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君与女皇在家宴之后,便直奔锦竹宫,女皇一路上都很矛盾,也有点后悔,不该在用膳时一时糊涂,应了怜君,毕竟她现在还不知,应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綪染,以及该对她说什么,甚至她连自己到底还怨恨与否,都弄不明白了。
“陛下,臣君觉着那殿从的言论很有意思,上次殿试,圈的那人,也很有趣,自从读过她的卷子,臣君眼界也开阔不少,重商虽不实际,可也还是有可用之处的。”与女皇不同,怜君坐在一旁,想起那些有趣的理论,便侃侃而谈起来。
“怜君……”女皇忍不住打断道。
“陛下?”怜君眨眨眼,温和的回道。
“你,没有想过,这皇位吗?”女皇靠在软轿的叠被上,疲惫的问道。
“这皇位一向都是女子所坐,何况又是火氏之女才可上位,臣君想有何用,再说,臣君只是喜欢那些个治国之道,或者奇论怪点,甚至是她国风俗之类的东西,对真正治国,没有兴趣。”怜君自是聪慧的,马上理解了女皇的意思,摇头说道。
“你应该生个女儿。”揉揉额头,女皇第一次与怜君谈到这个话题。
“呵呵,生个女儿做什么?让她淌这浑水,把她的良知磨灭,还是成为别人的标靶,臣君替她收尸?或者说,拉臣君的母亲下水,再搅一局吗?”怜君笑着继续摇头,颇有庆幸之意。
“怜君,你太聪明了,只是,朕以往无法关心你,你该懂……”女皇不在乎怜君的直白,她现在急迫的需要别人对她真诚,对她说实话,而怜君,就是那个最适合的人选。
“臣君明白,就算陛下说,陛下对臣君没有一丝儿女私情,臣君也不会怨,这就是命,臣君虽然学过人定胜天的道理,可还是明白,天道不可逆的事实,臣君进宫是必然,而陛下为了朝堂平衡,不宠不弃臣君,也是必然,所以……臣君与陛下只能为知己,却不能为夫妻。”一针见效,几乎说的女皇哑口无言,怜君狡黠的笑着回道,而女皇只能三叹之后,默认了。
“不过,臣君到觉得,叶殿从对陛下到是真心。”怜君看女皇又不言语,也不心惊,反而更加大胆道。
“你又知道?”提到綪染,女皇的心脏莫名紧缩了一下。
“臣君听说了,那人是烟后找来的,是个……嗯……伶人,不过,以她的才华,居然埋没在那种地方,真是可惜了。但是,以臣君男子之见,她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小人,一个两边讨好的奴婢,可臣君见过她,也知道她为陛下所做之事,便明白,她的不同。”怜君靠在软垫上,像是回忆了什么,转头真诚道。
“是嘛?朕也明白,她并没有害朕,甚至很多时候,都在帮朕权衡利弊,比如这次殿试,她就帮朕选了良材,而非世家女。”原本就在内心里隐隐明白綪染的好,又渴望她的怀抱与温柔,女皇在怜君的一番话,就越发觉着綪染的真心与不俗。
“是啊,臣君也觉着她其实并没有替烟后得到什么好处。”怜君赞同的点点头,接着又道:“何况书中又道,真情莫问出身,男子与女子有情都是如此,那何况女子呢?陛下,有时候无路之时,只要多多看看周围,也有可能峰回路转的。”
女皇就觉脑海里什么东西咔哒一下碎开了,头也顿时不痛了,那些焦躁,不耐,以及怒火,也都跟着烟消云散,消失不见了,这就仿佛是拨开云雾,豁然开朗一般。
“怜君,朕……该谢谢你。”
怜君却温婉笑道:“知己知己,何必言谢。”
“朕……也只有你们了……”女皇由衷的说了一句,甚至觉着轿子太慢,心开始急迫的想要见到那个,最真心待她的人了。
“陛下,臣君受不起啊……”怜君似笑非笑的将头偏到另外一边,原本睿智的眼眸也暗了下去……
锦竹宫门前,早早的就跪着一人,身着雪白锦面短袄,下身一袭雪白狐毛厚裙,可仍挡不住冬日里的寒风,两只雪白的耳朵,早已通红,一双手也肿胀起来,可她仿佛没有察觉,依然跪着,直到女皇与怜君的软轿停在宫门之外。
“綪儿!”女皇一掀轿门,便看到风中的人儿,几乎没等轿子停稳,便一冲而出,一把将地上的人儿抱紧了。
“陛下……臣,哦,不,草民……”綪染咬着唇,哆嗦道,泪一撒而出,沾湿了睫毛。
“綪儿,你怎么跪在这里?里面的人呢?没人伺候你吗?来人啊!人呢!”女皇握着綪染冰冷的双手,用力搓着,想帮她恢复温暖,只是越搓,越觉着怀中的人儿柔弱,心中怒火又起,心疼的大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