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妃果然如她自己说的,亲自上青云山找了我的母亲,母亲的回答是,看我自己的意思,只要我自己愿意,她不会反对。其实内心里我是希望母亲能帮我做决定,可是她把难题又抛回给我。
“娘,你也觉得我应该嫁给刘启吗?”我问道,今日我再上青云山,想听听母亲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孩子,我不能帮你做决定,人的一生中要面临很多抉择,旁人只能给你建议,脚下的路要如何走还要自己选择!”母亲说。
“娘,我就是不知道如何选择!”我烦恼地说。
“这并不难啊,”母亲说得轻描淡写,“嫁或是不嫁,非此即彼。”
“虽然只有两个选择,可是娘,太难选了!”
“虽然你一直说你不爱豫王,可是面临选择时你却犹豫不决,可见你心里并不是没有他,如果完全没有他,那你就没什么好犹豫的!”母亲说得一针见血。虽然我对刘启没有太大的感觉,可是这一个多月相处下来,他对我的好我是很感动的,一个女人若能得到男人这样呵护,是不是也该满足了?
母亲看我不说话,转身走到桌案旁,铺开白纸,并把笔吸饱了墨递给我。我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让我写什么?
“你把嫁与不嫁的理由都写出来,左边写要嫁的理由,右边写不嫁的理由。”母亲缓缓说道。
我接过笔,想了想开始在纸上写。待全部写完,自己再从头看了一遍,只见左边写着:一、他很爱我;二、他对我很好(体贴、温柔);三、他能给我安宁、舒适的生活;四、他相貌英俊,为人正直……右边只写着一个理由:我爱的人不是他。
我手里拿着写好的理由,愣愣地站在桌案旁。母亲走过来看了看说:“你爱的人不是他。月儿,你应该想一下你以后会不会爱上他?有没有可能爱上他?既然你爱的人已经不在了,那么要放宽心,试着看看别的人,人不能一辈子活在回忆里!那样不会快乐的!”
我以后会不会爱上他?我在心里暗暗问自己,答案仍然是未知。或许我应该去问问云叔叔,他和她的夫人昨天已经回来了。我记得他说过他的府第在城东的御马巷,于是我辞别母亲,下了山直奔御马巷的云叔叔家。
“姑娘回来了!”一路上不断有人这么跟我打招呼,他们似乎都认识我,对我说话的语气也不象是对客人那么客套,似乎我本就该回这里来,看来我之前是真的住在这里。
“云叔叔在不在家?”我问一个紫衣的小丫头。
“将军进宫去了!”小丫头伶俐地说。
“小离,你终于回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一看,说话的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五官立体,不似我中原人士,但是却梳着汉家已婚女子的发髻,身上穿的也是汉家的衣服。看着她唇边爽朗的笑意,一种熟悉感在心头升起,她一定是我的好朋友朵达!
我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说:“朵……达,你们终于从突厥回来了!”
“嗯!分开一个多月,我可想死你了!”朵达大笑,然后张开双臂拥抱我,“崇礼说你把我也忘了,害我伤心了好一阵,如今看来,你还是记得我的!”
我随着朵达走进屋内,“我这一病都病糊涂了,很多事情想不起来,连身边的人也都不认识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朵达问。
“我完全没印象!”我说,“刘启说那天看到我和……李云天在一起。”
“李大侠?”朵达不解,“他……一向待你很好的。”
“我以前跟他很熟吗?”我问。
“你以前好像很喜欢他!”朵达说。
“我……很喜欢他?”我吃了一惊,难怪一提起他我心里会有些波动,可是,孟照卿呢?
“你跟我说过他很像你的师父!”朵达又说。
李云天、师父,我心里莫名的一阵悸动,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欲破茧而出,苦苦想了很久,却还是没有想明白。
“我对以前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你能跟我说说吗?”我问。
“我认识你的时候是在我们突厥的上都,你以前的事我约略听崇礼说过!”朵达说,“他说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十岁,住在西於孟家,后来才知道你原来竟是前朝的公主,因为宫变流落到西於,孟大夫收留了你,将你留在身边,跟他学医术。”
原来师父就是孟照卿,原来我爱的人是我的师父,听朵达娓娓地述说,我心里涌上一丝酸楚。
“那孟大夫原和我的小姑子,也就是崇礼的小妹庭兰有婚约。可是后来他喜欢上你了,庭兰和你交好,为了成|人之美她主动退了婚,后来嫁给了裴少华!”朵达说。
庭兰姑姑……往事模模糊糊,脑海里出现一幅画面,一个蓝衣女子坐在栀子花丛旁,和着地上翻滚戏耍的白毛小狗说着话,“绣球……他喜欢的人不是我……他喜欢小离……”
“后来,孟大夫到了边关,那时候崇礼正镇守裕枷关,与渭朔的仗打了很久,双方僵持,孟大夫是到那帮崇礼的忙。后来,大墉和渭朔议和,他随使臣去了渭朔的都城,回来的途中遭遇埋伏,坠下了山崖!”
师父……真的是不在了?我心里揪得紧紧的,为什么我竟把最重要的人和事忘了?我无法原谅自己!我怎么可以忘了师父呢?
“再后来就是我们相识了,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在塔里大汗的牙帐中。他……他对你一往情深,非你不娶。我那时心里很喜欢他,为此还和你有过一场误会!”朵达微微笑道,“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你心里只有孟大夫!于是我帮你逃离了上都,回到裕枷关!”
“在裕枷关你帮崇礼退了渭朔军,我们就来到了晋京。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子!”
听朵达说完,我心里有了大概的印象,也想起了一些细碎往事,只是对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会失忆仍然不得而知。
“对了,我这次回家见到了可汗。”朵达说。
“可汗?”我有点茫然,朵达说可汗对我一往情深,非我不娶,原来,我跟可汗之间有段感情纠葛,唉,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躲在记忆的角落里,等我绞尽脑汁去寻找。
“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非常深沉,连我都觉得可怕,他以前虽然很有城府,但给我感觉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他伟岸、爽朗、正气,充满魅力。如今的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可汗,寡言少语、严肃冷硬,谁都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他,是因为我变成这样的吗?我执着一念,这么多年心里始终只有一个人,却不知道自己无形中背负了那么多情债。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我问。
“他倒也没说什么,只问你现在好不好。我说我不知道,也没见过你,不过我觉得他不难猜到当初是我和洛伊王子帮你离开他的,因为我这番带了崇礼回去,他一想就知道当初我是和你一起到了大墉的。”朵达说。
“尽说我了,说说你回家的情况吧!”我笑着说。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带了崇礼回到阿尔泰,跟父亲说了我们的事。父亲从小宠爱我,听说我不再痴念可汗,并且遇到了自己心爱的人,虽然舍不得我远嫁,但他还是非常高兴,和崇礼大醉了几场。父亲还在阿尔泰的家中依我们草原的风俗给我们举行了婚礼,我们在家里住了十来日就回来了。”朵达说。
“真羡慕你!”我说。
“离,你一定会遇到很好的人,你那么完美,美得让人心疼,让人忍不住怜惜,老天一定会眷顾你的,”朵达望着我的眼睛,真诚地说,“现在的种种磨难、困苦都是暂时的,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很美好的!”
“谢谢你,朵达!”我感动地搂住她,能有这样的朋友,我知足了。
“其实我觉得豫王这人还不错,对你也很痴心,你怎么不考虑一下他?”朵达问。
“嗯……我会好好想想的,这件事,还是迟一些再说好了!”我说。
“你住在豫王那里习不习惯?要不还是回家里住吧?”
“嗯,”我点点头,“又要打扰你们了!”我想,住在刘启那里始终不是办法,我和他非亲非故,住在一起恐招人非议,加上他对我的这番心思我目前还理不出个头绪来,还是回云叔叔家住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