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踏前一步说道:“大哥,咱们兄弟四人结义以来,情同手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年祝犁五弟在河外遭受蒙骜毒手,死于他的掌下,当时大哥在崤山中,打赌输于蒙骜,遵约饶他性命,可是归楚以后,大哥仍是念念不忘此事,力主为五弟报仇,若非春申公子国中有事,耽搁时日,大哥焉能杀不了蒙骜?兄弟手足之情尚且如斯之深,朱英心中断断想不到大哥竟会如此不顾君臣主仆大义?大哥!”朱英字字句句发自肺腑,起于衷肠,说得声色有加。
蒙毅在旁听着,才知原来他们五位结义兄弟之中还有一位叫做祝犁的五弟,外号叫做鄢陵耕夫,是被自己大父蒙骜出掌打死,心中想道:“这个什么鄢陵耕夫祝犁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了!否则大父怎会出掌将其杀死,他又听大父蒙骜与唐举曾在崤山之中恶战,不禁思慕大父风彩,暗叹自己没用:想来大父定是什么了得了,这个唐举和他打赌,尚且偷给了他。想必文才武略也是不及大父,奈何他不得。可是我却远远不及大父,落在唐举之下,又是怎能帮助鬼谷先生完成心愿,又是怎能好好保护修儿不被世人欺负?蒙毅心中有愧。
岂料唐举阴声笑道:“哼哼!君臣大义?公子难道就是光明正大的正人君子吗?老夫以为春申公子死有余辜!”唐举此话一字一句说将出来,直如三十四柄飞刀,刀刀捅向朱英、汗明、郑同三人心窝之中,三人同时叫了一声,四周氛围顿时紧张起来。
郑同此时也是一脸郑重,沉声问道:“大哥,此话怎讲?”
唐举拄杖说道:“秦王赢政七年,秦国骑兵都尉樊於期和秦王亲弟长安君成峤率兵在屯留造反,传檄全国,声讨秦王,三位贤弟,可知那封檄书之上写得什么?”
朱英、郑同、汗明同时想起一年之前的阴雨绵绵的日子,郑同说道:“那封檄书?当然知道,其时咱们兄弟四人正陪春申公子处理楚国政务,正是李园那个奸贼持檄进来向春申公子禀报秦国长安君成峤叛乱之事。那时李园那个奸贼还是咱家公子门下一个舍人。”
朱英跟着说道:“正是,春申公子听到秦国内乱的消息,十分喜欢,忙令李园展檄读与大伙们听。”
汗明说道:“不错,长安君成峤的那封檄书上说:当今秦王赢政并非秦国先王庄襄王赢楚的骨血嫡亲,而是赢楚幽囚赵国邯郸之时,吕不韦与太后的私生孽子,吕不韦为了夺取赢氏的江山,才是定下如此狠毒的‘以吕易赢’偷天换日的毒计。他先与太后同居,知道她有了身孕之后,方才将她献与赢楚,然后诞下一子便是赢政。那篇檄文写得言辞犀利,文彩飞扬,令人读后莫不有同仇敌恺之感!其时兰陵县令荀子也在,立言断定此篇檄文乃是出自秦国前相刚成君老臣蔡泽的手笔,昔日刚成君蔡泽微时,大哥在赵国遇到他,还曾与他相面,戏谑于他,说他曷鼻,臣肩,魋颜,蹙齃,膝挛,‘圣人不相’”。
唐举笑道:“四弟记得倒清,那时大哥欲意一试师父鬼谷先生所授占卜之术灵验与否?于是推卦演算,测他乃是金水之相。”唐举还未说完,郑同迫不急待Сhā上口去说道:“嘿嘿!蔡泽博学,通于《周易》,明习卦理,大哥说他金水之骨,金水乃是流动之物,未有居所,蔡泽才所以游说列国而无所得,西方主金,秦国正在西方,他心中还以大哥说他功名当在西秦呢!结果蔡泽还是去了秦国。”
朱英说道:“蔡泽还算有些真才实学,他到了秦国之后,在三天以内取了秦国一代雄相范睢的相位,那篇檄文如果不是他这样的手笔,也是断难写出来的!”郑同问道:“那篇檄文怎么了?又跟春申公子有何关系?”
唐举深知这个三弟心思甚密,于是说道:“想必三位贤弟也是看到了,春申公子听到秦国内乱之时,击掌称善,以为可以乘此时机,发使关东五国,重树合纵大旗联兵攻秦。楚国必为纵长,春申公子必为六国联军统帅,比于信陵公子当年,乘机击败秦国,建功立业,扬名天下。与信陵公子比肩量高。”三人同时点了一点头,以为春申公子当时确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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