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破案？”
“这要看你是为了什么了，若是为了名，那这案也就跟着一起破了。”
“若我是为了利呢？”
“那就分我一半，足够我一世神仙。”
“我记得你刚才说过，你逃不过皇上的圣旨，就算有钱也没命花。”程青望着他，一脸警惕，道，“怎么？现在又能过神仙日子了？”
“那是在大唐，可是我若有足够的钱财，就可以远逃海外，那里也有无数国家和文明。”
“好，最后一个问题，我凭什么要分一半的宝藏给你？”
“就凭我可以带你找到宝藏。”狄仁杰道。
旭日东升，霞光满天。
狄仁杰和程青走出城门，然后骑上两匹快马，一路向北。
这情形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就在两天前，他们也曾这样并肩而行，只不过那次去的是小戒寺，而这次去的却是感业寺。感业寺是由前朝隋炀帝为自己的功绩修建，可现在却成了大唐禁苑内的皇家寺庙，武媚娘就曾在这里过了两年青灯古佛、晨钟暮鼓的日子。
“你确定是这里？”程青远远地望着寺门，道：“一年前，我们调查武媚娘的案子，可没少在这里进进出出，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宝藏的痕迹。”
“那是因为我们都没有去后山。”狄仁杰道。
后山是一处绝地，三面悬崖，都有一百丈高，而向北的那一面，最为险峻，在那陡峭的石壁上，有两个人正顺着绳索向下攀爬，正是李恪和惊雷。他们按照地图所示，在中间位置找到了一个非常隐秘的山洞，然后一起钻了进去。
山洞里很黑，什么都看不到，但似乎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呼吸声。惊雷不敢贸然上前，先把火把点燃，再把李恪护在身后。他举起火把照了照，发现洞顶倒挂着一群睡觉的蝙蝠，一眼望去，密密麻麻，足有上千只。
“轻一点，不要吵醒它们。”李恪小声道。
“嗯。”惊雷点了点头，走在前面。
越往里走，路就越宽。渐渐地，他们听到了流水的声音，里面似乎还夹杂着某种机械转动的声音，走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道瀑布，正好挡住了路口，而在瀑布下面，有一个类似于水车的机关装置，瀑布流下去的水，将水车推动，然后水车又将水运到上面，形成瀑布。
“到了，就是这里。”惊雷激动地拿出油伞，撑在李恪的头顶。
李恪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去，随后他又从惊雷手中接过火把，用力向远处一抛。只见一道火光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整个山洞里金光四射，一片辉煌。他们清楚地看到，满地的金银珠宝，简直是数不胜数。
“终于找到了。”李恪一脸兴奋。
在那堆得最高的一座金山上，压着一个小木箱，李恪轻点脚尖，飞了上去。旁边的惊雷看到后非常吃惊，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李恪竟然会武功。
李恪把小木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本书，正是推演术。
“惊雷，你留在这里守着，本王出去布置一下。”李恪道。
“是。”惊雷答应着，又道，“你还是要把这本书交给狄仁杰？”
“记住，像狄仁杰这种人，若是不能和他成为朋友，也千万不要和他成为敌人。”李恪说完，身形一闪，便出了瀑布。
狄仁杰和程青赶到后山的时候，正好看到李恪从崖底爬上来，并割断了绳索。
“吴王，可找到了宝藏？”狄仁杰问。
“多亏了你，已经找到了。”李恪回答。
“那你想怎么谢我？”
“一百万两银子如何？”
“以你现在的身价，一百万两，未免太小气了吧？”
“如果这一百万两都是永徽元年的官银呢？”李恪诡异地笑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狄仁杰脸色一变。
“狄仁杰，看来你被程大人给传染了，竟然也变得这么迟钝。”李恪边说边把左手伸到胸前，只见上面多长出来一根手指。
“千手观音！”狄仁杰和程青同时叫道。
“程大人，你真的以为你能在我的手里偷走银子？”易容成李恪的千手观音笑了笑，竟然显露出一丝娇媚，“如果不是我想让你们帮忙把银子运出城，你是无论如何也偷不走的。”
“你……你做了什么？”程青道。
“放心，我虽然知道你们把银子藏哪了，但我还没有去取。”
“你太贪心了，又要银子，又要宝藏，就不怕撑死你。”
“这句话，也正是我要对你们小朝廷说的。”
“狄仁杰，你和我一起杀了他，那宝藏就是我们两个的了。”程青拔出腰中的佩刀。
“虽然我很想要那笔宝藏，但相比起来，我更想要自己的性命。”狄仁杰向旁边走了几步，三个人，站成一个三角形，他望着易容成李恪的千手观音道：“你把藏银子的地点告诉我，我就帮你对付他。”
千手观音还没开口，程青就先骂道：“狄仁杰，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是一个反复小人。”
“程大人，的确有很多你没想到的，但我绝不是一个反复小人。”狄仁杰道。
“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还狡辩？”
“你看到的，并不是事实。”
千手观音可没有兴趣看他们争吵，直接说道：“狄仁杰，我告诉你，银子就藏在小戒寺，我知道你去过那个地方，应该能找得到吧。”
“既然去过，自然就能找得到。”狄仁杰道。
“那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把银子运出城的吗？”千手观音问。
“应该是利用钱家商号对灾区进行捐助物资的马车。”
“真是没劲儿，一猜就中。”千手观音似乎很扫兴，抬步就要离开。
“想走，没那么容易。”程青横刀阻拦。
“程大人，你不是很想见识一下青蛇剑吗？现在就是个好机会。”狄仁杰从腰中抽出青蛇剑，然后对千手观音道：“你只管走，我拦得住他。”
“那你要小心，我们小戒寺见。”千手观音靠近他的耳朵，语气有些怪异道，“对了，你的未婚妻在感业寺，毫发无伤。”
程青飞身跃起，猛地劈下一刀。这一刀就像一道闪电，气势如虹，若不避其锋芒，恐怕将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可是狄仁杰却迎面而上，一甩青蛇剑，只见剑身如蛇，竟然将那把刀给缠住，然后用以柔克刚之力，轻易地卸掉了那如虹气势。
一刀、两刀、三刀……一百零八刀，程青刀刀凶猛。
一步、两步、三步……七步，狄仁杰步步为营。
“七步青蛇剑，果然名不虚传。”程青全身上下一共有三处伤口，虽然都是在致命的位置，但却又都是点到即止，所以只能算是皮外伤，“你刚才有三个机会能杀了我，但你却没有杀，为什么？”
“我很少杀人。”狄仁杰道。
“很少，但还是会杀。”
“那个会杀是给以为我不会杀人而得寸进尺的人准备的。”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是那样的人？”
“就凭你能奋不顾身地救下那个小孩儿。”
“难道你就不怕那是我在你面前演的一场戏？”
“你虽然在我面前演了很多场戏，但那一场决不是。”狄仁杰一脸正气，满是自信地说道：“就是因为那一场不是，才体现出你心底的真实，所以，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为了名利替小朝廷卖命的。”
“你知道的太多了。”程青面露杀意，“但我却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是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从始至终，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破案。”
“狄仁杰，虽然我不想杀你，但现在却不得不杀你，不过，我也会给你三次不杀你的机会。”程青边说边把刀Сhā在地上，然后从靴子里抽出两把匕首，“我师傅的名讳不便多提，他老人家这一生，只败给过一个人，就是七步剑君。从那以后，他就隐居山林，隐姓埋名，潜心钻研二十年，最后终于找到了破解七步青蛇剑的办法。”
“那现在，轮到我想见识一下了。”狄仁杰很是期待。
程青的那两把匕首，一长一短，他一正一反地握在手里，挥舞起来，就如行云流水一般，甚是潇洒。而狄仁杰的青蛇剑，关键在于角度刁钻，出奇制胜，让人防不胜防。可是几次交手下来，才发现完全被克制了。
因为那两把匕首，不仅可以攻守兼备，还可以改变青蛇剑转弯的方向，就像蛇被掐住了七寸要害，无法用力。就这样，狄仁杰七步走完，身上已经有了三处伤口，并且都是在致命的位置，但同样，程青也都是点到即止，并没有真的伤了他。
“引蛇、擒蛇、斩蛇，果然精妙。”狄仁杰赞叹道。
“狄仁杰，你的确是一个人才，杀了你，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百姓，都将会是不小的损失。”程青面露难色，有些于心不忍。
“你杀不了我。”狄仁杰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左手不停地掐算，运用起推演术。
“你是在给自己算命吗？”程青疑惑道。
“我是在用上卷，推演下卷。”狄仁杰左手的五根手指快速翻飞，同时他把青蛇剑系回腰上，然后右手也跟着掐算起来，两只手，十根手指，一边掌握乾坤，一边洞彻天机。他把青蛇剑和那两把匕首的资料都握在手掌之中，以便于推演出它们的众生万象。
只过了几秒的时间，狄仁杰就汗如雨下，突然，他的手指猛地停了下来。
“程大人，我们再来打过。”狄仁杰抽出青蛇剑，一脸凌厉。
“若你还用青蛇剑，你是打不过我的。”程青道。
“这把青蛇剑，已和之前的那一把不同。”
“有什么不同？”
“之前的那一把是七步青蛇剑，但这一把，却是六步青蛇剑。”
“六步？何解？”
“六步之内，必分生死。”
“好，那就让我再见识一下。”
程青脚下雷动，双手挥舞着两个匕首，瞬间化作疾风骤雨，虽然仍是一攻一守，一长一短，一正一反，但却没有一招和之前重复。而狄仁杰甩剑相迎，招招破敌，步步紧逼，竟然也没有一招和之前重复。很快，程青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程青非常不解，因为每当他掐住七寸要害的时候，那把青蛇剑似乎就会又长出三寸，脱离控制。而每当他要改变青蛇剑转弯方向的时候，那把青蛇剑似乎又会逆转和续转……在力竭之时、剑尽之处，狄仁杰是怎么做到的？
一步、两步、三步……六步，狄仁杰以背相对，然后向身后甩出一剑，程青先用短匕掐住七寸要害，紧接着再用长匕防守，可是，他只感背心一凉，那把青蛇剑竟然穿身而过。
这……怎么可能？
下一秒，程青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因为狄仁杰的后背几乎贴在了他的前胸。
原来狄仁杰把自己的身体也化作了青蛇剑，人剑合一，与剑同进同退。
“好境界，我不如你，你赢了。”程青咬着牙说完，喷出一口鲜血。
“洞彻天机之后，杀意太重，无法自控，是我输了。”狄仁杰神色黯淡，收回青蛇剑，他转过身望着随之倒地的程青，“杀你，不是我本意，而有违我本意的，又怎能称得上赢？”
狄仁杰亲手埋葬了程青，他呆呆地站在坟墓前，心中满是惆怅。他万万没有想到，洞彻天机之后，竟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遗症。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支离弦的箭，不能停止、也不能转弯、更不能回头，似乎不射中目标，就誓不罢休一般。
“狄大人，是否想喝点酒？”这时，走过来一个黑衣蒙面人，正是天机卫。
“我什么时候都想喝酒，唯独现在不想。”狄仁杰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手上还是接过天卫机递过来的酒，不过他并没有喝，而是倒在了墓碑上，“这酒敬程大人吧。”
“他是怎么死的？”天机卫问。
“你刚才不在？”狄仁杰反问。
“皇上召我进宫，走开了一会儿。”
“皇上说了什么？”
“皇上说，今天是最后一天，如果不能破案，最好离开，不然谁都救不了你。”天机卫刚说完，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又道：“明明是我问你，怎么又变成你问我了？”
“你回去把皇上带到感业寺，就说我会把犯人亲手交给他。”狄仁杰道。
“你为什么不把犯人直接带到宫里？”天机卫问。
“因为皇上不会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我抓到了犯人。”
“这是什么道理？”
“皇上会明白的。”
狄仁杰和天机卫分开后，就去了感业寺，先把阿奴接出来，然后两个人又一起直奔小戒寺。小戒寺离感业寺并不远，大概中午的时候，就到了那里，不过他们望着大开的寺门，并没有立即走进去。
“怎么了？”阿奴问道。
“就这么进去，恐怕什么都找不到。”狄仁杰道。
“那怎么办？”
“我上次来，是被蒙着眼睛。”狄仁杰嘴角一扬，笑了一下。
“你不会是想……”阿奴一脸惊讶。
“你猜对了。”狄仁杰从怀中抽出一条黑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回想着之前来这里时的情景，平稳地走在前面。
龙王端坐在最高位置的黄金王座上，俯视着底下数十位文武官员，气势威严，就像是皇上早朝时的情景，只不过少了一些光明正大，多了一些阴森寒冷。他心中非常自信，总有一天，他的这个小朝廷，一定会取代当今朝廷，成为真正的朝廷。
“启禀龙王，”一个戴着武士面具的人匆匆跑过来，跪拜道：“之前夜叉大人带回来的那一百万两银子，只有五万两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
“什么？这怎么可能？”站在龙王身边的夜叉惊叫道。
“千真万确。我们正在按龙王的命令运走银子，可是一不小心打破了一箱，这才发现里面装的竟然是石头，然后又一箱一箱的检查……”
“龙王，我……”
“不用解释，我相信你。”龙王一挥手，打断他的话，随后又仔细地想了想，道，“传令下去，封锁所有路口，任何人都不准进出。”
“龙王，这是为何？”夜叉不解。
“一直以来，我们都在防备狄仁杰，可是却忽略了千手观音。如果我所料不错，恐怕他现在已经找到了这个地方，并且成功地混了进来。”
大家一听，顿时人人自危，彼此警惕。
“应该到了吧？”就在这时，大殿外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很清晰，众人抬眼望去，瞬间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说话的那个人正是狄仁杰。
“到……到……到了。”阿奴望着数十个戴着面具的人，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狄仁杰伸手摘下蒙住眼睛的黑布，看到眼前的情景，似乎早有所料，并不吃惊，他神色淡定、旁若无人地走过去，“我在来这之前，就已经让天机卫去通知皇上了，所以，最多一炷香的时间，皇上的羽林军就会把小戒寺团团包围。”
官员们一听这话，便开始小声的议论，出现了细微的混乱，这时，一个人厉声说道：“狄仁杰，你以为仅凭你的一句话，就能让整个小朝廷溃散吗？”
“我的这一句话，是在救你们的命。”
“哼，我们的命，是生死有命、各安天命，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左右的。”
“如果真的是那样，你们为何又要如此逆天而行，不守天道？”
那个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龙王打断：“狄仁杰，我有些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
“关于这一点，你应该最清楚才对，因为你曾经请我进来过一次。”狄仁杰走到所有官员的前面，与高高在上的龙王对峙，丝毫不显畏惧之色，“虽然当时被蒙住了眼睛，但并不妨碍我记住什么时候左拐，什么时候右走，什么时候上楼梯，什么时候下台阶。”
“所以，每次路不对的时候，你就会在附近寻找暗道的机关？”龙王明白过来。
“那十三个暗道的机关找起来可真是费了一些周折。”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不过，你也高估了自己。”龙王单手一拍黄金王座，瞬间就冲出来数十个戴着武士面具的人，将狄仁杰围住，“就凭你一个人，就算进来了又能如何？”
“谁说我是一个人？”
“两个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谁说我是两个人？”狄仁杰的脸上，显露出诡异的笑容。
“狄仁杰，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就不相信，你还会留有后手。”
“我从来都不会留后手，因为我留的，是先手。”狄仁杰话音刚落，龙王就感觉咽喉处传来一阵冰冷的寒意，原来是一把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而刀的主人并不是别人，正是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夜叉。
这一变故，引得所有人一阵惊呼。
因为他们都知道，夜叉是龙王最信任的人，也是绝对不会背叛龙王的人。
“你不是夜叉。”龙王断言，又仔细看了一下他的手，道，“但你也不是千手观音。”
“为什么我不是千手观音？”
“因为你的左手，并非六指。”
“到了现在，你竟然还是这么相信狄仁杰说的话，真是笨的可以。”
龙王一听，心中大惊，他顿时恍然大悟一般，终于理解了狄仁杰所说的“先手”是什么意思，“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千手观音为什么会帮助狄仁杰？”
“因为我并不是千手观音，或者说，我只是在假扮千手观音而已。”
“那……那你是谁？”龙王怒道。
“你没有资格知道。”
“不，他有资格。”狄仁杰走到黄金王座旁边，面对着龙王，道：“她是我的师姐，名叫诸葛玲珑，是诸葛孔明的后人。”
“狄仁杰，你终于承认我是你师姐了？”瞬间变成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入门比我早，理应是我师姐。”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关于这件事，我们能不能挑个时间再说？”
“哦……好，先办正事。”
狄仁杰站在最高的位置上，俯视着底下的文武官员，道：“各位，如果在皇上的羽林军赶来之前，走出小戒寺的，我保证，既往不咎。不然，谋反之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狄仁杰，我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早有了这个觉悟。”一个人站出来说道。
“龙王，现在轮到我不明白了。”狄仁杰转过身，把横在他脖子的刀拿开，“这些人，为什么能为了你，不顾父母妻儿和兄弟姐妹的生死？”
“你错了，他们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大唐江山。”龙王正气凛然。
“这句话我就更听不明白了。”
“李治或许是一个好人、一个好弟弟，但绝不是一个好皇帝。他胸无城府，软弱无能，根本就没有治国的大才，再这样长此以往下去，李氏江山必会易主。”
“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那就大错特错了。”
“哦？我倒是很想听一听，我错在了哪里？”
“好吧，那我就跟你说一说国库被盗一案的真相。”狄仁杰转过身又对着底下那些文武官员道：“你们也跟着一起听一听，听完之后，是去是留，自己决定。”他稍作停顿，随后沉稳说道：“其实，国库并没有被盗，那一百万两银子也没有丢，而是被皇上藏了起来。”
“啊……这……”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龙王问道。
“据我推测，在三个月前，当天机阁查到小朝廷的时候，皇上一定是寝食难安，一直在想办法调查更多的线索，可是无论如何，都没能有丝毫进展。所以我有理由相信，让天机阁发现小朝廷，是你故意而为，目的就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嫁祸给长孙大人和吴王，再进而除掉他们，因为这两个人对你来说，是最大的障碍和威胁。”
“不错，这的确是我一手安排的。”
“可是还没有等你找到这个机会，皇上就先发制人，让我来调查小朝廷。不过皇上心里很清楚，如果让我直接去调查，恐怕还没有查到真相，我就已经性命不保了。所以，皇上就用国库被盗一案，给我套上了一层保护色。因为皇上知道，那一百万两银子，无论是对你们小朝廷，还是对当今朝廷，都至关重要。”
“这一步棋，的确高明。”龙王佩服道。
“这样的皇上，你还敢说他胸无城府、软弱无能吗？”
“原来是我小瞧了他。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可以证明，他有能力做一个好皇上。”龙王的语气，瞬间变得释然起来，甚至还有一些喜悦，“狄仁杰，我想再问一句，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国库没有被盗吗？”
“不。一开始我只知道，国库没有被千手观音所盗。”
“为什么？”
“因为我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件事。”
“你……你才是真正的千手观音？”龙王大惊。
“所以这个案子，我占尽了先手。”狄仁杰一脸微笑。
落幕
夜色正浓，苍穹如墨，看不到一点星月之光。
李治的心里非常不安，甚至还有一些隐隐作痛。因为他已经从天机卫的话里，听出了狄仁杰的暗示。
他很矛盾，也很犹豫，不知该怎么面对，但事到如今，又不能不面对。而武媚娘再次回到感业寺，更是触景生情，无限感慨。
“皇上，天凉了，注意身体。”武媚娘给李治披上一件厚衣。
“朕现在，是心凉了。”李治叹息了一声。
“就算是心凉了，臣妾也能给您暖热了。”武媚娘依偎在他的怀里。
“媚娘，有你在身边，真是朕的福气。”李治满心安慰。
关于小朝廷，狄仁杰只抓了龙王一个人，但那些文武官员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都羞愧不已，竟然没有一个人想无罪的脱身离去，有几个甚至当场自杀谢罪。他们本想一起向皇上请罪，可是在狄仁杰和龙王的劝说下，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狄仁杰并没有摘下龙王的面具，就这样把他带到李治的面前，道：“皇上，您交代的国事我已办完，剩下的，就是您自己的家事了。”说完，便把天机令拿出来，放在地上，然后也不等李治说话，就直接转身离去。
武媚娘跟着他一起出来，两个人结伴而行，慢慢走着。
“娘娘，你真的改变了。”狄仁杰率先开口道。
“一年前，我只是一个要在感业寺孤独终老的可怜女子，但现在，我却是皇上的女人，所以，就算是为了皇上，我也要改变。”武媚娘道。
“皇上生性宽厚仁慈，是绝不会想出这样的计策。有你帮助皇上，或许是大唐之福。”
“谢谢。”
“国事，不必言谢。”
“这声谢谢，是为一年前，你把我从感业寺里救出来。”
“说到一年前，不知娘娘是否还记得那个密室？”
“当然记得，简直是想忘都忘不了。”武媚娘心中一冷，“你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因为吴王和长孙大人就被我关在那里，一会儿还要请娘娘去把他们放出来。”
“你不敢见他们？”武媚娘笑了一下。
“我是怕麻烦，特别是那个长孙大人。”狄仁杰眉毛一挑。
“那需要我再帮你带些什么话吗？”武媚娘依旧笑着，并没有掩饰。
“长孙大人，我对他无话可说。但是吴王，的确有句话又不得不说。”狄仁杰想了想，接着说道：“就说他的车夫在后山向北的那面悬崖里等着他。”
“就这些吗？”
“就这些。”狄仁杰肯定道，但看着武媚娘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便又道：“如果还有，就是东库的墙太厚了。”
“你果然发现了。”武媚娘聪慧一笑。
“关于孙大人，皇上想怎么处理？”狄仁杰问道。
“厚葬，赐侯爵，子孙世袭。”武媚娘回答。
（全文完）
下期预告
马伯庸的系列长篇作品《古董局中局》是关于古董鉴定、收藏、造假、设局的悬疑推理小说，主人公许愿是上世纪末京城的一个古董店主，前两部分别围绕武则天明堂的玉佛头和《清明上河图》两件稀世珍宝展开。第三部则回到了民国十七年，多方势力为慈禧陵墓的巨额财富展开血腥角逐，许愿的祖父许一城挺身而出，意图保住陵墓。不是为了慈禧，也不是为了名利，而是为了中国的文化，更是为了一段生死托付的约定……
马亲王携最新力作《古董局中局3》登陆《推理》杂志，精彩迷局敬请期待！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