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去!”他冷冷地抛过来这么一句话之后就再也不开口,任凭我好话说尽也不搭腔。
在城中走了一刻来钟,我们来到了一座很大的院落门前。他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儿,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看到我们,右手抚胸弯腰行了个礼后把我们请进院内。这是个很大的庭院,院里种着葡萄,石榴,还有迷迭香,右边的大石台上,几个侍女在晾晒奶糕,风中有浓浓的牛奶香甜。
管家把我安顿在院中的凉亭里,他则领着盗王去见那个什么梅里叶护。我在庭中石墩上坐下,立即有侍女端上酥油奶茶和糕点。我不喜欢酥油奶茶的味道,那些糕点还是不错的,外面煎得金黄金黄的,里面却是嫩嫩的白,着实诱人,我拿起一块尝了尝,味道很好,淡淡的咸鲜,还有萝卜的清香。
等了许久,还不见盗王出来,我走出凉亭,在院子里慢慢逛。这个梅里叶护是个什么人呢?我记得以前在书上看过,叶护好像是古时匈奴的一种官职,不知是否被突厥延用至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梅里大人,大概是个部族的族长。
“怎么突厥的叶护还和盗贼有这么密切的关系呢?”我喃喃自语,百思不得其解。
“呵呵!他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个到处为非作歹,烧杀掳掠的强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身后想起。
我一转身,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矮矮胖胖的男人盯着我和蔼地笑。
“盗王吗?他不是强盗?那他为什么要抢劫我们?”我反问他。
“他是强盗,却只抢劫富人,不会对穷人动手,而且他从不滥杀无辜。”矮胖男人说道。
杀人?我是没见他杀过,那天他也没对商队动过刀子,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他就不是坏人。
“那他是谁?”我问。
“他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的名字,”男人捋了捋胡子笑笑,“我只能告诉你,他姓阿史那。”
他姓阿史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阿史那是突厥王族的姓氏,那么他也是突厥王族的人吗?为什么他对自己的名字讳莫如深?他也是突厥的王子吗?或者是其他的王室宗亲?那他又为什么做了强盗呢?我被搞糊涂了。
“不该你想的,就不要想那么多。”男人笑道。
“那么,你又是谁呢?”我问道。
“我就是梅里。”
“你是叶护大人?”我问。
“如假包换!”他笑道。
“盗王呢?他是不是把我交给你了?你要带我去你们的王庭?”我问。
他点点头答道:“我明天就动身去上都,你跟我一道去。盗王已经走了。”
“他为什么不自己带我去?我不明白。”
“他是我们已故大汗的弟弟,现任可汗的亲叔叔,二十年前,他与大汗争抢王庭,一番浴血奋战后,他输了。大汗下了命令,他及他的后代永远不能封爵,不能踏进上都半步!”梅里说时,眼中有着深深的哀伤。
原来在他身上竟有这样辛酸的故事,难怪我一问他的名字他马上变得冷漠强硬,也是个身世可怜的人。感叹他的同时,又想起自己的身世,成王败寇,自古便是如此,他还只是不能封爵,不能回上都,我的家人则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消息。
“这里离上都和林还有多远?”我问,一想起明天又要在马背上颠簸,我就直皱眉头。
“大概要走四天,不过你不用担心,他刚才已经告诉我说你骑了十来天马,深感不适,我明天给你准备一辆马车。”梅里说。
这强盗头子,还挺细心,我心里对他的怨气终于减轻了些。
在梅里叶护家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坐了马车,随着他出发往和林而去。
这天中午,我们来到一片绿洲,这里和梅里叶护所在的那个城镇不同,是个真正的城市,有河流,有草,有树木,女人穿的衣服都很鲜艳漂亮,连歌声似乎也特别动听。
“叶护大人,我们到了和林了吗?”我掀开车窗帘子,对着坐在和我并驾齐驱的另一辆马车上的梅里大人说。
“嗯,这就是我们的上都和林了,我前几天就已经修书往王庭,可汗知道你今天到,等下进了城,我就带你到王庭去拜见他!”梅里说。
带我去见他们的可汗?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我只是帮了呼尔措一个小忙,救出了塔里王子而已,这下连可汗也惊动了。算了,见就见吧,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只希望他见了我之后可以放我回去。
没多久功夫,马车嘎然而停,我掀了帘子走下马车。抬眼一看,呵!好气派的一座王宫!白色的城墙,明黄的屋顶,虽不似我天朝皇宫那般雕梁画栋,极尽奢华,然而那傲然独立,气吞山河的大气却丝毫不逊色于我记忆中那座高墙深院的皇城。
王宫守卫森严,一路走来,不断有手执长刀的侍卫对我们弯腰行礼。到了大殿门口,早有侍卫等候,看到我们来,行了个礼说道:“大人来了,可汗正等着呢,容小的进去通传一声。”
不一会儿,侍卫走出来示意我们进去。我跟在梅里大人身后进了大殿。
“科布多叶护梅里见过可汗!”梅里大人弯腰行礼,我也跟着他弯腰行了个礼。
“梅里叔叔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大墉来的客人也坐下吧!”一个好听的男声传来,低低沉沉,极有磁性。
我在羊毛墩子上坐下,抬头望去,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头戴裘皮帽,身上穿着裘皮大衣的男子高高的坐在披着白虎皮的王位上。他,就是东突厥的可汗了,看他眉眼,和塔里王子很像,只是比王子更高大伟岸,更成熟,更具男子气魄。塔里王子排行第三,他大概是塔里王子的大哥或者二哥吧。想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幼稚,我见到王子的时候是三年多以前,那时他还是个少年,如今,想必也很高大了吧。
“梅里叔叔,今年入冬科布多的收成如何?”可汗问道。
“还好,没有下大雪,牛羊都没有大的死伤,只是西边今年入秋之后没下过一滴雨,天气很干旱,缺水严重。”
他们谈国事,我甚感无聊,到处打量起这座大殿来。也许是看到我百无聊赖,可汗吩咐侍女进来,带我到旁边的偏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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