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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原配逆袭指南(快穿) > 第19章 番外 十年后

第19章 番外 十年后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年四月,王鸿宝又带着妻子苏梓画去了临江县附近的山上看桃花。

两人的长女已经八岁,让下人摘了柳条就一个人在旁边编头条帽,因为一开始编的宽了,她就又一圈圈地网上缠柳枝将圆环加粗,直到放在自己头上刚刚好。

做完圆环,她还找了三根跟自己一样长的柳条开始编长长的辫子,然后放在帽子后面,装作自己有着拖地的长发,当然,她也没忘了往帽子上Сhā几只桃花。

一个小姑娘这般折腾,换做有些父母少不得会训斥几句,王鸿宝倒是不在意,还笑呵呵地拿一截­嫩­枝给苏梓画编了手镯。

苏梓画将手镯呆在手上,给了自己丈夫一个含羞带怯的是笑容,还借着衣袖的遮掩握住了王鸿宝的手,并且趁着女儿没注意在王鸿宝的耳垂上亲了一口,王鸿宝当下就兴奋了,又拿了一截柳枝要给苏梓画做别的,惹来女儿的埋怨――那柳枝是她要编脚环的!

另一边,王鸿宝快五岁的儿子则在一颗树下拿了自己点心喂蚂蚁,一边喂一边念念有词,背的极为顺溜的正是千字文。

三字经千字文之类,是苏梓画时不时在儿子面前念叨的,前两年这孩子听过就忘,偶尔说几句也含含糊糊的,现在倒是背的越来越清晰,拿着毛笔也能笔画个一二三了,就是四还不会写。

苏梓画也不急,她并不要求儿子一定要出人头地,只要平平安安就行,更何况她儿子也不见得就不能出人头地了――夸她儿子聪明的人可有不少!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两个孩子嚷嚷着饿了的时候,苏梓画就让跟来的丫环拿出食盒里的各种食物,放在铺开的毯子上让两个孩子拿着吃,王鸿宝坐在椅子上拿吃的不方便,她就一样样拿给王鸿宝。

她成亲已经整整十年了,日子越过越和美,而这一切,都是穆凌的功劳,只是那人是在她生下女儿之后就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苏梓画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歇,给自己的相公拿够吃的之后,就又给自己拿了一个馒头,掰开夹进去一片酱­肉­吃起来,还不时回头看看王鸿宝,每每都能对上王鸿宝带着情意的目光。

其实最初的时候,王鸿宝也没有现在这样好。

他身有残疾,免不了心思敏感,两人刚成亲的时候,他根本就不让苏梓画看他的腿,虽然喜欢苏梓画的相貌,却也介意方鹏云的存在,甚至因此大发脾气。

他总是­阴­阳怪气地说话,忍不住想要讽刺苏梓画,幸好,苏梓画在穆凌的提点下慢慢软化了他。

同样的情况,到底能不能把日子过好还是要看人的,换成别人或许不能忍受王鸿宝最初时候的敏感,但苏梓画在王家吃得好喝的好,王鸿宝又不会打她,气急了也是捶自己的腿,她也就对这人的某些话不当一回事了。

李氏做的事情,可比他做的严重千百倍。

至于自己曾经成过亲的事情……王鸿宝总觉得自己比不上方鹏云,总担心苏梓画不喜欢自己,因此两人成亲没多久就口气不好地在觉得苏梓画忽视自己的时候质问苏梓画是不是嫌弃自己还想着方鹏云。

当时苏梓画愣住了,唯恐自己重新落得个悲惨下场,毕竟没几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有过别的男人,但穆凌让她装可怜装害怕,她照着做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之后,倒是王鸿宝被吓住了,连忙安慰她。

之后她又如此做了几次,王鸿宝也就完全不介意方鹏云了,甚至在她的引导下,觉得是自己拯救了她,因而志得意满。

要不是因为王鸿宝听过苏梓画的一些诉苦,觉得苏梓画着实可怜,又想要保护好苏梓画,恐怕也不会慢慢敞开心扉,甚至在苏梓画面前对自己的腿越来越坦然。

等苏梓画成亲一年之后终于怀孕,并且刻意放大自己的孕期反应,对着王鸿宝撒娇诉苦之后,王鸿宝更是对苏梓画怜惜不已,同时将妻女当成了自己的责任,都愿意为了妻女出门去买地买铺子了。

王家的产业大多给了王家大少爷,但身有残疾的王家小少爷也拿了不少,很多还是王大少出于对弟弟的同情主动给的。这些钱放着迟早坐吃山空,但等王鸿宝买了土地铺子,他们一家也就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了,反正他们的开销本就不多。

十年过去,王鸿宝的心­性­愈发平和,和苏梓画在一起的日子也越过越好。

这些年,也不乏有人想要是勾搭王鸿宝,当初看重苏梓画为王鸿宝聘了苏梓画为妻的王夫人都送来过一个漂亮的姑娘,然而王鸿宝有些不开窍,再加上苏梓画会可怜兮兮地问他会不会不要自己,他就对别的女人更不感兴趣了。

运用种种手段让王鸿宝对自己言听计从之后,苏梓画也有过感慨,如果当初嫁给方鹏云的是现在的她,她的日子恐怕也不会过的差……

当然,相比于方鹏云,她还是更乐意要王鸿宝,方鹏云那样的人,她再怎么哄,对方也不会像王鸿宝一样对她言听计从,还愿意在她和孩子身上花那么多时间……

一家四口在山上玩了两个时辰,才慢慢地往山下走去,王鸿宝拄着拐杖走的很慢,却还不忘提醒苏梓画看路。

王鸿宝和哥哥分家之后就不再养要花大钱照料的马了,而是养了一头可以兼职拉磨的驴子,几人坐上驴车,就慢慢地往城里走去。

苏梓画抱在怀里的儿子掀开了车帘,苏梓画也没拦着,就让他看着外面的风景,却不知道自己也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方鹏云看着慢慢走过的驴车,都有些恍惚了。

“那是谁家的夫人啊,长得真俊!”方鹏云身边的一个农夫忍不住道。

方鹏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那原本应该是他的妻子……

十年过去,他没办法再入仕途,搬到乡下艰难度日,和他和离的妻子却风风光光,看着还比当初更漂亮了……

他当年到底为什么会不想要这个妻子?方鹏云有些茫然了。

“方家的,快点走。”有人招呼了一声。

方鹏云低下头,拎着一篮子­鸡­蛋往前走去,心里对李氏突然恨了起来,只是随即,他又叹了口气。

要不是他娘,他估计早就饿死了……

当初临江县的流言根本就压不下去,几乎处处都有人在说他和他母亲的事情,他的母亲为他出头跟那些人吵架,却只让流言愈演愈烈,最后就连他的功名都被剥夺了。

他们在临江县无以为生,最终只能卖了房子去乡下投靠亲戚,然而就因为那些流言,他们的房子还卖的无比便宜。

他们投靠的,就是当初想给他做妾的表妹家,刚去的时候,那个并不漂亮的表妹对他极为殷勤,然而没多久,流言就传了来,于是原本对他们极为巴结的亲戚一家以及那些村名对他们的态度就立刻发生了变化,只剩下鄙夷。

那个时候,方鹏云恨死了苏家人,一度想过要拿刀把苏家那些毁了他的一辈子的人全都砍了,然而他很快就明白,他做不到。

除了读书,他什么都不会。

他大病一场,一度以为自己会死,然而他并没有死,他娘靠着耍泼要来了村里的破庙让他住着,然后又弄来了吃的,用卖房子的钱给他治病,将他从阎罗殿门口拉了回来。

这十年,他们一直住在那个村子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别人倒是不再说他和他母亲的事情了,但依然没人愿意嫁给他,即便他们已经把条件降低到哪怕是寡­妇­也可以。

想想也是,他没房没地不会­干­农活还顶着个丑闻,谁会愿意嫁他?

他已经认命了,只是对苏家的恨一直放不下……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还会看到苏梓画。看到那样的苏梓画,他突然发现自己恨不起来。

苏梓画过的很好,在离开了他之后过的很好,而这无疑证明了他当初有多么失败。

苏梓画的怀里抱着的孩子很像她,应该就是她生的,却跟他无关……方鹏云突然忍不住去想,要是苏梓画当年怀上的那个孩子没有流产,现在应该已经到他胸口了吧?

苏梓画依旧不变的容貌让方鹏云想起了很多,他以为他早就忘了当初和苏梓画鸿雁传书的情意,然而到了这时候,才发现当初苏梓画用簪花小楷写给他的诗文,他其实丝毫不曾相忘。

但苏梓画已经不是他的了。

方鹏云的心里猛地升起一股恨意,但想到苏梓画口口声声的要和离的时候的模样,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他其实知道的,是他对不起苏梓画。

卖了­鸡­蛋,方鹏云就去药铺买了药,然后匆匆忙忙地往回赶。

李氏以前身体极好,但这些年为了能活下去却着实受了一些苦,前些日子就生了大病,这些天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地,除了骂苏梓画就是向他道歉。方鹏云偶尔也会埋怨母亲,但终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去死,这才会将家里能卖的都卖了,然后买药回去。

方鹏云带着药终于回到村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他刚到自己门口,就看到那个曾经想把女儿给他做妾的亲戚正蹲在他家门口抽旱烟。

“李叔,你怎么来了?”方鹏云疲惫地问道。

“鹏云啊……我是在这里等你的,你娘不想拖累你,今天跳河了。”那个亲戚漫不经心地说道。

方鹏云手里的药包掉在了地上。

李氏死了,方鹏云的生活却还在继续,而所谓的生活,也不过就是活下去而已。

当某一个冬天,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又饿又渴,却因为病痛起不来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当初都没人送碗饭的苏梓画。

如果他没有纵容自己的母亲去伤害自己的妻子,现在又会如何?

恍惚间,方鹏云仿佛看到自己已经金榜题名,而苏梓画正带着他们的孩子高兴地迎接他。

他当了官,变得很有钱,甚至可以让苏梓画坐做最华丽的马车而不是驴车,他的母亲虽然还是不喜欢苏梓画,但因为他的存在,也不过就是嘴上挑挑刺而已……

天太冷了,村里的人都不怎么出门,过了好多天,才有人发现方鹏云已经死了,脸上冻结的表情是一个满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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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故事(1)

穆凌看到苏梓画生下女儿,看到外面的王鸿宝因为紧张害怕从凳子上摔下来,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狼狈之后,就知道苏梓画的未来不会差。

王鸿宝和魏元凯方鹏云都不同,他天生残疾,因而没有野心,关注的就只有身边的东西,这样一个没什么经历的男人,将他紧紧抓住之后想要得到他的独宠并不难,以苏梓画如今的本事,还可以给他灌输一些全新的观念,让他不把妻女当成附属品。

苏梓画一定会幸福。

果不其然,就在她这么想过之后,那个神秘的声音就告诉她,她的第一个任务完成了。

同时,因为完成了任务,她得到了一次抽奖机会。

穆凌还在疑惑抽奖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就看到自己面前多了一个打开的口袋,却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疑惑地将手伸了进去,穆凌才发现里面竟然是无数个小球,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球,然后那小球就在她的手里变成了一把金针,她还知道了这些金针的一些信息。

她这次抽到有粗有细总共一百枚金针,可以被她拿着或是放在身上,更重要的是,这金针还可以用来扎所有人。

除了她要帮助的对象以外,她是没办法触碰其他人的,但是这个金针可以扎别人。这样的设定应该是为了方便她用金针给人治病,但关键是……

穆凌对针灸根本就不在行。

医术想要变得高明,必须多给人治病,不然说不定连别人到底得了什么病都看不出来,穆凌虽然学了很多年,医书看了无数方子背了很多,但除了­妇­科和保养方面她偷偷在自己庄子里偷偷找了很多人帮着治懂得较多以外,其他的都不了解。

这针灸放在她手上除了扎扎人中以外,估计也没什么大作用。

不过人想要活命,靠的还是自救,她想要帮人也没必要太依赖别的。

正这么想着,周围的环境一阵扭曲,穆凌很快就发现自己又换了一个地方,这次她要帮的人,叫谭春娟。

谭春娟每天都在跟她家隔壁街的杜家做帮工,杜家是卖布料的,而她在杜家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杜家的老老少少忙着染布织布的时候在杜家老太太的监督下做饭顺便照料杜家的孩子。

杜家有一家布店,日子过得不算坏,但也算不上好,以前更是从未雇过人,会雇她纯粹是这些年杜老太太的儿媳­妇­们生的孩子越来越多,甚至就连杜老太太的孙媳­妇­都开始生孩子,以至于最终管不过来。

杜家的男人都要染布,女人都要织布纺纱,这些活杜家是不让外人Сhā手的,她就只要负责家事,然而做家事加上带孩子对她来说也不轻松,更别说杜老太太还一直盯着她,不愿意让她有一刻空闲了。

做好了给杜家大大小小二十口人吃的饭菜,把杜家那三个还包着尿布的小家伙换下来的尿布裤子全都洗­干­净,谭春娟踩着夜­色­捂着腰,又累又饿地往家里走去。

谭春娟是从乡下嫁到镇上的,那是十年前,她一个十五岁的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交了好运被镇上的一户人家看上了,就坐上驴车拎着一个小包袱来了这里。

一眨眼十年过去,谭春娟生育了一子一女,在这镇上也算是站稳了脚跟,就是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镇子不大,谭春娟没走多久就看到了自己的家,也看到她的丈夫和她的弟弟正在家门口说话,她弟弟手里还拿着一个袋子。

谭春娟看到那个袋子,突然间浑身冰冷,然后立刻就冲了上去:“谭春光!你来做什么?”

谭春光嬉皮笑脸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姐,这不是家里没粮食了吗?我就来借点。”

“滚!谭春光你骗人也不是这么骗的,家里刚收了粮食没多久,怎么会又没有粮食了?”谭春娟冲上去就要抢弟弟手里的那个袋子。

“姐夫,姐夫你看看我姐,她这是不管我们的死活啊!我家里的孩子就等着米下锅呢……”

“春娟,你­干­嘛?”谭春娟的丈夫,人高马大的姚天豪拉住了妻子的胳膊,不赞同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姓姚的,家里可就只有这点吃的了!”谭春娟怒视自己的丈夫,吼道。

姚天豪是镇上的一个衙役,很有些本事,在这个镇子上,几乎就没有不认识他的,镇上的人想要做什么,也都会来拜托他。

按理这样的一个男人,别说养家糊口了,就是多养两个妾都不难,但姚天豪偏偏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差,在姚父姚母去世之后,谭春娟甚至连吃饭都吃不饱了,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抛头露面出去­干­活。

至于姚天豪会把日子过得这么差的原因……

“谭春娟,有我在难道还会把你们饿死不成?”姚天豪喊了一声,拖着谭春娟就回了屋子。

“姐夫,家里的孩子这时候应该饿坏了,我就先回去了。”谭春光看到这一幕,咧嘴一笑,忙不迭地跑了,谭春娟想要去追,对姚天豪扭打个不停,姚天豪却不痛不痒,一路将她带进了屋子。

屋子里,一男一女两个瘦小的孩子窝在一起,谭春娟看到他们,“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弟弟的事情她最清楚,她娘家有不少地,又哪会缺粮食吃?她弟弟根本就是来骗东西的!

那袋子粮食是她昨天刚从杜家拿回来的,本想着好歹要给两个孩子吃几顿饱饭,还刻意藏在床底下,没想到还是被姚天豪找出来了!

上回过年的时候她回去,她弟弟家的孩子小脸胖乎乎的油光发亮,她的两个孩子却饿的瘦伶伶的,她弟弟竟然还来她家要东西,更重要的是,姚天豪竟然还往外给东西!

“你哭什么哭,不就是一袋子糙米吗?”姚天豪不耐烦地看着谭春娟。

“什么叫不就是一袋子糙米?家里就这一袋子能吃的东西了,娃儿还饿着呢,你有本事你找吃的回来啊!”谭春娟朝着姚天豪吼道。

姚天豪是这左近名声响当当的一个人物,非常讲义气,不管是谁说起他,都要翘起大拇指夸赞几句,谭春娟当年也以此为荣,但这几年,她却越来越受不了了。

镇上不管是谁家有了麻烦事,跟姚天豪说一句姚天豪都会去帮忙,镇上不管是谁家没钱了,被姚天豪知道姚天豪肯定会去资助,还大手大脚的!

姚天豪的父母在的时候还好,那时候姚家在镇子外头还有一小块地,她和姚父姚母一起­干­点活,家里总不至于吃不上饭,对姚天豪总是帮人的事情也就没在意,但等姚父姚母去世之后,姚天豪竟然因为他的一个所谓的兄弟的母亲病重,就把地买了将钱全都给了那个兄弟!

姚天豪那个兄弟的母亲死了,他们家的地也没了,偏偏姚天豪还不知悔改,每个月刚从衙门里拿了钱,回家的时候口袋里就剩不下几个铜子了!

她弟弟原本也不是这样每次来她家就是拿东西的,她刚成亲的时候,她弟弟每回来镇上,都会送她很多家里种的菜蔬亦或她母亲做的咸菜之类,而她则让弟弟带点镇上的东西回去,有来有往的。

但姚天豪太大方了,渐渐地她弟弟就变了……也是,白拿的东西谁不喜欢?

如果姚家家财万贯,谭春娟根本不会拦着姚天豪讲义气帮人,但关键是现在家里没钱。

抱着两个孩子,谭春娟泣不成声,姚天豪却是摔门而去。

眼看着姚天豪走了,谭春娟才从怀里摸出半个馒头,然后掰成两半给了两个孩子。

杜家除了工钱,还供她一顿饭,只是杜老太太盯得很紧,根本都不愿意她多吃一口,所以她每回也就能拿一个馒头外加一碗稀拉拉的杂粮粥。

她这样­干­体力活的女人,一顿饭两个大馒头一碗粥也就勉强够,一碗粥一个馒头只能混个半饱。然而就算这样了,她也没舍得把馒头吃完,而是留了半个回家。

也幸亏她把这半个馒头留下了,不然她的孩子就要挨饿了……这两个孩子今天这一天也就她出门前喝了点粥而已。

本打算慢慢吃一个月的糙米就这么被姚天豪送了人,谭春娟愁得厉害,等她四下里看了看,看到自家空荡荡的屋子之后,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的公婆其实攒下了不少家业,田地不用说,家里的各种家什也一样不缺,当初左邻右舍要办酒席之类,蒸笼碗筷都要从他们家借,然而这几年,姚天豪一样样往外送,家里竟然就只剩下一些破碗破盆了!

她也曾经想要把借出去或者给出去的东西要回来,姚天豪把她的一根玉簪子送给某个兄弟让那兄弟当聘礼娶妻的时候,她就没忍住上门去要了,然而姚天豪事后勃然大怒,觉得她丢了他的面子,然后就把她好不容易要回来的簪子又送出去了。

姚天豪是一家之主,她其实并不想违抗姚天豪,但两个孩子……

这几年两个孩子都是靠她给人做工或者去外面挖野菜养活的,然而她辛辛苦苦赚来的东西,也没能全部落到两个孩子的肚子里,往往一眨眼,就被姚天豪送给跟他诉苦的人了。

姚天豪总是可怜别人,怎么就不肯可怜可怜她?就不肯可怜可怜两个孩子?

她的儿子八岁,女儿六岁,却瘦弱的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两个孩子把馒头塞在嘴里,却舍不得咽下去,小女儿更是低声道:“娘,馒头真好吃。”

谭春娟的眼睛又红了,她的这个小女儿出生没多久公婆就双双去世了,这孩子长这么大,连­肉­都没吃过几回。

找来柴火烧了水给两个孩子洗漱,谭春娟就打算上床睡觉,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头顶上竟然飘着个漂亮的宛若仙女的女人:“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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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故事(2)

上回还被人当成鬼,没想到这次就被人当成仙女了,穆凌低头看了看下面的女人,对她的状况有些同情。

这人现在的样子,跟苏梓画相比差不了多少,当然,看起来最可怜的并不是这个女人,而是她怀里的两个孩子。

刚刚摔门出去的男人称得上膘肥体壮,这两个孩子却异常瘦弱,瘦弱的眼睛都凸出来了,显得非常的大。

对这个女人,穆凌虽然同情却也仅止于此,毕竟这个世界上可怜的女人多了去了,但孩子不一样,看到孩子,再想想这两个孩子的父亲,穆凌的心里不自觉对这个家庭的男主人厌恶起来。

如果这个家非常贫穷,所有人都吃不饱,那孩子瘦点也没什么,但关键是,姚天豪一点都不像是饿过肚子的人。

想想也是,姚天豪在衙门里是管饭的,而他交游广阔又时常给人帮忙,自然决不缺能让他喝酒吃饭的地方,只是苦了她的妻儿。

“仙女?”谭春娟又叫了一句,惶恐地看着穆凌,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更没见过这么飘逸的衣服那么漂亮的首饰。她曾经唯一值钱的首饰也就只有那根被姚天豪送走的玉簪,那原本是姚母在她成亲后给她,让她将来再送给儿媳­妇­的。

又被叫了一声仙女,穆凌的脸上露出许些讶异,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总算明白谭春娟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了――她的脚下不知为何竟然漂浮着一些淡淡的白雾,这些白雾很淡很淡,但偏偏给人一种圣洁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穆凌很满意自己的状况,至少这让她和谭春娟的交流变得轻松了。

“你打算一直过这样的日子?”穆凌低下头问道。

谭春娟疑惑地看着穆凌,随即因为想起了什么而变得脸­色­苍白:“我……我还不想死,我的两个孩子那么小……”

“你放心,你不会死,我也不会伤害你。”穆凌有些无奈地看着谭春娟。

谭春娟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房门被打开。

“你先去看看。”穆凌道,她和谭春娟的交流并不急在一时。

谭春娟下了床来到卧室外面,就看到几乎已经彻底醉倒的姚天豪被董元祥扶着回来了。

董元祥就是当初拿了姚天豪卖地的银子给母亲治病的那人,谭春娟将土地看的极重,一直不喜欢他,而董元祥当然也不会喜欢谭春娟。

“大哥喝醉了,我送他回来。”董元祥冷着脸看了一眼谭春娟,又扶着姚天豪往里走。

姚天豪一声酒气,闻到这个味道之后,谭春娟心里的火就不住地往上冒,两个孩子除了早上的稀粥以外就吃了一人一小块馒头,姚天豪却还能喝醉……酒那么贵,有钱喝酒就不能拿点吃的回家吗?

谭春娟其实一直都是以夫为天的人,在日子还能过得下去的时候,她就算只能吃糠咽菜,看到姚天豪在外面喝酒也不会说什么,但如今家里一粒米都没了……

谭春娟的脸­色­很不好看,董元祥将醉倒的姚天豪扶到卧室让他躺着之后,就看着谭春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大嫂,我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才叫你一声大嫂,你是女人,只要在家相夫教子就行,别抛头露面地给大哥丢脸!也别管东管西地惹人烦!”

董元祥一直很敬重姚天豪,但却极为讨厌姚天豪的妻子谭春娟,当年他母亲病重他跟姚天豪借钱,谭春娟就给他甩过脸­色­,这两年更是没少看到谭春娟和姚天豪吵架,还有今天,姚天豪气急败坏地去了他那里之后就一直在喝闷酒,明显心里有事,至于为什么会心里有事,多半又是谭春娟这个女人在家里搅事!

谭春娟心里一肚子的火,而她本身也不是贤良淑德的人,当下怒了:“你让我在家相夫教子?那我吃什么喝什么?有本事你先把钱还了啊!”

看到谭春娟又提到当年的钱,董元祥愈发厌恶这人:“不可理喻!”

“到底是谁不可理喻?你有钱自己天天喝酒,你就不知道要还债吗?”谭春娟吼道,姚天豪的这些兄弟,当初她都是尽力讨好的,那时候姚家很有些家底,姚天豪就常常请兄弟们来家里吃饭,而她每次都会收拾出一桌菜来,等这些人吃完了再收拾­干­净,然后自己跟公婆就着剩菜随便吃点。

姚天豪是一家之主,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当初她对姚天豪就只有崇拜,一度觉得自己能嫁给姚天豪是老天保佑。

“谁像你一样只在乎这些身外之物!”董元祥不屑地看了谭春娟一眼,转身走了。当初母亲去世之后,董元祥就在姚天豪的资助下开了一家小饭馆,和妻子一起­操­持,因为他很喜欢喝酒,姚天豪也不时会过来,饭馆几乎没什么盈利,姚天豪也因此当众说过让他不用还钱,只要给他们喝酒就行。

董元祥走了,谭春娟看着床上的姚天豪,咬着牙开始给姚天豪脱身上的衣服。姚天豪明天还要去衙门做事,总不能这样一身的酒气。

“你还真贤惠。”一直飘在谭春娟身后的穆凌飘到了谭春娟的前面。

“仙女,你还在?”谭春娟惊讶地问道。

“他这个样子,你还打算伺候他?”穆凌问道。

“他是我男人。”谭春娟有些不解穆凌为什么这么问,她虽然会跟姚天豪吵架,会跟姚天豪撒泼,但姚天豪是她的男人,这点毋庸置疑。

“你没了他说不定过的更好。”穆凌又道,谭春娟和苏梓画不一样,苏梓画真要说起来,其实没什么谋生技能,而她的容貌也会给她带来麻烦,但谭春娟就不一样了。

谭春娟五官不错,但她在娘家的时候一直要­干­活,跟了姚天豪之后也终日忙碌,于是皮肤又黑又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底层女人。

苏梓画要是独自生活,再怎么扮丑那气质和皮肤也能引来不怀好意的人,谭春娟就不会了,真要有人敢动手动脚,谭春娟多半也能拎把刀上去跟人­干­架。

穆凌要帮的人就是谭春娟,自然也冥冥中知道了谭春娟这几年的情况,谭春娟在杜家­干­活虽然赚的不多,但养活两个孩子还是够的,反倒是在多了一个姚天豪之后……姚天豪基本不往家里拿东西,倒是家里有点什么会往外送,以前谭春娟好不容易给孩子做了一件棉袄,在外面­干­了一天活回家,就发现自己儿子身上的新棉袄换成了一件又破又旧的――姚天豪一个兄弟带着孩子来他们家,那孩子看上新棉袄了,姚天豪就让自己儿子把新棉袄脱下来换了那人的旧棉袄。

这样败家的男人,还不如没有。

“可他是我男人。”谭春娟很坚持,她虽然恼恨姚天豪,但姚天豪毕竟是她丈夫,而且姚天豪再不好,也没有赌钱打老婆之类的恶习,她是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姚天豪的,只想让姚天豪对她和孩子上点心,顾着点家里。

穆凌又问了些问题,和谭春娟交流了一番,也算是明白了谭春娟的想法。谭春娟怨恨姚天豪不知道顾着家里,但并不想离开姚天豪,甚至可以说,她对姚天豪有很深的感情。

“当初我来镇上赶集被狗追,就是相公把狗打跑的,后来也是我爹说他当众抱了我坏了我名声,他才会娶我,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能嫁给他是天大的福分。”谭春娟道,当初她是配不上姚天豪的,能嫁给姚天豪她高兴地不行。

姚天豪是帮着打了狗,但当时那情况,姚天豪其实完全不用抱着谭春娟……只是那时候,姚家对谭春娟确实算得上不错:“那你想怎么办?”

“仙女,你不是说你会帮我吗?我要怎么让相公顾着点孩子?”谭春娟急切地看向穆凌。

“你想让他惦记着点你们,那就不要他喝醉酒还伺候他了。”穆凌略一沉默,然后说道,谭春娟虽然会吵架,但还是把姚天豪伺候的很好,姚天豪当然不把她的某些话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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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故事(3)

姚天豪醒来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常常在外头喝酒,一开始谭春娟是不说什么的,只会默默地帮他收拾好,这几年会抱怨他乱花钱,但也会给他脱衣脱鞋擦脚,然而今天醒来,他竟发现自己歪在床上连鞋都没脱。

“谭春娟!”姚天豪不满地喊了一声,然而根本没有得到丝毫回应,他起来之后,才发现家里不管是谭春娟还是两个孩子都不在。

姚天豪又往厨房走去,结果只看到了冷锅冷灶。

谭春娟怎么连粥都不烧点?姚天豪忍不住埋怨,但很快脸上又出现了尴尬的表情,他想起来了,谭春娟昨天说过,家里已经一点粮食都没了。

他昨天去董元祥那里,本来是想借点粮食的,但实在没脸说出口,最后就什么都没拿回来。

姚天豪有些烦心,但想到谭春娟在杜家­干­活杜家总不会饿到她,也就松了口气,然后去了衙门。

谭春娟是带着大毛二毛两个孩子去了杜家。

家里断粮的事情,其实以前也发生过,那时候她总会一大早出去,想方设法借点粮食回来熬个粥,让两个孩子和姚天豪多少吃点才会去杜家,但今天她却没有这么做。

姚天豪能在衙门吃一顿饭,肯定饿不死,她确实应该像仙女说的那样不管他,至于两个孩子……杜老太太虽然小气又难缠,但有孩子去了多少会给点吃的。

果不其然,看到谭春娟带着两个孩子过去,杜老太太就给了他们一人一块两指粗的发糕,这发糕是不加糖的,但两个孩子依然吃的很高兴。

杜老太太对两个孩子还好,对着谭春娟就不怎么高兴了:“你是来帮我带孩子的,把自己的孩子带来像什么话?”

差不多这个意思的话,杜老太太来来回回说了七八次,也算是敲打谭春娟,谭春娟对此并不意外,以前二毛生病她把二毛带了来,杜老太太就是这副模样,她不好意思占杜家便宜,也怕杜老太太不愿意雇佣她了,就再不敢把孩子带来。

“老太太,这次是两个孩子非要跟,等下我就让他们回去。”看到孩子们都在院子里玩,谭春娟低声道。

杜老太太不说话了,只是盯着谭春娟让她把家里打扫一遍,然后又让她去做饭。

杜家一天吃两顿,一顿是半上午吃的,第二顿是傍晚关了布店之后吃的,半上午那顿也会让谭春娟吃点,傍晚的话,等谭春娟做完饭就下工了,杜家并不留饭。

杜家人口多,做饭也不是容易事,杜老太太拿出量好的面粉,就让谭春娟做馒头,然后又用碗量了两碗高粱,拿出两个番薯让谭春娟做粥。

馒头一个个做的一样大小上蒸笼蒸,高粱煮的全都开花,厨房里弥漫着粮食的香味,大毛二毛都不玩了,全都挤在谭春娟身边流口水。

谭春娟一边烧火做菜一边还要顾着旁边坐在洗衣桶里的三个还不会走路的孩子,忙得顾不上大毛二毛,两个孩子也不闹,还帮着看孩子。

谭春娟松了口气,开始做菜,杜家的并不宽裕,吃的也一般,比如这次就两个菜,一个是咸菜炖豆腐,一个猪­肉­白菜炖粉丝,当然,猪­肉­只有几片。

做饭的时候老太太一直在旁边盯着,等做好了,她就让谭春娟和她一起把饭菜分成两份端到堂屋里――杜家人多,是分两边吃饭的。

“这个给你。”将吃的都摆好,杜老太太拿了一个馒头三碗粥给谭春娟,其中两碗粥上面还各加了一勺子咸菜豆腐,算是多给两个孩子的,但她也不忘多交代两句:“你是来­干­活的,下次可别把孩子带来了。”

谭春娟连连点头,和两个孩子一起在厨房吃饭。

高亮番薯粥很稀,吃起来还粗糙,但两个孩子吃的很满足,让谭春娟看的有些心疼,连忙把馒头分成两半给了他们。

二毛是个瘦弱的女孩子,但竟然很快就把半个馒头全都吃下了肚子,倒是大毛只就着粥吃了半个馒头里的一半,剩下的塞给了谭春娟:“娘,我吃不下了。”

二毛见状,也把自己还没喝的粥递给谭春娟:“娘,给你。”

谭春娟的眼眶微微红了红,她接过了那一小块馒头,然后将二毛剩下的粥倒了一半给大毛:“都吃吧。”

大毛二毛吃完,脸上都有了笑容,谭春娟则去挑了水,然后给杜家洗碗洗衣服,当然还要顾着那些个年纪小的孩子,不能让他们乱跑,中间还要给他们做一回小米粥喂他们吃。

今天是­阴­天,天气也转凉了,杜家的布店关的早,谭春娟离开杜家的时间也早,然后她就带着两个孩子就去了姚天豪的舅舅家里。

姚天豪的舅舅家境不错,姚天豪父母还在世的时候谭春娟带着大毛去做客,每回他们都会往她的碗里放个­鸡­腿,然而这几年两家几乎不走动了。

这也跟姚天豪有关系,姚父姚母去世,姚天豪当家做主之后,就愈发大手大脚起来,姚天豪的舅舅看不过去说了几句,姚天豪还不乐意听,两家关系就淡了,等后来……

当亲戚的看着姚天豪把钱给不相­干­的人心里哪会舒坦?她那个弟弟,不就是因为看到姚天豪时常给别人钱,觉得自己这个妻弟啥也没到手亏了,才会每次来镇上就到姚家诉苦的?

姚天豪的舅舅虽然跟姚天豪关系不好,但谭春娟带着两个孩子上门,他们还是留谭春娟吃了饭,谭春娟借粮食的时候也给了,当然那舅妈免不了说几句风凉话:“你男人不是前些天才给了镇子东边的张寡­妇­一串铜钱吗?你们还会没粮食。”

谭春娟咬了咬­唇­没出声,那个张寡­妇­的丈夫以前也是个衙役,和姚天豪一起做事的,但两年前不知怎么的肚子越来越大病死了,留下了一个老母一个妻子三个孩子,姚天豪可怜他们,就时常送东西过去,这两年那一家人基本是姚天豪在养。

姚天豪在衙门拿的钱不算少,还有人请他做了事会送他些土特产之类,但东给点西给点,家里自然就一分没有了。

“面子再重要,也不能让孩子饿肚子。”穆凌飘在空中说道,谭春娟今天做的事情都是她提议的。姚天豪很爱面子,谭春娟去杜家­干­活他以前都很反对,要是知道谭春娟带孩子去杜家和自己舅舅家蹭饭,肯定会发脾气,但管他做什么?

以前姚天豪那么差劲,其实跟被谭春娟甚至已逝的姚父姚母宠坏了也有关系。

“是啊,怎么都不能亏待了孩子。”谭春娟点了点头,觉得穆凌说的很对,以前别人都只跟她说女人要听男人的话,可没说过这些。

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有点黑了,谭春娟将装着粮食的口袋藏在裙子里,带着两个孩子慢慢往家里走去。

路上大部分的铺子都已经关门了,只有­肉­铺还开着,高屠户正在将下午从乡下收来的猪分开。

看到他们,这个屠户用刀子敲了敲砧板:“今天卖剩下的骨头要么?不要我扔了。”

“要。”谭春娟感激地看了高屠户一眼,跟人人夸赞的姚天豪完全相反,脾气不太好的高屠户是镇上不能惹的人之一,谭春娟记得前几天就出过一桩事情,有个乡下的泼皮来­肉­摊上买­肉­还了半天价让高屠户砍了一根肋条剁开上面的骨头之后又不要了戏耍高屠户,高屠户当场就给了那人一巴掌还拿着刀追出去,吓得那泼皮屁滚尿流,还是姚天豪去说情高屠户才作罢,但依然放话说再也不卖­肉­给那个泼皮了。

但谭春娟并不讨厌高屠户,之前夏天的时候,高屠户就给过她因为天热放不住有了些味道的带­肉­的骨头,只可惜回家炖汤之后被姚天豪嫌弃了半天又说她丢脸……

回到家,姚天豪还没回来,谭春娟就把骨头加水炖上了,她放的水很少,最后的汤自己和两个孩子全都喝完,一口没给姚天豪留着。

谭春娟从小就被教导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么做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但穆凌在旁边提点着,她还是照做了。

第二天谭春娟很早就起来继续用骨头炖汤,然后又往里放两把粮食做粥给两个孩子吃,却依旧一口都没留给姚天豪,还没洗姚天豪换下的衣服,粮食她更是按照穆凌的交代藏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谭春娟完全将姚天豪当做不存在,姚天豪回到家里,几乎连口热水也没有。

穆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非常满意,谭春娟要是完全不去管姚天豪的话,这日子过起来就跟她和离没什么差别了,她还不用搬出姚家的房子住。

当然,要让谭春娟幸福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让姚天豪改好就是最好的方法。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谭春娟和姚天豪也没什么生死大仇,如果姚天豪能改了那个四处撒钱的毛病,谭春娟和两个孩子好歹有个依靠,将来孩子长大了谈婚论嫁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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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故事(4)

“谭春娟,你这是什么意思?”姚天豪满脸怒气地冲进家门,看到谭春娟正领着两个孩子喝粥,愤怒地上前掀翻了桌子。

大毛二毛被这动作惊得从条登上摔了下来,手里本就破了的碗摔在地上摔的粉碎,粥汤撒了一地。

二毛很快就嚎啕大哭起来,大毛将妹妹拉到身后,用带着仇恨的目光看着姚天豪。

姚天豪却还怒气冲天:“谭春娟,你到处撒泼打滚要粮食算什么事情?你就是为了让我丢尽脸面吗?”

这些日子谭春娟突然不理自己了,姚天豪也觉得处处不得劲,甚至觉得有些对不住谭春娟,直到他的一个兄弟找到他,告诉他谭春娟昨天去跟他婆娘要粮食了,他们家粮食不够一开始没给,谭春娟还在外面嚷嚷着让他还钱,说他们家占姚家便宜。

姚天豪的这个兄弟家境不好,当初娶媳­妇­的时候家里就什么都拿不出来,姚天豪陆陆续续给过不少东西,但那是他讲义气才给的,谭春娟现在指着那人的鼻子说那人欠钱不还是什么意思?他的脸面都被这个女人丢尽了。

谭春娟心疼地看着摔碎的碗和撒了的粥,咬紧了牙关。

她昨天确实去姚天豪的兄弟那里要钱了,因为从姚天豪舅舅那里拿来的粮食吃完了,也因为姚天豪的不作为。

她这几天不理会姚天豪,姚天豪竟然都没有反省一下!

她也是没辙了,问了一直跟着她的仙女,才最终决定这么做,说起来,她以前就是觉得不能让一家之主没面子,才会不怎么闹,但这几天被仙女念叨的多了,她反倒觉得自己以前有点傻。她都吃不饱肚子了,为什么还要在乎姚天豪的面子?

她以前小打小闹没用,不如就大闹一场!

“你都要饿死我们了?我还在乎你的脸面做什么?”谭春娟瞪着姚天豪。

“我什么时候要饿死你们了?”姚天豪的脸上有些不自在。

“那你拿钱拿粮食回家了吗?姚天豪,你什么都没拿回家,还拿我这个女人辛苦赚回来的粮食去送人,你要不要脸面?”谭春娟怒道。

姚天豪脸上讪讪的,他这些天还没到衙门发俸的日子,他手上实在没钱,才会­干­脆每天晚点回来,也好不对上谭春娟的那张死人脸,然而他没想到谭春娟竟然堵到他兄弟门口借钱去了……

他借着这事回家,本是想要压制住谭春娟,让谭春娟跟自己认个错别像之前那样对自己的,却没想到谭春娟这次非常坚定,他还反过来被谭春娟压制住了。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姚天豪到底服软了:“那你想怎么办?”

“你对你的兄弟那么大方,你兄弟连碗米都不肯借,你还有脸来说我?姚天豪,昨天我在你兄弟那里就拿回来了一点米,现在已经吃完了,你要是真的想让我和孩子们饿死就继续在外面混,明天我就带着孩子们讨饭去!”

“谭春娟!”

“你嫌讨饭丢你的脸了是不是?那我就讨债去,这些年你借给别人那么多钱,我一家家去要,总不会少了。”

“我们又不是过不下去……”姚天豪觉得谭春娟简直不可理喻,但看看谭春娟的样子,再看看还眼巴巴地看着地上的粥的两个孩子,无端地没底气跟谭春娟吵。

“你过得下去,我已经过不下去了,你给我吃的!”谭春娟咬牙道,以前她都是忍忍就算了,毕竟姚天豪再怎么说也比那些卖儿卖女卖老婆的要好,但现在家里唯一能卖的就剩下这房子了……

“再过几天衙门就发俸了……”姚天豪道。

“衙门的俸银给我一半。”谭春娟道。

“你要那么多做什么?”姚天豪立刻反对。

“天越来越冷了,孩子棉袄被子总要做吧?你有空惦记别人家是不是会挨冻,就不关心一下自己的孩子?”谭春娟反问。

“我们家……”

“我们家家徒四壁,我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出去赚了点口粮,还要被当家男人抢走。”谭春娟瞪着姚天豪,异常坚定。

姚天豪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暗下决心,等这次发了俸银一定要拿点钱回家,免得谭春娟胡乱说话。

谭春娟收拾好了一地狼藉,和前几天一样和两个孩子睡在了一起,姚天豪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最后倒是想起了谭春娟刚嫁给他的时候。

那时候他父母一直催他成亲,偏偏他觉得成亲太麻烦不乐意就一直拖着,直到后来他救谭春娟的时候看到谭春娟要摔倒,然后一把抱住了谭春娟……

谭春娟的父亲让他娶谭春娟,他就娶了,但当时对这个瘦伶伶的姑娘并没有多大感觉,然而谭春娟嫁到他们家之后,只过了一年竟然就出落得如花似玉,他父母对谭春娟也越来越满意,觉得谭春娟懂事乖巧。

他和谭春娟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的,而他的那些兄弟,也都羡慕他娶到了一个温柔娴淑的妻子。

可是后来,谭春娟越变越多,总是很小气,只顾着自己不管别人……姚天豪想起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免不了心里有气,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叹了口气。

谭春娟不就是要钱吗,给她一点也没什么。

姚天豪第二天晚上拿了一篮子青菜回家,是以前让他帮着在衙门办了点小事的村民送的,以前姚天豪并不会记得家里,路上有人问起他手里的菜,他顺手就给出去了,但今天他带回了家。

谭春娟做了一锅菜粥,分了他一碗只飘着青菜的汤,姚天豪一口就喝完了,觉得有些不够,但看到两个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却不好意思再要,只能烦躁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出门去了。

谭春娟看到姚天豪出门了,才拿出一个白菜­肉­包子,然后分成两半给了两个孩子。

她是穷苦出生,一直觉得有东西吃就行了,吃饱吃好之类的从未想过,但穆凌却一直让她养孩子的时候上点心,她听取了穆凌的建议,这两天天还没亮就厚着脸皮去附近的一家包子铺帮忙了,她帮着做了很多包子,还把他们那个一直脏兮兮的包子铺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那家人就每天给她两个包子。

包子里面菜多­肉­少,但这也是有­肉­的包子!

大毛和二毛中午已经分着吃过一个了,但现在看到包子还是眼睛弯弯的,大毛更是将自己那半个往谭春娟手里递:“娘,你吃。”

“娘上午吃过馒头了,你们吃。”谭春娟笑了笑,又琢磨起来。

她不可能天天去包子铺,那样别人就厌烦他们的,明天也许可以去磨豆腐卖的那个徐家?这恐怕不行,那徐家的磨盘是从姚家拿走的,自那之后,许是怕他们把磨盘要回来,那家人就总是躲着他们了……

等等,她管这些­干­嘛?明天她就去要些黄豆豆腐,他们不给,她还就要说说那个磨盘的事情了!

谭春娟盘算完,带着两个孩子上床之后,姚天豪就回来了,他出去转了一圈,在一个兄弟家里吃了饭,但还是没脸开口借钱,只能回家早早睡了。

听到姚天豪那里没动静了,谭春娟看向自己的旁边的那个仙女:“这日子,能变好吗?”

“会的。”穆凌笑道,如果姚天豪不像之前那样,他们的日子总会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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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故事(5)

姚天豪几天后,还真的把重重的一袋子铜钱给了谭春娟,足足有一吊。

谭春娟拿到钱,脸上的笑意几乎遮盖不住,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洗姚天豪的衣服,弄得姚天豪身上都有味道了,这天晚上却在院子里借着星光将攒下的脏衣服都洗了。

“钱已经到你手里了,你可别再让他要回去。”穆凌道。

“不会的,我明天就去扯点布,然后买些粮食回来,把钱花光。”谭春娟道,这么些天天天和这个仙女在一起,她现在已经学会防着姚天豪了。

“别扯布,买点棉花,再从杜家买点碎布把旧棉袄补一补加加长就行。”穆凌道,谭秋娟手很巧,缝衣服之类很擅长,做的衣服也好看,但现在不是追求好看的时候,小心又被别人弄走了。

谭春娟开始时有些不理解,很快却点了点头:“对,就该这样!”

谭春娟第二天去买了很多棉花,买了足够吃一个月的糙米和一些杂粮,最后狠狠心,还拿着十个铜板去了高屠夫那里:“我想割点­肉­,割十个铜板就行,少点可以别多了……”

高屠户先割好了一个老太太要的猪­肉­,又在老太太的念叨里多给了一小块猪肝,然后皱着眉头看了谭春娟一眼,从猪前腿靠近猪脖子那里割了一块差不多能有两斤的­肉­下来。还把旁边几个骨头给了谭春娟:“十个铜板。”

猪前腿猪脖子那里的­肉­是最肥的,高屠户给谭春娟的这块更是肥­肉­多瘦­肉­少,分量还明显超过了十个铜板,让谭春娟惊喜不已又很感激――肥­肉­可比瘦­肉­贵!而且她那两个孩子现在就缺油水。

习惯­性­地把粮食藏好,剩下的铜钱更是藏在了两个孩子床下一个以前被她堵上的老鼠洞里,然后谭春娟就用肥­肉­熬了猪油,瘦­肉­放少许盐腌上,还用熬过猪油的锅子和油炸炖了一锅大白菜。

两个孩子闻到香味馋的不行,谭春娟就先挑了点油渣给他们吃,大毛含在嘴里舍不得咽下去,过了一会儿才道:“娘,等我再高一点,我就去做学徒,赚了钱买­肉­给你吃。”

大毛今年八岁,这样的年纪按说给人做学徒也够了,只是他太瘦了别人根本不会要,就算别人要……做学徒的都任凭师父打骂,以前打死的事情都有过,可不是什么好活计。

“瞎说,你还是等再大点,让你爹给你找个活儿。”谭春娟道,姚天豪虽然不好,但门路广,谁家要招人什么的全都一清二楚。

大毛撇了撇嘴没说话。

这天姚天豪还是回来的很早,谭春娟也没有摆脸­色­,给他盛了饭让他一起吃,吃完了还把姚天豪破了的衣服补了,原本她还想给两个孩子做棉袄,但天已经黑了费灯油,就打算留到明天早上再做――杜家的布店现在开的晚,她不用那么早过去。

“娟儿,你过来。”晚上的时候,姚天豪喊了谭春娟。

姚天豪顾着家里了,谭春娟也就不生气了,本想睡到姚天豪那里,却突然想到自己面前这会儿还飘着一个仙女,当下什么念头也没了:“我不舒服呢,等过几天。”

穆凌看到这一幕,自然知道谭春娟的想法,但她却没说自己虽然要跟着谭春娟,但也可以稍远一点待在墙的另一边然后啥也不想啥也不看。姚天豪虽然现在看着好了点,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是要再看看的。

谭春娟又是天没亮就起来了,她生了火做饭,然后就着火光给两个孩子做衣服,等天亮后,她给姚天豪和两个孩子一人一碗粥,告诉两个孩子锅里还剩了点等会儿饿了可以吃,就去上工了。

她自己早上是不在家吃东西的,毕竟杜家上午会给她吃一顿。

姚天豪这天去衙门的时候,­精­神头也比前些日子好很多,衣服更是­干­­干­净净的,只是没多久,他就遇到了事情。

中午的时候,姚天豪的一个兄弟就找到了姚天豪:“大哥,我手头有点紧……“

这人就是姚天豪当初送了他谭春娟的玉簪子,谭春娟前些日子还闹上门去借粮食的那个,名叫张成贵,他父母儿子多,分家的时候把大头给了负责养老的老大,就没给他什么东西,他又没有正经的营生,一般都是哪儿要人帮忙就去哪儿­干­几天,要不是姚天豪帮衬着,别说娶媳­妇­了,现在恐怕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

张成贵时常让姚天豪接济,这次更是理直气壮的――姚天豪的婆娘前几天可是从他家拿走了粮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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