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心中纳罕。他知秦国男子成年都要举行冠礼,即成年礼。大父为他讲《礼》之时,他曾记《礼记曲礼》上说:“男子二十冠”跟着大父解释说道:“他在齐国临淄稷下之时,曾听稷下学宫祭酒荀子说:‘天子诸侯子十九而冠,冠而听治,其教至也!’天子王孙,诸侯公子原要早起一年,在十九岁举行冠礼的。秦国不然,惠文王、昭襄王均年十九而立,立王三年而冠,则是二王之冠,均在二十二看来秦王冠礼乃是定在二十二岁举行。这点较之关东六国不同。”
蒙毅在梁上掐指一算,大王十三岁时即位,于今九年,已是二十二岁之龄,正当秦国列王冠礼之龄。大王一旦举行冠礼大典,告祭祖庙,文信长信二侯便要还政大王,大王从此亲政。如此以来,长信文信二侯都要北面就居臣列。
长信侯嫪毐点了点头,环视众人,正色说道:“本侯是什么人大伙儿心里都清楚,本侯不过是个刀锯余人,秦国太后身边的嬖宦,可谓身卑份贱,可是出身卑贱又能如何?他文信侯吕不韦早先不也是卫国阳翟走街穿巷的商贾之人么?比起本侯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就因为他窥准时机,帮助先王登上秦国王位,做了他嬴楚的朋友,方才功封文信侯,食邑洛阳十万户,成为秦国相邦,大王仲父,饭梁啮稻,衣朱腰紫近十二年。可谓得意已极,这些统拜时运所赐。”戎王、羌王、唐举、内史肆,卫尉竭,佐弋竭俱皆颔首。
长信侯嫪毐跟着说道:“当今天下,列国之中,莫不是成者王侯,败者盗寇,且夫大丈夫生不五鼎而食,死即五鼎而烹也!当今大王一旦冠礼亲政,首先要翦除的便是本侯与吕不韦的势力。吕不韦乃是大王仲父,大王亲政之初必然不敢动他,那么大王便要着落在本侯身上。本侯一旦有败,本侯心想在座名位在秦国的日子也是必不好过,如今之势,正是大王与本侯势同水火,不能两立,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现今天赐机缘在此,只要大家奋力一搏,杀了嬴政那斯,夺取秦国大权,本侯与诸位才有活路!”
蒙毅蓦地狠狠吃了一惊,心中揣道:“怎么,莫非嫪毐要贼大王不成!他急忙侧耳倾听,只听众人轰然称是,卫尉竭立起说道:“侯爷所言不差!如今怎么做,卫尉竭全凭侯爷调度!”言辞激昂,溢于言表,佐弋竭也是跟着站起说道:“誓死追随侯爷左右!绝无二心。”
长信侯嫪毐点头说道:“嗯,咱们稍侯一阵,等着中大夫令大人回来,再作布嘱安排!”于是长信侯嫪毐把盏与众人喝了几樽。蒙毅却在梁上暗暗叫苦,原来今夜长信侯嫪毐正要与戎羌二王,唐举、内史、卫尉、佐弋,中大夫令等人筹划杀死秦王嬴政夺取秦国大权一事。
过了一阵儿,长信侯嫪毐眼见中大夫令齐久久不归,心下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骂道:“这个狗豕东西,关键时刻磨磨蹭蹭。也罢,诸位,我们不等他了,等他回来,内史大人再跟他说他应该做的罢!”内史肆应了一声。
蒙毅仔细谛听:只听长信侯嫪毐说道:“四月己酉便是秦常王绾奉秦王前往。雍城举行冠礼大典之日,也是相帮吕不韦还政大王之时,我们要赶在大王举行冠礼大典之前动手方有胜算。”戎王、羌王、唐举、内史肆、卫尉竭、佐弋竭都是凝神谛听。
长信侯嫪毐继续说道:“大王四月己酉举行冠礼大典,四月丁未便要从咸阳动身前往,钱公公,取舆图来!”长信侯嫪毐附了一声,钱公公身己身奉上一份舆图。长信侯说道:“诸位近前来看!”戎王、羌王、唐举、内史卫尉、佐弋诸人纷纷围扰到长信侯嫪毐的漆案之前,佐弋竭清开漆案之上的酒食樽盘,钱公公奉上舆图,拉开摊于漆案之上。
蒙毅身在梁上,看不清长信侯嫪毐的手在漆案舆图之上指指点点什么,只听长信侯嫪毐口中说道:“届时四月丁未奉常王绾,太仆昌文君奉大王车驾必然西出咸阳章门,经杜邮亭,沿着渭水而行必经岐山之下而过,唐举先生,您是鬼谷武学高徒。本侯已从关东六国为您精心挑选了五百死士剑客,供您驱遣您只须埋伏死士剑客于岐山之下,待到大王车驾一至,便可率领五百死士剑客突袭截杀,务必要杀了嬴政,此乃大功一件,事成之后,星夜函封嬴政首级送往,雍城大郑宫本侯之处,少不得封你做个关内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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