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邹洋开着车,开口道。车子驶出巷子,开上公路。
“托你福,昨天睡了个完整的觉。”颜若芙解开大衣,车子里空调太足,热的不舒服。
“昨天那位美女是谁啊?看起来你们关系不错。”邹洋好奇地问。
“不要打她主意,人家元旦要结婚了。”颜若芙斜了他一眼。
“哎,那就可惜了,难得有个不错的。”他唉声叹气。
“是不是那天回去家里又催急了,呵呵,你真是活该太花心。”颜若芙可是一点都不同情他。平时吊儿郎当,没把感情当回事,三个月换次女朋友,不是欺骗了多少纯情少女的心,现在被家里催,也是正常。
“少冤枉我,你看咱们杂志社现在热火朝天的,不拼尽全力怎么争上位啊,我这不是深明大义嘛。”
“你这烂借口连你妈都骗不过,还拿来堵我。”颜若芙笑得无奈。
“哎,朋友一场,你得帮我作证啊,下次遇见我妈帮我说说。”邹洋朝她笑,笑得她心里发毛。
“还是算了吧,我这种典型,你妈恨不得我跟你保持三尺距离呢。”她笑道。
“别瞎说,你哪典型了?”邹洋倒是严肃起来。这玩笑开大了。不过她本人都不介意他介意什么。
“我说你妈做得对,男人到这年纪了确实要成家了,不然等你抱孙子你都可以过七十大寿了。”
“你这个比喻好,这么说我倒是要好好考虑下了,不然到时真要连孙子都抱不动。”邹洋大笑。
“对了,功课做好没?那个Herno的总裁不好对付。”他补充了一句。这次广告的投资很大,杂志社准备把业务外包,于是打算跟新入场的媒体Herno合作,毕竟,作为跨国企业的分支机构,在设备和专业水准上有稳定的保证。
“嗯,放心。”她漫不经心地答道,心绪却飘的很远。她准备材料时,顺便调查了一下何辰睿的简历。那时,他从来没跟她讲过他家里的情况。中法混血,硕士学位,在大学里混个名誉教授,创办自己的媒体公司,她以为他算得上是社会精英,家里必定也有很好的背景。没想到光鲜的背后……难怪他冷漠而寡情。
他只跟她提起过他的母亲。那必定是个温柔而典雅的女子,乌黑的长发,眼神温暖明亮,清瘦苍白,到巴黎学画,同样擅长水墨和油画。颜若芙曾看过她的作品。何辰睿家里的装潢跟他本人一样简洁而冰冷,蓝白色调,每一样家俱简单却精致,一看就是手工打造,价格不菲。唯独客厅的一面墙上,安了一个落地的书柜,铺满了整面墙壁,原木核桃色,纹理清晰,细致地让人安心。墙面落地很高,为了取书方便,特地安了可以左右滑动的木梯。她无聊的时候,最喜欢爬上梯子,一排一排地找书看。他不喜欢别人随便动他东西,对她看书倒是不以为意,只是吩咐她看完放回原处,毕竟这么多书,要整理起来不太方便。他的藏书涉猎极广,天文地理,人文社科,又按着自己的意愿细分成小类,一摞一摞地,整齐地排在书架上。她曾经怀疑他有没有看完过这些书,随便说了一本,他随手一指,左边第三排第五个架子。果然在那里。即使没看完,他对那些书也是相当熟悉了。她也不是纯粹看书,乏了的时候就帮他整理书架,拿抹布细细地擦上面的灰。就是在最高的架子上,她看到了一本很大的相册,黑色绒布封面,烫金镶边,相当华贵。她犹疑着打开,落眼就是一幅女子的画像,竟是本画册。有风景,有人物,作画之人必定很喜欢巴黎的景致,细心地捕捉每一个接触的场景。右下角有作者的落款,曲如,1976年于巴黎,竟都是原作。她翻回首页,望着画中的女子,那应该是她的自画像,是她想像中的样子。
曲如,曲如,她默念,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你不是恐高吗,还站那么高。”他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急忙把相册放回原处。才意识到站到了梯子的最高一阶。不看还好,一看腿就软了。半是恼怒半是惶恐地望着他。他在下面浅笑。他很少笑,一直是那副冷冰冰的摸样,偶尔笑起来也只是轻轻地牵动嘴角,笑意没达到眼底就收了。
“来,把手给我。”他走到梯子一边,朝她伸出手。
她犹疑着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地让人嫉妒。皮肤白净,看得见下面凸起的血管,是一种蓬勃的生命力量。他的手握住她的,带着她一步一步走下来。她走的很慢,因为他手心里温暖的力量所以觉得安心。她从来都觉得离他很远,可是这一刻,掌心相贴竟让她觉得真实地亲切。他那样牵着她,她却不知道他们会走向何方……
向工作人员请示后,他们坐专门的电梯直达顶楼。邹洋敲门进去,颜若芙跟在后面。今天的洽谈她本不想来,毕竟,她不希望他们扯上太多的工作关系。只是这件事关乎着杂志社,又是社内改革的重要Case,责任重大,出不得差错。
见到他们进来,何辰睿起身迎接。
“你好,邹社长。”何辰睿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