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部落的队伍在夜色镇全军覆没了。我始终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在已经没有丝毫胜算的情况下依然没有选择撤退,高阶法师召唤的火焰将许多守夜人的生命燃成灰烬,也点亮了兽人眼睛深处某种我们永远不会理解到的执着。他们全都伤得很重了,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们仿佛已经忘记了怎么去挥剑,只是凭着惯性和战斗的记忆在扑向自己的敌人。守夜人和哨兵都被疯狂的兽人震慑了,眼中全是恐惧,却不得不麻木地举起兵器去抵抗。部落的高阶法师最后还是死在了圣骑士的战锤之下,最后一个兽人也拖着他破碎的长剑被守夜人乱箭射倒……
格瑞安镇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出来,他看着这一切,忽然欢呼雀跃起来:“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
他只喊了两声,就突然愣住了,因为他发现所有人都幽怨地盯着他,没有一个人跟着他欢呼。格瑞安象尊雕象一样定在那里,样子滑稽而可笑。
是的,我们胜利了,一场惨胜,参战的人没有一个欢呼。
我甚至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悲哀,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战死的人们被安葬在夜色镇南边的墓地中,部落战士的尸体则被集中起来,一把火烧尽。烧掉这些尸体那天来了两名不速之客,走在前面的是那位跟我对决的兽人猎人,他的伤还没有好,右手用绷带吊在身前。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很小的孩子,那个孩子躲在他的背后,只露个脑袋出来看我们这些人。我们和这两个人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说话,中间是熊熊烈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等火焰都熄了下去,那个猎人低头对孩子说了些什么,然后一个人走过来。他一边走一边解开右手的绷带,从背上取下弓来。这边的人都见识过他高明的箭术,也大多刷地拿起了武器。奥格曼骑士中尉回头低声喝止了众人:“都收起来!——他没有箭。”
虽然不情愿,但这边的人还是依令收起了武器。兽人脚步不停,直走到奥格曼面前,忽然他抬手把弓横在胸前,象下了极大决心似的,“啪”的一声折断了自己的弓。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那兽人抬起右手按着心口,朝奥格曼骑士中尉鞠了一躬,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
奥格曼回头看看露娜,露娜说:“这位兽人已经放弃了战斗,他现在诚挚地请求您允许他带回战友们的骨灰。”
奥格曼愣了一下,忽然他大声喊道:“在场的所有联盟士兵听令!卸下武器,向死者致敬!”
他话音一落,联盟士兵们纷纷将手中的武器扔到地上,就连那些守夜人也受了震动似的,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将武器丢下去。那么多的冷兵器几乎同时落地,噼里啪啦的,真是好听的声音。
高大的兽人汉子在那一瞬间竟忽然落下了眼泪。奥格曼也抬起右手按在心口上,还了兽人一礼。
“愿死者宽恕我们的罪行,从今以后,光明与你我同在。”圣骑士朗声说道。
“光明与你我同在。”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竟异口同声地重复了这句话。
暮色森林的战斗终于结束了。守夜人又有了新的首领,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不知道今后哨兵营与守夜人之间的矛盾会不会因为这一位首领有所改变。最高兴的应该还是镇长格瑞安,打仗的那几天一直没看见他,这会儿他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也难怪,他终于又可以安安心心地当他的镇长了。
这天晚上格瑞安镇长在酒馆举行了一次庆功酒会,大家都差不多从白天那悲壮的情绪中缓和过来,也都渐渐有了胜利后的喜悦与轻松。再加上夜色镇独有的月光酒是与暴风城葡萄酒,西部荒野的雷霆啤酒以及闪金镇的蜂蜜酒齐名的好酒,男人们大多都喝得酩酊大醉。尤其是乔森,上次帮他庆功是演戏,这次守夜人们可没有放过向这位英雄敬酒的机会,一个个商量好要灌他似的,照理说乔森的酒量应该还不错,可是在他们的轮番攻击下也很快就倒下去认输了。
我从小就不会喝酒,不敢加入到这样的热闹中去,独自走出来在街上闲逛。现在没有了外在的威胁,夜色镇终于有了一个和平的夜晚。我信步走来,竟不知不觉到了芙特丝他们的军营,不过现在大家应该也都去参加酒会了,整个军营冷冷清清的,连营火都没有点燃。不知道怎么的我竟突然有了一丝失落,自嘲地笑了笑,打起精神回了夜色镇。
我走到旅馆门口,正准备回去休息了,忽然几个小孩子跑过来,当先的一个伸手扯住我的衣角,用稚嫩的声音说:“你是若昂哥哥吗?”
这是个长得很秀气的男孩子,我微笑着顿下去,说:“我是若昂,小朋友有事吗?”
“恩。”小男孩郑重地点点头,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朵纸做的红棉花来,递给我说:“芙特丝姐姐说若昂哥哥也是保护我们的英雄,我们就做了这个送给若昂哥哥。”
“噢。”我接过来,红棉花——英雄之花,我想了想问他:“你们芙特丝姐姐呢?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