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你过去的同学,你把他叫卤猪蹄的那个人。”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俩人走到一起似乎也是必然的,我没话可说。
“我看那根卤猪蹄挺殷勤的,他是不是在追求笙楠姐?”
我的心抽搐一下之后,不知怎么忽然一下变得非常豁亮释然,既然我已经跟她分手了,她就有了再次选择的自由,选择并且去结合,这也是必然的,我风平浪静地告诉小妹:“那小子从小就迷叶笙楠,没迷上,不知道这一回能不能成。”
“他有家吧?”
“当然有了,儿子比蛋蛋大多了,他结婚比我们早。不过如今的人,今天有家有老婆,明天就可能没家也没老婆恢复自由,只要他愿意。”
小妹盯着我的眼睛,郑重其事地问:“你真的不在乎?”
我说:“我要是在乎当初我就不离,离了我就不会在乎。再说了,我即便在乎也没什么意义,人家是自由人。”
小妹说:“这我就放心了,我是怕你想不开。”
她说话的样子让我哭笑不得,也许我确实老了,“老人孩子”,这句话有两重意思:人老了脾气就有点像小孩了,人老了往往跟小孩一样让人操心,我在小妹的眼里是不是也有点像小孩一样让别人操心了呢?
我承认我的思想算是比较保守的,可是如今毕竟已经是九十年代了,结婚离婚、嫁人再嫁、试婚同居、换老婆养小姘已经成了普遍的社会现象,结婚离婚再婚都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叶笙楠再嫁几次人跟我都没有关系,这一点我要是想不通,我当初就不会跟她离婚。排骨前段时间也跟吴梦娜离了,我问他为什么离,他说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觉得一辈子守着一个老婆太亏,所以想换换。我对他这种荒谬的想法没有产生任何反感,这也许是我们这个年龄段许多人的共同感觉,只是有的人把这种想法埋在心里,有的人嘴上说说而已,有的人却不顾一切地付诸实践。
小妹进了厨房准备晚饭,外面零零落落地响着鞭炮,提醒人们春节还没有过完。我今年春节没有放炮,放炮的乐趣和任务都由蛋蛋继承了,我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将电视节目从头到尾扫描一遍,又从尾到头扫描一遍,没有一套节目能够吸引得住我。我已经四十多岁朝五十岁奔了,据我爸说他在我这个年龄早就已经当了副市长。我没有因为我到了这个年龄仍然当工人而感到自卑颓丧。我却为我到了这个年纪居然连个家都维护不住而沮丧。在外面我没有情人相好之类的花花事儿,我也没有感到哪个女人对我有兴趣,也许是我在这方面迟钝,也许是我在这方面麻木,也许我确实是不招女人喜欢的那种类型。此刻我躺在我爸我妈的长沙发上,突然产生了实实在在的孤独感。过去这种感觉我听说过却从来没有实践过,孤独,是一种淡淡的忧伤,一种幽幽的惆怅,一种无人倾诉无人沟通的烦闷,一种被排斥在人群之外的隐隐的恐惧,一种不知该干什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无聊。我最亲近的人,我爸、我妈、小妹、蛋蛋、二出息那一家人,他们仍然时时刻刻无微不至地关爱着我,可是,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事情,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我只不过是他们生活中或多或少有时重要有时次要的组成部分。我的同学、同事们随着年龄的增长来往也日渐稀少,各人忙碌着各人的日子,虽然我们依然保持着深厚的感情和友谊,但这种昔日的友情已经更多地表现为一种记忆,一种无###回的过去,一种见面时热情洋溢、分手后即各奔东西的节目。
有人敲门,我懒得爬起来开门,大年初三才来拜年的人一般不会是什么亲近的朋友,亲近的朋友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应该在大年初一登门拜访。
蛋蛋跑出来向我抗议:“爸你太懒了,没听见有人敲门吗?”
我用做父亲的权威耍赖:“你听见了就去开嘛,咋呼什么?”
蛋蛋开了门,来人问蛋蛋:“你就是杨大蛋的儿子杨蛋蛋吗?杨大蛋是不是藏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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