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打的去老家。在车上,韩童让我听一首曲子。我把耳机塞到耳朵上听起来,韩童叫司机把车内的音乐关掉。
这首曲子有七分多钟,听第二遍的时候觉得与第一遍所听到的不同,听第三遍又与前两遍都有些不同。曲子有低沉的管音,悲壮但遥远的万人演唱声,空灵但轻轻环绕耳边的低吟,等等,几种元素很好地组合在一起,似悲伤又不止于悲伤,像在朝命运怒吼但又化解成面对命运的承受,给人的意境是超度现实的,所制造的境象渐渐令我的脑前清晰地浮现起哥哥跳楼时的绝望与痛苦,父亲面对手术和最后那点残余生命的脆弱与迷惘,妻将被飞驰而来的车要撞倒时的恐惧,不甘与无能为力,画面感越来越强烈,我似乎能完全想像他们最后的痛苦与慰籍,终究,就那样结束了,不管怎样,总归要结束的……
韩童拍了拍我的肩。我从第三遍里回过神来,妻,父亲,哥哥,他们的身影渐渐离我远去。
"这首曲子很神秘吧."韩童说.我点点头.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这个世界还存在另一半的神秘未知,特别是你哥哥的跳楼自杀,我觉得我很了解你哥哥的性格,毕业后我没和他联系过,从理论上讲,毕业两年所遇到的挫折只会令他更坚定,目光更清晰更长远,他没有理由会自杀,他不应该是那样的人,你哥哥是一个越斗越勇,又有天赋的人,不可能选择自杀。”韩童竟有些神经质地说。
“但事实就是如此。”我说。哥哥的身体坠落到高三十三层的楼下,手机在裤兜里也粉碎了,现场的人取出手机卡,按手机卡上的最近通话人最先通知了我,因为哥哥在跳楼的二十分钟前打了电话给我,我们聊了三分多钟,然后我说有点事了,哥便说你去忙吧。当时我们的谈话内容我还记得。
“哥,有空啊,在休息吧。”那一刻我们刚完成早训,我打算去清洗自己的衣物,半个小时后还有文化课。忽然接到了哥哥的电话。
“是啊,我辞职了,我在外面逛。”哥哥说。
“身体还好吧。”我问。
“还好。你呢?”哥哥说。听得出,他情绪有些低落。
“我身体壮得很,我上次看你身体很瘦的,你自己多注意点啊,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我说。
“知道。在军校里比在部队要轻松些吧。”哥哥问。
“还好,每天既要训练又要学文化课。你最近打电话回家了吗?”我说。
“有一个月没打了。你呢?”哥哥带些歉疚地笑了笑。
“我也快一个月了,上次打电话回去家里的母猪下了十六头崽,以前最多才十二个的。”我说。
“呵呵。但不知道能活成多少。”哥哥说。
“也是。多了还难活些。”我说。
哥哥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