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终于正式面对面了——
霍剑渊冷戾地眯起锐眼,一脸森寒。而芙湘则吓得动也不敢动,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要晾的衬衫……
“是你?竟是你——宋芙湘!”剑渊咬牙切齿地,眸底几乎喷出烈火。“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是来戏弄我的吗?”
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再次见到宋芙湘,而且竟是在自己的住处——太突然了,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我……”芙湘被他狂嚣的气势吓得一直退后,直到背部抵住洗衣机。“我……请你不要生气,我需要一份工作,今天到人力中介公司应征,听到他们提起你需要一名管家,我就很想来试试。对不起,我……原本想在你回家之前就离去,是我动作太慢了……”
心底有一个地方开始下雨,她觉得好悲伤,剑渊还是这么不想见到她,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夹着刀刃!
“管家?哈哈哈……”剑渊阴狠地扯着嘴角,仰头狂笑。“宋大小姐,你可真是爱开玩笑啊!凭你的身分——”他的眼神更加鄙夷且仇恨。“堂堂台湾最大在野党副主席的掌上明珠居然要找工作?还要委身当洗衣烧菜的管家?哈哈哈……真可笑!”
芙湘难堪地低下头,每当别人提起她父亲的官街时,她心底感受到的不是骄傲,而是愧疚与耻辱,因为她很清楚父亲平步青云的官运是拿什么换来的!
而这句话,经由剑渊的嘴底说出更具杀伤力,刺得她无言以对……
霍剑渊狠狠地抢走她紧抓在手上的衬衫,用力地摔在地上,更加愤怒地吼着。“宋芙湘!戏弄别人很有趣吗?你们宋家父女到底要如何戏弄霍家的人才满意?故意煮出我母亲拿手的菜肴和煲汤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戏弄我,戳破我的伤口,甚至在伤口上撒盐,再狂笑地看着我的手足无措,是下是?是下是?”
“不!不是!”芙湘急着想解释,越急心底越慌,眼眶发红地道:“对不起……我知道你一点都不想见到我,但请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存着戏弄你的心……”她只想煮出他爱吃的菜肴,为何他要这么生气?
“没有?”霍剑渊肃杀地逼近她,进射的寒意令气流也为之冻结。“我不管你是存什么心态,总之,这里不欢迎你,一点都不欢迎!我们霍家的人更不想看到你,你的脸只会让我恶心想吐,滚!你给我滚!”
泪水在芙湘眼眶中打转,为什么他还是这么恨她?为何他要再度将她的心撕个粉碎?
“还不滚?”霍剑渊更加狰狞地咆哮着。“宋芙湘,在我的耐性还没消失之前,你最好快走,我不准你低贱的身分弄脏了这里!”
低贱的身分……这几个字又像一连串重击,击碎了芙湘的心,也让她更加看清事实——穷其一生,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剑渊永远都不可能原谅她了!
但她为什么就是这么儍?为何仍不肯放弃这份感情?
把泪水逼回眼底,芙湘木然地脱下围裙。也许剑渊说得对,她应该尽快离开,她的存在只会让他心烦,作呕。
她面如死灰地走向门口,却听到剑渊的命令声。
“站住!”
芙湘僵硬地回过身子,不明白他为何又唤住她?
霍剑渊脸罩冰霜,冷冷地掏出皮夹抽出几张美金大钞,甩在地上,诡异地冷笑。“虽然我当场辞退了你,但是,我也不想让你做白工,这些钱,就当作你今天的工资吧!”
一瞬间,芙湘只觉得双颊又热又辣,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两大巴掌,无法控制的泪水也悄悄滑下。
他……一定要这么残忍吗?一定要这样羞辱她吗?
她眼底的泪和哀伤欲绝的表情,让霍剑渊冷厉的眼眸闪过一种奇怪的情愫,但,仅仅是一瞬间,他依旧严厉地命令。“快把钱捡起来,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尤其是你们宋家!”
芙湘哀伤地深深看了他一眼,弯下身子,面无表情地捡起纸钞。如果她这样做可以减轻剑渊的怒气,她无所谓……
无所谓了,心已经不会痛了……
踩着沉重的步伐,她下楼,拿起自己的皮包便开门出去,像是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只不过,一进入电梯后,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流下,她笑着拿起那几张钞票,狂笑地把它们一一撕个粉碎!
听到楼下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后,霍剑渊也跟着下楼,双眼死命地瞪着被关上的大门,在心底大声地告诉自己——你这么做是对的,你无须感到不忍或愧疚。
因为,宋家欠霍家的,是一笔永远无法偿还的血债。
他努力地提醒自己,但他的心为何还是如此烦乱,充斥着许多不该有的情愫
芙湘离去时,眼底的绝望和悲伤深深刺入他的心——难道他真的那么残酷吗?
不不不!他不准自己这么想,他更不准自己忘了父亲是如何含冤而死的!
像是要驱走烦乱的心情,他大跨步地走进餐厅,把芙湘精心烹调的那四道菜全部狠狠地倒掉。
而炉上的煲汤——
中药的香味蔓延了整个屋子,他不禁猜想起芙湘是如何在这厨房愉快地煲汤?为他亲手炖一锅最营养的好汤,她脸上一定是挂着期待的笑容吧,就像以前……她老是喜欢窝在霍家的厨房,跟着母亲学习剑渊最喜欢的菜是要如何烹调……
不!不准再回想以前的事!
剑渊脸色铁青地关掉炉火,以隔热手套端起汤锅,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竟在发抖!
他忿忿地一把摔下汤锅,任它在地上砸个粉碎,汤汁四溢,里面的材料也全散落在地。
“为什么——”他狠命地瞪着被砸毁的汤锅,由喉头深处发出最痛苦的怒吼。“为什么你竟是宋芙湘?为什么你偏偏是他的女儿?为什么——”
他怨!他恨!太多太多的错误让事情演变到今天的局面……
怒火滔天的他一拳又一拳地重击着墙壁,而屋内,始终散发着温暖而芳香的中药味……
数日后
宋芙湘匆匆步出艺术学院,加快脚步走向地铁站,她要马上赶到位于苏活区的画廊打工。
自从被霍剑渊当场开除后,虽然她羞愤欲绝,但,日子还是要过,她仍要努力地上课,以及打工筹措生活费和下学期的学费。
她又回到那间中介公司登记,原本以为自己只能先到餐厅洗碗应急,但很幸运地,刚好苏活区有间规模不小的画廊需要门市人员,而且优先录用具备专业知识者。
宋芙湘带着自己的画作和在台湾的毕业成绩前往面试,画廊老板很欣赏她的创作以及专业知识,便当场录用了她。而且,允许她长期当晚班,也就是下课后再来打工。
虽然时间卡得很紧,每天好象都在跟时间赛跑,但芙湘非常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工作机会。
既可以在最喜欢的环境工作,欣赏一幅幅的名家画作,又可以领取不错的待遇,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拉紧了身上的外套,芙湘忍不住打个哆嗉。纽约的秋天已经是寒意逼人了,她这件外套在台湾也许还可以抵挡风寒,但,一到纬度偏高又会下雪的纽约,还真是派不上什么用场。
不过,她也没有预算可以添购保暖的厚大衣。
房租费、生活费以及下个学期的学费、材料费用……种种压力让她在花每一分钱时,都要一再盘算。
自从考完大学离家后,母亲舍不得她在外头吃苦,一再劝她搬回家里住,但,芙湘始终没有答应。
她知道为人子女者不该鄙视自己的父亲,但父亲的种种行径让她实在无法生活在那个豪华官邸内,她觉得官邸的金碧辉煌、每一件昂贵的家具对她而言都是种种讽刺,更是最残忍的酷刑!
所以,她始终靠自己的能力完成大学学业,连母亲三番两次想硬塞给她的钱也被她婉拒了。
到达苏活区了,从地铁出来后,芙湘看看表,还好,时间上还来得及。
往前走的同时,她幽幽地掉过头,望着另一个方向……如果搭地铁,再过个几站,她就可以在翠贝卡区下车,剑渊就住在那里。
但,他不欢迎她的出现,他愤怒、他鄙夷,他根本下想见到自己。
裂开的心还隐隐作痛着,她跟剑渊之间……真的完全没有未来吗?她的出现只会让他愤怒吗?
还想这些问题作什么呢?她无奈地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宋芙湘,认清事实吧!从悲剧发生的那一天开始,你跟剑渊就注定要形同陌路,他恨你!恨你!
只有恨!
虽然心好痛,但,她除了接受现状还能怎么样?
打起精神来吧!深吸一口气,她不想再继续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现在的她要去打工,要努力地工作。
她很喜欢这份画廊的工作,不过,唯一困扰她的是那位胖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