜的削壁,即运用壁虎游墙功。
饶是二人一身功夫,仍然耗费了不少的力气。
此时天空一片昏暗,倒是极有利于二人,不一会已然到达庄外。黑龙翔身形一跃,呼地掠过墙头,防文飞跟着翻过,这才觉避秦庄的房子虽多,住的人却寥寥无几,大部分的院落,都是漆黑一片,灯火全无。
二人缓缓试探而行,突然黑龙翔一声轻喝道:“有人来了。”
身形一跃上了房檐,随即将身子伏下。
陆文飞略一凝神,已听出了脚步声响。抬头望去,只见司马温伴着谢一飞,并肩走了过来,心中甚感诧异忖道:“他来干什么?”
只听谢一飞道:“只要有敝侄的消息,一切都好商量。”
司马温道:“令侄在太行山失踪,敝庄委实愧对贵门,若不追查出来,敝庄颜面何存?”
谢—飞道:“太行山近日高手云集,贵庄纵属地主,亦难面面周全,司马兄不用自责了。“司马温一叹又道:“话虽如此,兄弟心里总觉不安。兄弟已然禀告庄主了,全力展开追查,相信三五日必有用息。”
谢一飞拱手谢道:“贵庄隆情高谊,兄弟先行谢过了。”
司马温哈哈说道:“谢兄太过见外了,此是本庄份内之事,何足言谢。”
二人一路谈说,缓缓往里行去。
黑龙翔往里指了一指,紧紧追纵其后。
陆文飞一面行走,一面暗察,竟未发现庄内有人。
司马温领着谢一飞进了客厅坐下,一个青衣重于送上两杯香茗。
司马温未语先笑道:“谢兄除了打听令侄的消息外,尚有其他事吗?”
第十二回玉音告警
谢一飞唉声一叹道:“自敝侄失踪以来,兄弟几寝食难安,敝门主已然于昨日来到,兄弟实无颜面见他。”
司马温道:“这事如问能怪谢兄?况且人是活的,你不能时时看着他。”
谢—飞道:“敝门主并没责备兄弟,只是兄弟自愧对不住门主,是以来求贵庄。”
司马温沉思有顷突然面色一正道:“令侄与川西张玉凤姑娘之事甚为蹊跷,按兄弟推断可能都陷在古陵之内。”
谢一飞立起身来道:“兄弟真是糊涂,怎未想到这一面?”
言毕他便要告辞。
司马温又道:“谢兄请精待片刻,兄弟尚有话说。”
谢一飞回身又坐下道:“兄弟急欲将此事禀告门主,司马兄有何吩咐快清说吧。”
司马温干咳两声道:“贵门除了令侄失踪外,有没有其他事故发生。”
谢一飞道:“这个……”
司马温轻吁一口气道:“各路英雄集在太行,表面看来似是为了藏宝,但实际上正在酝酿着一件大事。尤其是近些日子,凶杀事件频频,已经不容咱们再袖手了。”干咳了一声又道:“兄弟已没出,太行山似乎潜伏了一股绝大的势力,而且凶残毒辣,大有将来太行山的各门派一网打尽之意。”
谢一飞亦是老江湖,他已然明白对方的用意,当下故作惊讶地道:“果有此事?”
司马温正容道:“兄弟岂能信口胡言?”
他随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三角皂旗,晃了晃道:“谢兄见过此物吗?”
谢一飞面色微变,故作不解道:“司马兄这面五毒令由何而来?”
司马温长叹一声道:“谢兄既识得此旗,贵门想亦有了。”
谢—飞点头道:“不错,只是敝门主仅只一笑置之,并未理会。”
司马温道:“贵门固是威名久著,但此刻身居客地,倒也不可托大。”
谢一飞此来明者是打听谢宝树之消息,实际便为查访五责令之事,当下故作深信其说之态,连连点头道:“司马兄之言极是。”
司马温又道:“本庄居住此地已十余年了,竟不知太行潜伏着这样的势力,说来甚是惭愧。”
谢一飞试探着问道:“但不知贵庄对此事如何打算?”
司马温长叹一声道:“敝庄主乃是退隐之人,久已不问江湖红尘之事了。这番对方无故寻畔,说不得只好全力一拚了。”
谢一飞忖道:你倒会做事,他本就怀疑五毒令出自避秦庄,此刻见他取出令符,更加深一重疑云,当下起身告辞道:“兄弟尚有一些琐事,不能久耽,就此告辞。”
司马温方诗说话,突然一声笑道:“何方朋友光临,何不请下来一叙?”
陆文飞与黑龙翔同伏瓦上,闻言一低,正待挺身而出,黑龙翔轻轻将他一按。
但听阴森森一阵怪笑,飒然落下一人来,却是白骨教主姚寒笙。
司马温面色故作微笑道:“姚见夤夜光临敝庄有何指教?”
姚寒笙从怀取出一面三角皂旗,道:“此令可是贵帮之物”
司马温摇头道:“姚兄错了,敝庄主已退隐多年,久不问江湖之事了。”
姚筹笙森森笑道:“这话只和哄哄三岁孩童,骗不了姚某。我且向你,你焚‘不醉居’,那是什么人干的?”
司马温把脸一沉道:“那是本庄的家事,不用旁人参与,烧兄不要混为一谈。”
她寒笙哼了一声道:“姚某再问你,贵庄劫川西张门的张玉凤与金陵谢家的谢室树,用意何在?快说。”
司马温怒道:“姚兄千万不可血口喷人。”
姚寒笙仰面哈哈大笑,道:“你瞒得旁人,却瞒不了我姚某人。你们原欲杀死张南,引起黑龙帮与张门火拚,却未得成功,遂又将二小劫持,竟欲借此要挟两派,只因时机未到,是以闪烁其词,先用言语笼给他们。”
司马温尚未答言.谢一飞已霍然立起,怒冲冲道:“司马兄,姚教主说的可是真的?”司马温道:“这等无稽之事,谢兄何故信他呢?”
谢一飞对姚寒笙道:“教主所言必有所据,能否略作说明。”
姚寒笙冷笑道:“信不信是你个人的事,本教主用不着说明。”
司马温寒声道:这种有报本庄清管之言也乱说得吗?姚寒笙道:“兄弟做事向来不求人谅解,我说有这事,就有这事。”
司马温把脸色一沉道:“看来你是有意找我的岔了。”
姚寒笙道:“就算是吧。”
司马温强压心中杀机,唉声一叹道:“姚兄想是误听人言,以致有此误会,兄弟无暇解说,相信事实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陆文飞暗用传音对黑龙翔问道:“帮主,姚寒笙之言可信吗?”
黑龙翔思忖片刻道:“很难说,似可信但亦不能全信。”
忽听一阵脚步声响,厅后行出了三人,前面的是邬文化,后行的是两位背剑女子,一个身着紫衣,陆文飞似曾见过,另一个却是身着枣红劲装。
邬文化走出万来,一指谢一飞问道:“他们来此何事?”
司马温答道:“他们诬说本庄掠去了谢家的人。”
邬文化冷哼道:“好啊,本公子要找你们谢家的人算帐,想不到今晚送上门来了。”
司马温急道:“邬兄请别误会,谢兄此来与本庄商谈公事,并非寻仇。”
邬文化怒道:“那不相干,兄弟久就想会会中原武林人物。
谢一飞已见识过邬文化的武功,不由心急,忽地心念一转,哈哈大笑,道:“这位邬分子要见识中原武学,那也容易得很。咱们不妨约个日期,彼此切磋切磋。”
邬文化道:“本公子的意思就是在今天晚上,如何?”
谢一飞摇了摇头,咳了一声道:“兄弟今晚是奉命专程拜访避秦庄,不愿见那兵戎之事,错过今天,哪天都行。”
穿枣红紧身服的女子突然一挪身,行至邬文化身侧道:“哪来这么多废话?你要是不敢动手那也容易,可解下佩剑即速离开避秦庄。”
谢一飞自觉人单势抓,是以一再隐忍,无奈对方咄咄逼人,使他除了应战,别无选择,偷瞥了姚塞笙一眼,突然想起一个主意,当下故作怒容满面地道:“谢某一再相让,无非是看在主人的份上,别以为谢某怕了你。”语音一顿,陡然一声沉喝道:“姑娘如此强横,想来那五毒追魂令就是你们传的了。”
姚寒笙知他色厉内茬.意欲拉上自己为后援,肚内暗暗冷笑,却故意不作声。
枣红女子冷笑道:“你不用拍,约你动手的只是本姑娘一人,避秦庄绝不会Сhā手。”
谢一飞见姚寒笙豪无表情,心中甚是着急,当下喝道:“小小一个五毒令,居然敢与中原武林全体为敌,你也不要把中原武林全蔑视了!”
枣衣女子想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家姑娘可不是五毒门的,你若再不撤剑动手,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谢一飞有意拖延,便喝道:“汝等究竟是何来历?胆子如此张狂!”
枣装女子冷冷道:“姑娘单于琼珠,关外来的,够了吧。”
邬文化扬声道:“那天老鬼可没有对愚兄说这么多活,琼珠怎不动手?”
单于琼珠呛啷一声长剑出鞘,一指谢一飞喝道:“撤出你的兵刃来,等到姑娘动手你便没有机会了。”
谢一飞不敢大意,依言取出了铁骨扇。
姚寒笙为人奸滑,虽瞧不起谢一飞,但毕竟此刻是与自己站在一面,是以暗中不断盘算。突闻上面似有声响,当下一声长笑道:“今晚避秦在可谓群贤毕集,要见识中原武学正是时候。”
陆文飞用传音对黑龙翔道:“姚寒笙发现咱们了。”
黑龙翔道:“咱们能不露面最好不要露面。”猛地一抬手指道:“那边有人来了。”
陆文飞抬头一看,只见张南偕同一位持拐的老婆子,飞奔而来,遂道:“据传避秦庄机关消息密布,看来不过如此。”
黑龙翔微微笑道:“此间乃是避秦庄接待宾客之所,并非根本之地,是以没有机关。”陆文飞知他深谙土木建筑之学,便不再追问。
此时单于琼珠与谢一飞动上了手,但见剑势如虹,出手几剑,便已凌厉异常。
陆文飞细察她的剑法,只觉似曾见过,说又说不上那是何方何派的剑法。
黑龙翔见多识广对各门派的武功,大多涉猎,对单于琼珠的创法竟是茫无所知,不觉暗暗骇然对陆文飞道:“令师有剑祖之称,可知这是什么剑法?”
陆文飞答道:“在下似曾见过,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来。”
谢一飞原没把单于琼珠放在眼中,再则人单势孤,不敢全力施展,是以上来便采守势,哪料双方一经交手,胜负立分,仅只几招便无还手之力。
谢一飞被攻得手忙脚乱,突然剑式一敛,对方已然收剑后撤,不禁怔在那里,半晌做声不得。
单于琼珠一跨步对姚寒笙道:“你是不是比他强些,姑娘再与你较量较量。”
姚寒笙冷冷地道:“武功高强的在瓦上,你不会上去找找吗?”
单于琼珠抬头正待说话。
忽地两条人影落下,正是张南与老婆子,张南看了看厅内,脸上顿现迷惘之色。
司马温上前两步拱手道:“张兄夤夜光临敝在,有何教谕。”
张南引见老婆道:“此位是我家二嫂,是玉凤的娘。因心急女儿安危,是以不揣冒昧前来贵庄探问消息。”
司马温忙拱手陪礼道:“原来是张二艘,失迎,失迎。”
张二嫂点头道:“不用客气,不知贵在可曾得到小女的消息?”
司马温道:“此事兄弟亦甚着急,但是至今消息全无。”
张二嫂勉强一笑道:“为我张门之事,倒让总营费心了。”
司马温谦道:“你我俱属武林一脉,何分彼此呢?”
单于琼珠见他们只顾寒暄,心中大为不悦,道:“喂!你们不约而同来到避秦庄,可是找打架来的啦!”
张二嫂瞪了她一眼,对司马温道:“这位姑娘是贵在的什么人,怎的说话如此没分寸?司马温引见道:“此位乃是关外来的单于琼珠。”
张二嫂连正眼都不看她,微哂道:“原来是关外之民,无怪乎没有教养,哼……”
单于琼珠原是没事还得找事的人,如何能忍受这种言语?柳眉一坚,娇喝道:“老虔婆,你说的哪个没教养来着?”
张二嫂道:“说的就是你。”
单于琼殊身形一纵,落到院落之中,抬手道:“老虔婆,你过来,姑娘今天若不教训教训你,你也不会知道姑娘的厉害。”
张二嫂大怒,一横朱拐,直奔了过去。
张南暗中点醒道:“这派武功甚是奇特,二嫂不可大意。”
张二嫂哪把一个黄毛丫头放在眼中?一论朱拐,兜头就砸。
单于琼珠觉出她拐上挟带的风声十分强劲,不敢用剑去挡,侧身一让,手中长剑顺着拐势削出。
张二嫂粗中有细,砸去的朱拐不待打实,蓦地一抖,嗡地一声将长剑弹并,顺势一记“横扫干军”。她臂力雄浑,出招又快又狠,威势十分吓人。
单于琼珠暗吃一惊,陡地往后一辙身,朱拐呼地从前胸掠过,端地只差毫厘。可是单手琼珠的身子就象带有弹簧一般,一退即进,嘶地一剑劈胸刺去。
张二嫂招势已经用老,对这一剑无论如何封架,均已不及,当下身于霍地一偏,往直闪开二尺,将刺来的剑势避开。
单于琼珠一招争得先机,立即展开剑式,只见一片银光闪耀,层层剑影,恍如怒浪惊涛,直涌了上来。
张二嫂一生英名所系,丝豪不敢大意,将精研一生的惊魂十三拐施开,反击过去,双方立即展开一场扣人心弦的拚斗。
陆文飞目睹二人生死相搏之势,认定司马温必将出面劝阻。哪料司马温竟袖手旁观,并未加劝阻,心中大感奇异,暗对黑龙翔道:“由此看来,避秦庄是有意给川西张家难看了。”
黑龙翔道:“此事并不尽然,要知道避秦在与关外一派,只是利害结合,说不定他是借此杀杀邬文化师兄妹的锋芒。”
此时张二嫂与单于琼珠已交手了十五六招,张二嫂倚仗臂力雄厚,屡次都找机会与对方硬拚内力。
单于球球突然一声冷笑道:“别以为你有几分蛮力,姑娘就怕你,我可没看在眼中。”剑刃一翻,将朱拐压住。
张二艘大怒,猛力往上一提,谁知道一提竟没撼动分毫。
在场之人俱是行家,一看便已觉出单于琼珠的内力,不逊于张二嫂,俱都大为骇震。
要知一个人的武功,虽师门传授不同,有高下之分,但内功这一项却是取历不得,要循序渐进。
单手琼珠年纪不足二十岁,居然可与张二嫂数十年精修内力相抗衡,委实是件奇迹。
张南惟恐二嫂吃亏,不自觉地行了过去,邬文化哼了一声大步也行了过去。
张二嫂怒目圆睁,丹田提劲,大喝一声,猛力往上一抬,这番虽将朱拐提高了尺余,而单于琼珠却是单手执剑身如蜻蜓点水,悬空钉在拐上。
张二嫂双手执定朱拐,呼地一轮,欲将据上的单于琼珠甩掉,但见人影一闪,单手球珠执剑之臂纹丝不动,双腿借势往前踢去,砰的一声,张二嫂前胸结结实实挨了一脚,闷哼一声踉跄地连退了五步,方才稳住身子。
单于球珠借力一个倒翻,轻飘飘落到地面,昂立不动。
张二嫂直气得双眼怒凸,浑身颤抖,一举朱拐,再持冲前,却被张南轻轻用手一挡低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今天可不是拚命来的。”
张二嫂嗔目怒吼道:“我与那丫头誓不两立。”
张南唉声一叹道:“咱们要办的事极多,犯不上此刻打场……”
张二嫂亦知击败对方并非易事,何况又在避秦庄,于是恨声道:“总有一天我要揭她的皮,断她的腿。”朱拐狠狠一顿,厉喝道:“咱们走!”
她呼地朝檐头飞去。
张南深觉这一仗不仅丢人现眼,而且毫无意义,但他不能就此一走,当下对司马温供了拱手,道:“兄嫂因爱女失踪,心情不好,还望司马尼勿怪。”
司马温哈哈笑道:“岂敢,岂敢,单于姑娘不是外人,彼此印证几招武功,也是武林司空见惯之事,张兄不必挂在心上。”
张南又道:“敝侄女之事,望多费神,兄弟一天内再来听消息。”
司马温亦拱手道:“恕兄弟不远送了。”
张南交待已毕,纵身跃上房脊。
川西张门两叔嫂来到,倒替谢一飞解了围。此人奸狡无比,知道张氏叔嫂一走,单于琼珠又可能找上自己,与其那时出丑,不如此刻趁机一走,于是也跟着张南跃上房去。
邬文化突然大声沉喝道:“都给我站住。”
人随市起,他飞掠向前,将二人的去路挡住。
张南大怒,厉声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邬文化挂笑道:“你们借口寻人,不约而同来到避秦庄,必然别有用心,若不交待个明白,休想就走。”
谢一飞怒道:“看来你是有心找岔儿了?”
邬文化哼了一声道:“就算是小爷找岔儿,你们有本事尽管使出来。”
张南外号追命阎王,岂是省油的灯?立时掌上凝功,厉声道:“你别欺人太甚,老夫若不是看在主人的份上,可是没有这么好说话的。”
黑龙翔暗中委实有些看不过去,霍地长身而起。
陆文飞也跟着立起,徐徐言道:“张兄且慢动手,咱们来者是客,先把话说明白了再打不迟。”
张南回头一看,竟是黑龙帮主与陆文飞并立在瓦面之上,胆子不由一壮,“并非兄弟好斗,此人咄咄逼人,不由你不动气。”
邬文化冷笑道:“果不出小爷所料,真的是都来了。”
姚寒笙接言道:“你们胆敢遍传五毒追魂令,全没把中原武林人看在眼里,我等焉能不查问?”
邬文化愕然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本派哪有什么五毒追魂令?”
毕竟黑龙翔身份不同,司马温一见他现身,立时纵身跃上房檐,拱手哈哈关道:
“是哪阵风把帮主给吹来了,请恕在下失迎。”
黑龙翔亦拱手笑道:“兄弟来得甚是鲁莽,还望总督海涵。”
司马温又道:“房上不是说话之所,请到下面再谈。”一顿又对邬文化与张南道:
“二位亦请看兄弟薄面,就此作罢,咱们谈正事要紧。”
说罢当先飘落入大厅。
黑龙翔也跟着落入大厅,径直上前坐定,余人也纷纷就坐。
司马温开言道:“诸位来得正是时候,本庄亦感五毒追魂令来大过蹊跷,意欲向诸位打听打听这五毒追魂令以谋对策。”
黑龙翔道:“贵庄久居太行山,不会不知此令的来历。”
司马温摇头道:“兄弟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个五毒帮,或者以五毒标帜的帮派。”
她家笙冷森森地道:“贵庄交游甚广,不知宾客中有无以五毒为号之人。”
此话无形中是说邬文化师兄妹了。
司马温看了邬文化一眼道:“本庄除了邬公子外,并无其他宾客,而邬公子的师门,却与五毒丝毫扯不上关系。”姚寒笙冷笑道:“人心难测,贵总准定知道不是他们?”
司马温不悦道:“难道姚教主竟信不过兄弟之言吗?”
姚寒笙仰面哈哈笑道:“事实令人不得不怀疑啊!”
单于琼珠怒道:“就算是我们,你们又想要怎么样?”
姚寒笙道:“如是贵派,本派要问问你们传出五毒追魂令的用心何在!”
单于琼珠瞪了他一眼,冷冷道:“这个就不用你管了。”
黑龙翔道:“此事或许与他们无关,按兄弟推断,八成儿是古陵中发出的。”
司马温若有所悟道:“果真如此,意欲以威力迫令各派不得染指宝物不成?”姚寒笙跟着嘿嘿一阵冷笑道:“果真如此,他是枉费心机,白骨教第一个就不答应。”
谢—飞道:“金陵谢家亦非伯事之人,尚不致让一支小小令旗吓着。”
司马温道:“二位这番话的用意可是借本在之中传言?但本在并不知五毒追魂令的主人是谁?”
黑龙翔察颜观色,知五毒令的主人确非避秦庄,遂道:“贵庄既然不知此令来历,兄弟就不便打扰了。”
司马温起身道:“黑帮主大骂光临,本当禀明敝东,亲来接待,只是此刻正值多事,颇有不便,只好改日奉请了。”
黑龙翔哈哈笑道:“黑某不速而来,已属不当,岂敢再惊动贵东主?”
姚寒笙亦是一派之主,见司马温竟不为礼,心中大是不悦,不自禁重重哼了一声。
司马温只作不闻,亲自送黑龙翔与陆文飞至门首,双方一揖而别。
黑龙翔此行虽未探出五毒追魂令主是谁,但知各派惧已同样接到五毒令。
途中陆文飞突然道:“明日便是覆面女即取宝之日,莫非传令之人,乃是警告各派不得参与此事?”
黑龙翔恍然大悟道:“此言大是有理。”沉吟有顷又道:“不论其用意何在,此人既已发出五毒令,既不会就此拉倒,定将采取行动。”
陆文飞道:“看邬文化的举动,此令不似他那一派所传,前辈从为对吗?”
黑龙翔道:“那少年虽是狂妄,此乃平日养成。追魂令却不似他所传。”
二人正谈之间,突然道旁一位覆面黄衫老者,冷森森地道:“来者可是黑帮主?”
黑龙翔哈哈一笑道:“尊驾是哪路高人?如问识得黑某?”
蒙面黄衫老者冷冷一笑,道:“黑龙帮威名赫赫,焉有不识之理?”
黑龙翔又道:“尊驾此来有何教谕?”
蒙面黄衫老者道:“识时务为俊杰,太行山之事内情复杂,资帮最好置身事外。”
黑龙翔心里一动,朗声笑道:“尊驾是奉命传语,抑是朋友善言相劝?”
蒙面黄衫老者冷厉地道:“在下何等之人,岂敢与帮主高攀,此来乃是奉令传语。”
陆文飞道:“如此说来尊驾是五毒追魂令主所派来的了?”
来人并不否认,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就算是吧。”
黑龙翔道:“此令不论是何人所传,总该有个说明,如此不声不响地传给对方,人家纵有接受之心,亦不知该怎样办才好。”
来人冷冷哼了一声道:“此令乃是示警,识时务者便该有所不为,如仍不知收敛,奇锅立至。”
第十三回翻云覆雨
黑龙翔朗声大笑道:“原来如此,黑某明白了,深谢尊驾传语。”来人冷冷道:
“看来贵帮是不愿接纳此项忠告了。”
黑龙翔把脸一沉道:“不错,黑某一生行为,只是为所当为,向不计后果。”来人嘿嘿笑了两声,道:“贵帮这点基业得来不易,在下实为惋惜?”
陆文飞霍地往前一趋身,伸手使去掀他的面罩,嘴里便道:“尊驾极熟,我要看看你是谁?”
他这一动作迅速至极,可是蒙面人似乎早已有备,脚下微迟半步,右掌如刀,疾削陆文飞伸来的手腕。
陆文飞手腕一沉,蓦地由下而上,返扣向对方的手腕。来人大为恼怒,哼了一声,右掌闪电似地朝陆文飞右肋击来,掌风如啸,显示其内力十分雄厚。
此际陆文飞除了化抓为拍强行接下他这一掌已无退让余地,于是手臂猛一凝功,反掌迎击,蓬地一声,两拳击卖,只觉对方拿劲之中,蕴含着一股强劲的震弹之力,身不由主地退了两步。
陆文飞自勤练王孙那篇内功口决后,功力大进。来人虽将他震退二步,自己亦觉心神震荡,不由一惊。黄衫老者说道:“在不言尽于此,听不听在于你们了。”
他身形一跃,朝林中疾奔而去。
只听林中一声沉喝道:“尊驾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呼地一条人影迎面截来。
蒙面黄衫老者一声不响,挥手一拳击出,一股劲疾无比的内家掌力,直撞了过来。
此时陆文飞已然认出来人乃是易晓天,不知何时竟伏在林中,他为堵截黄衫老者,竟不闪让,双掌一翻,硬接下了这一招。
蒙面黄衫老者无心与人动手,掌力一发即收,身形一收,竟往斜里奔去,轻功奇妙,捷逾电闪,只闪了二闪,业已不见人影。
黑龙翔目光犀锐,双方虽未交手,他已看出黄杉老者的武功,似乎要高出易晓天与陆文飞一筹,不觉唉声一叹。
易晓天没能将蒙面黄衫老者截下,脸上顿觉无光,躬身朝黑龙翔行礼道:“属下无能,竟未将来人截下。”
黑龙翔摇头道:“此人武功甚是高强,这不能怪你。”
陆文飞怒容于色道:“由此看来,这人是古陵来的?”
黑龙翔闻言诧异地道:“陆兄怎知他是从古陵来的?”
陆文飞道:“晚辈一上来便觉出此人口音甚熟,想起是在古陵听过。”
黑龙翔道:“他既向本座先行传言,那是决心要向本帮下手了。”
易晓天愤怒道:“五毒帮既如此看得起本帮,咱们倒得好好接待一番呢。”
黑龙翔毕竟是一帮之主,微点了点头,竟不表示态度。
易晓天又道:“如若果是古陵传出,咱们何不先发制人?此刻便攻古陵。”
黑龙翔不置可否道:“此间不是议事之处,回帮去吧。”
陆文飞不便跟去,告辞道:“贵帮此刻正值多事,在下不便再去,就此告辞。”
黑龙翔道:“那也好,陆兄请便把。”
陆文飞走后,暗自思忖道:古陵居然敢对太行的全体武林人为敌,可见力量不小,但他们如此作为,不知究竟是何用心?”
陆文飞心中极为清楚,来山中的武林人,此列正面临死亡威胁。每个人的心情都极紧张,不知五毒令主,将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大家。
心中正自思潮翻涌之际,耳畔突传来:“喂!山中有群漏网之鱼,情势十分险恶,你快去救救他们。”
陆文飞闻言一怔,抬头四望,却不见人影,正诧异,传音又起道:“快去呀,不用伯,如有强敌,自会有人暗助。”
这番他可听出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又道:“你这人是怎么搞的,我让你出面去完成这项功德,以后对你行走江湖大有可大帮助呢。”
陆文飞举步朝山口奔去,远远便见一处松林边缘,展开一场恶斗,当下加快了脚步,疾向斗场奔了过去。
这些地方原是进进出出的要道,路边有座凉亭,路是青石板铺成。此刻石板路上,正展开一场血战。
一方是连脸孔被俱包裹的黑衣人,人数只有四个,还有一个身着黑袍,脸蒙青纱,似是首脑。他端坐凉亭中,竟没参与动手。
另一才是一群服色各异的江湖汉子,人数约有十余人,似不是一个门派的,看清形好像要出山,而遭到黑衣人的阻止。
再看地下时,横七竖八,倒着七八具死尸,俱是服色不同的江湖人,鲜血淋漓,染得石板到处殷红。
他乃极冲动之心,见状只觉一腔怒火直冲了上来,伸手拔剑便待加入,突然心念一转忖道:“慢着,我得问明白情由,免得师出无名。”
于是,作欲出山的模样,绕开石板路,缓缓朝山下行去。
只听亭内的黑袍老者一声沉喝道:“回来,这条路不准通行。”
陆文飞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道:“为何不准通行?”
黑袍老者阴沉沉地道:“不准走就是不准走,不要问为什么。”
陆文飞故作不知道:“等驾是奉皇上的旨意或是官府的谕令?”
黑袍老者知他有意找茬,嘿嘿冷实两声道:“看来你是要倚仗着几手功夫硬行闯关了。”
陆文飞摇头道:“岂敢,岂敢,既不让走,在不回去便是了。”
折身便行回来。
黑袍老者身形呼地拔起,落在他身前冷厉道:“回去也没那么便宜。”
陆文飞故作惊诧地道:“走又不行,回去也不行,这却为何?”
黑袍老者一指道旁的尸体道:“那就是这个样子。”
陆文飞知他要杀人灭口,蓦地身形一跃,直入人群,大喝道:“诸位不必惊慌,在下来助你们。”
长剑撤起一道银虹,倏向四个玄衣人攻去。
场中情势十余个对付四个,仍是岌岌可危。陆文飞一经加入,情势立变,四个玄衣人竟为他奇幻的剑式攻得手忙脚乱,步步后撤。
黑袍老者似未料他竟舍去自己,攻向四个属下,立时暴怒起来,双掌一挫,亦加入了打斗。
陆文飞一上来便决心速战速决,因此施出了师门剑法。创祖胡文超素以剑术誉满江湖,陆文飞传其次体,剑上造诣极是不凡,兼以近日功力精进,威势倍增,是以黑袍老者加入,亦未能顶回劣势。
黑袍老者亦知光凭武功已无法制胜,当下一声沉喝道:“汝等都给我退下。”
四个黑衣人已知他要施展辣手,闻声齐往后一撤,均退到凉亭之内。
陆文飞以为黑袍老者凭着他们碍手,所以喝令他们退下,故未在意,仍然全神运剑进攻。
黑袍老者一面封架闪避,一面后退,支持了五七招,突然往旁一闪,重重哼了一声道:“你们都走吧,今天算是便宜你们了。”
陆文飞收剑,回头对那批人道:“诸位若故下山就快请吧!”
那批江湖人一齐抱拳行礼道:“今日多亏少侠拔刀相助,还请留个姓名。”
陆文飞接道:“在下陆文飞,技属洪都剑派的门下。”
那批江湖人齐声道:“原来是剑祖胡大侠的高足,失敬,失敬。”
说着走下山去。
黑袍老者嘿配笑了二声道:“你为何不走?老夫既让他们走便不会再拦阻。”
陆文飞哼了一声道:“走不走那是我自个儿的事,不劳你费神。”一顿又道:“等驾想是五毒令的人?”
黑施老者仰着面孔冷笑不答。
陆文飞心想,若能擒获此人,便不愁找不到那五毒帮的主人了。”
心中正自思忖之际,突地前路传来一阵惨呼之声,急抬头看时,只见刚才下山的那批江湖人,一个个都摇晃着身子倒下地去,不禁大呼一声。急急赶了过去低头一看,只见十余个人,个个眼睛凸出死于地下,每人脑上都Сhā上五毒标志的三角皂旗。心知是五毒帮所为,不由怒火千丈,翻身赶到黑袍老者面前,厉声喝道:“汝等手段如此毒辣,就不怕天理循环报应吗?”
黑袍老者扬声笑道:“弱死强存乃是江湖天经地义之事,哪个与你讲天理循环来着?”陆文飞霍地拔剑,指着黑袍老者道:“很好,今天咱们就分个弱死强存。”
黑袍老者哪把他看在眼中,重重哼了一声,说道:“世间最可哀的事,莫过于连自己的死活都不知之人。”
陆文飞怒不可抑,手中长剑一紧,已将式子拉开了。
黑袍老者目睹他执剑式子,心中不觉一懔,知这少年确具有不容忽视的武功。
双方正自剑拔弩张之际,前路突又传来一声暴喝,一位三十左右的大汉,手执三角皂旗,满脸怒容,大步行了过来,见他二人将展开搏斗,立即一跨步,隔在二人之间,沉声道:“且慢动手,这面五毒追魂令是谁发的?”
陆文飞觉得这大汉虽粗野,似不像坏人,问道:“兄台尊性,是哪个门派的高足?”
那大汉答道:“兄弟吴安国,乃是川西张门之徒。”
陆文飞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川西张门的高徒,可是适才来到?”
吴安国且不答理他的话,却又问道:“兄台是哪派门下?”
陆文飞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又道:“追命阎王张南是兄台的什么人?”
吴安国道:“那是敝师叔!”
陆文飞点头道:“这样说来,那玉凤姑娘是你师妹了。”
提到玉凤,吴安国精神一振,急问道:“兄台与她认识?”
陆文飞点头道:“有过数面之缘,只是她最近失踪了。”
吴安国闻言大惊,猛地一把抓住陆文飞手腕喝道:“她是如何失踪的?”
因他未知玉凤失踪之事,是因一时情急,手掌用力甚猛。
陆文飞一面运功抗拒,一面推开他手掌道:“她是途中遭人劫持,令师叔正在全面搜查之中。”
吴安国自知失态,忙收回手掌,歉然道:“请恕兄弟一时情急,多有冒犯。”
陆文飞摇头道:“此刻不是谈话之所,待兄弟先行与他们把过节清了再谈。”
吴安国一指黑格老者问道:“这些人打从哪儿来的?”
陆文飞道:“这些武林同道,俱是无故为他们所杀。吴兄如非身怀绝技,这支追魂令旗不定已贯入吴兄脑内了。”
吴国安朗声笑道:“原来如此。”
言毕,霍他一长身,朝四个玄衣人打去。但闻掌风呼呼,惨叫之声随之而起,立有两个玄衣人横尸倒地。
黑袍老者大怒旋身待阻止,陆文飞已一声朗笑,举剑刺来,他蓄势已久,这一剑之力甚是十分地雄猛劲疾。
黑袍老者顾不得救援属下,赶紧撤身急让。
陆文飞深恨他残忍狠毒,一经发动攻势,便全力施为,不出几招已将老者圈人一片剑光之内。
吴国安为川西张门首徒,为人刚强急噪,武学成就较比张南还要高出一筹。一则深恨对方手段毒辣,一则闻听师妹失踪,方寸大乱,是以出招狠辣,毫不留情。不出一刻工夫,已把四个玄衣人尽行击死。
黑袍老者在陆文飞全力进攻之下,空有一身工夫,竟没有机会施展。眼下四个属下为来人击死,不愿再行缠斗,借机连攻三掌,一撤身退出圈外,放步疾奔而去。
陆文飞纳剑归鞘道:“暗中发施五毒追魂令的,并非是这些人,可能在这凉亭四周尚伏有发施追魂令的人。”
吴安国道:“那咱们分途搜一搜如何?”
陆文飞摇头道:“草密林深,隐物极易,去搜查只是白费工夫。”
吴安国气愤愤地道:“兄弟虽杀了他几个,仍难解我心头之恨。”
陆文飞道:“兄台既已来了太行,早晚仍有机会见着他们,何必急在一时?”话着一转又道:“兄台此番来太行是一人前来抑或尚有同伴相行?”
吴安国也不隐藏,顺口答道:“兄弟是先行兼程赶来,其余之人随后便到。”
突见远远之处冲起一道火花,直入云霄,不由吃掠道:“此是本门紧急信号,想已发生非常变故。”
遥望着那火花,他疾奔而去。
陆文飞此来未曾救下那批江湖人,心中十分懊恼,见吴安国已走,亦缓缓朝山中走去。突然耳际又闻那娇嫩的传音道:“怪我一时大意,不曾想到有人伏袭,竟没把这些人救下。”
陆文飞停下脚道:“尊驾是谁,何不现身一见?”
传音又响道:“情势愈来应急,我没工夫与你说话,川两张门已发生警兆,你快去看看。”
陆文飞正等反问,耳畔已然寂静无声了。来人既要他去援助川西张门,料有原因,遂拔步朝川西张门行坛赶去。
陆文飞走了约有里许,突见王孙步履踉跄地奔了过来,不禁大吃一惊,赶紧上前搀扶道:“大哥,你怎么啦?”
王孙闪开身,喝道:“不要碰我,我身中了极厉害的无形之毒。”
陆文飞见他白玉似的脸上,已隐现灰暗色,知道所言不假,心中大感惶恐地道:
“大哥是在何处中的毒?”
王孙摇头道:“此时无暇细说,前面有所山神庙,我要去那里驱毒。”
陆文飞伸手折下一根枯枝,把一端递给王孙道:“大哥拿着这个。”
王孙伸手接住,陆文飞暗运功夫,贯注枯枝,牵着王孙缓缓前行。约行三五里,便有一间极其古旧的小庙,到达庙内,前面供着山神,后面有一个小小单间,料必是看庙之人所居。
陆文飞找到一些枯草,先将榻上的尘土拂去,然后让王孙坐下。
王孙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丹药服下,然后徐徐道:“愚兄必须要两个时辰之内,将身中之毒排出体外,就烦贤弟在我身边代为护守。”
陆文飞义形于色道:“此是小弟份内的事,不劳大哥吩咐。”
王孙又道:“若遇强敌难以抵挡之时,可将白胡子大叔传你的九招剑法施展。虽只有九招,足可急救一时。记住,一个时辰之后,便是最吃紧之时,那时务必留意,绝不可有人惊扰。”
陆文飞见他一再郑重吩咐,心情不自觉地沉重起来。暗忖:如若白胡子大叔在此的话,那便可万无一失了。
此时王孙已然开始入定,陆文飞遂轻轻管他将门掩上。自己则搬来一方大石,就在门口坐下。为排遣无聊的时光,他心中暗暗将白胡子大叔所传剑法,重新温习琢磨,以便对敌应用。
时光在陆文飞的焦灼的心情之下,缓缓溜过,看看已过了近一个时辰。
突闻门外脚步声响,一个苍劲嗓音说道:“这庙料十分僻静,咱们里面谈诙吧。”
又一个噪音哈哈笑道:“门主有兴,兄弟奉陪便是了。”
陆文飞听出那嗓音有些熟悉,偷眼前外一看,竟是金陵谢家的当家老大谢清文,同行的则是司马温,心中大为惊异,暗忖;我得躲一躲才好。
这庙小得很,根本无处可藏,情急之下,先行将门上原有的一把旧铜锁,将王孙反锁小房间内。自己却跃身子,藏入一块“威灵显赫”匾额之后。
谢清文与司马温二人联袂行入。司马温用手指拂去台上的尘土,随即让谢清文坐下来道:“门主吩咐本在寻找令郎一事,在下已摸着一点线索,容有消息立即奉告。”
谢清文一闻爱子已有消息,急道:“究竟是何线索,何不先告兄弟?”
司马温道:“在下对门主并不隐瞒,此事在查实之前,不便奉告。”
谢清文不悦道:“为何不便?”
司马温道:“只因此事关系甚大,万一所疑并非事实,本庄势必要得罪人。”
谢清文心情甚是着急,表面却作轻松道:“贵在既有碍难,那就不说也罢。”
司马温话题一转道:“门主对今晚之事可有什么打算?”
谢清文心里一动,故作不解道:“司马兄所言可是五毒追魂令之事?”
司马温道:“五毒追魂令虽不知是何人所发,料他们也不敢轻捋贵门虎须,兄弟所指的是另外一件事。”
谢清文心里早猜着几分,但他不明说,当了哈哈笑道:“兄弟愚昧得很,请司马兄爽利地说吧。”
司马温面客一整道:“兄弟所指的乃是秘谷藏宝之事,据传闻黑龙帮与女娃谈妥双方合作取宝之事。”
谢清文冷笑道:“黑龙帮有多大力量,竟敢独揽其事,黑龙翔也大张狂了。”
司日温道:“眼下太行的情势来说,黑龙帮力量确实强过任何一派。”
谢清文哼了一声道:“以兄弟的看法,那倒未必见得。”
司马温紧接道:“门主来到,情形便又当别论了。”
谢清文哈哈笑道:“司马兄不用捧我,强龙难斗地头蛇。我看真正有力量的门派,足以左右大局的乃是贵在。”
司马温暗笑,表面却谦虚到:“门主客气了。”一顿又道:“秘谷之事决非空|茓来风,兄弟的意思,不能让黑龙帮独获其利。”
谢清文道:“此言固是,倘那女娃果是晋王之后,咱们使师出无名了。”
司马温道:“晋王自宫帏祸起,所有家产尽己充公,纵然有后人亦不能承认是他之后。”
谢清文道:“司马兄的意思,莫非要与兄弟合作对付黑龙帮?”
司马温点头道:“以眼下情势而论,没有任何一派有此力量能夺得藏宝。”
谢清文思忖有顷道:“贵庄有合作之意,兄弟自当遵命,只是传闻藏宝之事,尚有一本秘笈,不知确否?”
司马温心中暗暗思忖道:我若不许他重利,必难说动这老狐狸……于是面容一整道:
“实不相瞒,敝庄近因食用浩繁,极望有一笔资财以资开销,才能维持,是以才起夺宝之心。对秘笈之事,万无染指之意。”
谢清文道:“此话可是由衷之言?”
司马温道:“敝庄主乃是退隐之人,要那秘笈何用?”
谢清文朗声一笑道:“这事好说。若事成,兄弟只取秘笈,所得藏宝归贵在所有。”
司马温起身道:“门主如此慷慨,兄弟就代表避秦在数百庄客谢过了。”
谢清文大笑道:“好说,好说,本门于金陵薄有资产,尚不指望这些非价之财,司马兄不用谢了。”
司马温暗中冷笑道:“我不过一句谦虚话,他倒卖起狂来了,哼……”于是又道:
“事情已甚急迫,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谢清文突然道:“慢着,对付黑龙帮,咱们力量自是够了,但川西张门与白骨教又当如何?”
司马温不加思索道:“姚寒笙这魔头难以共事,是敌非友,川西张门与贵庄素有往来,似可约为盟友。”
谢清文想了想道:“川西张门由兄弟邀约便是了。”
司马温点点头,突然若有所悟地抬头望了望。
谢清文乃是老江湖了,亦早看出破绽,冷冷一笑道:“司马兄可是觉出这‘威灵显赫’匾额之后有点毛病?”
司马温哼了一声道:“岂只匾额之上,我看这单间之内好像也有人。”
陆文飞藏身匾额之上,忽闻司马温谈起单间有人之事,不禁一惊,顾不得行藏泄露,一纵身落下地来,拱供手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司马兄。”
司马温神色微微一变,只是他乃是涵养极深之人,喜怒不形诸颜色,亦拱手还礼道:
“原来是陆少侠……”
谢清文此刻已勃然色变,把眼一番道:“你鬼鬼祟祟藏身匾上,居心何在?”
陆文飞道:“在下藏身匾额之上,乃是欲暗察五毒帮的动静,可不是有心窃听二位密谈。”
司马温突然想起他与黑龙帮交谊甚笃之事,暗用传音对谢清文道:“此子系剑祖之徒,与黑龙翔交情甚好,咱们的话被他听去大为不利。”
此人城府深沉,有意借谢清文之力,杀死陆文飞灭口。
谢清文本已暗提功力,准备一举将陆文飞击毙。司马温传言,倒把他提醒了,见属掌门当家之人,行事俱须思前顾后,三思而行,他于得悉对方是剑祖之徒时,心中不由踌躇起来。极不愿无故树比强敌。
司马温昨夜亲见他与黑龙翔在一起,遂一指单间问道:“陆兄,屋子里藏的可是黑帮主吗?”
陆文飞Сhā头道:“黑帮主,他不在此。”
司马温有心激起讲清文的杀机,当下微微一笑道:“我想起来了。莫非你把玉凤姑娘藏在屋子里不成了?”
陆及飞不悦道:“司马总管你怎的胡猜起来,这话也乱说得的吗?”
谢清文由于司马温提起张玉凤,不由联想到谢宝树,立时一声沉喝道:“屋内藏的是什么人?闪开让我看看。”
陆文飞素不擅说谎,横身门前道:“里面是在下的一个朋友,此刻正在运息疗伤,不能惊扰。”
谢清文见他挡在门前不让,脸上顿现杀容,哼了一声,半晌方道:“你再不让开,勿怪老夫可要用强了。”
陆文飞道:“敝友与你无怨无仇,门主难道不知静息之人不能有所惊扰吗?”
司马温徐徐道:“门主一定要看看是谁,你就让他看看吧,我想总该不是谢公子吧?”此言断定是挑拨之词。
陆文飞天生执拗性子,说话绝不拐弯,当下冷笑道:“二位俱是武林前辈了,不是不知运功吃紧之际忌人惊扰,也得等到他下丹以后。”
谢清文冷厉道:“老夫哪有工夫闲等,快给我闪开。”
陆文飞亦怒道:“自可请使,此刻要着就是不行。”
谢清交大怒,举手一掌劈去道:“你让是不让?”
陆文飞只觉他拿劲中挟带的风声甚是强劲,如若退让,本门定被击碎,只得一咬牙,凝定十成功力推出一掌,迎着来势击出。
二股劲力相遇,激起一团巨大旋风,刮得尘土漫空飞扬。陆文飞只觉内腑一震,全身血气翻飞,双目花乱,耳际长鸣,一代名家掌上功力果然威猛绝伦。
陆文飞觉出情势不对,赶紧运起王孙所传内功口诀调匀真气,跟着撤手拔剑出鞘,凝神以待。
谢清文这一掌暗用了八成真力,接掌后,亦觉心神震荡,心中大为惊异,故作避开飞尘之态,缓缓退了两步。
司马温道:“陆兄掌上功夫果然不凡,竟能接了谢门主五成功力一击。”
此人阴损无比,明者是称赞陆文飞,暗里乃是借机讥讽谢清文,以激起他的杀机。
谢清文暗骂道:你不用在旁边烧火,以后朝文超那老鬼来找,你也同样脱不了干系,当下重重哼了一声道:“人老了,不中用了。司马兄你劝他让开吧,免得兄弟盛怒之下出手伤人。”
司马温知他是逼着自己出面,于是跨步上前道:“陆兄何苦如此固执,就算屋内人不能惊扰,从门缝瞧瞧总该可以吧。”
陆文飞杖剑而立,满面怒容道:“在下已然说过了,此人与二位无怨无仇,为什么一定要看?我看不用了。”
司马温较呼一声道:“兄弟虽然信得过陆兄,但谢门主若不看个明白,如何放得不心?”
陆文飞摇头道:“二位再耐心等上半个时辰,我让室内之人出来见你。”
司马温故作无奈地退了下来道:“只要屋内不是谢公子,我看就不用瞧了。”
谢清文爱子心切,又曾闻陆文飞与他动过手,心里终难释疑,暗中盘算,忖道:我只不杀他,纵然将他击伤可也顾不得许多了。主意既定,掌上已把功力凝足。目光注定对方,脸上隐隐露出了杀机。
陆文飞心头一懔,知道对方功夫深湛,蓄势一击,定必威猛绝伦,是以也暗中凝神提功,蓄势以待。
司马温见双方已然拔剑弩张,准备进击,心中暗喜这把野火已燃着,就不再言语,缓缓退到一旁,袖手旁观了。
谢清文盛怒之下,已决心不计较后果,要将陆文飞任在掌下,当他手掌缓缓举起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阵细微传音道:“贵派与川西张门俱已遭五毒帮的袭击,情势危殆,你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谢清文心里一动,不知此言是真是假,只是他久走江湖,深晓江湖之上,云谲波幻,无奇不有——五毒帮既传出追魂令,展开攻击,并非不可能之事。
就在他迟疑之际,传音之声又起,极为不悦地道:“我好意来向你传信,想不到你竟不信,以后你会后悔莫及。”
谢清文又突然把功散去,长吁一口气道:“老夫看在剑祖胡文超老头的份上,不与你一般见识了。”
司马温见他悬崖勒马,停势不攻,心中甚是诧异。
谢清文徐徐言道:“兄弟突感心绪不宁,只怕本门发生了什么变故。”
司马温笑道:“门主想是担心五毒帮攻击贵门之事了。”
谢清文冷笑一声道:“五毒帮既已传出追魂令,不会就此轻轻放手。咱们也不能太托大了。”
说罢不待司马温开言,他举步朝外走去。
司马温赶上两步急道:“咱们商定之事如何办呢?”
谢清文大声道:“自然是有效,贵庄尽可放手行事。”
司马温待他行出门外,回头对陆文飞道:“陆兄,单间之内究竟是何人?”
陆文飞道:“确实是在下的一个朋友。”
司马温唉声一叹道:“金陵谢家在武林上极具声名,想不到竟然这等不近人情。”
陆文飞道:“他以为在下藏了谢宝树,要强行看屋内之人,此乃人之常情,在下不怪他。”
司马温道:“陆兄如此通达,实是不可多得。”
陆文飞拱手道:“司马兄,客气了。”
司马温想了想道:“陆兄近日可曾见到那位覆面女郎?”
陆文飞摇头道:“此女行踪隐秘,平时实在难见首她。”
司马温又道:“陆兄这些天来可是与王孙住在一处?”
陆文飞道:“在下行踪一向无定准,根本不知王孙哥在哪里。”
司马温对陆文飞的行动,十分留意,早就想要看看屋内之人是谁,见陆文飞所答尽是不着边际之言,心中暗笑不已。
陆文飞默记时刻,料王孙疗伤已毕,心头一块石头落地,遂问道:“贵庄亦已接到五毒追魂令,不知可有什么吓人的警兆?”
司马温道:“敝东主已是退隐之人,只因近日有意染指藏宝之事,与外略有接触,尚不再问。”
司马温只为要看屋内之人,是以耐心等待,此刻已有些不耐烦,当下缓缓趋近陆文飞道:“陆兄果有心染指藏宝之事吗?”
陆文飞大感意外道:“总管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第十四回秘谷掘宝
司马温皮笑肉不笑地道:“试问陆兄是否有意染指藏宝之事?”陆文飞道:“兄弟……”
讵料,司马温乃是故意逗地说话,分去地的注意力,暗中陡将大力往前一送,一股巨大的暗劲直撞木门。这扇木门早已枯烂,腐朽不堪,虽加了锁仍是不堪一击。但听喀嚓之声,立时四分五裂。
陆文飞大吃一惊,手中长剑倏然未出,情急之下便将白胡子大权所传之剑法施出。
司马温只觉他这一剑,奇突异常,十分神奥,不敢硬行封档.一撤身退后五尺。
陆文飞深恨他阴险毒辣,运剑如飞,又连续攻出两剑,招招辛辣,凌厉无比,逼得司马温连连又退了两步。
只听屋内的嗓音道:“贤弟快住手,愚兄有话与他说。”
陆文飞耳闻大哥喊叫之声,回头一看,只见王孙神采飞扬,缓步行了出来,知他无恙,就把攻出的剑式收下。
司马温被陆文飞连攻三剑,虽没伤者,心中却十分的惊异,觉出他不仅招式神奇,剑上所蕴蓄的内力亦十分沉浑,与当代剑学名家相较,毫不逊色,使他对这少年不得不另行估价。
王孙缓步上前,对司马温拱手道:“贵庄此刻正是极其繁忙之时,总管如何有暇来此?”
司马温知他话中有因,摇头笑道:“庄内的那些琐事,倒用不着兄弟你操心?”
司马温联想到夺宝之事,即刻表示道:“兄弟也不瞒你,对藏宝之事,本庄确有染指之意。只是参与之人极多,鹿死谁手,眼下还很难说。”
王孙道:“武林中不乏高瞻远瞩之人,如若旁人别具用心,必将自食恶果。”
司马温闻言把险一沉,道:“尊驾此话何意?”
王孙朗声一笑道:“在下只是有感而发,随便说话,总管不必介意。”
司马温拱拱手道:“二位请谈谈,兄弟告辞先行一步。”
陆文飞对王孙道:“大哥的意思好象疑心避秦庄有什么不利武林人的行动?”
王孙冷冷笑了笑道:“你觉得避秦庄是安份守己的吗?”
陆文飞道:“觊觎藏室不只避秦庄,咱们不能以此判定它别有用心。”
王孙道:“武林中如个个像你,那武林道上就不会有争端了。”
陆文飞笑了笑。
王孙又道:“今晚太行山上危机四伏,太行山上的暴风狂雨业已来临,结局如何委实令人难以猜准。”
陆文飞道:“大哥所虑,想是秘谷藏宝之事,小弟推断那里定然没有藏宝。”
王孙道:“此刻便下断语为时尚早。愚兄所担心的并非是藏定遭人劫夺,而是怎样来消除这场浩劫。”
陆文飞突想一事,遂问道:“大哥身上中的剧毒,是何人所施?”
王孙冷笑道:“哼,这还用说吗,自然是古陵中的人了。愚兄为了查明五毒追魂令之事,误中他们所施的无形剧毒。”
陆文飞又问道:“大哥常入古陵,想已获得一些端倪。”
王孙道:“愚日来太行已数十天、若查不出一些端倪,那就太无能了。”抬头看了天色道:“今天委实险极,如若愚兄不慎失陷古陵之内,后果不知如何。”
王孙摇摇头道,顿了顿又道:“事情十分紧急,我不能再延误了,咱们就此分手吧。”言毕朝门外行去。
陆文飞想到川西张门紧急信号,遂道:“小弟亦得去川西张门看看,据说已然遭到五毒帮的袭击。”
王孙冷笑道:“你不用杞人忧天,受到袭击的何止川西张门?只恐凡属来太行之门派,仅已受到了警兆。”话音一顿又道:“我知你今晚必去秘谷,凡事务必三思而行,尤不可强行出头,须知此刻敌友难分。”
陆文飞慨然一叹道:“先父受故主嘱托之重,若得主并非晋王之后,小弟实难缄默。”王孙道:“你不要太死心眼,秘谷之事凶险无比,结局如何我难以定准。”
他口气十分托大。若是旁人所说,陆文飞一定不服气,但由王孙说来,他竟毫不以为忤,想了想终于点头道:“小弟遵从大哥之意就是了。”
王孙因有急事,突然放开脚步疾奔而去。
陆文飞缓缓行出庙来,但见人影一闪,一位绿祆女郎朝他走了过来。此女他曾于避秦庄见过,即是邬文化的师妹单于琼珠,不禁心中暗皱眉头。
单于琼珠行至他面前,眼睛四下看了看道:“只你一个人?”
陆文飞没好气地道:“在下本就一人,何来他人?”
单于琼珠道:“听司马总管说你常与那覆面女魔混在一起,这事可真?”
陆文飞莫名其妙地问道:“谁为女魔?”
单于琼珠撇了撇嘴道:“还用问吗?自然是那个自称宫主的女魔头呀。”
陆女飞这才会意,大笑道:“在下倒看不出她什么地方像魔头呢。”
单于琼珠道:“这也难怪,你与她相识不久、并未见着她凶险毒辣的一面。”
陆文飞催促道:“那就请快说罢,在下委实有事。”
单于琼珠突然问道:“据我所知,你是这些人中,唯一不为藏宝来的。”
陆文飞不明她的用意何在,随口答道:“那也不一定。”
单于琼珠又道:“你不用瞒我,只怕你也和我师兄妹的来意一般。”
陆文飞诧异道:“如此说来姑娘来至太行,乃是另有所图了。”
单于琼珠冷冷一笑道:“本派在关外财雄于一方,谁稀罕什么中原武林的晋王藏宝?
我是听了传说才来的。”
陆文飞想了一想,笑笑道:“姑娘乃是来看热闹的?”
单于琼珠点头道:“就算是吧。”跟着又道:“在来中原以前,我觉得每个武林人都是豪气干云,义薄云天的硬汉。哪料近日所见,却让我大失所望。”
陆文飞大感意外道:“姑娘此论想是有所感而发。”
单于琼珠道:“自然是有感而发。就拿川西张门,金陵谢家来说吧,在关外便已闻名,哪料闻名不如见面,却是令人大失所望。”一顿又道:“不仅个个可鄙,而且尽是些心怀叵测的奸诈之徒。”
陆文飞原不擅用心机,聆听她之言,不自觉地点点头。单于琼珠又道:“邬师兄那天古陵中毒,甚感陆兄拔刀相助之恩。”
陆文飞笑道:“小事何足挂齿?”
单于琼珠道:“邬师兄性情虽有些乖戾,但对是非极其分明,觉得太行武林虽不下千百,堪于称道的,就只陆兄一人而已。”
陆文飞笑笑道:“邬兄高抬兄弟了,我哪里当得起?”
单于琼珠又道:“本派与避秦庄原无深交,此次借住庄内,乃是家师一位朋友带携。
近日所闻所见,深觉此庄行踪诡秘,不是个可交之人……”
至此倏然住口不言。
陆文飞闻言已知对方的话中之音了,却不轻发议论。
单于琼珠四下一扫,压低嗓音道:“邬兄已觉出太行山近日内必有大变,力恐陆兄人单势孤,遭人暗算,是以着小妹暗中传话,如果无求而来,早日离开太行为妙。”
陆文飞暗忖:她的话倒像是真话,为何邬文化不对我说,而要让她来?单于琼珠似已看出他的心事,道:“邬师兄现有急事,不便分身,是以要小妹来向陆兄传话。”
陆文飞棋手道:“请转告邬兄,在下对他关切之情,当铭志不忘。”
单于琼球道:“那倒不必。”敛去笑容,低声道:“五毒追魂令来意大是可疑,本派亦在追查之中。”
陆文飞在待探问究竟,单于琼珠又道“川西张门与金陵谢家,早晚必为人所用。陆兄今后与其交往,处处须要防着点,小妹言尽于此,告辞。”
言毕,她疾促地扬长而去。
陆文飞长长吁了一口气,觉得敌友难分。
略一定神,决心去秘谷一趟,查出藏宝是为何人所有后,一心一意访查杀父仇人。
此时已近黄昏,林中不时传来倦鸟回巢的鸣啼声。
陆文飞顺着石板路缓缓前行,远远见到白胡子大叔,一手执着葫芦一手抓着鸡腿,正自大吃大嚼,不禁笑道:“大叔,你倒安闲得紧。
白胡子哈哈一笑,把葫芦往他手中一塞道:“你也喝两口润润喉吧。”
陆文飞接过喝了两口,手取了一块鸡肉放在嘴里嚼着,徐徐问道:“大哥一天到晚都忙些什么?”
白胡子朗声一笑道:“他是观世音活菩萨,成天忙着救苦救难。”
陆文飞以为他不愿实说,便不再追问。
白胡子敛去笑容,举手伸伸懒腰,摇头叹道:“近日食不甘昧,席不暇暖,真够受的。”
陆文飞慨叹一声道:“钱财原属身外之物,可叹世人就是看不透。”
白胡子叹了一声冷哼道:“有些人是为了藏宝,但也有人根本不是为藏宝。”
陆文飞失惊道:“荒山野岭,除了埋了一批宝物惹人觊觎外,难道尚有比藏宝更重耍的事情?”
白胡子点点头道:“对你也用不着隐瞒,太行山之事,明着是各派为觊觎晋王藏宝,齐集此间,实际这事的背面,却是一件骇人听闻的大奸谋。一个处置不当,中原武林势将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陆文飞闻言大感吃惊地道:“大叔这话系指何事而言?”
白胡子唉声一叹道:“原先大家都以为只是单纯的一批藏宝。酝酿至今,才觉出事情愈来愈复杂,老朽虽看出事情别有蹊跷,但对方究竟采取何种手段,却无法猜透。你大哥为此事可谓煞费苦心。”
陆文飞慨然叹道:“可惜晚辈出道不久,对江湖之事知道的不多,竟不能为大哥稍稍分劳。”
白胡子微微一笑道:“这些天来你做的事也不算少了,今后或许尚有许多事须得你去办呢。”
陆文飞道:“如晚辈果能为同道尽一份心力,晚辈绝不推辞。”
白胡子点头道:“有其师必有其徒。当年如非令师剑劈三凶,挽回巨劫,今日武林又不知是何局面。”
陆文飞听到提起师父,心中一阵痛楚。
白胡子唉声又道:“可是他已成废人,谁又能知道他此刻的苦处?”
陈文飞想起业已残废的恩师孤苦伶仃敛迹深山,恨不得即时赶回去侍奉左右。
白胡子见他一脸悲苦之容,知已触动他的心事,紧接又道:“令师的侠名,已因剑劈三凶之事,深植人心,行将流传千古,他虽落个残废,那也值得的。”
陆文飞痛苦摇手道:“大叔别提了。我心里难受得很。”
白胡子又喝了几口,感慨地道:“名利与权势乃是人人所希求的东西。许多武林同道,为了晋王藏宝,明争暗斗;而暗中隐伏的这股势力,却又欲从这批同道的身上取得权势。因果循环,真不知是何结局。”
陆文飞道:“大叔今晚也要去秘谷一趟吗?”
白胡子道:“去是理所当然,只是此刻尚非其时。”
陆文飞道:“晚辈先行一步了,呆会再见吧,告辞了。”
白胡子挥了挥手,竟不再言语了。
陆文飞举步直往秘谷行去。近因各方流言极多,情势紧急,是以他一路都极其留意。
行入秘谷,只见四下静悄悄的,既不见人,也没有发现丝毫的征兆。心中暗暗奇异,忖道:“看来一切谣传均属虚构之言,我倒上当了。”
今晚正是十五之夜,天空月色甚明,照得谷内如同白昼,陆文飞浏览了一会谷内景色,随即在一块岩石上坐了下来。
他这一坐下,立即发现谷外来了几条人影,各自选了地形隐伏起来,进入谷内的人却并不多。
陆文飞看在眼里,暗忖:这实在是件奇事,取宝之人明知有人暗中掠夺窥伺,却偏偏要公然掘取,显然取宝之人早已准备,今夜之事可热闹极了。
秋虫唧唧,夜渐深沉,一轮明月已由山头缓缓上升天空,照得谷内通明。
但听一阵脚步声响,七八个锦衣壮汉,簇拥一乘舆桥,飞奔直入谷内,就在一处岩石旁停下。
两个背剑少女上前掀起较窄,轿内飘然行出了一位覆面女郎,她看了看四下。
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块金牌,映着月色照了照,指着山岩下吩咐道:“从这里拥起。”随来的棉衣大汉,都携着铲锄之类农具,立时动手挖掘,不多一会,已然控下了四五尺深浅。
覆面女郎又道:“再往横里挖。”
锦衣大汉个个习武有力,运锄如飞,晃眼已挖成了一条坑道,露出一扇门来。
覆面女郎脸露喜色,脱口笑道:“果然不惜,就是这里。”
从囊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几颗吩咐一人一颗服下,自己也眼下一颗道:“进入门内,里面是一条地道,过了地道便入宝库,可照着本宫主的吩咐行事。”
来人应诺,锦衣大汉自了那石门,二婢女一左一右仗剑守在门外。
此时四下的情势已渐形紧张四下隐伏谷外的武林人,大都走进谷来。
陆文飞突一飘身,跃近覆面女郎拱手道:“在下要请教姑娘,务望实言。”
覆面女郎望了他一眼,甚是心烦地道:“你说吧。”
陆文飞道:“在下希望知道姑娘的真正身份!免得发生事故无所适从。”
覆面女郎冷冷道:“我看不用了,万一出事,你就一旁凉快看热闹。”
陆文飞正容道:“先父爱故主嘱托,不容在下袖手。”
覆面女郎笑了笑道:“你若觉得技痒,加入任何一方都行。”
陆文飞怒道:“此时是什么时候,姑娘还有兴开玩笑吗?”
覆面女郎笑笑道:“我还不担心,你急什么劲?”
陆文飞只觉一腔怒火直冲了上来,剑眉一扬便待发作,猛然回头一想,忖道:“是啊,她都不着急,我又何苦操心?”于是赌气不再说话。
就这时刻,十余个头戴白帽,身着白衣,面色枯瘦如鬼的怪人,已呈半月形的朝覆面女郎围绕了上来。
陆文飞大喝一声道:“站住,若再往前,莫怪在下出手无情。”
白衣怪人闻言停下了脚步,姚寒笙纵身飞跃而至,对着陆文飞冷厉地道:“今晚之事你管不了,识相的就快给我退下。”
只听谷口一阵哈哈狂笑,谢一飞与张南双双走了过来。
张南抢前喝道:“姚兄意欲吃独食,只怕不易吧!”
姚寒笙哪将他二人看在眼里?嘿嘿笑了二声,正待开言,突见谢清文领了数人大步行来,立时把话咽了回去。
谢清文刚刚立定,张门的二嫂冰跟着走了过来。
姚寒笙为人阴沉、奸滑,工于心计,见川西,全陵二门之人已来,暗一盘算,立即择手,将白衣怪人挥退,自己亦退到一旁。
谢清文为人高傲,以为姚寒笙因自己来到,遂知难而退,不由得意地朗声一笑。
此时进入石门的锦衣大汉,扛出一只铁箱,送至覆面女郎面前,掀开铁盖,里面竟盛满了白璧明珠。
覆面女郎拿起一颗珠子看了看道:“每颗均有龙眼大小,闪闪发光。”知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手掌不自觉地按下了剑柄。突波一阵细微的传音入陆文飞的耳中道:“劝你切勿轻举妄动,这事不用你管。”
陆文飞知是覆面女郎所发的活,不由心里一动,知她必有用意,遂隐忍不发一语。
谢清文见空物已部分出土,遂对谢一飞道:“这些白璧明珠与古陵所见可是一样?”
谢一飞道:“好像地古陵之物名贵多啦。”
谢清文目泛贪婪之色,徐徐道:“如此说来是不会错的了。”
张二嫂扬言道:“不论是真或是假,既入宝山岂能空返?”
谢清文毕竟一派掌门之人,尽管内心贪念甚炽,但想覆面女郎于此风云紧急之际,敢于公然当众挖空,如非身怀绝技,便是别有用心。自己若先动手,不论胜负,均是不合算。如得宝后,尚须以疲惫之身,应付群雄的攻击,所以不肯抢先动手。
锦衣壮汉抬出这批宝物后,四下虎视眈眈的江湖人,纷纷现身而出,朝坑道行来。
张二嫂朱拐一顿,大喝道:“都给我站住。”
川西张门在江湖上威名显赫,张二嫂是出名的难惹人物,群雄竟为震住,齐把脚步一停。
张南冷森森地道:“诸位如若乱闯,兄弟先叫他尝尝没羽全芒的滋味。”
只听一阵哈哈狂笑道:“看样子张门,谢家要包办这事了。”
张二嫂勃然色变,厉喝道:“什么人说话?[奇書網整理提供]还不给我滚出来。”
但见人影一闪,黑龙帮主黑龙翔,副帮主郑仲虎,并肩由人群中走了出来。
张二嫂不由一怔。
张南上前打圆场道:“原来是黑帮主驾到……”
黑龙翔哈哈笑道:“岂敢,岂敢,兄弟只是来看看热闹,别无他意。”
陆文飞正自呆呆立在一旁,突感一阵香风沁人鼻孔,不知何时覆面女郎已到身旁,伸手塞给他一颗丹药,低声道:“今晚十分凶险,切勿强行出头,这丹可解百毒,到时含入嘴里。”
陆文飞方待问究竟,覆面女郎已飘身回到坑道口,高声道:“里面还有几箱?”
银衣大汉答道:“一共有八箱,另有一只小锦箧。”
覆面女郎点头道:“全对,先把锦箧拿上来。”
此时铁箱已部份取出,一个锦衣大汉抱着锦箧出来,女婢抢前一步接过。
传闻中的晋王藏宝除了价值连城的贡物外,尚有一本秘笈,所以在场的群雄一见那锦箧,无不怦然心动。
姚寒笙静立一旁便为等候机会,冷眼见女婢怀抱锦箧,冷不防身形一跃,疾扑过去。
他向以轻功见长,身法捷逾鬼魅,一晃而至,伸手便向女婢手中的锦箧抓去。
女婢蓦觉有人扑来,身形一闪,长剑如虹削出。姚寒笙知她剑术精奇,身形一偏,左手原式不变,仍然攫向锦箧抓去。
女婢身形再闪,避开了姚寒笙的手掌,没料到另一条黑影悄没声地由岩后突出,呼地从大婢身后一掠而过,女婢只觉胁下一松,锦箧已入对方之手,不由脱口一声惊呼。
姚寒笙一见锦箧,已为来人攫去了,不禁一声厉喝道:“给我拿下。”
四下的白衣怪人,朝来人扑了去,但见刀光人影连闪,惨呼声起,当下立有两个白衣人横尸倒地。
此时在场之人已看清了来人的面貌,竟是一位年约三十的黑衣人,手上横持一把奇形銮刀。
姚寒笙见属下连伤数人,心中又惊又怒,厉啸一声,凌空朝黑衣人扑去。
黑衣人昂然屹立,直待姚寒笙双掌挟着一股寒风,兜头压到,方把銮刀一举,迎着来势劈出,去势犹如电闪。
突地,姚寒笙闷哼一声,手抚臂膀退了下去,鲜血从手指逢中沁流而出。
在场之人俱知姚寒笙的武功,竟没有看出黑衣人用的是什么刀法,能一招伤着他,在江湖上可说是仅见,是以见后无不骇然。
张二嫂早料到锦箧中是贵重之物,说不定就是晋王所遗留的秘笈,眼看落入黑衣人手里,怒吼一声,举拐朝黑衣人砸去。
黑衣人静立不动,直待朱拐离顶门不远,方始一挪步,大喝一声,举刀劈出。
张二嫂根本没看清对方刀式,闪闪寒芒已离顶门不远,一惊之下猛然往侧里一闪,贴臂而过,宽大的长袖竟被截下了一大幅。
张南急忙上前两步问道:“二嫂可伤者了没有?”
张二嫂一脸铁青,把真气略略调匀,举拐又待向黑衣人行去。
张南急拦道:“二嫂请稍歇,让小弟接他几招。”
张二嫂恨声地道:“我非和他拚个死活不可。”
张南压低声音道:“咱们是为藏宝而来,犯不上去挡他税锋,让旁人坐享其成。”
张二嫂原无制胜把握,经张南这般一说,压下心头怒火,停步不前。
黑衣人虽然连败了两高手,可是群雄已然团团将他围困。
谢清文跨步当先,趋近黑衣人身前道:“尊驾是什么人?”
黑衣人冷傲地立着,默然不语。
谢清文已然看出来人刀法奇异,自己以一派掌门人之尊,如若出手,胜了固好,败了则大损金陵谢家的威名,所以迟迟也不出手。
两个女婢,双双将剑撤出,却被覆面女郎制止道:“不用你们动手,他跑不了。”
黑龙翔见谢清文犹豫不决,遂道:“此人怀中之物,纵非秘笈,亦必紧要之物。谢兄如无动手之意,就让本帮来吧。”
谢清文略对谢一飞悄悄呶嘴,随即将剑撤出,轻轻一抖,立时现出了一团斗大的剑花。谢一飞知门主即将出手,暗对张南道:“张兄留意,敝门主一经得胜,咱们立即上前夺那锦箧。”
张南点了点头会意,又陪对张二嫂使了一个眼色。
黑衣人已将銮刀缓缓举起,双目低垂,不发一语。
黑龙翔细察他那举刀之势,心中暗暗骤然。他对武功一道,涉猎甚广,见识亦长,竟却瞧不出此人是哪派的武功,但宽出这一击之势,定必威猛绝伦。
陆文飞见锦箧被夺,心中甚是着急,一趋身行至覆面女郎面前道:“夺去那锦箧,你怎么一点也都不着急?”
覆面女郎笑道:“反正他也拿不走,先让他们拚一拚,看看究竟哪派武功强些。”
陆文飞对她此种游戏风尘的态度甚是不满,哼了一声道:“在下若有法能证明你是晋王之后,在下立时撒手不管。”
覆面女郎微微笑了笑道:“本宫主倒是希望你少管。”
陆文飞怒道:“你不用得意,在下不把事情弄明白决不会撒手。”
覆面女郎格格笑了两声,突然敛去笑容,一指谢清文道:“谢清文决难接下这雷霆万钧一击。”
只见谢清文与黑衣人像斗公鸡似地立着,黑衣人矗立如山,式子未动分毫,而谢清文已然换了好几个方位。他似无法脱出黑衣人的銮刀威力圈,额上沁出冷汗,不由心中暗暗惊骇不已。
覆面女郎冷冷又道:“你的剑招足以化解此种刀法,何不助谢清文一臂之力?”
陆文飞猛想由胡子所传的九招剑式,确可克制此种刀法,于是大步向前,把剑一撇,突在黑衣人的侧面摆开了一个架势。
黑衣人的刀式,就像鼓足了气的气球。
每个人都隐隐觉出,黑衣人那一击之势,必定十分威猛,所以都为谢清文暗捏一把汗。黑衣人双目倏然开启,望了陆文飞一眼,精芒一闪,脚步斜移半步,高举銮刀也换了一种式子。
谢清文吁了一口气,他出身武学,见多识广,已知陆文飞的剑式足可与銮刀相对,也就是说,陆文飞已然接替了他。若是平时,他可以一撤身了之,分因群雄均在场围观,他不能塌这个名,所以也赶紧挨陈了一个架式。
双方各寻隙漏,僵持了有盏茶时刻,黑衣人突然一撤身,疾向谷口奔去。
谢清文哪肯轻易放手?大喝一声,连人带剑地扑了过去。
黑衣人朗笑一声,身形突然扭转,蓦地一刀劈出。
一声呛啷一声,谢清文手中长剑立折,人也被震得连连退了两步。
黑衣人这石破天惊地一击,虽然挡退了来人,自己也用力过度,脸上顿时一片苍白,身子晃了晃,朝谷中奔去。
谢一飞急上前扶住谢清文,低声问道:“大哥觉得怎样?”
谢清文摇头道:“不要紧,他也好了多少,快追上去。”
张二嫂为雪断袖之辱,横拐当先,张南为夺锦箧,紧随在后。堪堪行到谷口,呼地一面小小三角皂旗,迎面而来,噗地Сhā在一块岩石之上。
张二嫂吃了一惊,急将脚步一收,张南细看那面皂旗,已然深陷入石,不禁大吃一惊。当年李广疑石为虎,一箭尽力,箭矢深陷入石,那是靠雕弓的弹力。来人以发暗器手法,投掷皂旗竟也有此劲力,其腕力之强大由此可见。
只听一阵森森怪笑道:“今晚谷内之人,一个也别想活着。
人影一闪,适才的那来人折回,身后并跟了四五个黑衣人,俱都手持銮刀。
当黑衣人撤走之际,陆文飞忽地飘身覆面女郎身前道:“那锦箧之内究竟是何物,你为何毫不着急?”
覆面女郎道:“我也不知内中何物,四下群雄虎视眈眈,光着急又有何用?”
陆文飞见群雄已追过去,也急步追往谷中。
此时双方剑拔弩张,黑龙翔回头对陆文飞道:“陆兄可知此是哪一派的武功?陆文飞Сhā头道:“晚辈孤陋寡闻,看不出是哪派武功?”
陆文飞想起姚寒笙、张二嫂,谢清文都败在銮刀之下,觉出战胜之望委实不多,遂道:“对方只有五人,无论胜败,咱们都得一拚。再说锦箧已入他们之手,万一果是晋王秘笈,那可绝不能让他们取走。”
黑龙翔点了点头,缓步行近谢清文身旁道:“眼下之势于咱们大是不利,如能合力一拚,胜负尚未可知,各自为政,事情就难说了。”
谢清文一叹道:“兄弟一时大意,竟为敌人所乘,说来惭愧。”顿了一顿又道:
“此派武功特异,江湖上从未见过。黑兄如有被解之法,兄弟当唯黑兄马首是瞻。”
姚寒笙包好了伤。走了过来,Сhā言道:“谢兄约定与避秦庄合作,怎的不见避秦庄的人来呢?”
谢清文想道:对啊!司马温如何至今不见面?缓缓说道:“姚兄从何得知兄弟与避秦庄合作之事呢。”
姚寒望冷冷森森地道:“眼下已不容私心自用,咱们今晚要想安然退出这谷,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黑龙翔道:“姚兄所言确是实情,如今之计,只有一拚了。”
谢清文接道:“事不宜迟,咱们如能合作,足有力量一拚。”
本来群雄目的是在夺宝,现竟变而为本身安危担心,情势变化委实太快了。
黑衣人见群雄聚在一起议论,也不便打扰,直到他们事情商量好,这才扬声笑道: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黑龙翔高道:“尊驾恃强夺去晋王遗宝,今又对来谷的同道加以威迫,不嫌太蔑视中原武林无人吗?”
黑衣人一扬手中锦箧道:“他们以为这锦箧之内是什么宝吗?告诉你吧,此是一件诱惑武林人的大骗局。”
黑龙翔愕然道:“此话从何说起,在下决不相信。”
黑衣人又道:“所谓晋王藏宝,除了一些珠宝之外,并没有什么秘笈。”
黑龙翔哈哈笑道:“尊驾如何知晓锦箧中没有秘笈?”
黑衣人把锦箧盖一锨道:“这里面是空的。”顺手扔去了锦盖又道:“诸位今晚来到此谷,业已身陷绝地,若想安然退出,只有与本帮合作一条路。”
谢清文呼了一声道:“如若我们不愿意合作,那又将如何?”
黑衣人冷傲地道:“情势由不得你们不愿,合作对你们有益无害,如若恃强那是自寻烦恼。”
言毕望了覆面女郎一眼。
黑龙翔道:“如若我等愿意合作,那时又当如何?”
黑衣人道:“若是愿意合作,所有太行的藏宝每派俱可分得一分。”
黑龙翔道:“除此之外尚有何条件?”
黑衣人冷冷道:“一切由本派安排,共同对付强敌。”
黑龙翔又道:“等驾所说的强敌是指何人?”
黑衣人心烦地道:“不用打破沙锅问到底,你们答应不答应?”
谢清文怒道:“你别梦想,我等堂堂大派,岂屑与邪魔外道为伍?”
黑衣人仰面笑道:“兄弟早知你们不会答应。”
倏然举起双手,互击了二掌。
张二嫂大喝道:“小心他捣鬼。”
抡拐便冲。
黑衣人偕同另四个黑衣人撤身退后丈余,再次腾身,人已到三四丈开外。蓦地两侧嘘嘘之声大作,两列蛇群昂头吐舌拥了出来,瞬间将谷口占满。
黑龙翔冷冷一声道:“这些蛇群是古陵之物。”
张二嫂摸出“没羽金芒”,迎着蛇群当头掷去,立有数条蛇毙命。
可是蛇群何止几百,毙死几条不仅无济于事,反倒将蛇群激怒,浪潮似地直冲过来。”张二嫂再持出手,黑龙翔急制止道:“咱们退回谷内去吧,不要浪费气力了。”
群雄都有一身功夫,但对这些蛇,一时之间委实无法,只待纷纷撤退谷内。”
黑龙翔扬声大喝道:“各位同道请快向悬岩觅路,敌方的阴谋决不止此。”
讵料,群雄一经登上悬岩,突然惨叫连声,有人翻下岩来。
黑龙翔高声喝叫道:“小心暗器,大家分开行走。”
只听岩上一阵嘿嘿冷笑道:“上岩的通道,俱已洒上剧毒,沾身必死。”
黑龙翔这才知道同道是中毒而死,不禁厉喝道:“岩石上说话的是什么人?”
岩石之人扬声答道:“本座是什么人你不用问。现在两条路供汝等选择,一条是听本座的劝告,照我指示的路行走,另一条便是死路。”
黑龙翔看了看谷内之人,心中暗暗盘算对策,却也不贸然答应。
谢清文想哼了一声道:“朋友,你别得意,几条蛇儿不见得能困住我等。”
岩上之人冷笑道:“几条毒虫固然不能把你们怎样,若再加数以万计的蜂群,那可就不是那么好应付了。”
姚寒笙突然把属下召至一处,低低地不知在吩咐些什么。
黑龙翔在古陵之内,已遇上过一次,心中不禁大感踌躇。
谢清文与谢一飞暗用传音交谈,并着他与张南商量,一时场中显得十分沉寂。
当蛇群出现之后,陆文飞耳畔突传来覆面女郎的传音道:“陆文飞,你别跟他们在一起了,快些过来吧。”
陆文飞依言奔到覆面女郎面前,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覆面女郎徐徐道:“对方处心积虑,布置得十分周密,谷内之人纵能闯出去,只怕也难逃沿途的袭击。”
陆文飞道:“但是不管怎样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覆面女郎点头道:“你暂且不要性急,咱们看看对方除了毒蛇蜂群之外,另外还有什么更毒辣的手段。”陆文飞未表示意见,紧接又道:“今晚中原武林之人面临考验,我要看看他们哪个比较有骨气。”
陆文飞见她就像局外人一般,神态甚是安闲,知她必有所恃,遂道:“姑娘亦在谷内,难道你就不怕蛇群与毒蜂的袭击?”
覆面女郎微微笑了笑道:“别说是几只毒蛇与蜂群,就是再厉害的一点东西,本宫主亦不把它放在眼里。”
陆文飞暗怔道:“她口气如此托大,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此时冲上岩石之人,除了中毒死去的不计外,余人都退到谷内,为数不下三十余人。
而谷口的群雄,除了将入口密密堵截外,并未再朝谷中进来。
岩石上之人见谷内几个主要门派,都在交头接耳,于是扬声说道:“大家商量好了没有?再有一盏茶的功夫,本座就要下令攻击了。”
姚寒笙突然扬声问道:“姚某极愿知道一下你们所说的第一条路。”
岩上之人随即答道:“尊驾如愿与本座合作,可照红灯指示行走,自有接应之人。”
那人的话音方落,崖上果有一盏红灯垂下。
姚寒笙一语不发,把手一招,飞跃往红灯奔去,他的那些白衣属下亦跟着奔去。
姚寒笙以一派宗主身份,率先接受对方的条件,多少起了点领头作用,谷内的群雄亦有不少跟着奔去。
张二嫂重重哼了一声,道:“全是一些没有骨头的东西。”
黑龙翔沉声喝道:“等会敌方发动的攻势,必将十分地凶猛,愿意一拚的请随着黑某。”
黑龙帮在江湖上的声名十分的响亮,黑龙翔这一开声说话,群雄大为振奋,齐声答道:“我等均唯你马首是瞻。”
黑龙翔朗声一笑道:“诸位如此的看重黑某,兄弟也就不客气了。”一顿敛去笑容又道:“今晚之战非比寻常,对方存心毒辣,意欲一网打尽来山之人,咱们唯有同舟共济,始有生还之望。”
谢清文自不愿让黑龙翔一人专美,接着黑龙翔的话道:“以咱们眼下的人手,大可一拚,如像那些无耻之辈,妄图苟活,算不了堂堂七尺的大汉,那不啻是饮鸩止渴。”
这批人内功精湛,中气充足,说话的声音非常响亮,岩上之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只听嘿嘿一阵冷笑声之后,接着一阵嗡嗡之声大起,天空突然飞来一大片黑云,谷内顿时一暗。
黑龙翔见后高声大喝道:“诸位留意了,此是蜂群。”
毒蜂系从岩头施放,刹那已离谷顶不远,群雄尚未及采取对策,谷口蛇群亦在一阵吹竹声驱策下翩谷内涌去。
陆文飞眼看毒蜂毒蛇齐至,而覆面女郎竟毫无动用,忍不住后喝道:“喂!你看见了没有?蛇蜂来了。”
覆面女郎冷笑道:“你不用担心,安心瞧着吧。”
只见覆面女郎所领来的几个锦衣大汉突然每人取出一个小口袋,绕着三面大邱,团团站定围成圆圈。有的洒出黄|色粉米,有的洒出像茶叶般的干树叶,洒完了之后,引上火焰,立有一股浓烈药味沁人鼻孔。
说也奇怪,天空上飞来的毒蜂,一经嗅着燃起的烟味,立时析了回去,根本不越雷池一步,地下的蛇儿也是一样,都离得远远的。没有一条敢朝这边来。
陆文飞这才明白,原来她是早有所备,急举目朝黑龙翔等瞧去。
这时毒蜂蛇样闻了那浓烈的气味后,立时折返朝群雄攻去。
第十五回燕山宫主
黑龙翔厉声喝道:“快背对背排成一个圆圈,一部分人脱下长衫扫打毒蜂,一部分用劈空掌力阻挡蛇群……”
他嘴里说着,手掌却没有闲着,双拿不断的打出潜力将蛇儿击毙。有些蛇儿吃那强劲的掌力一打,犹如风吹败叶,立有数十条蛇,随着掌风倒卷了回去。
谢清文也不怠慢,举掌一而再,再而三的发出掌力。
此时群雄已迅速排成一个圆圈,并纷纷脱下衣衫扫打毒蜂,袭来的毒蜂极多,但群雄用衣衫荡起的力道强劲,竟无一只能入圈内。
黑龙翔又大喝道:“有暗器的同道,请用暗器对付那些游散的毒蛇,这些蛇儿极毒,一只也不得让它们进来。”
一阵森森怪笑道:“我要看你们究竟能挺多久。等到天明时,纵不被毒虫伤着,累也得累死了。”
群雄暂时无事,但有自知之明,人的力气毕竟是有限的,长久下去自然难以支撑。
黑龙翔闻言,复以扬声大叫道:“诸位务必挺下去,本帮后援不久便可来到,兄弟自有破解之法。”
陆文飞见群雄被困,自己竟无法Сhā手帮助,心中甚是着急。
覆面女郎见他跃跃欲动,不由笑道:“你不用着急,事情才刚开始呢。”
陆文飞亦知此事全凭位武功毫无用处,只得静立不动,听任事态变化。
群雄们遭到天空与地上的攻击,虽然凭着各人的内力修为、矫健的身手,暂保无事,只是毒虫太多,时间一久,仍不免有少数渗透过来,功力深厚的,全身劲力贯注,毒虫无法侵袭,功力较差的可就惨了。人群中不时地传出惨叫之声,三十余人中,已有五六人为毒由所伤,倒卧地下。余人也因不以地施展霹空拳力而渐感不支。
陆文飞见状再也忍不住了,厉声对覆面女郎道:“这事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该想个办法才是。”
覆面女郎冷笑道:“此批人仅因心怀叵测。意欲夺取藏宝,才种不杀身之祸,照理便不应管他,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宫主姑且救他们这一次便了。”
陆文飞道:“眼下已有多人负伤,既有办法救他们,便请快动手。”
覆面女郎点了点头,吩咐身旁女婢道:“要他们将珠宝仍送入洞内,准备接应他们。”女婢应声退下,锦衣大汉将珠宝箱仍送入坑道之内,一面取出几个花篮来。
花蓝之内盛着药物。
两个女婢以迅速的手法,燃着盘内之物,立有一股夹杂着辛辣气味的浓烟冒出。
就在女婢燃花篮的同时,谷外突起一阵急促杂沓的蹄声,一群身上冒着烟火的壮牛,狂奔进谷而来。
这群牛角之上俱札有易燃之布条绵花,中夹艾草,雄黄之类药物,牛尾之上亦缚有油脂松枝等引火之物,一经燃起,就如古时的火牛阵一般一直冲入谷内。
谷内的蛇群经这些疯狂奔跑的牛蹄践踏,刹时死伤累累,四处逃窜;蜂群经过这些烟火一薰,亦四散纷飞。顾不得再向人攻击。
覆面女郎的两个女婢把两个花蓝朝陆文飞手中一塞道:“照流星锤的手法舞动,足可抵挡蜂群。”
陆文飞依言挥动,顿时四周烟雾弥漫,一股强烈药味,直冲入鼻孔。
覆面女郎急道:“快去接引他们到这里来。”
陆文飞身影一跃,直趋黑龙翔等身畔,高喝道:“诸位快随我来。”
自牛群入谷后,情势大乱。群雄虽减去了蜂蛇的袭击,但身处烟雾之中,不辨东西南北,耳闻陆文飞喝叫之声,纷纷朝他奔来,不一时便将群雄引至覆面女郎身畔。
召而女郎冷冷言道:“汝等虽怀贪婪之念,却不失为硬汉。本宫破例帮你们一次,可都随我来。”
言毕,她举步朝坑道之内行去。
女婢与锦衣大汉,赶紧跟了上去,陆文飞却立着不动。
覆面女郎一回头道:“陆文飞,快叫他们走吧,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陆文飞悄悄对黑龙翔道:“帮主,坑道或许有出路,请都随我来。”
黑龙翔略现迟疑之色,终于点了点头,大步行入。
谢清文人虽不愿,但为情势所迫,亦都跟了上来,缓缓摸索前行。
坑道之内甚是黑暗,且有一股零湿之气沁入鼻孔。
陆文飞抢前两步问道:“这条坑道究竟通往什么地方?覆面女郎冷冷道:“有我在前领路,你们怕个什么?”
陆文卫甚是不悦道:“哦,难道我问问都不行吗?”
覆面女郎呼了一声道:“这条隧道与古陵相通,连古陵之人都不知道。”
陆文飞吃了一惊道:“咱们此去乃是进入古陵?”
覆面女郎冷笑道:“凭你们这些人也能破解古陵吗?”
陆文飞想道:“既无法破解古陵,何故要进来?”
覆面女郎把态度一变,和悦地道:“不用怀疑,本宫主只是引导出谷,可没让你们入古陵送死。”
陆文飞天生性激,赌气不再言语。
一行人在覆面女郎引导之下,弯弯曲曲行了足有五六里路程,突然前面透进亮光,想是已到出口。
覆面女郎当先跃出。跟着群雄也纷纷跃出。
黑龙翔深沉地长叹一声道:“今晚若非宫主神机妙算,后果不堪设想。”
覆面女郎摆摆手道:“不用多说了,各位快回去吧。对方既已发动,伎俩决不止此,应早作准备才为上策。”
黑龙翔拱手一礼道:“在下就此别过,它立若有用着本帮之处,可随时传信。”
群雄见黑帮主已去,也纷纷告辞,只有陆文飞昂然屹立不动。
陆文飞诧异地问道:“我真是不懂,你今晚的用意何在?”
覆面女郎一本正经道:“你以为本宫主有意寻开心?”
陆文飞道:“纵不是寻开心,倒有帮助敌方之嫌。”
覆面女郎道:“古陵之人早就有意尽歼来山之人,只因时机未到,本宫因见各派优一心在寻藏宝,毫不知隐伏的危险,所以才将取宝之事故意泄露,俾使群雄俱来谷内争夺。”
陆文飞冷笑道:“如此一来,古陵一派便可借机将谷内之人一网打尽。”
覆面女郎道:“不错,本宫主确有让各派吃点苦头的打算,经过此役后,他们的迷梦也该醒了。”
陆文飞又道:“如此来坑道内的珠宝,是你面先安排的了?”
覆面女郎道:“也可以这么说。”一指坑道又道:“这古陵之内,坑道四通八达,即使古陵之人,亦难尽知,本宫主因知秘谷之内,有条拥塞的隧道,是以才假作勘察藏宝,来到此谷,实际那几箱,乃是取自古陵之中。”
陆文飞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那方锦箧之内,真是空的了。”
覆面女郎点了点头道:“倒不是完全空的,内有一封书柬,是交给吉陵一派主脑人物的。”
陆文飞接道:“不用说了,那一定是警诫之言了。”
覆面女郎微微一笑道:“也不是,只是一篇破解銮刀招式,相信可以使他们收敛点。”陆文飞道:“那可不见得,他们见了那剑招,正可针对漏隙谋求对策。”
覆面女郎笑道:“武学一道。浩瀚如海,-麟半爪岂能便窥全部?料他们也不敢。”
陆文飞知她身怀绝技,所言不虚,又道:“今晚的那些火牛阵可是姑娘所安排的?”覆面女郎摇头道:“这事我也不知道,想是另有其人。”
陆文飞想起义兄与白胡子大叔,心中顿然了然,便不再言语了。
覆面女郎徐徐只道:“今晚之事,已全在我意料之中,对方狰狞的面目既露,极可能大干一番,但也不是一件易事。”
陆文飞问道:“姑娘可知他们下一步棋是采取什么手段?”
覆面女郎道:“管他呢,反正做不出一件什么好事来。”转过头来吩咐道:“她们来了没有——我可要回去歇息了。”
两女婢齐声答道:“早已来啦。”
随即行来一乘舆轿,在覆面女郎的身前停了下来。
覆面女郎缓步跨入舆轿,一面却道:“难得你为先王之事如此尽心,只是此事千头万绪,内情十分复杂,绝不是局外之人所能弄清楚的,你还是不管为妙。”
陆文飞道:“此事在下也有些明白,只要能不负故主所托,在下绝不多问便了。”
这时,随行的大汉已把珠宝扛起,紧跟着舆轿之后,缓缓前行。
轿中传出脆亮嗓音道:“陆文飞,你也随本宫主来吧,我还有事情要你去办。”
陆文飞仍是不悦直呼他的名字,但却没有回绝,缓缓地跟在后头。
一行人堪堪行出谷口,突然人影一闪,一双男女将去路阻住,沉喝一声道:“站住。”陆文飞见来人乃是邬文化与单于球珠,抢前三步道:“二位来此何事?”
单于琼珠甚为意外地征了征,冷笑道:“你几时当了人家的护法?”
陆文飞怒道:“不用语带讥讽,二位拦阻我等究竟何事?”
邬文化冷冷道:“他们此番满载而归,应有我兄妹一份。”
覆面女郎于舆轿中Сhā言道:“分一份那倒可以,不过你们凭什么?”
紧接着舆轿内又传声,道:“你们出关之时,你师父是如何吩咐你们的。”
邬文化吃了一惊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覆面女郎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你道我是谁?”
邬文化赶紧抱拳躬身道:“请恕在下不知之罪。”
单于琼球亦赶紧收剑归鞘,侧立一旁。
覆面女郎又道:“避秦庄不是你们久呆之地,快速离开为宜。”
邬文化躬身道:“在下遵命,最迟天明当来晋谒。”
覆面女郎道:“去吧,此事暂不可让避秦庄知道。”
邬文化与单于琼球双双一躬身,转身朝来路疾奔而去。
陆文飞心中大感奇异不知这女郎是何身份。
舆轿行走极速,不多时已至一座古刹之前,但舆轿却不停留,一径抬入,直到偏殿的一片精舍之前停下。
陆文飞看这座古刹,不仅建筑宏伟,里面规模也极大,大殿隐隐传来群僧诵经之声。
此时覆面女郎进入精舍,女婢出来对陆文飞笑了笑说道:“宫主请少侠入内谈话。”陆文飞应声行入,只见覆面女郎已除去面纱,端坐于客厅之内。对他微微笑道:“你对本宫主的来历,一定存了许多的疑窦。”
陆文飞正容道:“不错,在下今晚以前,确有怀疑,但此刻在下已经明白了。”
女却笑道:“可是因为那两句诗?”
陆文飞点点头道:“在下知道那句诗的来历。”
女郎敛去笑容若有所感,道:“若以那两句诗来判定本宫主的身份,并不十分恰当,公孙云娘不是也知道吗?”
陆文飞不觉一怔,心道:“是啊!这话大是有理。”
女郎紧接又道:“不论谁是先王的后人,对目前的局势都不发生影响.最要紧的是使各派了解眼下处境。”
陆文飞道:“经过此役后,我想他们应该觉悟了。”
女郎轻喟一声道:“现今敌友难分,他们纵然心生警惕,亦难认清敌人是谁。”
陆文飞思忖有顷道:“别的门派不谈,黑龙帮以及川西张门、金陵谢家总该明白了。”女郎摇头道:“那也不一定,除了黑龙翔稍认大体外,那两个门派都靠不住。”
陆文飞想了想又道:“姑娘出来除了藏宝外,尚有何事?”
女郎轻叹一声道:“我本是为藏宝而来。”
陆文飞甚感意外地道:“姑娘不为藏宝而来,那是为了晋王遗留的那本秘笈了。”
女郎点头道:“可以这样说,先王天纵聪颖,胸罗万象,每与异术奇能之士,有所谈论,都记录下来,去芜存菁、遂成旷世宝典……”
陆文飞急道:“如此说来,藏宝之内确有秘笈了。”
女郎摇头叹道:“先王礼贤下士,原是他老人家的天性,并无任何用意,不期意因此遭忌,朝廷误认他有异心,以致祸起萧墙……”
眼圈一红,眼泪夺眶而出。
陆文飞不擅言词,见对方悲不自胜,竟不知如何措词劝慰。
女郎强忍悲伤,继续道:“当时变起仓促,先王对后事的安排煞费苦心,他知门下食客中,良莠不齐,分子复杂,若借口此次宫帏之变,发动暴乱,不仅有损他老人家的清誉,且将兴起一场巨大的血雨腥风,是以把一些宾客俱叫到眼前,严厉告诫了一番,井暗中布置了几个有力的人物,若一旦乱起,立采断然措施。”
陆文飞感喟地道:“一代贤王果然与众不同,可惜在下晚生几年,不能见着。”
女郎又道:“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先王虽将那本秘笈作了妥慎安排,可是那些断简残篇的草稿,竟然散失不见。当时情势甚急,已无从追查。想不到十年之后的今天,这些断简残篇却成了血腥风雨一场浩劫的根源。”
陆文飞道:“莫非姑娘已然觉出有人得了这些散失的秘笈?”
女郎唉声一叹道:“首先发现此事的并非是本宫主,而是令尊。”
陆文飞吃了一惊道:“姑娘认识先父?”
女郎点头道:“令尊武林健者,见识甚是高超。他是最先察觉之人,并放意传出藏宝在太行山出现的消息,意欲在武林各派来山夺宝之时,揭发此一惊人事件,”她顿了顿,跟着又无限惋惜道:“不幸的,令尊竟因此而遇难。”
陆文飞这才明白,恨声道:“如此说来,杀害先父的是古陵一派的人了。”
女郎缓缓道:“杀害令尊之人,必是当年与他同在王府共事之人,早晚当可查出,眼下最要紧的,乃是如何消弭这场祸患。”
陆文飞道:“姑娘才智,在下望尘莫及,枉费脑筋,便有差遣,在下无不遵命。”
女郎起身道:“今晚那黑衣人用的刀法,乃是武术中最霸道的一种刀法,破解极是不易,但我们必须使每一位江湖人,都能破解此种刀法。
陆文飞摇了摇头道:“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不是件易事。”
女郎道:“只要能被解他第一式就行了,咱们此该不妨试试。”
说着举步向院中行去。
陆文飞跟着行出,便见两个女婢,一个手中捧着一把銮刀,一个手中倒持着一柄宝剑,但都是本质的。
女郎接过銮刀道:“此种刀法霸道之处,就在能将全身劲力,集中在一击之中,而且招式十分奇幻,令人难于招架。”
陆文飞忖道:“看来她也会这种刀法。”
女郎又道:“不过也有他的缺点,如若一击不中,本身的功力便耗去大半,敌方趁势反击使无法抵挡了。”
陆文飞出身名门,对剑术造诣极深,知道剑术的优点,就是能借剑势式的运用,使用剑之人愈战愈强,内力绵绵增长,持久奋战。听了女郎对刀法的评论,忍不住Сhā言道:
“此种刀法纵属霸道,终非正道,比起剑术来那是差多了。”
女郎摇头道:“你但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种刀法虽有缺点,但用以克敌,可说是无敌不克。就其对方高出一倍,也难挡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陆文飞想起谢清文受挫之事,不觉暗暗点头,这才明白谢清文与姚寒笙等人不堪一击,乃因黑衣人的刀法大过霸道了。
女郎挥了挥手中銮刀道:“运用这种刀法.会的人越多越好,第一个击出一招,第二个紧接再上,对手武功再强,也难挡开三刀的攻出。”一顿又道:“銮刀一击,生死立判。我委实不愿眼看着此种刀法流入江湖,现为解救太行危险,只有将它传于你了,学会之后,切勿轻易使用,以重上天好生之德。”
陆文飞肃容道:“在下并非逞强斗狠之人,姑娘尽可放心。”
女即道:“本宫主号燕山,你以后就叫我燕山便了。”一顿又道:“本宗教对你很放心,故决定传你把法。”
言毕,即将刀式以及运用积聚功力的口诀,一面解说,一面缓缓演示。
陆文飞悟性甚高,聚精会神地看着,不多时便已学会,接过銮刀,依式演练,在二三遍之时,还不觉怎样,练到十余遍时,式子一经摆开,丹田便起一股热流.贯注两臂生似这一刀劈去,连泰山也劈下半边似的。
女郎见他眉宇之间隐泛然光,銮刀已蓄足内力,不觉点头道:“行了,你学得真快。”陆文飞轻呼了一口气,心中位忖道:“这是什么功夫?怎的一经使用,人的气质都变了?”
燕山宫主似知他在想些什么,缝里道:“现在你该知道这种刀法流入江湖是如何的可怕了吧。”
陆文飞此刻对女郎的身份再无怀疑,送道:“如此霸道的刀法,破解起来定必不易,它主要在短期内教会武林同道,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
燕山宫主点头道:“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本宫此刻尚不愿露面,是以要借你之手,转接于黑龙帮,川西张门,金陵谢家三个大派,但绝不可说是本宫传的。”
陆文飞敬谨地道:“在下遵命就是。”
燕山宫主从他手中接过木刀,转手传与女婢道:“现由弄玉使刀,采繁使剑,你留神看着。”
陆文飞这才知道两个女婢一叫弄玉,-叫采繁。
弄玉接过木刀,随即将架式摆开,手法甚是纯熟。
采繁手臂一沉,长剑化成朝天一柱香之势。
陆文飞乃是深谙剑道之人,觉出这一架式看似朝天一柱香,实际大有分别,不仅剑上蕴蓄的内力极强,而且可以应付任何一方立攻击。
突然,燕山宫主娇喝一声道:“留神她们的招式。”
陆文飞举目看去,只听一声娇喝,銮刀一起,忽地一刀劈去,这一刀乃是她全身功力所聚,力过之强,无以复加,招出带起啸风之声。
采繁长剑一震,幻出朵朵剑花,迎着刀锋一点一拨,但见剑芒一闪,长剑已袭对方二处死|茓,招式轻灵,疾逾电闪。
弄玉雷霆万钧的一击,竟为这一招所制,迫得她不得不赶紧将刀锋一偏,顺势横跨两步。
陆文飞虽看出采繁的这一招剑式十分奇幻,仍觉未必就能破解对方的刀法。
果然,弄玉就在支开采繁剑式的瞬间,猛地又是一声娇喝,手中銮刀再举,呼地拦腰砍去,力道强劲,比第一刀还要狠辣。
采繁递出的长剑落空,似早已防到了这一招,借势往前一冲,一连抢出四五步,已脱出了銮刀威力圈,陡地一个旋身,长剑划起一道长虹当头厌下。
弄玉连攻两招,气势已衰,骤见对方长剑一闪而至,匆促举刀一格。
双方刀剑相交,采繁的木剑一绞一拨,弄玉手中銮刀竟被绞得脱手坠地,人也被震得踉跄连退两步。
燕山宫主对陆文飞问道:“你看明白了吗?”
陆文飞虽略看出了一点,但尚不能完全领悟,遂答道:“在下愚昧得很,一时尚难领会其中的奥秘。”
燕山宫主从弄玉手中接过銮刀道:“这种刀法乃是刀剑中最霸道的一种,倘能得到精髓,不仅所向披靡,练的人气质亦将变得极其暴戾凶残。我今虽用以柔克刚之法予以化解,也只是暂救一时之急,遇上刀法有火候之人,仍然无法破他。”
陆文飞满面怀疑地道:“姑娘武学渊博,对这种刀法想已练成火候。”
燕山宫主摇头道:“武学浩瀚无边,各种武功俱有其长处。何种体质之人,适合练何种功夫,亦有一定的道理。妇道女子绝不适合习练此种刀法。”顿了顿轻咳两声又道:
“时机甚迫,本宫没空与你详谈。今晚你可与弄玉、采繁两婢练那剑法,惟恐明日便有重大变故发生。”
陆文飞知她说的是黑龙帮那一派,遂道:“是不是在下学会之后便可传与黑龙帮?”
燕山宫主道:“正是如此。”说罢,仰脸思忖了一会又道:“你可把那几招剑法绘成图样转赠与川西张门、金陵谢家,此刻二派目前极为不稳,绝不能让他们为敌所用。”
陆文飞话题一转问道:“邬文化那派之人,莫非当年也是晋王门下?”
燕山宫主做叹一声道:“先王当年好客,以致门下直客无数,其中良莠不齐,什么样的人都有。他老人家亦知早晚必起祸乱,是以暗中作了许多的安排。邬文化之师,乃是关外一位武林前辈,对先王极为忠心,此番着邬文化来到太行必有用意,是以本宫才用言语点醒他。”
陆文飞道:“他现落脚避秦庄,这一派行动诡秘,只怕不是正派。”
燕山宫主冷笑道:“你可知庄主是何人?”
陆文飞道:“在下仅见过此庄的总管,却不知庄主是谁。”
燕山宫主道:“你既不知,那就不用提了。”
她举步缓缓走进房去。
采繁一拉陆文飞道:“陆公子,咱们就开始练习吧,时候不早了。”
陆文飞因知时间十分紧迫,只得按下心神,专心一意与二婢练习破解銮刀的剑法。
且说黑龙翔等,幸亏一群火牛,解救了毒蜂、蛇群之围,一行人再在覆面女郎引导之下,行出了秘谷。
谢清文长吁一口气道:“这覆面女娃不知是何来路,竟然识得古陵的秘道。”
张南接道:“以兄弟的推断看来,此娃儿必是晋王之后。”
谢清文又道:“此话倒也有理,但不知古陵之内又是些什么人?”
黑龙翔道:“此类驱蛇养虫之术,只有苗疆等边陲帮会,中原武林人大都不懂此术。”谢清文又接道:“川西张门离苗疆不远,可知苗疆有些什么厉害人物?”
张南思忖有顷道:“按兄弟所知,苗疆只有一个五毒婆廖晚香,可是她从苗疆前来?”谢清文恍然大悟道:“咱们每派不是都曾接获一立五毒追魂令吗,莫非就是她?”
黑龙翔接道:“事情倒有可能,只是兄弟认为古陵一派,阴沉毒辣,行事极有步骤,绝不是廖晚香这等人物所能办得到的。”
谢清文不以为然道:“黑兄既断定不是廖晚香所为,那一定是另有所闻了?”
黑龙翔微微一叹道:“兄弟近来细察太行局势,觉出避秦庄这一派,绝不像退隐之人,说不定古陵的一派,就是避秦庄之人。”
谢清文与司马温曾有密约,经黑龙翔一提,心中一动,急道:“黑兄此言有何所据?”黑龙翔轻轻咳了两声道:“区区对土木之学,曾不过一番功夫,虽不敢自夸有何成就,但一般的机关建筑简了解。近日兄弟默察,觉出古陵与避秦庄的建筑,似出一人之手,而且有秘道相通。”
此言一出,群雄无不骇然,这批人俱是老江湖了,目光都极犀锐,细想之下,深觉此种推断入情合理,因为避秦庄就在古陵的侧面,二者若以地道相连,确然费了不少的工夫。
黑龙翔又道:“咱们此番不远千里来至太行,自然,都是为了藏宝。但按兄弟推断,藏宝只怕已入避秦庄之手。同时兄弟还可断言,避秦庄的首脑人物,就是晋王当年的门下客。”
谢一飞与张南来山较久,把近日来所经之事。细想思忖,俱觉推断颇为清理。互看了一眼。
谢—飞开言道:“避秦庄占天时地利,取得藏宝大有可能,只是他既取得藏宝,何用再至秘谷争夺。”
张南道:“是啊,他们不必出面争夺。更犯不上与全体武林上的人为敌,用那些毒物来突袭我等。”
黑龙翔一叹道:“人之欲念无尽,他们既取富可敌国的财宝,又有一股不可轻侮的势力,自然便不甘寂寞,妄图独霸江湖。
谢清文不以为然地吟笑道:“此等随口推断之言,兄弟难以苟同,我看避秦庄的人未必见得就是古陵一派。”
黑龙翔长吁了一口气道:“但愿兄弟所言并非事实。”说着拱了拱手道:“兄弟得先行一步,就此告别。”
说罢,他领着郑仲虎大步行去。
谢清文嘿嘿冷笑道:“黑龙翔妄图领袖江湖,是以故作惊人之语,其实这种话只可骗骗三岁孩童,岂能瞒得了老夫?”
张二嫂心直口快,接道:“咱们无故在秘谷遭到毒物袭击,此事决非无困,咱们倒不可不防着点。”
谢清文朗声一笑道:“老夫一时大意,误为宵小所算,我不信区区一个五毒帮便能把咱们怎样。”
几人谈论之际,只见白骨教主姚寒笙缓缓行来,远远便拱手道:“且喜几位都已脱险,兄弟深为庆幸。”
谢清文因他在秘谷之时,率先向敌方投降,心中甚是不齿,冷冷哼了一声,竟不为礼。姚寒笙亦不介意,森森一笑道:“司马温嘱兄弟传言,问问谢兄所商定之事是否继续有效?”
谢清文极不屑地道:“事情已成过去,兄弟不愿提那事了。”
姚寒笙神秘一笑道:“事情并未过去,还望谢兄三思之后谋定。”
谢清文乃是贪婪之人.不禁油然而生贪念,便故作不悦道:“避秦庄既有意合作,主人为何不来?”
姚寒笙奸狡之人,已猜透对方的心意,隧道:“当时避秦庄自顾不暇,哪有时间顾到别的。
谢清文随风转舵道:“如此说来司马温不是有意失约了?”
姚寒笙点了点头道:“实不相瞒,兄弟得以脱离秘谷,还亏了避秦庄呢。”
张二幄冷笑道:“当时你是经红灯指引才行脱离秘谷的,怎说是避秦庄之力?”
姚寒笙强颜直:“识时务者为俊杰,兄弟当时觉得逞那匹夫之勇,于事有损无益,是以姑且依着他们的话做了。尚幸一出洞口,便得着避秦庄的援引,亦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张二嫂满腹怀疑,道:“如此说来古陵与避秦庄是两回事了?”
姚寒笙朗声一笑道:“本来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谢清文思忖有顷道:“姚兄此来是受司马温之托了。”
姚筹笙点头道:“司马兄托兄弟传言,贵派与张门托他办理之事,如今已有眉目了。”谢请文闻爱子已有消息,急问道:“姚兄此话当真吗?”
姚寒笙冷笑道:“兄弟受人之托,他怎么讲,我怎么说。有没有此事.你们且问他便知晓了。”
谢清文扭脸对张二嫂道:“走,咱们这就去避秦庄。”
张二嫂得知爱女已有消息,早已等待不及,闻言当先而行道:“此去避秦庄不远,料他也不敢哄骗咱们。”
姚寒笙拱了拱手道:“兄弟话己传到,告辞了。”
他疾奔而去。
谢清文停下脚步道:“且慢,咱们与避秦庄素无深交,此去不得不防,不如先回去,从长计议。”
张南随声附和道:“门主言之有理,无论如何咱们总得先有个准备,以防万一。”
张二嫂虽然急于要见爱女,但细想之下,果觉事情绝不如此简单,所以并来固执非去不可。
一行人折回了头,重又朝金陵谢家的行坛行会。
再说陆文飞与弄玉、采繁二婢同练那几招破解銮刀剑法,起先还不觉怎样,练了十几遍后,脑际突然灵光一现,立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几个式子,意与白胡子大叔所教几招剑法相同,他这一悟彻,不知不觉间,剑势已起变化,竟将剑招的精微显露无遗。
二婢见后大感惊异,脸上齐露惊容。
陆文飞剑式一收道:“谢二位姐姐的指点,在下已经会了。”
二婢原先是奉命尽一夜之功,教会陆文飞的剑式,想不到他只费了半个更次的时间便学会了,俱都大感意外,弄玉抢先行入房内禀报,门内传出燕山宫主的嗓音道:“要他来见我。”
采繁朝陆文飞一呶嘴,抢前一步掀起竹帘。
陆文飞跨步行入,只见燕山宫主端坐椅子之上,身侧立了一位锦衣古奇者看。
燕山宫主朝他微微一笑道:“难为你了。”随即一指古奇老者道:“此位犹老前辈。”陆文飞抱拳一揖道:“见过犹老前辈。”
古奇老着微微颔首道:“不用多礼。”
神态甚是傲慢。
陆文飞并未放在心上,面朝燕山宫主道:“事在危急,在下就此告辞了。”
古奇老者突然道:“且慢,我问你,你那剑招跟谁学的?”
陆文飞愕然道:“前辈问的什么剑式?”
古奇老者冷冷道:“不用装蒜,老夫问的就是刚才你所使的那几招。”
陆文飞知他指的是白胡子所传的把式,遂道:“那是家师的一位朋友所传。”
古奇老者道:“他是准?”
陆文飞大为不快道:“在下不便奉告。”
古奇老者面包倏变,重重哼了一声。
燕山宫主摆手道:“不用迫问了。他的来历本宫明白得很。”
古奇老者道:“此刻正是敌友难分,宫主不可不防。”
燕山宫主道:“本宫自有道理,不劳你担心。”一顿又道:“时候不早了,快去办你的事去吧。”
古奇老者不敢多言,双目冷电似地在陆文飞脸上一扫,悻悻行出厅去。
陆文飞心中大为不悦道:“此人竟然怀疑在下,真教人好生难解。”
燕山宫主唉声一叹道:“此番太行之事,可说就是当年晋王府留下的隐患,敌友难分辨,倒也不能怨他多疑。”
陆文飞亦知太行之事,内情局势十分地复杂,也就不再多言。
燕山宫主道:“好在事情已渐趋明朗,不久便可分出敌我,到时免不了一场生死之战。”
陆文飞暗暗思忖,只觉太行山局势,似乎已形成三大势力:一是古凌,一是燕山宫主,另一便是义兄王孙。致于黑龙帮、川西张门等派,不过是适逢其会来到太行,除了盲目夺取宝藏外,毫无用意。
燕山宫主又道:“本宫原不知太行山竟然隐藏着如此庞大的一股势力。多亏令尊率先揭发。若任由它潜滋暗长,养成气候,武林这场大劫便难免了。”
陆文飞道:“宫主既已断定古陵之人,乃是未来江湖大患,何不传言江湖各派,共灭此獠?”
燕山宫主微微笑道:“武林中人谁愿去管此闲事。再说他们如若不是身受其害,纵然得知亦不肯为自己招来麻烦。”
陆文飞轻吁一声道:“现在他们狰狞面目已露,但愿各派能够同心合力,消灭这些邪魔外道。”
燕山宫主冷冷道:“本宫只望能减少几个枉死鬼,并不指望这批人有何作为。”
陆文飞若有所悟地道:“莫非姑娘要独力奋战不成?”
燕山宫主点点头道:“谅他们这批人也难逃于公道。”
陆文飞沉思有顷,突然道:“宫主若没有什么吩咐,在下就此告辞了。”
燕山宫主道:“你可以去了,好好开导黑龙翔等人,别只顾为了财而迷了心窃,忽视了眼前的危机。”
陆文飞正持起身行出,只见弄玉行了进来道:“启禀宫主,邬文化兄妹求见。”
陆文飞心里一动,随将脚步停下。
燕山宫主道:“叫他们进来。”
不一会,邬文化与单于琼珠行了进来,双双一揖道:“长白一龙门下弟子邬文化、单于琼珠,拜见宫主。”
燕山宫主摆了摆手道:“免礼,坐下吧。”
邬文化又一躬身道:“请问宫主封号。”
燕山宫主面现不快之容道:“本宫主号燕山。”
邬文化愕然道:“宫主不是碧云宫主吗?”
燕山宫主冷冷道:“本宫不知有什么碧云宫,什么宫的。”
单于琼珠Сhā言道:“师兄,莫非咱们弄错人了?”
第十六回雾迷太行
邬文化道:“或许是咱们搞错了。”
单于琼珠道:“家临吩咐我兄妹找的是碧云宫主,宫主既号燕山,想是错了,在下告辞了。”
燕山宫主呼了一声,挥手道:“去吧。”
邬文化又一躬身,领着单于琼珠,缓缓走出厅外,腾身方待跃登房檐,突见房脊之上,一排立了四个黑衣人,每人手中抱了一柄明晃晃的钢刀,不由心里一怔。
黑衣人森森一阵冷笑道:“今夜是你兄妹俩的死期,还不给我上来受死!”
邬文化大怒,长剑一拉,呼地跃上檐头,单于琼珠也跟着上了房檐。
屋内的燕山宫主黛眉一扬道:“这几人是跟踪邬文化的,不能让他们再活着回去。”
二婢同声答应,双双由后窗跃出。
陆文飞也纵身上了瓦面,他知邬文化兄妹武功甚高,要瞧瞧他们如何来应付銮刀。
双方划拨弩张之际,邬文化兄妹以二敌四。
陆文飞细察黑衣人举刀之式,与二婢传给自己的是一模一样,心里不由一动。
再看邬文化兄妹的剑式,却是另一路子,他已看出二人的守势虽严,尚不足应付那霍震万钧的一击,心中不由暗暗着急,但又不敢出声提醒他们,为的是怕弄巧反拙,分去了邬文化的注意力。
突地,黑衣人一声大喝,靠右的一人当先发难,一举銮刀,兜头向邬文化劈去。
邬文化亦大喝一声挥剑疾迎,但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起,人影倏分,邬文化步履踉跄连退了三步,头上一项方巾已被劈落,手臂亦一片殷红。
黑衣人击出一刀后,迅速后退,第二个黑衣人銮刀再举,呼地攻向了单于琼珠。
单于琼珠于邬文化受到攻击之时,剑式骤变,竟然改守为攻,长剑划起一道长虹,向第二个黑衣人攻击,双方几乎同时出手。
但见刀光影闪,呛地一声脆响,单于琼珠长剑立折,还幸她身手矫健,就地一滚,竟从闪闪刀光中翻身退回。
第三个与第四个黑衣人,就在前面二个黑衣人退回之瞬间,双刀一举,再度朝邬文化攻去。
也就在加入的同时,呼地二条人影射落瓦面,正是弄玉、采繁。
来警长剑一顺,迎向了第四个黑衣人,弄玉向第一第二个黑衣人攻去,但听一声惨叫,第一个黑衣人竟被弄玉一剑刺倒,第二个黑衣人怒吼一商,双刀再举,猛朝弄玉攻去。
弄玉胸有成竹,长剑一点一拨,顺着来势直冲而入,黑衣人于攻出一招后,气势已衰,哪能挡得开弄玉蓄势一击?惨叫一声,长剑穿胸而过。
那面陆文飞迎向第三个黑衣人,此人自恃銮刀无敌,哪把陆文飞放在眼中?大吼一声,举刀直劈。
陆文飞见他劈出的劲道十分强劲,立时劲贯剑刃举剑一点一拨,对方雷霆万钧的一击,立时为这一拨之力化解,刀锋一斜,门户大开。
陆文飞初试剑法,便获预期效果,精神一振,大喝一声,就势往前一冲。
一声狂吼,长剑已贯入黑衣人前胸,左掌轻轻往前一挥,黑衣人应手滚下房去。
三个黑衣人之死,差不多都发生在同一时间。第四个銮刀蓄劲,正待攻向采繁,突闻身后惨叫连声,回头一看,三个同伴竟已横尸地下、不禁心胆俱裂,顾不得攻敌,突地銮刀一收,转身疾奔。
采繁仗剑便追,屋内却传来燕山宫主的嗓音道:“由他去吧,不用追了。”
此时邬文化师兄妹已双双走了过来。邬文化满面凄厉地道:“兄弟一时不慎,几乎为他所伤,实在惭愧得很。”
陆文飞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邬兄不必介意。”
邬文化很不服气,哼了一声道:“这些家伙刀法邪气得很,早晚兄弟要想想办法破解它。”
说着偕同单于琼珠双双投入暗影之中。
陆文飞知他心中一定十分难过,不禁微微一叹。
此时燕山宫主行了出来,徐徐道:“你们虽然破了他们的刀法,但这不过是三四流的人物,真正的高手并未露面。”
采繁未把黑衣人截下,心中甚是不服,道:“宫主为何不让婢子追那人?”
燕山宫主微微一笑道:“留下活口传信也好,让他们得知咱们有破解銮刀之法,至少可以收吓阻之效。”
陆文飞望了望天色,随即告辞道:“在下真得走了。”
燕山宫主正容道:“现时敌我渐明,敌方极可能要放手一拼了,以后行动势必留意。”陆文飞躬身道:“劳宫主吩咐,在下自当留意。”
燕山宫主又道:“以后不用如此多礼,这样咱们反倒显得生流了。”
陆文飞道:“宫主金枝玉叶,在下山野粗人,怎敢放任?”
燕山宫主脸上突现失望之容,十分感慨地道:“自小时大家尊我为宫主,但我自己却觉得与旁人并没两样。我只觉同是人,硬要分卑贱和高贵,那是不公平的。”
陆文飞顺口接道:“可是你天生便是宫主的身份啊。”
燕山宫主叹了一口气道:“一个人生长王侯将相之家,并不一定是福,你觉得这话对吗?”
陆文飞无心与她谈论这些,点头道:“宫主此话倒也有理。”
燕山宫主又道:“你父亲为本宫之事遇害,本宫定必设法为他复仇。”
陆文飞感激道:“谢宫主的心意,在下心领了。报父之仇,乃是儿女之事,不劳旁人雪仇。”
燕山宫主道:“然也,我亦将助你在江湖立业扬名。”
陆文飞Сhā头道:“在下生性淡泊名利,能报得父仇,于愿已足,何敢妄想称霸称尊?”燕山宫主挥手道:“这些事,以后再谈,你去吧。”
陆文飞一躬身道:“告辞了。”
他转身疾转而出,耳际仍隐隐觉出燕山宫主似在叹息,心中大为不解,忖道:她自幼颐指气使,性情高傲以极,为什么今天突然一反常态,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呢?”
陆文飞一出寺门便放步朝黑龙帮奔去。
黑龙帮黑龙翔正在与郑仲虎,易晓天议事,见他来到随即让坐道:“陆兄匆匆来到敝帮,必有事故。”
陆文飞拱了拱手,坐下身子道:“兄弟委实有事来到贵帮。”
黑龙翔也坐下身子来道:“陆兄有事,不妨直说。”
陆文飞点头道:“不错,在下此来乃是奉燕山宫主之命来的。”
黑龙翔面现惊疑之色道:“陆兄所指的燕山宫主是谁?”
陆文飞道:“就是那覆面女郎。”
黑龙翔沉忖半晌道:“她举止高贵,机智聪明,自是大有来历,没想到竟是晋王之后!”
陆文飞道:“她既自称为宫主,想是不会错的了。”
黑龙翔沉忖有顷,霍地站了起来道:“且慢,此事大有蹊跷,咱们此刻尚不能轻信。”陆文飞闻言睁大了眼睛诧异地问道:“究竟为何?”
黑龙翔徐徐言道:“想那晋王虽然位列亲王,但自宫帏变起,朝廷已视为叛逆,有后人亦必隐姓埋名,俾免罹祸。今此女竟公然以宫主自居,且唯恐人不知,此乃大背常情之事,令人怎能不生疑?”
陆文飞思索子良久,深觉此言有理,但想起她传授武功之事又觉不假,遂把心中想象以及传授刀法之事说了一遍。
黑龙翔朗声一笑道:“毕竟陆兄江湖阅历尚浅,容易为人愚弄。”
陆文飞心中大为不服道:“在下确然学会了破解銮刀之法。她若别具用心,也不会命我传授他人了。”
黑龙翔半晌方唉声一叹道:“兄弟久闻晋王乃是一代贤王,但毕竟只是耳闻,并未目见。”一顿又道:“他门不食客如云,奇能异士极多,但有一技之长,均可为座上客。
从好的一面来说,他是礼贤下士,有孟尝君之风,如若从反面来讲,焉知他不是收买亡命,别具用心?”
陆文飞因乃父系属晋王门下,自然而然地心里偏向着晋王,当下连连摇头道:“此事与晋王何干?帮主扯得太远了。”
黑龙翔点头道:“兄弟对晋王妄加非议,自知是不应该的事,只是你我均不曾会见过晋王,其人究竟如何,难于定评。但有事却是不假,那便是他为人天纵聪颖,胸罗万有,曾经广为搜集各派武功,然后运用他的天份与才智,详加磋磨,编了一本秘笈。”
陆文飞道:“此事在下听说过,这只能证明他生性嗜武,于人格无损。”
黑龙翔微微一叹道:“帝王多疑,自古皆然。晋王为此肇祸,是情理中事,只是他死之后,为何无一人为他伸雪或复仇,这便耐人寻味了。”
陆文飞道:“帮主越说越远,在下简直弄糊涂了。”
黑龙翔道:“这事咱们亦可作两种解释:好的一面说:那是因为晋王为保全英名,临终之前,严行告诫属下之人,不可委动,反面观之,他暗中略有安排,令属下之人一面为他抚孤,一面养精蓄锐培养势力,俟羽毛丰满之后大干一番,以成大业。”
陆文飞冷笑道:“这一切惧都是人之常情,帮主似不应有疑议。”
黑龙翔道:“不过话说回来,咱们未尝不可以说,晋王之遭祸,乃是因他怀有异心。
今日太行之变,亦是晋王府之人,意欲乐山再起,先在武林造成一股势力。”
陆文飞恍然若有所悟道:“莫非帮主怀疑燕山宫主乃是假冒的?”
黑龙翔点头道:“不仅是假冒,而且与古陵中人是同党。他们意欲借此女郎为饵,测验一下武林人对晋王的尊崇程度如何。如武林各派对晋王尚有怀念之心,对他的后人必十分尊崇。这样便可使用一些手段,令武林中人俱为她所用。”
陆文飞思索有顷道:“武林帮派林立,她纵然得到一部份人的同情,只怕也难全为她用。”
黑龙翔道:“弱死强存,原是江湖上不移之理。她除了借晋王之名外,尚有一股庞大的势力,等大家觉察上当时,已无法自援了。”
陆文飞只觉一股怒火冲了上来,忿然道:“如此说来在下倒上了她的当。”
黑龙翔急忙摇头道:“兄弟不过如此推测,陆兄切不可太过激动。咱们只要暗地留心观察她的举动便是了。”
陆文飞按下了激动的情绪,想了想,总觉黑龙翔之言太过多虑,当下话风一转道:
“不论帮主如何打算,她嘱咐在下把銮刀砍解之法转告帮主,在下仍得照她的话做。”
说着取过一张纸,找来一支笔,把那几招剑法画了下来。画了顷刻,递给黑龙翔道:
“帮主看看这个。”
黑龙翔接过一看,脸色立交道:“此女一身所学,果然驳杂,即以此几招剑法而论,已算得是上乘的剑式了。
陆文飞道:“若只是普通剑法,怎破解得了那霸道的銮刀?”
黑龙翔沉吟半晌,唉声一叹道:“兄弟愈觉此事可疑,看来武林这场浩劫是免不了的。”
陆文飞茫然睁大了眼睛道:“莫非帮主仍然对她不放心?”
黑龙翔点头道:“此女不仅武学深渊,智慧亦趋于人一等,如果是古陵一党,咱们委实无法与她抗衡。”
陆文飞冷笑道:“她现在与咱们同仇敌忾,怎说是古陵一党?”
黑龙翔道:“但愿兄弟所疑并非事实。”想了想霍地一回头对郑仲虎吩咐道:“贤弟速与我召集帮众,就在行坛听候差遣。”
郑仲虎躬身答应,快步行出厅外。
黑龙翔又吩咐易晓天道:“易堂主可随本应前去古刹,本应要详细盘问此女一番。”
陆文飞见他突然作此决定,大感惊诧,急问道:“帮主此举是何用意?”
黑龙翔冷冷一笑道:“到时自知,此刻不便奉告。”
此时郑件虎已传了帮内几个堂主与首要之人,重又回到了大厅。
黑龙翔又吩咐道:“贤弟带领着他们隐伏在古刹的四周,听我令谕行事。”又对陆文飞道:“兄弟这就去古刹,陆兄可愿同去看看?”
陆文飞不知他要耍什么花样,迟了一会道:“如若方便的话,在不倒愿前去看看。”
黑龙翔朗声笑道:“怎说不方便呢?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吧。”
易晓天侧身一让道:“陆兄请。”
陆文飞忙躬身道:“易堂主乃是前辈,如何与在下客气起来了?”
易晓天微微一笑道:“少侠乃是本帮贵客,不用客气。”
三个具属武林高手,行动疾若瓢风,但见三条人影,沿着山径疾驰,转眼之间已行出了四五里。”
不及顿饭的时间已然到了燕山宫主所居之古刹。
黑龙翔突然身形一跃,低声道:“不好,只怕咱们来晚了。”
陆文飞举目望去,只见古刹四周人影幢幢,显然古刹已经被人包围,而古刹之内却是一片漆黑,声息全无,心头不由一惊道:“莫非帮主预知有人前来攻击古刹?”
黑龙翔道:“此是当然之事,咱们快过去看看。”
三人行至古刹之前,意外地竟无人出面阻挡。黑龙翔举手敲了敲门,亦无动静,但里面隐隐似有人在。
黑龙翔道:“咱们翻墙进去。”
说罢,他一腾身当先越过墙头。
陆文飞与易晓天亦也跟着翻入。
陆文飞对此寺已是轻车熟路,率先向燕山宫主所在的院落行去。远远便见人影闪动,而燕山宫主所居的卧房却是灯火全无,他乃是极易冲动之人,冲口便道:“不好,想是五毒帮的人发动攻击了。”
黑龙翔冷笑道:“别急,且看看那些人是谁?”
此时三人已行至院落,只见院内站的赫然是川西张门与金陵谢家的人,不由暗暗诧异不已。
院内之人亦也发觉他们,追命阎王张南迎上前来笑道:“黑帮主的消息好快呀。”
黑龙翔哈哈笑道:“好说,好说,贵门不是比兄弟来得更快吗?”
张南一时无话好说,讪然一笑。
陆文飞此时已将场中人细看了一遍,除了张谢两门的人外,尚有许多不认识的人,个个鹘立院内,不知在期待些什么。
黑龙翔缓缓趋近谢清文面前,拱手道:“谢兄,此女可在屋内?”
谢清文冷冷道:“黑兄此来可是救驾?”
黑龙翔知他语带嘲讽,哈哈一笑道:“谢兄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吧,兄弟可没什么好说的。”
谢清文呼了一声道:“她就在屋内,只见请便吧。”
黑龙翔何等之人,早已看出院内的情势外驰内张,当下微微一笑道:“此刻不忙,到需要进去之时,兄弟自然要与她谈谈。”
谢清文心中暗笑不已忖道:“黑某早已与此女勾结,今竟故作不知,我倒要看着他如何举动。”
这批人不约而同来到,仅是一个目的,但都不说被。
黑龙翔与谢清文针锋相对,各探了几句,退了回去,默然不语。
张二嫂性急,见大伙都耗着不动,心中大感不耐,朱拐一横,冷笑了两声道:“她躲着不出来,难道咱们就干等下去不成?”
她怒气冲冲地直向精舍行去。
张南深恐老嫂子吃暗亏,急扣一把没羽金芒,追上去道:“二嫂小心她们暗算。”
张二嫂冷笑一声朱拐一举,猛向紧关的两扇花格厅门砸去,她臂力雄浑,一拐之力不下千斤,就是铁门也受不了这么一击。
可是,就在她朱据堪堪碰到厅门之际,厅门呼地大开,并由内卷出一股暗劲,那隐夹风雷的朱拐,击在暗劲之上,就和碰在墙上一般,直弹了回来。
张二嫂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张南唯恐对方就势反攻,手一扬把没羽金芒兜头掷去。
只听门内一阵哈哈宏笑,呼地又击出一股掌风,直震得没羽金芒漫天飞扬,犹如天空洒下一片流星。
跟着人影一晃,行出了一位高大古奇老者,倒背着双手,冷冷哼了一声道:“何方野汉,来此扰人之清梦?”
张南一征,尚未答胜,张二嫂一横朱拐,抢前两步喝道:“你是那女娃的什么人?”
老者横了她一眼,冷冷笑道:“川西张门号称武林四大世家,声誉极隆,今日一见实令老夫好生失望。”
张二嫂刚才吃他一掌,既知对方武功甚深,她虽性韧,却不愿独挡税锋,是以对方虽然出言不逊,她并未及时出手。
张南这时接口道:“尊驾既认得川西张门,料非无名之辈,访问尊姓大名。”
老者冷冷道:“老夫久不在江湖走动,姓名早已忘了,不提也罢。”
黑龙翔大步行了过来,拱手哈哈笑道:“原来是狄大侠,久违,久违。”
老者看了他一眼道:“尊驾什么人,如何识得犹某?”
黑龙翔道:“兄弟黑龙翔,二十多年前狄大侠行侠关东一带之时,兄弟便已久仰。”
老者想了想,恍然若有所悟道:“原来是黑帮主,久仰,久仰。”
群雄此时方才想起一个人,原来此老者竟是二十多年前便在关东一带享有盛誉,外号九现神龙的狄龙,不知怎地突然做了覆面太郎的保镖。”
黑龙翔哈哈笑道:“狄大侠是何时来太行的?兄弟怎一点都不知,真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狄龙双目冷电似地四下一瞥,冷冷道:“诸侠夤夜来此,意欲何为?”
黑龙翔道:“兄弟希望见见燕山宫主,问她几句话,别无他意。”
狄龙不答理他,且面对群雄玲冷地问道:“你们的来愈是不是与黑帮主一般?”
谢清文虽未见过犹龙,亦久闻其名,遂答道:“可以这样说。”
狄龙极为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宫主已经歇着了,今晚不见客,诸位可以请了。”
张二嫂冷冷道:“睡了,也把她叫起来,我等岂能空其往还?”
狄龙冷厉地道:“不见客就是不见客,诸位最好识相一点,免得自讨没趣。”
张二嫂大怒道:“不见就是不行,给我让开。”
朱拐一点,直取前胸,从龙冷笑一声,忽地一把将来拐抓住,这一式快速绝伦,在场之人虽都是武功卓绝的高手,竟无一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张二嫂朱拐为人抓住,大吼一声奋力往回一夺,可是她这一夺并设将朱拐夺回。
张南手中暗藏一支没羽金芒,举手一弹,一缕金光直袭狄龙面门。
狄龙手上正与张二嫂较劲,突见张南施发暗器,急把脸一侧,金芒惊耳而过,但就他这一分神之际,张二嫂即将朱拐一抽,夺了回来。
张二嫂自到太行以来,连连受挫,凶戾之性大发,朱拐一经夺回,奋拐便攻。
突然人影一闪,狄龙的身侧已然多了两个人,在面是邬文化,右面是单于琼珠,二人怀中都抱了一支长剑。
单手琼珠纤手一指道:“你也配与我师父动手。要打架姑娘陪你。”
张二嫂不觉一怔,她绝然没想到狄龙就是单于琼珠的师父,更没想到她们竟与燕山宫主是同一路的人。
张南暗用传音对张二嫂道:“二嫂,你歇歇不行吗?就算你能赢了,也不过是替别人找机会罢了,咱们实在犯不上。
张二嫂亦是老江湖了,她怎会不知,只是生性如此,老忍不下这口气,耳听张南传音,心中虽没言之有理,但她无法下台,当下三棱眼一瞪道:“好啊,原来你们都是一帮的人。”
举拐正待攻出……忽听屋内传出脚步声,邬文化与单于琼珠也赶紧行至师父的身后,竟不理睬张二嫂。张二嫂攻出的朱拐一顿,举目看去,屋内已徐徐行出了三人,行在最前的正是大家所要找的燕山宫主,后面跟着弄玉,采繁二婢。
燕山宫主目光一扫道:“汝等夤夜来此找我有何话说?”
黑龙翔干咳了两声,道:“老朽们意欲明白一下姑娘的真正身份。”
燕山宫主微微一笑道:“本宫主是不是先王的后人,好像与诸位无关,我看不用问了。”
黑龙翔沉声道:“眼下情势可谓十分混淆,姑娘切勿自误。”
燕山宫主道:“我知道,你们弄清了本宫的身份后,便要掠夺那本秘笈,可是这个意思?”
谢清文跨前两步道:“你到底是不是晋王的后人,来到太行为的是什么?”
燕山宫主冷笑道:“本宫主是否晋王的后人,汝等无权过问。为什么来太行你们也管不着。”
谢清文强抑火气道:“晋王乃是一代贤王,我等不能看他的遗物落入奸人手中,一定要查个明白不可。”
燕山宫主冷冷道:“照此看来你们倒是一番好意了。”
黑龙翔道:“按老朽所知,遗物已入奸人之手,望姑娘作个明白交代。”
燕山宫主道:“我现在承认乃是先王的后人,你们又当如何?”
黑龙翔又道:“但问姑娘,是庶出还是王妃生?”
燕山宫主不悦地道:“反正不会假就是了,何用问这些?”
群雄来此原可是想要劫持她,迫她交出秘笈,暗中略一忖度,均无法单独将她劫持,故而联袂而来,此刻,燕山宫主自认是晋王之后,群雄再也不敢冒失了。
燕山宫主又道:“你们刚才来势汹汹,为何现在又不说话了?”
谢清文沉下脸来道:“请问姑娘,你与避秦庄是何关系?”
燕山宫在徐徐道:“本宫不知避秦庄是何许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谢清文道:“老朽觉得这批人隐居在此深山不毛之地,必然有他的用意。”
燕山宫主道:“你觉得他庄可疑,为何又要与他庄合作?莫非重利当前便忘了一切?”谢清文脸上一红,一时竟无话可答。
陆文飞静立了许久,此时已然觉出,原来群雄是冲燕山宫主来的,心中甚是不满,跨步上前道:“姑娘果是晋王之后?”
燕山宫主微微笑道:“怎么你也怀疑起来了?”
陆文飞Сhā头道:“在下并非是怀疑,而觉得这批人不去找那些在秘谷对他们攻击之入,却来这里寻找你,真是令人大惑不解。”
燕山宫主冷笑道:“这事明显得很,你们找我为的是那本秘笈。”
陆文飞道:“你并未得到秘急。纵是得到,那也是物归原主,旁主不应存那掠夺之心。”
燕山宫主摆手道:“这事你不用管了,我还有话问他们。”目光四下一扫道:“先王天生睿智,胸罗万有,他老人家确曾留下一本科笈,可惜这本秘笈至今下落不明,连我也不知落在什么人手里。”
谢清文接道:“此话可真?”
燕山宫主道:“本宫用不着说假话。”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本宫已然得到了线索,深信不久便可找到它。”
谢清文又问道:“姑娘不是持有宝图吗?难道取宝之时没见着秘笈?”
燕山宫主摇了摇头道:“本宫主并没发现藏宝,亦未见着秘笈,想来藏宝已然为人捷足先得了。”
黑龙翔道:“在秘谷之内,姑娘不是拥出了八箱宝物吗?”
燕山宫主微叹一声道:“那是本宫由古陵取出来的,并非真的藏宝。”
谢清文道:“姑娘既能在古陵中取出藏宝,那一定与古陵中人认识了。”
燕山宫主摇头道:“古陵中究竟是些什么人,本宫至今不知。这些宝物乃是趁他们防范疏忽之时,暗中取出来的。”
谢清文又道:“照此说来,晋王遗宝是在古陵中了?”
燕山宫主缓缓道:“此事本宫正在查究之中,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一叹又道:
“古陵中人,绝不是好惹的人物。我知汝等俱为藏宝而来,既入宝山,自不愿空返。只是古陵中人,亦有他们的目的,汝等亦应早作准备。”
张南突然Сhā言道:“在下乃是粗人,我不惯拐弯抹角说话。请问姑娘,当年晋王藏下这批宝物,他把主图托付了谁?”
燕山宫主唉声一叹道:“先王智慧超人,他对身后之事,早就有妥善的安排,本宫的秘图,乃是家师所交给。”
陆文飞忍不住扬言道:“这就奇了,按在下所知,他的秘图乃是一份分作三份,分由三个人保管,必须三人对照始可查出藏定之地。”
燕山宫主冷笑道:“你能知道多少,不用打岔了。”
此言是大大刺伤了陆文飞,脸上颜色立变。
张南问道:“那么请问姑娘,令师是哪一位高人?”
燕山宫主徐徐道:“家师一向居住燕山。”
黑龙翔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不由心里一动。
就在这个时候,寺外一阵脚步声响,来到了一批人马,就在寺前左右排开。
一位锦衣大汉,偕同一位黑袍老者,缓步行了进来,直趋近燕山宫主身前躬身道:
“奉家主人之命,前来迎接宫主,请宫主即刻命驾起程。”
燕山宫主冷冷道:“你主人是谁?”
锦衣壮汉恭敬答道:“家主人见面即知,此刻不便奉告。”
燕山宫主道:“你主人这样糊里糊涂要人来迎接,就能料准本宫会去吗?”
锦衣壮汉躬身道:“家主人相信宫主会去的。”
燕山宫主冷冷一笑道:“算他猜着了,本宫这就起程。”
锦衣壮汉道:“小人在寺外恭候。”
同来的黑袍老者转身走出寺外。
燕山宫主扭头吩咐狄龙道:“狄前辈与令徒可留下,本宫有弄玉、采繁随着便行了。”狄龙大感惊愕道:“宫主只身前去太过于冒险了。”
燕山宫主冷冷道:“谅他们也不会对本宫怎么样。”
狄龙又道:“宫主千金之体,岂可贸然进入虎|茓?待我前去传话,要他来见宫主。”
燕山宫主摆了摆手道:“本宫主意已定,不用多说了。”
狄龙闻宫主如此说,无可奈何地退了下去,但面呈难为之色。
燕山宫主道:“不错,本宫久有意看看此人是谁?今既有人来迎接,本宫倒不能不去了。”
陆文飞道:“古陵机关重重,宫主就不怕中人圈套么?”
燕山宫主道:“我倒不觉得此去有些什么不妥。”
陆文飞一番好意,见她毫不在意,有些恼怒,道:“如此说来,在下是多此一举了。”燕山宫主道:“本宫主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她莲步珊珊,缓缓往前走去。
突然,谢清文往前一跨步,挡在燕山立主身前喝道:“你不能走。”
燕山宫主笑了笑道:“你也劝我别去吗?”
谢清文沉着脸道:“不错,此刻不能让你去。”
燕山宫主故作诧异地道:“为什么不能让我走?”
谢清文冷笑道:“你们明明是一觉,却用这种圈套来脱身,你当老夫看不出来?”
燕山宫主冷冷一笑道:“本宫爱往哪里就往哪里,谁还能拦阻不成?”
谢清文道:“拦阻你的只怕不只老夫一个人,你该自己估量估量。”
燕山宫主目光四下一扫道:“还有谁要拦阻本宫?都过来吧。”
川西张门与金陵谢家同盟,张二嫂与张南奔了过来道:“老身也劝姑娘以不去为妙。”燕山宫主笑了笑道:“你们留下本宫主又当如何呢?”
谢清文道:“老夫大胆请姑娘去本门的行馆,老夫当尽力维护姑娘的安全。”
燕山宫主俏皮地一笑道:“真的吗?”
谢清文哼了一声道:“谢某人说话一向是一就是一,决不更改。”
燕山宫主对黑龙翔等人一笑道:“本宫现决定到金陵谢家去作客,汝等可有异议?”
黑龙翔哈哈笑道:“姑娘有权决定自己的行止,老朽岂有异议?”
燕山宫主挥挥手道:“既是这样,本宫便告辞了。”
说着,她领着二婢行至寺外。
先前那锦衣壮汉迎上前来,躬身道:“请宫主上轿。”
燕山宫主摇手道:“现在不行了,本宫得去金陵谢家作客。”
锦衣壮汉怔了怔道:“宫主改变主意了。”
燕山宫主故作无可奈何地道:“本宫向来面软,你们都诚意来请我,回绝哪一方都不好意思。”
锦衣壮汉浓眉一扬道:“只要不是宫主的本意,小人便有办法。”
燕山宫主微微笑道:“我倒想知道一下你的办法是什么?”
锦衣壮汉大声道:“宫主只管上轿,谁敢拦阻,我要他们好看。”
谢清文朗笑道:“好大口气,你这话是冲着谁说的?”
锦衣壮汉把眼一翻道:“冲着谁说都可以。”
谢清文大怒,一抬手,呼地一掌劈面推出,一股强劲的内家掌力,直撞了过去。
锦衣壮汉面色一沉,反腕硬碰硬地接下了这一掌,两股潜力接实,双方都是心神一震。谢清文身为一派门主,对方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竟能接下地一掌,致令他心中十分惊讶。
锦衣壮汉原没把群雄放在眼里,这一掌便接之后,方才知晓对方盛名绝非幸得,是以俱不冒昧地出手。
张二嫂蹩了一肚子的气,此刻才找到了个发泄的机会,朱拐一轮当先喝道:“老身今晚非要把宫主接回去不可,我看哪个敢予拦阻。”
黑袍老者一飘身将去路拦住,冷笑道:“凭你也敢来太行发横,真是大自不量力了。”张二嫂大怒道:“老身素不喜斗口,要动手把兵刃撤出来。”
黑施老者重重呼了一声,手掌缓缓地抬起。
双方正自剑拔弩张之际……突然暗影中传来一个童子的嗓音喝道:“主人要你们来迎客,谁让你问动手来者?”黑袍老者与锦农壮汉赶紧往后一撤身,躬身侍立两侧不敢作声,只见人影一闪,走来了一个青衣小童,看了看场中之势,转脸对锦衣壮汉道: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锦衣壮汉躬身道:“你们俱是中原武林有名的人物,意欲劫持燕山宫主。”
小童道:“你没对他们说家主人专诚恭候宫主吗?”
壮汉答道:“他们都已知道,但却恃强要把宫主请走。”
小童道:“这样说他们是有意与咱们作对了。”
壮汉答道:“大概是这样。”
小童大声道:“或许他们不知厉害,你告诉他们,这是他们自寻死路。”
张二嫂同言脸色立变,张南赶紧拉了她一把。
燕山宫主此时开言道:“弄玉,扶我回房去歇息吧,我不想再走动了。”
第十七回淑女剑法
锦衣壮汉急道:“务请宫主赏脸,你老人家若是不去,小的回去如何交待?”
燕山宫主道:“你家主人也太狂妄自大,要请本宫前去,便该亲自前来,怎的只派几个下属来?”
锦衣壮汉道:“这副舆轿乃是主人亲用,也只当是他老人家自己来了。”
燕山宫主懒洋洋地摇了摇头,扶着弄玉的肩头便要转身进去。
小童一见心中大急,一纵身飞跃过去。
陆文飞恰好站在燕山宫主身侧不远,以为他有动手之意,举手一掌劈去,嘴里一声沉喝道:“与我回去。”
小童把肩一塌,往侧里跨了两步,小眼一瞪道:“莫非你想找死?”
陆文飞哼了一声道:“小小年纪怎的如此没有教养?”
小童转过身来对棉衣大汉一挥手道:“那人甚是放肆,与我杀了他。”
锦衣大汉大吼一声将兵刃撤出,竟是一口銮刀,背上一排九个银铃,迎风一摆,响起一阵悦耳的脆声响起。
在场的群雄一见这种兵刃,心头齐感一震。
陆文飞面上是一片凝重之色,缓缓将长剑撤出,快步行入场中。
双方暗暗凝功,相对游走。
突然,寺内飞也似地奔出一人,高喝道:“陆兄请退下,这场让给我。”
陆文飞抬头一着,只见邬文化仗剑奔了过来,知他要雪前备战败之耻,于是收剑退了下来。
小童见来者是邬文化,遂道:“此人是狄龙之徒,亦不能绕他。”
陆文飞细看看那锦衣壮汉持刀立式,果是銮刀的起手式,再看邬文化,却摆开了一个极其少见的架式,形式甚是古怪。他对剑道造诣甚深,暗暗琢磨这个式子,觉出这式子既不像攻势,亦也不像守式,有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锦衣壮汉对这剑式似乎甚是困惑,竟不敢贸然进攻,双方僵持了约有盏茶的工夫,锦衣壮汉突把刀式一变,已改变成了另一种架式。
陆文飞乃是熟谙刀招之人,一见这个招式,竟亦茫然不解,自知所学只是皮毛而已,尚未领悟刀法的全部精奥,不禁替邬文化暗捏一把汗。
邬文化此刻心中亦大感困惑,正自苦思对策之际,锦衣壮汉蓦地大声一喝,銮刀一闪,当头朝邬文化劈了下去。
高手过招,不可有丝毫的疏忽。邬文化吃亏在举棋未定之际,对方便已发动攻势,眼看銮刀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到,只得仓促举剑来迎。
锦衣大汉见对方果为自己的气势所慑,銮刀再展,呼地从斜里劈来。
邬文化万料不到他那强劲的刀势,竟能中途改变位置,急聚功力横剑一格。
但闻一声呛嘟震响,长剑立折,人也为那沉重的刀势震得连退两步。
陆文卫一见邬文化仍用原式应敌,便知不妙,急抢步上前,意欲出手抢救。可是双方交手不仅动作极快,而且时间也甚是短暂,当他步上阶沿之时,邬文化的长剑已折,急待伸手去扶持。
突地,刀光一闪,锦衣大汉的第三刀又至,邬文化脚步尚未立稳,刀光已至顶门,任你身法娇若游龙,亦难逃脱这一击。当下猛运功力,举起左臂一格,卟的一声,一条左臂生生为銮刀截下,鲜血疾啸而出。
一般武林人过招,只要对方一但败落,便不再追击,似锦衣大汉这种赶尽杀绝的行为,不仅令陆又飞气忿填膺,在场的群雄仅被激怒。
“匹夫欺人太甚!”张二嫂大喝一声。
朱拐抡动,猛扑了过去。
锦衣壮汉刀伤邬文化之后,面色一片苍白,身形摇摇欲坠,看样子已无再战之能了,可是就在张二嫂扑出的同时,人影一闪,黑袍老者已横刀挡在锦衣壮汉的身前。
张二嫂性情虽暴烈急躁,却是粗中有细,一见黑袍老者出面,立时身形一缓,竟不敢再贸然地前进。
这时陆文飞已点了邬文化的三处|茓道,替他将血止住,邬文化路走了定神,一把将割下的断臂捡起,转身快速地疾奔而去。
陆文飞急喊道:“邬兄你……”
可是邬文化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静立在阶沿的燕山宫主,眼看对方出手如此狠辣,似已激起她的怒火,冷笑了两声,道:“张南,快叫你娘子回来,本宫有话问他。”
张南正担心老娘子无法破解对方的刀法,巴不得有这一句话,急抢步上前道:“二嫂,宫主请你回来。”
张二嫂此时额上已然沁出汗水,觉得以自己之能,委实无法破解对方的刀法,闻言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口气,退了下来。
燕山宫主步下阶沿,一指青衣小童道:“谁着你们动辄使用这种刀法?”
青衣小童对燕山宫主颇为忌惮,躬身道:“小的们学的便是这门功夫。”
燕山宫主冷笑道:“你是否觉着这种刀法在江湖上便没有破解之人?”
小童又一躬身道:“在宫主面前,自然是不值一笑。”
燕山宫主哼了一声道:“你嘴里是这般说,心里一定是不服气,对吗?”
青衣小童嘴皮微动,欲言又止。
燕山宫主冷笑道:“现由本宫主立侍女弄玉和采繁与他们动手,同时本宫明着告诉你,你们銮刀的起手第一式,多惯用‘风行草偃’,她们便用一式‘看水流舟’化解。
这时你们一定改变招式为‘鬼泣神惊’,于是她们使用‘万家生佛’迎敌……”哼了一声又道:“你们连连受制,自然而然又以一式‘狂潮怒浪’妄图取胜,可是力道已然大减,那时她们只须刻把一变……后果如何就不难想象了。”
她说话清脆而缓慢,但青衣小童的脸色却随着她的话音而紧张,直到她的话告一段落,方始长日吁了一口气。半晌方道:“小人乃是奉家主人之命来迎宫主,怎敢与它主对敌?”
燕山宫主道:“哪里是不敢,而是没有取胜的把握罢了。”
青衣小童道:“时间已然不早了,小的敬请宫主回示。”
燕山宫主道:“回正你们主人,本宫今晚不想去了。”
青衣小童不敢用强道:“宫主既不肯赏脸,小的只好回去覆命。”
燕山宫主道:“去吧,汝主人若是有诚意可着他亲自前来。”
青衣小童也不多说,躬身一礼领着同来的那批人缓缓行去。
张二嫂重重呼了一声道:“就这般让他走,实在便宜他们了。”燕山宫主并不理睬她,对着谢清文道:“谢门主不是要请我去贵门的行坛吗?”
谢清文道:“宫主如是要歇息,老朽岂敢勉强宫主?”
燕山宫主正容道:“此番本宫倒是真的要去贵门行坛。”
谢清文大感意外地道:“宫主真的要去吗?”
燕山宫主微笑道:“怎么,不欢迎了?那也就算了。”
谢清文朗笑道:“贵客光临,岂有不欢迎的道理呢?”
燕山宫主微笑了笑,说道:“你们不怕因此引来祸患?”
谢清文道:“眼下情势复杂,本派既已卷入是非漩涡,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燕山宫主又对黑龙翔道:“黑帮主可愿与本宫同去谢门作客?”
黑龙翔道:“如若谢门不以为忤,老朽自当奉陪宫主前去。”
谢清文道:“敝人请宫主前去,乃是向宫主讨教对付古陵一派之策,任何同道参与,均受欢迎。”
燕山宫主转脸对陆文飞笑了一笑问道:“你的意思如何?”
陆文飞素对谢清文不满,摇头道:“在下须去看看邬文化的伤势,我不去了。”
燕山宫主也不勉强,用手一招,两个健妇立将舆轿抬至门前,她径直上了舆轿。
谢清文当先跨步领的带路道:“诸位请随我来。”
于是,一行人簇拥着这舆轿,迅速地消失于暗影之中。
陆文飞送燕山宫主一群人走后,迅速返回寺内,进入客房一看,狄龙与邬文化师兄妹均已不见。屋内竟是空荡荡的,心中不禁大为骇异,暗忖:他们的行踪怎如此神秘?
正目沉思之际,突然如有所觉,霍地一回身,只见王孙倒背着双手,立于门外,不禁喜道:“大哥什么时候来的?”
王孙微笑了笑道:“来此多时了。”
陆文飞道:“大哥来得正好,小弟有许多事情,欲请大哥指点迷津。”
王孙点头道:“此间不是谈话之所,请随我来。”
领着陆文飞步出了寺门,来到一处极其幽静的小尼庵前停下道:“愚兄近日便在此落脚,倒也清闲得很。”
陆文飞细看尼庵,虽然规模甚小,又在偏僻的山坳之内,但里面却是一尘不染,洁净得很。
春梅等四婢见主人来到,早已从内迎了出来,并对陆文飞喊着二爷。
王孙领着陆文飞进入客房坐下,道:“贤弟近些日子在做些什么?”
陆文飞亦不隐瞒,将事情前后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王孙沉吟有顷道:“愿闻贤弟之志。”
陆文飞怔了怔道:“小弟除了报雪亲仇之外,别无他求。”
王孙又道:“一个人立身处世,难道就只报仇谢恩吗?”
陆文飞道:“当然不是,但小弟生来命运多舛,我不能不如此做。”
王孙道:“倘你得以谢恩报仇之后又当如何?”
陆文飞道:“如是小弟亲仇得报,我将以有生之年,行道江湖,为天下武林同道,尽一份心力。”
王孙朗笑道:“这还像话,一个人如欲成非常之功,便应立非常之志。贤弟天生奇材,岂可自甘暴弃?”
陆文飞道:“大哥夸奖了。”
王孙正容道:“愚兄向不轻易对人称许,我说的是实话。”
陆文飞素来拙于言词,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措词回答。
王孙又道:“眼下太行之势复杂万分,贤弟如能因势利导,不难奠定今后行道江湖的基础。”
陆文飞道:“小弟正为目前的局势感到困惑呢,尚望大哥指点一二。”
王孙想了想道:“太行之事,也可说就是当年宫帏之变的延续,虽然此刻尚无官方的力量干涉,但已震动了整个武林……”
陆文飞Сhā言道:“小弟始终不明日,古陵之人的目的何在?”
王孙继续又道:“当年晋王府的门客,计分为二派,一派是清流,一派是功利。”
陆文飞莫名其妙地问道:“什么是清流,什么又是功利?”
王孙道:“所谓清流是指那些高僧侠隐,平日所谈的无非是些修练之法,以及琴棋书画等,绝无其他用意。主张功利的却不同,他们意欲一面拥戴晋王为武林盟主,同时并希望取得兵权,等到时机成熟,便效法宋太祖来个陈桥兵变,黄袍回身。”
陆文飞忧然有悟道:“这班人的想法,也许害了晋王。”
王孙道:“晋王就不同意他们的做法,可是人言可畏,终引来一场大变。”
陆文飞点头道:“由此看来,古陵之内想是那些功利派了。”
王孙摇头道:“此刻尚无法确定,不过有件事可以断定的。”
陆文飞忙问道:“什么事?”
王孙徐徐道:“他们是在以藏室为饵,制造武林纠纷。”
陆文飞不以为然道:“小弟却认为他们的目的不仅只是制造纠纷。因为纵然武林有了纠纷,于他们并无好处。”
王孙反问道:“贤弟的想法如何?”
陆文飞道:“由种种迹象看来,似乎他们是在寻找晋王的后人,欲以晋王的后人为号召,汇集成一股势力。”
王孙道:“贤弟的见解高人一等,只是此事贤弟从何得知?”
陆文飞速:“现今太行山有个燕山宫主,自称为晋王之后。她行事任性,令人莫测高深。古陵中人对她十分注意,已着人来请过。同时狄龙的门下弟子又提到过一位碧云宫主,但始终未见其人。可见晋王的后人于古陵中人十分重要。”
王孙摇头道:“这种说法太过武断了,焉知他们不是为了晋王遗留的那本秘笈,才四处打听晋王的后人?”
陆文飞突然话题一转道:“大哥可知銮刀的招式是哪里传来的?”
王孙思忖有顷道:“武林中使刀的,多传自武圣关公,即所谓的‘关王刀’。他所说的銮刀,又名‘九环刀’,却不是中原一脉,好像是从外番传来的,为一位黑道凶煞精研苦练渗入八大王张献忠的刀法,创出三招,定名为‘追魂三斩’……”
他一顿长吁了一口气又道:“此种刀法凶狠霸道,真可说是钢刀一举,生死立判。”
陆文飞道:“小弟亦曾见过此种刀法,却不如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王孙摇头道:“你看见的,大概就是在秘谷中击断谢清文长剑的那人。实话对你说吧,那人用的刀法固是銮刀的招式,可不是‘夺魂三斩’。若把夺魂三斩施展,谢清文的命绝不在人间了。”
陆文飞吃惊道:“如此说米,‘夺魂三斩’是不易被破解的了?”
王孙点头道:“你所学到的破解之法,绝不足恃,以后遇上了使銮刀的人,能避免动手,总以避免为此。”
陆文飞心中十分不悦地道:“如此说来她是在骗我了。”
王孙略略点了点头,并不答腔。
陆文飞诧异地问道:“此女传与我的破解方法,又是为何?”
王孙沉思有顷道:“那位自称燕山自主的女子,要你把剑招传遍武林同道,此乃反常情之事。须知各门各派,俱都有其独特的武功,且多平深藏不露,不仅不能随便传与他人,即令是本门的弟子,也不见得个个都传给。”
陆文飞道:“按在下习练的结果,那几招剑法倒确然有用呢。”
王孙道:“令师名号剑祖,他的剑法甚是高超,你不从本门的武功中研求被解之法,却妄信那些残缺不全的招式,难道不觉太过危险吗?”
陆文飞脸上一红,哑口无言。
王孙又道:“愚兄并不是说那些招式完然无用,只是采取来的一鳞半爪,绝难发挥出全部的精微奥妙之处。”
陆文飞心中大是感到惭愧,额上止不住地沁出了汗珠。
王孙见后甚是过意不去,微微笑道:“你也不用难过,近日如若无事,当记在此耽上几天,咱们切磋切磋剑法。”
陆文飞道:“这样岂不是误了大哥的事?”
王孙摇头道:“不妨事,愚兄照常可以出去。”
陆文飞又谈起燕山宫主去金陵谢家的事。
王孙道:“她的来历愚兄大致明白,且看她究竟要弄些什么玄虚。”
陆文飞奇道:“难道她不是晋王之后?”
王孙道:“是否是晋之后此刻难以断定,她来太行或许另有目的。”
陆文飞道:“管她是为什么来的,反正小弟不想再步入那是非漩涡之内了。”
王孙立起身来道:“贤弟能够认清这点,不失为智者。走,咱们练剑去。”
陆文飞久欲见识一下义兄的真实功力,闻言欣然立起,随着王孙往后院行去。
再说谢清文领着燕山宫主一行人,到达了行坛,一面簇拥着燕山宫主至客厅落坐,一面吩咐赶紧准备酒宴。
燕山宫主微微笑了笑道:“谢门主怎的突然客气起来了?”
谢清文欠身道:“实不相瞒,原不知宫主是晋王之后,今既得知,岂能怠慢?”
张南接道:“晋王是一代贤王,武林人人敬佩,今日闻他已有后,自是天大的喜事。”燕山宫主冷冷一笑道:“你们果是为了崇敬先王才对本宫友好吗?”
谢清文面容微变道:“莫非宫主怀疑我等别具用心?”
燕山宫主道:“本宫向来不轻信人言,汝等纵无异心,本宫仍不得不防啊。”
谢清文心中大怒,却不便发作,哈哈笑道:“极是极是,人心难测自然以小心为是。”黑龙翔Сhā言道:“宫主对古陵一派,似乎甚是熟悉,可知他们是何来路?”
燕山宫主道:“本宫虽已猜着几分,一时尚还不敢断定。”
黑龙翔又道:“这一派无敌对来山的武林人施以袭击,不知究竟存的什么心?”
燕山宫主笑道:“我且问你,如果有人无故侵入黑龙帮的势力范围,贵帮又当如何?”黑龙翔报头道:“宫主这比喻虽也有理,但老朽绝不相信是为了此原因。”
燕山宫主冷笑道:“本宫倒想听听你的意见如何?”
黑龙翔干咳了两声,徐徐言道:“老朽认为古陵中人,是晋王旧属,他们已然得了藏宝及秘笈,并形成了一股势力。但因羽毛尚未坚硬,只恐晋王的后人寻找前来,是以极力排斥外来之人,俾免阴谋败露出来。”
燕山宫主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也有几分道理,如若他们再拥戴一位晋王的后人为首领,外人便无所借口了。”
黑龙翔吃了一惊道:“照宫主这般说来,古陵中人的野心可真不小啰。”
燕山宫主擎起酒杯出了一会神,言道:“汝等俱是为藏宝而来,而今同谋了这件事,大伙有何打算?”
谢清文道:“不论结局如何,我等一定得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燕山宫主瞥了他一眼道:“听说你的儿子失踪了?”
谢清文闻言身躯一震,反问道:“宫主是听谁说的?”
燕山宫主笑道:“你不是托司马温替你打听下落么?”
谢清文点头道:“不错,有这回事。”
燕山宫主又道:“还有川西张门的一位玉凤姑娘也失踪了,对吗?”
谢清文愕然一惊:“宫主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燕山宫主徐徐道:“他们于你们很重要吗?”
谢清文道:“老朽仅此一子,我绝不能让他受到委屈。”
燕山宫主冷冷地笑了一声道:“如若他被人杀了呢?”
谢清文闻言大吃一惊,霍地立起身来道:“此话当真?”
燕山宫主默然不答,只冷眼瞧着他。
谢清文舐读情深,听他话中有因,立时方寸大乱,激动地吼道:“如若有人伤了我儿一根毫发,金陵谢家与他永远没个完。我要宰他一百个,一千个抵命。”
燕山宫主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急成那样儿,本宫不过说着玩罢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她二人的失踪绝非无因,说不定有人要借此要挟,你等着瞧吧。”
谢清文毕竟是久走江湖之人,听了她的活,心中暗暗思忖,凭着此人言词闪烁,必有原因,说不定谢宝树二人就落在她的手里,当了故作镇定地道:“如若真的有人以犬子的性命要挟老夫,那时我也顾不了那许多了。”
燕山宫主道:“你是接受人家的要挟还是不答应?”
谢情文心里一动,道:“那要看看对方提的是什么条件了?”
燕山宫主道:“他若以令郎的性命,作为金陵谢家加入某一门派的条件,你是答应抑或不答应呢?”
谢清文倏然立起身来道:“宫主不用打哑迷,犬子可是落在你手里?”
张二嫂也推开坐椅厉声喝道:“玉凤定是落在你手里了,今晚若不把他好好交给我,你就别想离开这屋子。”
燕山宫主冷冷瞥了她一眼,道:“他们二人都失陷在古陵之中,你们对本宫发什么横?”
张二嫂道:“这话当真?”
燕山宫主冷笑道:“是真是假你自己不会去打听吗?本宫哪有那用工夫管这事?”
张二嫂怒不可遏,面上浮现一片杀机,大有即时出手之意。
谢清文心中亦是惊疑不定,毕竟他涵养较沉故作轻松地道:“只要有这线索,料他也不敢把犬子怎么样。”
燕山宫主面对黑龙翔道:“过去你答应本宫之事,现在仍有效吗?”
黑龙翔道:“老朽已然说过,只要对武林同道有益,老朽绝不报辞。”
燕山宫主点头道:“咱们就此一言为定,到时我会通告你,千万不能误事。”
黑龙翔朗声笑道:“宫主俱请放心,黑某并非那轻诺寡信之人。”
谢清文听他们的对话,似乎暗中有什么密约,心中大感不是滋味。
燕山宫主察言观色,已知他的用意,微微笑道:“眼下若欲对付古陵中人,任何一派单独均无此力量……”
群雄适才已然见识过古陵中人的武功,自忖确然无此力量,是以听了燕山宫主之言并无人反驳。
燕山宫主徐徐又道:“合则势强,分则力弱,此是千古不易之理,诸位觉着对吗?”
谢清文缓缓言道:“宫主之言甚是有理,只是谢某尚不愿拯救犬子而借用旁人之力。”
燕山宫主笑了笑道:“各位的心意本宫早就明白,只是眼下情势不同,诸位纵然放弃夺宝之心,要想安然离开太行,那已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她一顿,见大伙儿都是没作声,继续又道:“本宫绝非危言耸听。从明天起,你们就不妨试试,若是本宫所言非虚,到时再来找我。”
张二嫂是直性子之人,急道:“老身倒相信宫主之言,可是蛇无头不行呀,咱们几派若是联盟总得有位主盟之人。”
谢清文道:“是啊,使老朽看来,这主盟之人非宫主莫属。”
这批人仅属一方雄主,平日谁都不服谁,如今为情势所迫,自动结盟,并以盟主一职,拱手让给一位稚龄少女。乍看起来,似乎是大反常情,实际各有各的打算。一则看出这少女武功高深莫测,必是大有来历,再则这少女若是主盟,便成了群雄之首,不妨让他先去挡一挡对方的锐锋。
燕山宫主早知群雄的心意,她并不推辞,目光一扫全厅道:“你们真的要推本宫主盟吗?”
黑龙翔道:“宫主乃是皇室贵胄,而武功才智都在我等之上,委实当之无愧。”
燕山宫主严肃地道:“诸位确实如此吗?请各位三思而行,谋定而动啊。”
谢清文与张二嫂齐声答道:“我等俱愿它主为主盟,均无异议。”
燕山宫主道:“今儿天时已晚,我不能在这里耽搁了,各位如有联盟之意,明日可来寺内见我。”
说完话自个儿走了。
燕山宫主走后,谢一飞暗对谢清文道:“大哥确信此女就是晋王之后吗?”
谢清文重重哼了一声道:“你大哥不是那种糊涂的人。”
谢一飞仍然不解道:“大哥既对她的身份尚有怀疑,何故推他为盟主?”
谢清文冷笑道:“此女行踪诡秘,来历不明,咱们正可借此探究她的来历。纵是个假冒之人,于我又有何损呢?”
谢氏昆仲虽是私下谈话,嗓门并未厌低,群雄但却听在耳里。
张南忍不住扬言道:“此事咱们还得商量个对策,究竟如何来应付对咱们有所不利的事情?”
谢清文目视黑龙翔,徐徐言道:“闻闻黑兄的高见。”
黑龙翔干咳两声,道:“古陵一派之人,居心叵测已是人人皆知。此刻纵然不与我等为敌,他日亦必是江湖上一大隐患,故万万不能容他。”顿了领,又干咳了声,接道:
“至于燕山宫主倒像个大有来历之人,不论她是不是晋王的后人,只要她肯与我等同心同力地对付古陵,就是让她担个虚名又何妨呢?”
谢清文哈哈笑道:“黑兄之言甚是有理,反正这只是一句口头承诺,难道说咱们真格儿要听她的调度不成?”
黑龙翔又道:“话不可这么说,此女才智过人,既让她担当盟主,又何不可?”
谢清文反问道:“咱们真的要听她的话行动吗?”
黑龙翔道:“如若她确是与咱们同心合作,就不应不听她的了。”
张二嫂Сhā言道:“若她果是晋王之后,确也应该如此。”
张南亦赞成老嫂子的意见,点头道:“二嫂言之有理。”
谢清文心中有所不愿,但川西张门亦说如此,便不言语了。
张二嫂又道:“如果确如燕山宫主所说的,谢家小哥与我家玉凤都失陷在古陵之内的话,咱们可不能再耽误了。”
谢清文沉忖有顷忽然一拍大腿道:“此事姚寒笙亦也提过,咱们何不去避秦庄探探司马温的口气?”
张二嫂闻言,喜道:“是啊,现成放着这么一条路,老身怎的就忘了呢。事不宜迟,咱们此刻就起程,如何?”
谢清文爱子心切,不思索地冲口便道:“就咱们二人去吧,旁人就不用去了。”
说着起身便待起程。
谢—飞急拦道:“大哥是一派之主,岂可轻易涉险?不如让小弟去吧。”
谢清文略事迟疑,道:“如若他们有所要挟,不可随便答应,可回来与愚兄商量,愚兄自有道理。”
张南也对张二嫂道:“我看这趟还是让小弟与谢兄去的好,二嫂乃是主持全局之人,理应留在行坛坐镇。”
张二嫂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五弟了。”
张南正容道:“此是小弟份内之事,二嫂怎的客气起来了?”
黑龙翔也起身告辞道:“兄弟暂且告退,结盟之事明儿再谈吧?”
谢清文亦不挽留,双方一辑而别。
黑龙翔出了谢家行坛,并不回本帮,暗暗展开身法,朝燕山宫主所居寺院奔去。
黑龙翔的一身功夫,比谢一飞等人要高出一等。身法一展开,犹如一缕清烟。眨眼就来到了寺外,长身正待所入,突见一条人影如飞地奔至,晃眼已到前面,竟是一位年约六旬的老儒生。
来人晃身进入了院墙,以黑龙翔的目力,竟看不出此人用的什么身法,心中不由大是惊骇。略一停留,也进入墙内,只见燕山宫主所居的屋子,灯火通明,那老儒生已经到了厅内。
只听一高桥喝道:“来的是什么人?”
老儒生拱手道:“避秦庄主桑子弼拜见宫主。”
一会儿,燕山宫主缓缓行了出来,看了老儒生一眼。径自在椅上坐下,言道:“你就是避秦庄主?”
老儒生一躬身道:“老朽桑子弼。”
燕山宫主道:“你来见我何事?”
桑子弼道:“老朽欲打听一下宫主是哪位王妃所养。”
燕山宫主冷笑道:“你是盘问本宫主根底来的吗?”
桑子弼忙道:“不敢,不敢,不过这事于宫主十分重要。”
燕山宫主道:“本宫倒希望知道一下是何事那等重要。”
桑子弼神秘地笑了一笑道:“恕老朽此刻不便明说。”
燕山宫主脸色一沉道:“你们的首领是什么人?”
桑子弼一怔道:“老朽便是避秦庄主,何来的首领?”
燕山宫主哼了一声,严肃说道:“我说的是古陵!”
桑子弼摇了摇头道:“老朽根本就不知古陵之事。”
燕山宫主道:“不用多说了,你既无诚意,何用来见我?”
桑子弼阴森地一笑道:“怎知老朽没有诚意。”
燕山宫主也冷笑了笑道:“既有诚意,那为何不明说?”
桑子弼道:“要老朽明说那有何不可,但要看宫主是否拿出信物来?”
燕山宫主怔了一怔道:“凭你也配索阅本宫主的信物?”
桑子弼哈哈笑道:“宫主认为老朽无权索阅信物,那又有谁能阅呢?”
燕山宫主冷峻地道:“本宫是什么身份,你们都管不着。”
桑子弼道:“那晋王是一代贤王,老朽不容有人冒他之名,损坏他的清誉。”
燕山宫主道:“如此说来你们都是当年晋王府的门下了。”
桑子弼哼了一声道:“在你表明身份之前,无权追问这些。”
燕山宫主怒道:“好啊,你是越来越放肆了。本宫非教训你不可。”
她一扭脸,对室内娇喝道:“采繁,取我的剑来。”
桑子弼面含诡笑,对燕山宫主喝叫取剑之举,全然不放在心上。
采繁应声从屋内走出,怀中抱了一柄奇形宝剑。
黑龙翔暗中细察一番,较普通宝剑剑刃稍狭,长不过二尺五六;剑鞘呈红色,按七星方位,坎有七颗明珠;剑柄之上有金黄|色的凤头,形式甚是特别。他乃是识货的人,一见此剑便可以断定这柄剑是支宝剑。
此时燕山宫主已把宝剑接了过来,人却仍然坐着没挪动。
桑子弼一见此剑,面容立变,极其惊骇失声道:“朱衣剑!”
燕山宫主单手把剑一举道:“难为你还认得此剑?”
桑子弼躬身道:“小人当然认得,只是我还作不了主,三日之内当有人来拜谒宫主。”燕山宫主冷笑道:“不用费心了,本宫如今不是孩童了,既来太行,便有本领来处理太行山之事。”
桑子弼复又躬身道:“夜已深了,小人就此告辞,三日后再来晋谒。”
言毕,身形一偏,人已退到了庭院,跟着一长身,腾空而起,呼地掠过院墙,径自走了。
燕山宫主看他走了之后,脸上杀机隐隐,重重哼了一声道:“他若再不见机,本宫决不让他全身而退。”
采繁由一旁行了过来,悄声地问道:“此人是谁?”
燕山宫主道:“此人外号‘不弟书生’,当年在王府当一名师爷。”
黑龙翔伏身在瓦面上暗忖:“听她的口吻,那是真的宫主了。”
燕山宫主突然仰险对屋上道:“不用躲躲藏藏了,你快走吧,本宫也懒得追究你暗中窥听之罪。”
黑龙翔闻言吃了一惊,也不敢答话,一飘身退出了墙外,放腿疾奔而去。
他并非怕燕山宫主追究,而是以他的身份,暗中窥探,实是大为不雅之事。
黑龙翔回得帮中,立时把副帮主郑仲虎与易晓天叫了进来,将前实说了一遍。
郑仲虎沉吟半晌道:“照此看来,燕山宫主的身份是错不了。”
黑龙知道:“眼下情势,并非燕山宫主的身份问题,而是古陵这一派,究竟存什么意图?”
郑仲虎道:“想是他们意欲假借晋王名义,在江湖上造成一股强大的势力。”
易晓天不以为然道:“属下却不信凭他们几个人,能在江湖兴起什么风波。”
黑龙翔道:“你别太把他们看小了,晋王门下奇能异士极多,而竟隐忍至晋王死了十年后的今天才发动,可见他们处事是如何谨慎了。”
郑仲虎道:“这事小弟到有一个极其笨拙的办法,可以一下便逼迫他们出面。”
黑龙翔道:“贤弟有何良策?”
郑仲虎道:“咱们何不与各派商洽,大家放弃夺宝之念,克日结伙离山回本派,那时他们纵有阴谋,亦无法施其技了。”
黑龙翔摇头道:“此法行不得,别说咱们无法说服各派,即令各派能同意,那也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了。”
郑仲虎大感意外,说道:“帮主如此一说,小弟却又不懂了。”
黑龙翔道:“别看他们隐迹在这深山古陵之内,势力必然早已伸展至各地了。他若不是把江湖的大势,摸得一清二楚,自信有力量控制大局,否则他们也不敢贸然发动。”
郑忡虎仍然不解,道:“既然他们已有力量控制大局,如若在太行夺宝的斗争中,一举击败川西张门,金陵谢家,甚至本帮,那可是大大光彩之事。嗣后江湖之上,便罕有再与匹敌之人了。”
黑龙翔点头道:“不错,论实力,咱们这几个派,确属江湖上声名赫赫的大派,能把这几派制服,便足以横行江湖。或许是他们的准备尚嫌不足,恰在这时传出了藏宝之事,把哥们都引了来,这也许委实对他们大为不利。”
部仲虎恍然大悟道:“是了,就因为这缘故,他们才一再对咱们施以恫吓与袭击,万一无法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也希望咱们能知难而退。
黑龙翔道:“本帮此刻已然势同骑虎,有进无退,不然江湖便再没有立足之地了。”
易晓天Сhā言道:“川西张门与金陵谢家都是老江湖了,此中利害不会不知,倘能联合三派之力,咱们足有力量与他们一拼。
黑龙翔摇头一叹道:“世事有如棋局,一着错,满盘皆输。张谢两家只怕不能与我们合作了。”
易晓天道:“何以见得?”
黑龙翔道:“你可记得他们两家失踪了一男一女?”
易晓天若有所悟道:“帮主认定这二人落在古陵了?”
黑龙翔道:“那谢宝树乃是谢清文的独子,古陵倘以这一男一女的性命要挟,迫令两派退出太行,咱们便陷于孤军奋战的境地了。”
郑仲虎道:“即令他们两派退出,咱们仍不致孤军奋战,那燕山宫主与剑祖胡文超,该不会置身事外吧。”
黑龙翔摇了摇头,缓缓道:“你们都歇息去吧,容我静静地想一想。
郑仲虎与易晓天素知帮主的性情,每遇疑难之事,均须静静地思考一番,经过他静思之后所采取的对策,多半是万无一失。这也就是黑龙帮能够在短短的几年中,声威跃起,成为武林上一支新兴势力的主要原因。
是以二人闻帮主吩咐,立即悄悄地退了出去。
再说陆文飞随同王孙到达后院,王孙随手折了二支枯枝,一支递与陆文飞,一支自己拿着,微微一笑道:“愚兄现以銮刀把式对你袭击,你可试着化解。”
陆文飞心中疑窦丛生,接过枯枝,随即将架势摆开,王孙轻喝一声道:“小心了。”
枯枝一举,当头劈去,用的竟是銮刀的第一招。
陆文飞枯枝一摆,就用燕山宫主所传剑法迎了上去。
王孙笑了笑,依样画葫芦,第二招跟着施出,只是枯枝上储蓄的力道并不强劲。
陆文飞再度将剑式施展,堪堪展至要将对方銮刀震落之际,王孙蓦地一声吆喝,枯枝一起,竟从剑影中直劈了进来。”
陆文飞剑招已然用老了,撤招与闪避均已不及,无可奈何之中,努力将头一偏,卟地一声枯枝结结实实地击在肩头之上,这一招若是换了銮刀,势必将身子劈成两半。
王孙一撤招退了下来道:“你现在该知道采取原来的把式不可恃吧。”
陆文飞满面惭愧,摇头道:“大哥这招委实变化得太快了,小弟竟然无法闪避。”
王孙正色道:“你想想看,若用你师所传的剑法,有没有破解的招式?”
陆文飞当下思量了一会,突然脱口说道:“小弟想起来了,这类刀法破解固是不易,可是用本门的守势剑法,倒也可以勉强支撑些时。”
王孙点头道:“这就是了,若以刚才过招情形来说,那后果可就不敢想象了。”
陆文飞不觉又怒又愧,恨声道:“好啊,这贱人竟故意设圈套来陷害我,我得找她去。”
王孙道:“贤弟不用太过激动。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你若去责备她,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吗?”
陆文飞大为不解道:“銮刀与剑招都是她传的,她怎会不知道?”
王孙道:“此女表面看来,武学深渊,仿佛无所不知,实际样样都只学得一鳞半爪。
她传你的銮刀与剑法,或许是出于好意。”
陆文飞冷笑道:“这话小弟委实不解,她既学了这门功夫,岂有不全学之理?”
王孙唉声叹道:“你乃局外之人,不知内情这也难怪。”顿了一顿道:“晋王当年嗜武如命,凡有所见,必然记载下来,是以收藏各派的武学极多。他要凭着自己的才智,将这些东西去芜存菁溶于一炉。宫帏祸起,这些杂乱的存稿大部散失,或许此女得了些断简残篇,故所学甚杂。”
陆文飞乃极其聪明之人,细味王孙之言,竟和燕山宫主所说的差不多,不禁暗暗思忖道:“由此看来,大哥也与晋王有极深的渊源了。”
王孙见他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知他心中已起疑窦,当下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怀疑,愚兄适才所言,均系听家师所说,愚兄可不敢混充晋王之后。”
陆文飞心中将信将疑,遂道:“刚才大哥所用的銮刀招式,是否銮刀原来的招式?”
王孙道:“鉴刀共三招,每一招有七式,合共二十一式,你所学的,仅是第一招的前三式,愚兄用的则是第二招中的第一式。”
陆文飞道:“大哥所说的可是夺魂三斩?”王孙道:“不错,这夺魂三斩名符其实,确有鬼泣神惊的威力。”
陆文飞一向尊崇这位大哥,遂道:“大哥胸罗万有,定然知晓破解之法了。”
王孙笑道:“贤弟过奖了,夺魂三斩以及破解之法,家师倒也传授过。贤弟如有兴,愚兄不妨演示一番。”
说罢,他手持枯枝把夺魂三斩二十一式从头到尾演示了一番。
陆文卫武学亦有根基,只觉这些把式真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威势。
王孙道:“贤弟留意,愚兄演示破解剑法了。”
他挥舞起来。
陆文飞只觉招式美妙,轻灵之至,而又变幻莫测,奥妙无穷。较之夺魂三斩,可谓一刚一柔,隐含以柔克刚之神韵。
王孙演示完毕,陆文飞问道:“这几招剑法传自何处?”
王孙道:“刀法走的是至刚之路,剑法乃纯阴之劲,两者相生相克,难判优劣,只能从施用之人来分高下了。”
陆文飞道:“说来惭愧,小弟出身剑祖门下,竟然不知有这剑法。”
王孙道:“武学浩瀚如海,以咱们有限的寿命,岂能样样学全。你也不用自惭了。”
陆文飞一抱拳道:“与君一夕话,胜读十年书,小弟今天算是长了不少见识。”
王孙微微一笑道:“贤弟不用过谦,你未来的成就,定必在愚兄之上。”看了他一眼,又道:“这两门功夫愚兄就传给你吧,如能不缀地勤练,他日必可大成。”
陆文飞摇头道:“师门绝学目可私相授受,大哥纵有传艺之意,小弟也不能接受。”
王孙正容道:“这门功力近日便可用上,为救眼前之急,你也不用推辞了。”
陆文飞亦知眼下情势甚是十分地急迫,便也不用推辞。
刀法剑式虽是难学难精的深奥学问,但陆文飞武学已有深厚根基,是以一学便会。
王孙见他已把招式练熟,遂道:“这些式子,以后多多习练便行了。”一顿又道:
“我已着白胡子办事去了,你可去谷口的一座山神庙等地,记住,他乃用令师之名办事,一切应听他的。”
陆文飞点头道:“白胡子大叔乃是武林前辈,又是家师的好友,小弟自然得听他的。”王孙道:“贤弟深明大义,必有一番作为,务望好自为之。愚兄当尽一切力量,助你成功便了。”
陆文飞不知他指的是什么,茫然不解道:“大哥所说系指何事而言?”
王孙微微笑了一笑:“到时便知,此刻不必详问。”
陆文飞剑眉微皱了皱道:“大哥何苦与我打这哑迷?”
王孙笑道:“天机不可泄露,让你知道了反倒易误事。”抬头看了看天色又道:
“时候不早了,白胡子该回来了,你去吧。”
陆文飞不再追问,举步行出庵堂,果在谷口发现一所山神庙。白胡子已然在庙门等候,遂上前行礼道:“大叔你好。”
白胡子朗声笑道:“成天在这荒山野地奔跑,累都把人累坏了,好个什么劲?”
陆文飞亦笑道:“等事情办完了,晚辈好好请请大叔。”
白胡子摇头道:“远水难救近火,不用说了。”一指神案前拜台道:“这两人你可认识?”
陆文飞一看拜台上卧着一男一女,赫然是张玉凤、谢宝树。不由吃了一惊道:“这二人大叔是从哪里弄来的。”
白胡子轻吁一口气道:“老朽冒着绝大危险,从古陵救出来的。”
陆文飞欣然道:“谢清文与张二嫂为这二人身陷虎|茓,焦灼万分,今被大叔救了出来,真是功德无量啊!”
白胡子哈哈一笑道:“这功德决定给今师。你可把这二人送回谢家,就说是令师救出来的。”
陆文飞摇头道:“那可不行,家师并没来,岂可掠人之美?”
白胡子拍拍胸脯道:“老朽现在是令师,况且此刻你义兄与老朽都不能露面。用令师之名,那是再恰当没有了。”
陆文飞正传推辞,白胡子已上前将二人的|茓道拍活,道:“喂,醒一醒,你们也该走了。”
谢宝树与张玉凤睁开了眼睛,立起身来,四下扫一会,见陆文飞在旁,问道:“陆兄,可是你救我们出来的?”
陆文飞摇头道:“小弟哪有这能耐,是家师从古陵将两位救出来的。”
张玉凤与谢宝树这才明白眼前这老人,就是名震江湖的剑祖,慌忙上前行礼道谢。
白胡子摆手道:“二位免礼,此番将二位救出,老朽用的是替身法。古陵内尚有两位替身,好在他们一直被迷|药迷困,一时之间绝不会发觉,可将此事转告今尊。”
谢宝树一向高傲,一则因为受了这番挫折,再则眼前乃大名鼎鼎的剑祖,是以一反常态,躬身施礼道:“承前辈义施援手,晚辈终身不忘大德。”
白胡子大叔哈哈大笑道:“彼此均为同道,何用客气?”一指陆文飞道:“世兄与小徒前番略有误会,望看老朽薄面,此刻说开了便算啦。”
陆文飞忙上前拱手道:“前番多有得罪,还望谢兄海涵。”
谢宝树亦棋手道:“此事小弟亦有不是,陆兄不必介意。”
白胡子道:“现着小徒随二位回去,路上还望小心,暂时不要露面。”
说着,他纵身掠出庙去,一闪而逝,轻功是上乘的。
谢宝树已知老父来到,急于唔面,为使老父放心,遂道:“咱们也走吧。”
二人先把面庞用衣服遮掩,然后行出店门,朝金陵谢家的行坛行去。
张玉凤心感陆文飞师徒救援之德,对陆文飞不觉又加深了几分印象,故意落后两步,与陆文飞并肩而驰,一面悄然问道:“我家与你师徒已处敌对地位,何故又救出我们二人呢?”
陆文飞道:“目下太行山,情势十分险恶,自应同仇敌忾,彼此互助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张玉凤又问道:“是你与令师二人进陵的吗?”
陆文飞摇头道:“只是家师一人前去。”
张玉凤久闻剑祖胡文超的大名,并不是陆文飞亲自去救他,因此不便再说什么。
三人一路疾奔,倒也没发生什么意外,不一盏条的时刻已到了金陵谢家的行坛,管门人一闻小门主脱险回来,飞向内传报。
谢清文与谢一飞闻言宝树回来,半信半疑的。二人双双由内奔出。见陆文飞与二人同来,正是宝树、玉凤,不由又惊又喜。
谢宝树一见老父,扑上前去双膝跪倒。
谢清文只此一子,见他无恙回来,心中甚喜,忙将他拉起,激动地道:“我儿,这些天来可苦了你了。”
谢宝树平日娇生惯养,想起了被擒之事,止不住地掉下泪来。
谢一飞上前招呼陆文飞坐下,抱拳道:“陆兄仗义救出我家宝树,实是谢门的大恩人。”
陆文卫摇头道:“在下可无此能耐,他们是家师救出来的。”
谢一飞哦了一声道:“也只有令师才有这种能耐。”
谢清文此刻对陆文飞是刮目相看了,上前拱手称谢。
谢宝树随将被掳的经过说了一遍。
谢清文满面怒容,重重哼了一声道:“由此看来,他们是存心掳人作质了。”
谢宝树又道:“孩儿被掳,每天他们都用一块药饼,置于孩儿项门,故一直昏迷不醒。胡大侠施救之时,乃是用两个替身换的,说不定他们尚不知孩儿已然脱险了。”
谢清文点头道:“你且不要露面,看他们怎样来要挟。咱们……”
谈论之间,门外行来一人,躬身禀道:“启禀门主,白骨教主姚寒笙求见。”
谢清文冷笑道:“果然来了。”
他随即吩咐宝树、玉凤与陆文飞道:“你们到后厢回避一下,看他说些什么名堂?”
等三人都入内去了,这才吩咐道:“请他进来。”
姚寒笙乃是一派之主,依理谢清文应该出去亲迎,可是却端然坐着不起身。
不多会姚寒笙行了进来,见谢清文并未起身迎迓,心中甚是恼怒,但表面仍然一片笑容,哈哈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兄弟今天乃是来向谢兄报佳音来的。”
谢清文故作不知,冷冷道:“可是小儿已有了消息?”
姚寒笙道:“正是,司马温为此亲入古陵拜访,古陵已答应释放……”
谢清文反问道:“他们答应释放,为何不见他们的行动?”
姚寒笙笑了笑道:“不过释放是有条件的。”
谢清文怒道:“他们无故掳去小儿,尚要以此要挟,真是岂有此理,谢某不能答应。”姚寒笙忙道:“谢兄不要误会,他们的条件并不苛刻,听兄弟说完便知道了。”
谢清文故作怒气勃勃地道:“你说吧。”
姚寒笙道:“古陵之人着司马温传言,他说此次事件原属误会,如金陵谢家与川西张门即时退出太行,除了释放令郎与张姑娘之外,另以明珠一斛,白璧十双为谢。”
谢清文冷笑道:“他掳去了我们的人,还勒令我等退出,真是欺人太甚!至于酬谢一节,此乃慷他人之慨,谢某不稀罕。”
姚率笙冷森森地道:“兄弟有一事得提醒谢兄,古陵之人行事乖张,倘然一怒之下杀了令郎,那可是遗憾终身之事。”
谢清文怒道:“他敢。”
姚寒笙冷笑道:“既是这样,兄弟便将谢兄之意回覆司马温便了。”
谢一飞忙拦住陪笑道:“教主请宽坐,此事还容商量。”
谢清文沉忖有顷,突然一声长叹。
姚寒笙道:“照兄弟看来,这条件并不算苛刻,谢兄有了明珠一斛,白璧十双亦算不虚此行了。”
谢清文又叹了一口气道:“请姚兄代我向司马兄回覆,给我三天的考虑。”
姚寒笙道:“就此一言为定,兄弟三天后来听信。”
说罢拱拱手出去。
谢清文微微叹了一声道:“照此看来,他们是不希望咱们在此了,这事倒得与张老五商量商量。”
谢—飞道:“他们逼着咱们走,这证明他们并没得者藏宝。
谢清文大悟道:“此言大是有理,咱们既然来了,岂能入宝山而空返?”
谢一飞以目示意,谢清文遂即住口不言。
此时谢宝树领着陆文卫与张玉凤由后厢行了出来。
陆文飞无心久留,拱手告辞道:“在下有事不能久留,我得走了。”
张玉凤亦道:“姚家笙既来这里,亦也会去我家,小女子得先走了!”
谢清文也不换留,随口吩咐道:“途中分必小心。”陆文飞与张玉凤行出门外,便要分手,张玉凤满面希冀地道:“难道就不肯送我一程?”
第十八回狰狞毕露
陆文飞道:“此去贵行坛甚近,在下委实没空陪你去。”张玉凤大为失望地道:
“我不信你这么忙。”
陆文飞无可奈何地道:“你既一定要在下送你,我送你至门首便了。”
张玉凤已知老母来了,她要求陆文飞陪送,乃是另有目的,闻言暗暗忖道:我非要你进去不可。
陆文飞并没去想那些杂事,默默举步,当先而行。
张玉凤急步赶上,轻吁一口气道:“这次被掳,若不是亏了你去救援,后果不堪设想。”
陆文飞摇头道:“救二位出来的并不是在下。”
张玉凤道:“动手的虽是令师,但那是看在你的份上。”
陆文飞又摇头道:“家师的原意,只是为了武林同道能够共同合作,共御强敌。”
张玉凤笑道:“你不用掩饰了,不管怎样,我仍是感激你的。”
陆文飞默然不再作声,因为他不能阻止人家心内的感激,更不能把真正的内情说出来。张玉凤见他默然不作声,随后又说道:“听说家母已经来了太行,希望你能同我去看看她老人家,我娘性情虽然急躁,她可是极爱护小辈的。”
陆文飞道:“令堂在下我已见过了,不想再去见她。”
张玉凤心中极是不悦,横了他一眼,突然想起王孙其人,不禁满含幽怨地道:“你近来常与你义兄在一块吗?”
陆文飞摇头道:“常见面,可不在一块。”
张玉凤冷笑道:“为什么不与他在一块,他不是很喜欢你吗?”
陆文飞哪知她话中有话,随口答道:“王大哥对在下确然不错。”
张玉凤又道:“我想起来了,你大概是与雪山盲叟父女在一块。”
陆文飞道:“也没有。”一见川西张门的行馆已不远,接道:“前面便是贵门行馆,恕在下不送了。”
他供了拱手,突然放开脚步往前疾奔而去。
张玉凤急喊道:“陆兄!请等一等。”
回是陆文飞故作不闻,放步直去,气得她一跺脚,自言自语道:“呆头呆脑,不知他一天到晚忙些什么。”
陆文飞摆脱了张玉凤的纠缠后,深深吁了一口气,放步疾奔。心中却不断地转着念头,他觉得此刻必须去寻找燕山宫主,了解一下事情真相,他亟望能知道燕山宫主的用心。
陆文飞觉着燕山宫主雍容高贵,不像是江湖上的凶煞,她不可能故意用那种并不能抵挡銮刀的剑式,暗中来陷害武林中人。不过他知道,如果真的如此,来山的武林人,将无一幸免。
正当他循着山道疾行之际,突然路旁闪出一位青衣女子,娇唤道:“陆大哥,你忙着上哪儿去呢?”
陆文飞脚步一停,一看竟是云娘,遂道:“原来是公孙姑娘,令尊近日可好?”
云娘绽开笑靥道:“我爹很好,他老人家天天念着你呢。”
陆文飞歉疚地道:“在下近日甚忙,实在是抽不出工夫来拜望他老人家,请姑娘代我致意。”
云娘抿嘴微微一笑,道:“这倒不需要,不过近日我爹已然查出太行的真相,他希望你去一趟。”
陆文飞大感意外道:“此话当真?”
云娘正容道:“你该相信我爹有此能耐。”
陆文飞道:“令尊当年乃是晋王座上客,在下是信得过。不过,以眼下太行的情势来说,已不光是晋王藏室的纷争了。”
云娘脸上颜色微变,她觉着陆文飞比初见时要练达得多了。当了话题一转道:“我爹正等着你呢,你去一趟好吗?”
陆文飞想一想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去一趟了。”
云娘欣然道:“此去山村不远,决误不了你的事。”
二人相偕上路,从斜里一条采樵小径直射而入,直往山村,到达茅屋前,云娘抢先入内喊道:“爹,陆大哥来啦。”
屋内传来了雪山盲叟的嗓音道:“文飞,快请进来,咱们好久没见啦。”
陆文飞快步上前对雪山盲叟道:“晚辈因欲查究藏宝之事,以致疏来问候,还希前辈海涵。”
雪山盲叟哈哈笑道:“快不要这样说了,老朽可受不起。”
陆文飞道:“前辈与先父同受晋王付托,乃是晚辈的父执,晚辈理当时来问候。”
雪山盲叟道:“不用说了,坐下吧,老朽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陆文飞正答道:“什么事这么紧要?”
雪山盲叟长叹一声,道:“老朽自受晋王嘱托,无时无刻不想着这件事,竟料不到十年后的今天,酿成了一场浩劫。”
陆文飞道:“此事只怨晋王没作明白的交代,并非咱们不尽力。”
雪山盲叟摇头叹道:“晋王天纵聪颖,行事令人难于预料。老朽细想之下,觉着这事他绝不止交待三个人,说不定这是一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秘计。”
陆文飞摇头笑道:“晋王纵然聪颖,也不致在托孤之事上玩弄手腕。”
雪山盲叟道:“你该知道这是不得已啊。”略顿又道:“他明着把藏宝之事托付我等三人,暗中却另作安排。这事老朽近日才悟彻,为免你乱闯肇祸,所以才着云娘把你找来。”
陆文飞见识已经比初来时高明得多了,遂道:“多承前辈关怀,依晚辈看来,太行山之事已不光是藏宝了。”
雪山盲叟点头道:“你能见着这点,足证高明。识时务者为俊杰,最好此刻便退出是非之地。”
陆文飞剑眉一扬道:“父仇本共戴天!”略顿又道:“晋王之事可以不管,但就此罢休,岂不连父仇也不报了吗?”
雪山盲叟道:“老朽并非不让你报父仇,只是事情太过复杂,究竟谁是杀令尊的仇人,至今不知,瞎闯乱撞毕竟不是办法。”
陆文飞虽知对方乃是一番好意,但叫他放弃父仇,心中却是大为不乐,故而默然不作声。
雪山盲叟见他不语,以为自己的说词所致,遂又道:“那位燕山宫主以及你那王大哥,表面看来似乎都与晋王有瓜葛,但江湖人心险诈,安知他们不是冒名前来?咱们稍有不慎,就将陷入陷阱。老朽的意思,你还是少接近他们为妙。”
陆文飞面现不悦之容道:“前辈的意思要晚辈如何作法?”
雪山盲叟道:“令尊就只有你这点骨肉,他若泉下有知,必不让你以性向当儿戏。”
陆文飞朗声笑道:“人生百岁终须死,你要在下作个不忠不孝之人绝对办不到。”
雪山盲叟冷笑道:“以你一人之力,要与太行群雄周旋,无异以卵击石。老朽今日劝你,无非是看在今尊面上,略尽朋友之谊,听不听在于你了。”
陆文飞霍地立起身来道:“古陵一派,便是我杀父的仇家。在下但有一口气在,绝不放弃报仇之念,前辈盛情在下心领了。”
他气冲冲地大步朝门外行去。
云娘上前将他拦住道:“你这人是怎么啦?我爹相劝之言纵不中听,总然是一番好意,也犯不上生这么大的气呀?”
陆文飞心里一想,亦觉自己太过冲动,当下改容谢罪道:“在下一时想起父仇,便觉怨忿难遏,并非对令尊发怒。”
雪山盲叟脸上掠过一抹狰狞冷笑,对云娘作了个手势,徐徐言道:“你能明白老朽这片苦心使行,从此我不再提这事。”
他看了陆文飞一眼,只道:“咱们好久不见了,陪我喝上两杯酒总行吧。”
陆文飞不便峻拒,点点头道:“只是陪前辈饮数杯后,在下委实有事非走不可。”
云娘见他已然答应,真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缓步朝内行去。
陆文飞回身坐下,心中却在盘算,暗暗忖道:“为何雪山直叟的论调突然变了,莫非他受了什么人的胁迫不成?”
雪山盲叟笑道:“听说燕山宫主已取得了一批藏宝,她的本领可不小啊。”
陆文飞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晚辈并不觉得此是她的收获。”
雪山盲叟笑道:“她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取去藏宝而不虞有人从中夺取,可见她的潜力极大,是个有来历的人。”
陆文飞摇头道:“古陵之人已然找上她了,未来的危机正多呢,晚辈实难预料后果。”雪山盲叟笑了笑,道:“倘若她果真是晋王之后,那么江湖上的武林人与古陵之人也无法将她奈何。”
陆文飞道:“但愿如此。”
雪山盲叟突然道:“贤侄的秘图可在身畔?”
陆文飞大感意外反问道:“前辈问这个干什么?”
雪山盲叟道:“可惜老朽的秘图已失,不然两相对照,必可看出一点端倪。”
陆文飞乃是老实之人,随道:“金牌晚辈已带在身畔,前辈要瞧就拿去吧。”
他将金牌取出,递了过去。
雪山盲叟接过金牌,用手摸了一阵,突地哈哈一阵狂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今天总算找到了。”
陆文飞愕然道:“前辈此话何意?”
雪山盲叟又是一阵狂笑道:“老夫早就料定东西在你身上,只是一时还拿不准,是以才用了一着抛砖引玉之法,果然为我试出来了。”
陆文飞此刻才有些明白,不禁怒道:“你也是晋王付托之人,岂可萌那贪念。”
雪山盲叟冷冷一笑道:“你就不想想,晋王何等精明之人,岂能把后事托付给一个双目失明的瞎子?”
陆文飞怒道:“好啊,原来你存心谋取秘图,有意用一方假金牌来哄骗我等。”
雪山盲叟得意地大笑道:“这只怨你那死去的爹,他于酒后失言,才引起老夫的怀疑。之后老夫又常听他吟着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细加琢磨,料定必与藏宝有关……”
陆文飞打断他的话:“不用来哄我了,分明你便是持有秘图之人,想是利欲薰心,意欲吞没宝物。”
雪山盲叟一翻白果眼道:“何以见得老夫是持有秘囹之人?”
陆文飞哼了一声道:“金牌上之图案,如未见着原图,谁也无法假造,再说你纵得知那首短歌,亦无法得知暗语,与我对话时如何能答得上?”
雪山盲叟征了征,嘿嘿笑道:“这些你就不用问了,反正你与王孙每个持有一份秘图,那是不会错的了。”
陆文飞没想到,雪山盲叟父女处心积虑,原来是在寻找持有第一与第三二幅秘图之人,一急之下,伸手便去夺取雪山盲叟手中的金牌。
雪山盲叟朗声笑道:“现在省悟已经来不及了啦。”
单掌往外一挥,打出一股潜力。
陆文飞手掌一翻,化抓为拍,亦拍出一事,迎着潜力撞去。
两股掌风相撞之下,陆文飞为这一掌震得身形飞出了一丈多远,踉跄连晃了几晃,方才将脚步稳住。
陆文飞近日武功猛进,想不到竟为雪山盲叟震退迟,这才明白原来他是藏拙。他乃性情极是刚烈之人,猛吸一口气将浮动真气调匀,纵身又朝前扑去。
雪山盲叟冷笑道:“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抖袖往前一拂,又打出一股潜力。
陆文飞这番已然有备,身形一挪,避过了那股掌劲,伸手又朝金牌抓去,出手如电,迅快已极。
雪山盲叟似无心与他争斗,在掌力发出立时往后一撤身,退入屋内。
陆文飞忿然大喝道:“你想走吗,没那么容易。”拔足便追。
只听屋内一声娇喝,云娘仗剑奔了出来,一语不发,举剑便刺。
陆文飞气极了,冷笑道:“好啊,原来你父女早就申通好了。”
云娘就和对付世仇大敌一般,剑势如虹,连连后退,这时才知他父女二人过去都藏了拙。
当下猛一撤身,反手把剑撤出,随着一式“梅开五福”封住了对方的剑势。
云娘猛攻了几式,将陆文飞迫退后,一回身往房内退去。
陆文飞一肚子的火气,急赶至门首,用剑将门帘一挑,里面已然不见人影。跨步进入房中,只见后窗大开,雪山盲叟父女已然不见,遂从后窗口跃了出去,但见四野漆黑,哪有半个影儿?他原将雪山盲叟望看作父执前辈,想不到今天竟露出了狐狸尾巴,用欺骗的手段,来骗自己的金牌。心中不禁万分气恼,暗忖:由此看来,江湖之上委实是险恶以极。
他原认定古陵一派,只是谋夺藏宝之人,现雪山盲叟的狰狞面目露出,遂使问题更形复杂,暗叹一声,自言自语地道:“雪山盲叟既不可靠,义兄王孙想来亦不可靠了。”
正自思忖之际,远远突然传来一阵惨呼,接着是一阵女子悲号之声,不由吃了一惊,急展开身法,循声奔去,行了约有三五百丈远,只见山径之上,横卧着一个人,急俯身一看,赫然竟是雪山盲叟,摸摸鼻息,已然早已气绝,不禁心头大孩。
他曾目睹过雪山盲叟的武功,来人能举手之间将他击毙,武功之高可以想见。由雪山盲叟之死,又想到自己的那份秘图,暗忖:必是来人早已隐伏暗处,容雪山盲叟夺得秘图后,再将雪山盲叟击毙,夺取了藏宝图。
近日他经历的事情甚多,阅历也曾增进了不少,当即把四下的情形细察了一遍,竟未发现打斗的痕迹,可见雪山盲叟乃是遭人突击而死,来人得手之后,并将云娘弄走。
当下草草将雪山盲叟掩埋了,放步朝燕山宫主所居的寺院好去,当他到达寺院约有数箭之地,路旁突然闪出一批江湖人,沉声喝道:“什么人,站住。”
陆文飞停下脚步道:“诸位拦阻在下何事?”
江湖人道:“前面的寺院不容闲杂人等进入。”
陆文飞又道:“诸位是奉何人之命?”
江猢人道:“此是本帮帮主之命。”
陆文飞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诸位是黑龙帮的弟兄?”
江湖人道:“不错,尊驾问的已然够多了,现在可以请了。”
陆文飞道:“诸位既是黑龙带的弟兄,应该认识在下才对。”
江湖人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尊驾是何人?”
陆文飞道:“在下小姓陆,取名文飞,现有事要见贵帮帮主。”
江湖人道:“小侠的姓名确然听过,只是此刻奉命,任何人不准通行,只好得罪了。”陆文飞心中大为不悦,冷笑道:“难道通报一声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