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位前的一对红烛不时发出爆裂地炸响,燃至尾端,物已及尽。就像短暂地生命,终究有个尽头,谁也奈何不得。烛火开始摇夷,无风自动,灿烂将逝,芳华不在,用最后一种美丽点亮着黑暗。
成尤四肢展开,躺在冰冷的石质地面,被姬达随手一丢跌得七晕八素,身体的疼痛却不及心灵的创伤。他使不出半分力气,身体犹如耗光油蜡的红烛,再也不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次敬诚地跪俯。他手指苍白,指甲掐入皮肉,却划不破皮肤,无法溢出心碎地血液,胸腔无限地膨胀,泪水像缺了堤的河水,奔腾而下,又不发出一点声响。
这就是人生么?这就是命运么?他痛恨这个世界,痛恨野兽般无情的亲人,尽管妇人面带微笑的离开,但没有逼迫,她怎么会死?
魔性在他心底涌动,既然天地不公,他有彻底破坏某些规则的冲动,可惜他身体无力,他不能动。
姬达也没有动,石质的地面磨破了他膝盖的皮肉,鲜血标出两条不寒而栗的血路,将妇人紧紧搂在怀中。可以看出,他已经失去了一切,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来源已然倒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他孤独的哀嚎真的像狼,受伤不能自理,不顾一切危机,他整个人就像燃烧地火焰,冲动、愤怒、哀怨,却没有地方发泄,仿似即便吼破长喉,黑夜也无法抑制他一身的悲哀。
妇人含笑地面容倚在姬达怀里,像是睡梦中的仙子,国色天香,没有所谓地死气,看上去很和蔼,很满足,难道死亡也是一种满足?至少看上去是这个样子。
“扑。”摇夷地火光熄灭,终于燃到了尽头,只剩下黑暗中蔓延地凄凉,永不熄灭。
同一刻,姬达强劲但又颤抖的手落到了妇人的脸庞,遮住了半边玉颜,屋内一片漆黑,但眼前依旧浮现出母亲那张忧愁凄哀的脸,可是这张脸,尽然在死后挂着欣慰的满足。只能这么想,死亡是她幸福地归宿,她走后,再也没有人能逼迫姬达干那天理不容的事,谁也不能。妹妹的孩子,自己的孩子,一辈子相亲相爱,就像她与妹妹一样。有这样的结果,即使看不到,她一样满足。
不是吗?自杀的结果是这么美好,妹妹与丈夫也在地下等她,虽不是完美地团圆,却能解决所有的矛盾,亲人就是亲人,之间不能有仇恨,不能有杀戮,她虽逝去万千芳华,却将兄弟间的道路拓宽平坦。活了大半辈子,儿子已成|人中骄龙,眼下兄弟和睦,略微有些遗憾,比起这些,不值一提。
成尤在无声地哭泣,妇人的脸庞好似一张简洁地素描在他眼前展开,虽只看过一眼,却是那么清晰,那么亲切,她脸上恬淡地满足,轻盈地笑容,似乎恒古以来就在他脑海里生根发芽,在某一刻绽放,散发着迷人的光彩,永远不会枯萎,就像那梦境中的母亲。
冷风从门外涌入,带着幽怨地悲伤,拂过两人的身体,带来诉不尽的沉痛,渐渐将孤独地哀嚎淹没。
魁梧的身躯从地上站起,没有一点犹豫,抱紧妇人,背上成尤,向冷风的尽头走去。继而龙腾九天,在空中划过一道孤独地弧线,消失在天的尽头。
黑暗中,咒帝的身影显形而出,跨出几步,手扶简洁地门楣,老泪纵横,忍不住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