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希有点奇怪,居然能将许家那条路记得这么熟悉,她只在那条路上走过一个来回。去是跟着章兰芝的,离开的时候是随着范怀远的。因为在西山边上,天又黑了许久,有一段小小的山路,出租车只肯载她到山脚,还好心的劝慰道:“小姐,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办吧,这黑天走山道,怕是不安全。”
段文希微笑着表示感谢,但并不肯回头,接过司机找回的零钱便下了车。因为她不能等,所以只能义无反顾的向着暗夜走去。其实她很想对那位出租车师傅说,真正的危险都是看不见的。她走得并不快,一步一步,路有些陡,所以段文希有些微喘。路边有灯,隔着几米的距离盏盏相连,虽然不是很亮,却已足够将路照得清晰。若长的路此时只有一个人,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空气里只有鞋子与地面碰撞发出的脚步声。她并不担心真的会有什么劫匪,只是觉得这夜路太长。
许家的房子没有变化,和两边其他的几幢独门别墅一样叠立在夜色中,没有规则的几何形状,有些窗口有灯光,但距离太遥远,所以并不清晰。
段文希没有犹疑,扣响了那青绿色的铁门,她等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段文希并不着急,并不是因为她有把握,而是因为她抱了必定的决心,所以,等待实在不算什么。
客厅里并没有开大灯,许先生见到她,微有些吃惊又好像并不意外。段文希只觉得比上次见他,又老了许多,眼睛凹陷得厉害,但神情却是愉快的,看着段文希笑了一下。
说:“段小姐,坐。”
段文希并不动,只是看着许先生,许先生也并不顾忌,也看向她,两个人略对视了一下,居然都笑了。段文希便在挨着身体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有人送上茶来,上好的茶页,空气有淡淡的茶香。段文希并不喝茶,只是用手转着茶杯上的盖子,一圈一圈,在静谧的空间里发出细瓷轻微的碰撞声,虽不刺耳,但是却显得突兀。
许先生因为成足在胸,所以十分耐心,对于段文希的来意并不过问,对于她的沉默也并不催促,只等着她开口。
段文希揭开茶盖,一阵热气漫了上来,瞬时迷了她的眼睛,脸上蒙了一种湿意的水气,说不出来感觉。她喝了口茶,茶香溢人,有悠长的后味,可是苦,没有回甘,茶水随着喉管咽下,一路苦到心头,可是纵然如此,却只能默然承受,因为咽尽去的茶水永远没有可回头的路。
“许先生,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杀死范怀远。”
许先生轻笑了一下,像是在笑段文希的天真,不过想了一想还是说:“段小姐,这个年纪,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是不是以为痛苦只有死亡一条道路。”
段文希拿不定他的意思,因为知道不是对手,所以干脆的单刀直入。道:“我只想知道范怀远是不是还活着?”
许先生对于段文希的执着突然生了一种疑惑,看了她一眼,慢慢道:“是。”
段文希听到许先生的话,只觉得心里顿时一松,原先的那些惶恐与害怕一下子少了许多,连她的人都从容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