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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存心报复

若望心事重重的走出校门。

最近他经常在走路、吃饭、上课时胡思乱想。

“若望,若望!”有人在后面叫他。

他缓缓回头,看见史妮开着跑车驶过来。

“嗨!”若望无­精­打采地停下了脚步。

“你把车留在学校?”

“这几天我­精­神不好,司机送我上学的。我真糊涂,下课忘了叫司机来接我,他大概以为我有课外活动。”

“我送你一程吧。”史妮微笑开了车门。

“谢谢!”若望坐上车。

史妮一面开车一面说:“不再生气了?”

“生气?”若望对史妮的事没放在心上。

“那天你被比丝挑拨,把我赶了出来。其实,我真冤枉,我想不到比丝那么­阴­险,根本一切事都由她安排。”史妮把比丝的诡计全说了:“你认识我那么久,我凶是够凶了,但这样损人的事我想不出来。当然,我听从她的话,犯了合谋也不对,但我一心只是想接近你、讨好你!”

“比丝心计真不少;不过,过去的也算了。她也遇上劫匪,被剃光头又剃眼眉,眉毛最近才长出来。”

“那真是报应,省得我动手打她。”史妮看了若望一眼:“我一直以为你恨我,因此,我到今天才敢跟你打招呼。”

“我对你和比丝都一样,过去的不会计较。”

“想博取你的欢心,争取你的感情,想不到适得其反。若望,我们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做好朋友?”

“你的脾气太猛烈,我们无法适应。”

“我可以为你改,以后我会事事依从你,也不再听人摆布耍手段,对你绝对痴心真诚。”

若望突然想起尚享的话:爱人痛苦、被爱幸福。既然爱田瑛受了那么多苦,何不让史妮爱他,享享福:“如果我们真能和平共处,可以一试!”

“我一定不会令你失望。想不想出外看戏、吃饭?还是要我送你回家?”

在家也闷够了,又不想看到田瑛的脸:“去看戏吧!我很久没看电影了。”

“看五点半,时间还多着……”

若望又和史妮走在一起,反正他闲着,又不想一天到晚对着田瑛,最好让史妮加入。

若望还是不喜欢到史家。于是,史妮常来高家。

史妮在高家吃饭,和若望一起温习功课,假期便出外找节目。

史妮突然变得好温柔,对若望千依百顺,若望也不再有空独个儿唉声叹气。

星期日,九点钟若望还熟睡未醒。

田瑛为他准备好当天的衣服、鞋袜……走到床边看看他,他睡着。几撮发丝垂在眼前,粉红的鹅蛋脸,飞扬的眉毛,高高的鼻子,红润的嘴­唇­。

他真是个美男子,看他那乌黑又长又曲的眼睫毛真动人,他是田瑛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

看着他的嘴­唇­,记起曾经被他深吻,她禁不住轻抚自己的嘴­唇­。她真幸运!相信除了她,没有人能亲近那么美好的嘴­唇­,心坎里渗出一丝丝甜意。

他睡着的样子好可爱,她真想吻吻他。她走过去,才只走了一步,马上捏了自己一下,她能吗?她有这个权利吗?她根本已经失去接近若望的资格。

她把头一摇,轻步走向浴室。

她把冷水泼向脸上,真可怕,自从史妮再出现高家,她突然好希望接近若望。她终于冷静过来,准备若望的洗脸水,把牙膏挤一小段在电动牙刷上。突然,她听见外面有男女的声音。

田瑛轻步出去一看:原来史妮来了,正在和若望拉拉扯扯。

史妮剪了一个很BOB的发型,发脚很短,发尾成弧形,就在那弧形之处,涂上粉红­色­的发油。前面的头发因为擦了MOUSSE,因此很BOB.头顶也涂了粉红发油,刘海则涂了粉蓝发油。

她身上一件一字领的粉蓝上衣,粉红­色­袖子,粉蓝、红格子短裙,上衣束了一条皮带,皮带上有锁匙扣和小钱包。双腿穿了红­色­尼龙袜(她真喜欢红,真俗),配一双粉蓝、红双­色­矮跟皮鞋。

“……别吵嘛!今天不用上课。”若望推她。

“你答应今天和我去海洋公园的,”史妮边拉他边说:“况且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若望打了个呵欠坐起来:“真要去海洋公园?”

“你答应陪我去玩游戏的。”

“是你要我陪你!”若望更正。

“是我要求,你答应了。”史妮撒娇:“你看我打扮得多漂亮。你答应了怎能不守诺言?”

“好吧,你等我。”若望下床。

田瑛连忙退回洗手间,因为她知道若望一起来便要洗澡。

若望进了浴室,田瑛才出来。

“史小姐,早安!”

“唔!”史妮可能听了父亲的话,对若望要温柔体贴、千依百顺,因而对高家下人的态度也转好了。

田瑛替若望整理床铺,收拾房间,拉开窗幔,让阳光由露台照进来。

若望已梳洗好,人还没有胖起来,但早上­精­神总是饱满些。田瑛已为他准备好一套米黄软皮套装,腰带很有型,和那短靴是一套的。

素­色­米黄配上史妮的花花绿绿,本来是很恰当、和谐的。

“这套装不好,太素,一点儿都不好看。”史妮很不满意,靠住若望说。

若望看看田瑛:“既然不好,你另外替我选一套。”

史妮雀跃地去翻衣橱:“唔!你的衣服太保守,不够劲、不够时髦。”

“改天你陪我去买几套够劲的。”

“好啊!星期一下了课去。没有什么合心意的,就要这套好不好?”史妮把一套黄蓝红的背心裤套装拿出来:“里面配件蓝衬衣,怎样?”

若望瞄一眼田瑛,田瑛抱住那套皮衣垂下头。

“你选的怎会不好?”若望接过衣服,到浴室更衣去。

其实,田瑛和若望都不喜欢杂­色­,史妮挑的套装也不是田瑛选购的,是若望生日礼物当中的一份。

田瑛把衣服挂进衣橱,史妮开心地在哼着歌。

田瑛捡拾东西,史妮把红绒大衣披上。

若望换好衣服出来,睡衣扔在床上,穿了靴鞋,史妮便进去扶住他的手臂:“我们先到香港仔吃午餐,海洋公园的中、西菜实在吃厌了。唉!我的老毛病又来了,老是自作主张。若望,还是你做司令官。”

“你喜欢就好,吃不是太重要。我们走吧!”

“若望!”田瑛追上来。

若望停在门口:“我和史小姐不回来吃晚餐。”

“我知道!”田瑛把东西送上:“相机、钱包、太阳眼镜和车匙!”

“谢谢!”

“还是田瑛细心。”难得史妮真诚向她笑:“我打扮得那么漂亮不拍照实在可惜。拜拜!”

“拜拜!”田瑛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跑下楼梯,史妮不时把头靠在若望的肩膊上。

田瑛回到露台目送红­色­跑车驶出大门。

若望不在家,家就更冷清,过去田瑛还可以为若望而忙。可是,如今要为若望效力,已不是容易的事。

他半个月没有回来吃午餐,大概都和史妮在一起。晚餐嘛,要不带史妮回来,放假便和史妮出去。

他也不需要田瑛陪他温习,连抄笔记的工作史妮也抢先做了。因此,田瑛连备课都不必了。

但田瑛还会自己看书,天气渐热,田瑛也没有打毛线。况且媚姨去世后,田瑛送给若望的紫红背心,他一次都没有穿过。

太空闲,或者应该说心太灰,她会多写一、两封信,托四姐寄出去。

吃过晚饭,她开始坐在露台上等若望回来。

他们十二点半出去的,相信十一时便会回来。玩了十二小时还不累?何况明天还要上课。

然而,十二点过去了,一时……

田瑛靠在椅背上,渐渐入睡。

突然听到汽车声,她连忙跳起来,跑出去。果然,若望的红­色­平治跑车回来了。

不很久,若望用手指勾住相机带子挂在背后,懒洋洋地走上台阶。

“回来了!”田瑛微笑迎着。

“还不睡?”

“我等你回来。”

“你早睡早起,以后别等了!”

“没关系,反正我等你回来才安心睡觉。”田瑛想接过相机,若望没让她拿,田瑛只好跟在后面。

到若望房间,若望开了门,田瑛正想进去,若望把身一挡:“­干­什么?”

“我进去侍候你更衣睡觉啊!”田瑛诧异。

“多余!”若望声音并不大:“我不是小孩子,又有手有脚。”

“但是……”

若望身一闪,人进去了马上关上门。

田瑛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心里好难过。

第二天,若望梳洗完毕,把田瑛为他准备好的衣服拿在手上:“我要换衣服。”

田瑛忙由窗幔那边过来,她手刚举起,若望随即退后两步:“你­干­什么?”

“替你更衣上学,我以前都是这样做。”田瑛柔声告诉他:“侍候你是我的工作。”

“以前?以前我是个大笨蛋、白痴。”若望冷笑,这假情假意的女人,为什么还不回到她未婚夫的身边?为什么她还在他的眼前晃令人心痛?“现在我也不聪明,但人摔过一次便知道痛。”

“若望,你在说什么?”

“你自己心底明白,虚伪!”若望重重地说:“我要换衣服,你还不出去?”

“可是……”这些日子,若望都不让田瑛碰他一下。他换衣服到浴室,像昨天一样,还是第一次赶她出去。

“我够钟上学了!”若望近乎叱喝。

田瑛只好出去,关上门,拖着沉重的脚步,一直到饭厅去,等候若望下楼,侍候他吃早餐。

她等了一会儿,隐约听见汽车声,她连忙跑出大厅。

生伯坐在台阶上。

“若望呢?”

“刚开了车上学。”

“他还没有吃早餐呢。”

“少爷赶着去接史妮小姐,他说史妮小姐亲自做三文治给他吃。史妮小姐还会下厨,真是转了­性­。”

“是的!”她叹了一口气:“史妮小姐变得温柔体贴了。”

“亚瑛,”生伯回头看看田瑛:“少爷和史妮小姐的关系似乎不错。”

“是的!”田瑛靠在台阶旁的圆柱上:“也好,有个人陪伴他,前些日子他太孤独了。”

“最近,少爷对你的态度很不好,表面上,是少爷变了心。但我认为是你抛弃了少爷,迫少爷和史妮小姐接近。你看得出,虽然有史妮小姐陪着,但少爷并没有真正开心过。”生伯问:“亚瑛,自从少爷生辰的第二天,少爷就一直避开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田瑛眼眶一热,她咽了咽:“生伯,是我负了若望。但是,我也很难过,我……能不能不再提这些事。”

“你去吃早餐吧!”生伯叹气:“若望由史妮小姐代替了你,少爷没有福,我们下人也没有福。少爷那么疼惜你,我实在不明白……啊!算了!不说、不说。”

田瑛掩住嘴,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吃不下早餐。

洗了个冷水脸,再回若望房间收拾、换花。

到厨房看看:“少爷今晚吃什么菜?”

“生伯说,今晚只有你一个人吃饭。”厨子说:“你喜欢吃什么?”

“不要为我忙,少爷出外,我和大家一起吃!”

吃晚饭后,生伯对田瑛说:“早上我忘了告诉你,少爷下课后和史妮小姐去逛公司购物。他吩咐弄宵夜,因为晚餐后史妮小姐会和少爷一起回来。给少爷准备什么宵夜最适合?”

“椰汁马蹄。”

“好!我吩咐厨房磨马蹄。”

九时半,若望他们回来了,史妮先下车,若望吩咐生伯把车里的东西拿出来,田瑛去帮忙。

“买了不少东西!”生伯看见那么多胶袋、盒子。

“刚才爆满,我们先把史妮小姐的送回家。”

“若望,好渴。”史妮伸出手去拖若望:“进去喝杯柠檬汁。”

田瑛看见史妮握住若望的手,她又记起她和若望手拖手地在花园散步。

“喂!田瑛,你掉了一只盒子,怎么呆了?……”

“对不起!对不起!”田瑛边说边暗骂自己:你这自私小气鬼,若望握过你的手,你就不准别人碰,你有专利吗?你是他爱人吗?

她原是若望的爱人,只是,她不能爱若望。

既然自己放弃又决绝,她就不配再过问。

暗暗心酸也不可以!

吃宵夜时,史妮对田瑛说:“我替若望买了不少春装,你有空把旧的全扔掉。”

“那些春装,若望还没有穿过。”田瑛说。那是若望上次整批买回来的,大部份还是情侣装,田瑛也有。

“新旧也好,款式不够新潮活泼,以前买的不扔掉,新的没地方放。”史妮说:“新衣是我们一起挑的,总比他一个人选的好。男孩子对衣服不讲究,女孩子总比男孩子心细些,对吗?”

“是的!”田瑛只有答应:“明天我把新衣服挂进衣橱里!”

史妮又和若望喁喁细语,吃过宵夜他们还在休息间谈了一会儿,若望才送她回去。

星期六,史妮来陪若望吃早餐。

下午太阳好,史妮看了看外面的泳池:“好美的阳光,我们去游泳。”

“你没有泳衣!”若望耸耸肩。

“带来了!”史妮搔搔他耳朵。

若望避开:“别玩,我怕痒!”

“若望,明天星期日,我在你家住一晚,今天我不走了,好不好?”

“当然不好,你也知道这间屋只有我一个主人,孤男寡女同住一屋,人家会说闲话的!”

“屋子里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住,还有田瑛。”

不提田瑛,若望怎么也不会留她,倒不是怕人家说闲话,只是不想她一天到晚缠住他。可是一提田瑛,若望心情马上改变:“好吧!我叫田瑛为你准备一个房间。你带来的东西呢?”

“在我的跑车上,我去拿。”

若望召唤田瑛。

田瑛跑出露台。

“史妮小姐今天不回家,马上为她准备一个房间。”

“房间?哪儿?”

“当然是贵宾客房,难道要她住你住的普通客房?你高兴,她可不愿意。”

“是的!我马上去准备。”

“你等一等,顺便替史小姐拿东西。”

田瑛接过史妮的旅行袋,“史小姐的房间在二楼第四间,史小姐以前睡过一晚。”

“谢谢!我很快来换泳衣。”史妮拉若望:“你看,我早有预谋,你非要陪我游泳不可!”

若望看着田瑛的背影:“我一定陪你!”

田瑛放下旅行袋,房间常有人清洁、打理,根本没有什么好准备。

她拉开窗幔,打开露台落地玻璃窗,又把一些水果、饮品放进冰箱。

外面嘻嘻哈哈:“一会儿我到你房间。”史妮说。

史妮进房间,旋身一看:“不错!麻烦你了。不过如果安排我在若望隔壁更好,现在一个在秘道的东,一个在西!”

“史小姐不喜欢,我为你另外换一个房间,你自己挑选好吗?”

史妮想了想:“还是算了,换来换去,若望可能会不喜欢。下次吧!”

史妮真的变了!

她去更衣,换了一件小小的三件头红­色­泳衣出来。

她皮肤没有田瑛那么白­嫩­,但是也颇为­性­感。

她穿上皮革背心,结着腰带扣子。

那是今年很流行的皮革海滩衣。

“我到若望房间把他拉出来,换下来的裙子都拜托你代我挂好。”她笑笑出去了。

田瑛把她带来的衣服都挂在衣橱里,睡袍、晨褛也放好在床罩上,还给她拿来一双新拖鞋。

她到大厅,隔着窗门看着史妮和若望在水中嬉戏。

生伯经过,在她身边说:“还好,史小姐来了,家里总算有点欢笑声。”

田瑛可不是这样想,若望和史妮在一起她心里就不好过,情绪就会低落。史妮拉一下若望的手,靠他一下,田瑛心里也隐隐作痛。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史妮不是对她很客气了吗?就算以前史妮骂她,她也没有恨过史妮,为什么……噢!史妮竟在泳池里拥抱住若望,她实在不敢看下去,她怕自己支持不住,她黯然垂下头离开了窗台。

吃过晚饭,史妮伸手到水果盆里拿了两个梨子,一个握在手里,一个放在若望的前面。

“田瑛。”史妮问:“水果洗­干­净了吗?”

“清洁过,可以放心吃!”

“吃梨子。”史妮对若望说,自己连皮咬了一口。

若望每次吃水果,田瑛都为他削了皮,去了核,切开一块块送到他嘴里,或是用碟盛着,放个叉子让他整碟捧着吃。他没有连皮吃水果的习惯——自从田瑛来了他家后。

他也不大喜欢吃梨,苹果和西瓜是他心爱的。他也看见田瑛已把一碟红红的西瓜切成方块,并在上面洒上食盐。

“为什么不吃?”史妮柔声问:“不喜欢梨子?”

史妮是一番好意,而且像史妮这样的千金小姐,根本只有别人为她削水果皮。若望拿起梨子也咬了一口,田瑛看呆了。

“我们去看电视!”史妮拖起若望,经过田瑛身边:“慢慢享受你的西瓜!”

田瑛看了若望一眼迅速垂下头。若望变得真快,但这又是谁的错?

田瑛呆了一会儿,她垂着双手,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史妮和若望窝在消闲厅看电视,史妮靠在若望怀里,一会儿又让若望躺在她的大腿上。

史妮几次起来给若望拿冻饮,像她这样的千金小姐对若望侍候周到,若望真是艳福不浅。

看过电视,史妮和若望手拖手地走上楼梯,史妮送若望到他的房间替他开了房门,踮起足尖在他面颊上吻了一下,互道晚安。若望进房间,史妮为他关上门,她还在若望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带着轻松的步伐走向她的房间。

一切情景,田瑛都偷偷看到了,两行泪,一直淌在腮边。

她的心被刺了一刀又一刀,上一次还没有平复,新一次又来。她用手按住胸口,踯躅着由消闲间的后侧后走出去,好不容易才回到房间。

夜里有梦:“若望,若望……”

梦醒,襟枕尽湿。

“若望,我的话不错吧!”尚享说:“被爱是幸福的。”

“幸福还没有体会到。”若望那宝蓝软皮鞋踢着一颗小石子:“当我最失意的时候她出现了,她带给我一丝欢乐,我对她非常感激。”

“还没有忘记田瑛吗?”

“初恋,总是最难忘的。谁叫她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孩子?不过,正如媚姨的遗言,我和她根本没有结果。就算我更傻,也不会让自己继续错下去。”若望提起田瑛还有点激动:“我会强迫自己去接受史妮。”

“你办得到吗?”

“唔!”若望点点头:“奇怪,我不明白,每次我和史妮在一起,她总是用幽怨的目光看我。”

“谁?比丝?”

“不,田瑛。”若望仰头叹口气:“她的眼神常会纷扰我,令我难受!”

“有种女孩子,她自己不要的东西,也不容许别人沾手,这完全是自私自利的心理。她自己可以有未婚夫,你为什么不可以有史妮?纷扰、难受,你岂不中了她的诡计?她欺骗你、耍你,你还担心她不安?”尚享心里有恨:“为了你、为了我,你应该惩罚她,向她报复。她玩弄我们的感情,不应该受报应吗?她要是真的自怨,我们也算出了一口气。若望,你明白不明白?你肯不肯为我做?”

“我答应你!田瑛不重视感情,应该受到教训。”

“若望!”

“爱你的人来了!”尚享望着跑过来的史妮:“不常见她发脾气,你真的有福了!”

“对不起,要你等我。”史妮气喘喘,她刚下课:“尚享,谢谢你陪若望,请你吃下午茶。”

“不做电灯泡,我去找爱我的人,拜拜!”

“尚享说什么?”

“他在开玩笑!”

“我们现在去哪儿?”史妮挽住他的手。

“车上再说。”若望拍拍她的手背:“我说过校园里不要拖手。”

她抿抿嘴,后来又乖乖地把手放开了。

回家,田瑛马上迎上去。

若望拉住史妮退后一步:“­干­什么?”

“替你接过书来放好!”

“我自己不会放吗?而且我们等会儿还要温习,是不是,史妮?”

史妮愣一愣,马上点头:“对呀!对呀!”

若望拉住史妮避过田瑛进屋子里去。

田瑛痴在那儿,若望的心不单只向着史妮,对她也厌恶了。他不准她碰他及他的东西。

亚娥叫她去吃下午茶,她坐在餐桌最后一个位置。看着史妮和若望打情骂俏,心里是苦,她如坐针毡。

美味的点心都变了石头。

吃过点心两个人手拉手地回到书房去温习。

田瑛给他们送冻西瓜汁,若望竟厌恶地说:“没有我们的召唤你不要进来。”

“我知道了!”田瑛关了书房门出去,垂头拿着托盘,心里乱七八糟,脑内空洞洞,眼睛涩涩的就是想哭。

“田瑛,田瑛!”

她定了定神,站着回过头:“什么事?史小姐!”

“今晚我们吃西餐!”

“好的,你喜欢吃什么我替你写餐单。”

“我刚写好,都是若望喜欢吃的,你看看还缺少什么?”

“少了饭后甜品。杏仁PAN CAKE好吗?”

“也不错。其实,若望喜欢便好。吃西餐来点音乐,布置方面下点功夫,气氛好些。”

“我会布置好的。”

“不!我自己亲自动手。我不知道若望喜欢什么花,你为我准备花便够了。”史妮脸上充满幸福:“我要让若望知道,我不单只是个千金小姐,将来还会是个贤妻良母。”

“啊!”田瑛的心绞痛又发作了。

“喝杯酒是不是会提高彼此的情绪?”

“若望不喝白酒也不喝红酒;不过,喝一杯香槟我相信他会喜欢。”

“好!就给我们冻两杯香槟。”

“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没有了!田瑛,你真好。若望说你是来家里作客的;可是,若望家所有的事几乎全部由你打理。”

“也算不了什么,我一天到晚闲着,不做点事日子也难过。史小姐,我把餐单送去厨房。”

史妮点了点头。

田瑛走了几步,史妮又叫:“田瑛!”

田瑛回转头。

史妮走过去,她婉转地说:“有花、有烛光、有音乐、有香槟,气氛多罗曼蒂克!只可惜……”

“三个人吃餐就大杀风景了!”

史妮就是微笑。

田瑛闭一闭­唇­,心里暗叹一口气:“我会放两份餐具!”

“你呢?叫生伯把晚餐送到你房间好不好?”

“不用费心,我和生伯他们一起吃就可以了。”

“那不好,你毕竟是若望的客人。”

“没关系的。若望不回家吃饭,我也是和生伯他们一起吃。”

“谢谢!”

“哪儿话!以后史小姐来,我都会避开。时候不早,我真的要送餐单……”

田瑛坐在后园那株大树下面,每次田瑛不开心,总坐在那棵大树下发愁。

“田瑛!”

田瑛忙用手抹抹脸:“史小姐他们吃过晚餐了?”

“早吃过了,少爷和史妮小姐在翩翩起舞。”生伯坐在她身边,这时刻,晚风特别温柔可爱:“刚才你为什么不吃饭?”

“三个人就会破坏气氛!”

“我早就知道你不和少爷吃,我们吃饭时亚娥找过你,你说不吃了,到底为什么?”

“胃口不好,也许茶点吃多了!”

“这些日子你胃口不好、­精­神不好、面­色­不好。史小姐一来便失魂落魄。看你,又哭过了,面上还有泪痕。”生伯数着手指头:“史妮拉一下少爷的手,你心痛;史妮和少爷说悄悄话,你心痛;他们两个人亲亲蜜蜜,你更心痛,看样子,你的心都碎了!”

“生伯!”田瑛骇然:“你怎会……”

“我当然知道,为什么心那么痛?因为妒忌,为什么妒忌?因为你已经爱上了少爷。”

“不会!怎么会?根本不可能。”田瑛抗拒着嚷。

“不能,并不等于不会。以前你恋爱过没有?”

“我不大清楚!”

“连有没有爱过人也不知道?男朋友总有吧?”

“有!是有!”

“你那男朋友和别的女孩子说话、交际,或者态度亲蜜一点儿,你会不会伤心难过,妒忌那些女孩子?”

“没有!一块儿玩,也很开心,怎会呢?”

“哈!那么少爷八成是你的初恋!”

“生伯,你可不要乱说。”

“少爷和史小姐在一起你伤心,寝食不安,你妒忌史妮小姐。有妒忌,就有爱!”

“我没理由妒忌史小姐,她已经不再呼喝我!”

“但是,以前史小姐呼喝你,你不摆在心上,也不恨她;如今史小姐对你好了,你反而不愿意见到她。你妒忌她和少爷在一起,那不就是爱情作怪?田瑛,你恋爱了!”

“不可能!”

“不要老说不可能,年青人说爱就爱,你又没有嫁人,就算嫁了人,你根本不爱你丈夫,也可以离婚再嫁。你人在男朋友那儿,心都放在少爷身上,你和你男朋友都没有幸福,就连少爷也给你害惨!”

“若望?怎会?他有史小姐。”

“我生伯几十岁的人,看着少爷长大,前些日子你和少爷闹翻,少爷失恋,你以为我不知道?只要你肯扯白旗,赌一次,少爷还是爱你的!”

“若望还会爱我?但是……”

“你有男朋友,甚至有未婚夫,但是你不爱他。因为婚约而放弃宝贵的爱情?笨猪!”

生伯的话,一直烙在田瑛心中,印在她的脑海里,她坐着、睡着都会记起它。

她常问自己,她是不是真的爱上了若望?

过去,她真的从未为任何一个男孩子伤心过,她更未尝过妒忌的滋味。为什么现在变得那么小气?完全没有容人之量?连个史妮都容不住?

她也从未试过那么渴望接近一个男孩子,也不会看着个男孩子便心跳。但是老想接近若望,又常常偷偷看他睡觉。

难道她真的爱上了若望?

那就惨,怎么办?诺言!

生伯说:因为婚约放弃宝贵的爱情,笨猪!

媚姨说过:不要放走你心爱的人。

她实在太痛苦!

她不能再忍受,心已尽碎!

再下去她会死!

死不足惜,但她难舍若望。

要吗她心死离去;要吗她宁毁约也要争取若望的爱。生伯不是说过,若望仍然爱她吗?

生命可以不要,但失去爱情,她比死还要难受!

她真的受够了,爱情的杀伤力胜过核子弹。

她开始厚着面皮争取接近若望。

但若望离她越来越远,她不怪若望,谁叫她掴了若望一个巴掌?

这晚,乘送宵夜进若望的房间。

若望正在看书,史妮今天没有来。

“若望!”

“东西放下,我自己会吃。”

“我有话想跟你说!”

若望手里握着书,心里在想:她想说什么?大概在这儿自感没趣,主动要求回去她未婚夫那儿。她走了,是有点舍不得,但长痛不如短痛,她走了也好。他就做个有福的人,索­性­接受史妮的爱。“想说就说吧!”

“我……若望,你能不能放下书!”

“不能。你说话我听得到就是了!”

“你生日的那天晚上,我……”她很吃力,是害羞、是失望,她弄不清:“我不该打你,其实那时候因为我……”

“我知道了!”若望禁不住激动:“有个未婚夫有什么了不起?”

“你知道了?”田瑛奇怪,难道生伯都告诉了他:“但是你仍然不开心,甚至……好像不想见到我!”

“你要我怎样开心?”她有了未婚夫,还要我替她开心,这女人实在太过份了:“我没恭喜你,没为你庆祝?那是好事,但只是你的好事!”

两个人相爱,他没份儿的?庆祝也无不可,他怎么了?

“若望……”

“你喜欢怎样便怎样,我同情你,我­精­神上支持你,够了吧!”若望很气。

同情,­精­神上支持,那是什么?有什么用?他爸爸打官腔,他也打起官腔来了。难道,难道,他已经不再爱她了吗?

“没事了吧?我约好打电话给史妮!”若望冷如冰块:“我们要说私活,你在这儿我开不了口!”

“你听我说清楚好不好?”

“我很清楚,你的事,我知道。至于你喜欢怎样做,随便你,我能做到的,是支持你。晚安!”

田瑛凄凄然离开他的房间。

是不是太迟了?

是不是史妮已经完全代替了她?

若望真的变心了吗?这又能怪谁?

是她自己没有好好抓住心爱的人!

是她笨,竟为诺言放弃了宝贵的爱情!

怎么办?以后怎么办?走吧!去实践诺言还是去被出卖吧!失去若望,她什么都不在乎。反正嫁谁都一样,她的心留在若望这儿。

可是,她舍不得若望,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要走,别贪心,每天能看见若望,总比相思不相见好!

或者,爱情本该就是如此,甜中带苦!

“田瑛!”这天四姐出去买东西:“要不要寄信?”

“不要了,谢谢四姐。”

“你好像很久没有寄信?”

“也许以后都不寄了!”现在田瑛的心,除了若望,根本没有别人。

“你的朋友也真是,收了那么多信,一封都不回。”

“他根本没有我的地址嘛!”

“他不知道你住在这儿吗?”

“我没让他知道!”

“哪有这样的事。你一个劲地写信,他一个劲地收信。你的事,他都知道;他的事,你就不知道了。”

“我们约好,他那边有什么好消息,他会用另一个方法通知我!”

“啊!原来你们已互通消息,不用写信了!”

“没有,他没有任何消息。”

“那怎么办?”

“管它呢!”田瑛耸耸肩:“反正我已不在乎!”

“你们年轻人真奇怪,忽然天天一封信,忽然信都不写,住这儿又不给人家地址。你和少爷本来一双一对,忽然又来了个史妮小姐。那史妮小姐以前像只老虎,突然又变了绵羊,你们年轻人,真是莫名其妙。”四姐摇头:“我也赶时间出门了,有什么要买的?”

“我本来想替若望换窗纱,没度尺寸,你又赶着出门,下一次吧!”

田瑛在下人间吃过饭,回到大屋,刚巧史妮拖着若望的手正要上楼梯。

“田瑛,替我榨杯梨汁,加冰。”史妮问若望:“你呢?”

“她知道的!”

“麻烦你送到若望的房间!”史妮向她笑笑。

田瑛到大厅的酒吧间,打开冰箱,看见只有一小角西瓜,是不够用的。

她想叫亚娥去拿一个西瓜来,但亚娥根本不会选西瓜。

她自己走到厨房,厨房那个大雪柜,西瓜一大箩。

田瑛选了个最好的,抱回大厅。

她把西瓜切开,拿了六分之一,切皮、去核、切块,放进搅伴机去榨汁,先做好一杯冻西瓜汁。

然后再做梨子汁,加了三块冰。

两杯饮品放在托盘上,一直送上楼梯。

按了电铃,开门进去。

“……是不是?呀!我猜中了!我猜中了!”史妮又叫又跳又欢呼。

“史小姐,饮品来了,放在哪儿?”

史妮嘻嘻哈哈没听到,若望听到了不理。

“你说猜中有奖的。”史妮撒娇,握着若望的手臂:“你不能赖!”

“明天你去公司选,我付钱!”

“不要,不要,我要用钱买不到的。”

“什么东西是钱买不到的?星星?月亮?太阳?你听着,我不会为你摘星星!”

“我也不会奢望这些,亲亲我,不用钱的!”

“好吧!”

田瑛紧张地双手抓住托盘。

若望在史妮的脸上亲了一下。

田瑛马上松了一口气。心,还在跳。

“哎!你好孤寒,就这么一下,不算数,赖皮!”

“你到底要怎样?”

“要真真正正的,”史妮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这儿!嗯!”

“不,我不敢!”

“我要嘛!你根本不爱我!”

“我受过教训,怕了!”若望仰首望了后面的田瑛一眼:“我曾吻过一个女孩子,结果她打了我一个巴掌。”

“吻她她还打你?她不识抬举,或者神经有问题,一定是白痴,她是谁?”

“她没打错,因为她根本不爱我,是我自取其辱,该死!”

“你吻她,表示你爱她,她竟然打你?没有人会拒绝你的,没有人会不爱你的。唔!你说故事骗我是因为你想拒绝我。呀,若望。”史妮使出她的“浑身解数”,她双手箍住若望的脖子,闭上眼睛,嘟起嘴,一副索吻的“娇”模样。

若望心里好笑,瞄一眼田瑛,终于把嘴­唇­贴上去。

“噢!”

若望停住,史妮吓得回转身,田瑛面­色­发白,双手发抖,把盘、果汁都跌在地毯上。

“你……”史妮很气。

“对不起,对……不起!”

“进来为什么不按铃?”

“按了!”田瑛一忽儿拿托盘、一忽儿拿杯,手忙脚乱:“对不起!我……”

史妮看她那“惨相”,便说:“把东西拿出去吧!”

“哦!”田瑛拿起托盘,杯子放上,逃一样地奔了出去。

史妮笑笑:“若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会吓死。乡下小姑娘。”

田瑛直奔楼下,到消闲厅,托盘放在几上,便一直走回自己的房间。

莎莉摇着尾巴迎过来。

“莎莉!”田瑛一把抱起它,把面埋在它的毛里,禁不住放声痛哭。

哭倦了,躺一会儿,醒来一想起若望把嘴­唇­贴向史妮,心一酸,眼泪又汹涌而来。

“笃!笃!”

田瑛抽咽着去开门。

“宵夜已经做好了,少爷在房吃,还是……”生伯一看,田瑛眼肿面肿:“亚瑛,发生了什么事?”

“生伯……我不想……出去。”田瑛呜呜咽咽:“你叫亚娥……”

“好!我把宵夜安排好了再来看你。”

生伯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田瑛泪流不停。

“一定有事,我从未见你这样伤心过。”生伯拉她坐下来,递给她一包纸巾。

“若望,他……”

“原来又是少爷,我告诉你,你已经不自觉爱上了少爷,你又不相信。”

“我……已经相信了。”

“那就好,你只要坦坦白白告诉他,你们马上会合好如初。”

“我说过了,若望……没兴趣,他……叫我出去……他说约了史妮小姐……不想跟我……讲话。”

“不可能,少爷是爱你的,过去他一直很疼你。”

“他已经不再爱我了!”田瑛又伏在床上痛哭,生伯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你不要胡思乱想,或者少爷心里还有气,说不定少爷在跟你赌气?”

“刚才我送饮品进去……亲眼……看见的!”

“你看见什么?”

“他们……亲嘴!”田瑛哀哀地哭,这是令她最最伤心,最不能忍受的。

生伯不古板,亲嘴也不是太严重的事。不过,他从未见过若望亲女孩子,那些小姐们主动送吻,倒是有的。

“少爷有没有亲过你?”

田瑛点点头,她醒了醒鼻子:“就在他生日那天晚上,后来……我打了他,因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爱上他……”

田瑛喘过气来又继续说:“他吻史小姐,是表示他爱她,他还在我面前吻史小姐呢!”

“少爷一定没有看到你!”生伯被她哭得心乱。

“他看了我才吻她的。”田瑛说着又哭了。

“这就是少爷不对,过两天我找个时间跟少爷说说。别哭了,哭得人心都酸,乖,乖,别哭!”生伯扶她上床:“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莎莉,快过来陪亚瑛!”

“我和若望完了!”田瑛叹着气。

“没完。”生伯为她拉张薄被:“小孩子吵吵架,两天就好了,这件事包在生伯身上。”

“生伯,你什么都不要做,我心死了。”

“嘘!别说话,莎莉都睡了。”生伯为她关了灯,关门前说:“不准再哭啦!”

生伯关上门,长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走了两步,一个影子挡在他面前,生伯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竟然是若望。

“她怎样了?”若望轻声指了指房间问。

“哭得桃子眼、猪头脸。”生伯好奇怪:“史妮小姐呢?”

“打发她走了!”若望用手指了指大厅:“我们进去再说。”

“少爷应该陪史妮小姐,怎会在亚瑛房外?”

“刚才她在我房间倒翻了托盘杯子,我看见她面­色­发白,手都抖了。后来她没有来送宵夜,知道她一定有事,”若望追问:“她为什么哭?今晚我发觉她好怪。”

生伯把那天在大树下和田瑛所说的话,还有田瑛刚才的情形,都告诉了小主人。

若望很心痛:“但是,她告诉媚姨她已经有未婚夫!”

“我看她是乱说,怕唐小姐问得紧。其实她还像个小孩子,天真幼稚到不得了,一说到少爷亲史妮小姐就凄凉地呛着喉咙哭。依我看,她来高家前,手都没让男人碰过,未婚夫?骗人的,什么叫爱情都不懂。”

若望想起以前往事,记得第一次病榻前握田瑛的手,她样子很紧张,一会儿就把手抽出去。

“大家都是第一次,傻瓜对傻瓜!”若望叹口气:“我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为她痛心,我也未曾真真正正了解她的心事。”

“她本来要告诉你的,上一次你为什么不让她说下去?……”

十一 如胶似漆

田瑛一整天守在花园里。

若望和史妮手拖着手,在花园的一边走过来。

不知道他们谈什么,只见他们有说有笑,态度十分亲热。

俩人突然停了下来。

田瑛忙挤过一点儿,因为她听不到他们谈话。

“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在追求你?”史妮眯起眼问。

“我又不是木头人,怎会不知道?”

“但是,你过去一直对我不好,又是比丝又是晶晶又是依娃,还有马田的妹妹。”

“大家都是朋友嘛!”

“田瑛就不是,我发觉你对她很好,你们连衣着也穿情侣装。”

“别提这个人。”若望一脸孔的不耐烦。

“上次你说吻了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却掴了你一个巴掌,那女孩子是不是田瑛?”

“我说过不要提她,她无情无义,没有心的!”

“她也不自量,你爱她她应该感到幸运,这种人难怪你对她生反感。”

“史妮,求求你不要再说田瑛好不好?我坦白告诉你,我好讨厌她,巴不得她马上离开。”

“你真的那么讨厌她?”

“当然是真的,虽然同一屋子住,我看都没看她。看见她心里就烦,吃饭的胃口也没有。”

田瑛的眼泪直滚下来。

“若望,人家不爱你没关系,我爱你不就够了吗?我不会像田瑛那般无情,我是很爱你的,你信不信?”

“当然相信,现在除了你,没有人再爱我了!”

“不,不是的!”田瑛低声叫:“我爱你。”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我会把一颗心都给你,我会为你做个贤妻良母!”

“史妮!”若望拥抱她。

“若望,你爱不爱我?”

“当然!”

“然而,你对我一点表示也没有。”

“你要我怎样做?”

“吻我!”史妮仰起脸,闭上眼睛。

若望狂吻她。

“不要,”田瑛哭着叫:“不要!”

“不要、不要……”田瑛叫着,她跳起来,坐在床上,喘着气,一脸的汗与泪水。

“发噩梦?”好温柔的声音。

“唔!”她喘着气点头。奇怪,谁在说话?

她回头一看,竟然是若望,他望着她。

她的心房卜通狂跳:别是做梦吧?别是发神经跑进若望的房间吧?她看看四周,那是她自己的卧室。

一定是睡过了头:“对不起!你醒过来我没有侍候你,我睡得一塌糊涂。”

她正想由床上下地,若望按住她:“你去哪儿?”

“工作呀!少爷都起床了,做下人的还在睡。你没把我赶走,我还得工作,替你收拾房间。”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中午?啊!可不要是另一个晚上?”

“同一晚上深夜五点十分!”

“你这么早就醒来了?”

“我根本没有睡过!”若望拿起他那条湿了的白手帕:“你一直发噩梦,一直在哭,在叫!”

糟糕,田瑛忙问:“我叫什么?”

“不,不要……”若望反问:“你梦见什么?”

耳根一热,她垂下头:“都忘记了!你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去睡?”

“担心你,陪着你!”

“担心我?”田瑛接过若望送来的纸巾。

“昨天你倒翻了东西,我看见你面­色­苍白,看样子你好像生病了,我打发史妮回家,便来看你。刚巧碰见生伯,他把一切都告诉我,我心里很难过。”若望眼眶红红:“我本来想进来跟你好好谈谈,可是你抱住莎莉睡着了,我便坐下来,等你睡醒。”

“没有什么好说的,太迟了。”田瑛睡前已想通:“人应该面对现实,我想,我还是要回家。不能逃避一辈子,也不能这样痛苦一辈子。”

“你一走了之,”若望满眶都是泪水:“不要我了?”

“你不是有史妮小姐吗?”两只含着泪的眼睛。

“只要你肯要我,我还是爱你。纵使你有未婚夫!”

“谁告诉你我有未婚夫?”

“媚姨日记里写着!”

“我没有未婚夫,就算有,我爱的也不是他。这些日子我真的想清楚了,我爱的人是……”

“是谁?”若望握住她的手,迫急地问。

田瑛的脸又红又肿,她把脸埋在若望的手背上,哽咽着:“你!”

“我是谁?”

她很难为情地:“高若望!”

他把脸贴在她的头发上,那马尾已蓬松:“你一直都说过不能爱我,什么原因会令你改变?”

“你说过爱一个人不一定有原因的。”

“小瑛,你长大了!”

“其实我一直都不小,就是太无知。”

“是纯洁!”若望眼一霎,泪水都落在田瑛的发上:“我真是那么幸福?我还是有点怀疑!”

“我也怀疑你已经变心,爱上史妮。”

“我可以发誓,我从未爱过史妮。”

“我也可以发誓,除了高若望我谁都不要!”

“我不要发誓,我要证明。”

“你说,我会照做!”

“你对生伯说,吻一个人是表示爱那个人,你来证明!”

“唔!那太难为情了,我做不来!”

“你不做,我做,我做了你会不会又打我?”若望双手捧起她的脸,红肿得像个番茄,脸上泪印未­干­,好可怜、好可爱:“嗯!”

田瑛垂下眼皮,眼眶里的泪全滚下来,嘴角竟有一丝笑意。

若望大概受过教训,学­精­了。他吻她的额,吻她的双颊,没反抗,肌­肉­也没僵强。然后他试探着轻吻她的­唇­,他的嘴停留在她的­唇­上扬起睫毛偷看她,她轻闭着眼,双颊一片醉红。若望放下心头大石,双手一放一收把她抱进怀里,情深无限地吻了她。

“小瑛,小瑛,我爱你……”

田瑛娇慵地靠在他的怀里,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若望忍不住,又再吻了她。

田瑛感到此刻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最幸福、最甜蜜、最满足的时刻……根本无须怀疑,她是多么的爱若望。只要在若望的身边,她就幸福。

只要触摸到若望,她就甜蜜。

诺言、未婚夫,都抛诸脑后。

青春短暂,她爱她要爱的,也让爱她的人爱她。

若望同时也享受着被爱与爱人!

天亮时,若望约好各自在房间好好睡觉。“我来接你吃晚饭!”若望吻她一下:“早安……”

田瑛起来,­精­神饱满、心情极佳。她洗个澡,换了一套浅绿的针织品套裤,梳好马尾,还在发上绑了条绿­色­丝带。

很轻的敲门声,当然是若望,他大概怕吵醒田瑛。

田瑛开门,果然是若望。

“你也醒来了?”若望揽着她的腰,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睡得好不好?”田瑛把手按在他的胸口上。

“不好!希望时间快点过去,我可以来看你。”若望握起她的手,吻她的手指:“我担心昨晚只不过做梦,我要来证实一下。”

“怪不得眼睛陷下去了。”田瑛怜惜地望住他。

“你呢?睡得好吗?”

“很好,又香又甜!”

若望捏一下她的脸:“证明我爱你比你爱我多!”

“不!”田瑛伏在他的肩上:“证明我绝对信任你,心安理得又满足,自然睡得好。”

“你……嘴巴好厉害!”若望甜在心里:“我竟然变得理亏呢!”

“你本来就理亏!”田瑛瞟他一眼。

“我?什么?”

“我肚子饿,我们去吃饭吧!”

“好!”若望捏捏她的下巴:“你真的瘦了!”

“你呀!你天天带史妮回来气我。”他们俩十只手指交叉紧握在一起:“我差点没吐血。”

“我知道你有了未婚夫,差点晕倒。”若望摇摇她的手:“你的未婚夫呢?”

“散在空气中!”

“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田瑛笑笑:“没有!我从未跟任何男孩子订过亲,你放心好了,情场无敌手。”

“小瑛,你要搬房间。”走了一段路:“我去接你吃饭,要走那么长的路,饿坏了!”

“是你自告奋勇来接我。啊!我每天去侍候你,侍候完你回自己房间,一来一回天天如此,我为你走的路才多呢!”

“就是嘛,越想越心痛。”

“口甜舌滑糖嘴巴!”

“真的呀!”若望好认真:“你离得我远远的,你没有安全感,因此你非要搬房间不可。”

“搬去哪?”他们已进消闲厅,直往饭厅走,佣人们看见若望又和田瑛双双出现,有些诧异,有些微笑,有些心里安慰。

“我隔壁房间。”

“什么?史妮也是住最后一间。”

“史妮和你根本不能比,她是客人,你是自己人。”

“都不姓高,都是外姓人。”

“史妮永远不会姓高,但是,将来你总有一天姓高,对不对?”

田瑛娇羞低笑:“生伯他们会说闲话的!”

“我们又没有做坏事,人家说什么何必管,对得住良心就是了。将来你嫁给我,还要住到我房间呢。”

“嫁给你?”

“当然不是现在,是将来。啊!我忘了你有个未婚夫!”若望翻了翻眼,好苦的样子。

“嗤!”田瑛一笑:“我有未婚夫也好,有丈夫也好,将来我要么不嫁,出嫁一定嫁高若望。”

“发誓要守诺言!”若望吻她一下。

“别嘛!”田瑛缩起脖子笑:“有人看着呢!”

“那才好,将来你反悔个个都是证人。”

“不敢了,”田瑛嘻嘻笑着推他:“别再来啊!”

若望笑着为她拉开椅子。

“我不是坐你身边的,这些日子我都坐那边。”

“坐后面?一前一后,你离我那么远,我怎样跟你说话?不行!”

“食不言,寝不语。”

“我看不清楚你。”

“看清楚饭菜就够了,又不是看相。”

“没有佳肴没关系,秀­色­已可餐。”

“啐!酸的!”

“你快乖乖地坐下,不然我亲你,亚娥已经看得张开了嘴。”若望在她身边说,乘机吻一下她鬓边。

田瑛慌忙坐下。

吃饭时,若望和田瑛胃口都很好,边说边谈,不知不觉肚子都胀了。

“我好饱。”田瑛靠在椅子上。

“不怕,吃饱了到花园散步。”

散步就轻松多了,四周没有眼睛闪闪,若望揽住田瑛的腰,田瑛可以靠在他身上“移步”。

“奇怪,史妮今天没有来。”

“我叫生伯通知她我去了爸爸那儿。”

“避也不是办法,明天你上学一样见到她。”

“我不打算避。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坦诚相对,彼此相爱,我怎能再为别人与你偷恋?我不单只要让史妮知道,还要让所有朋友知道。尚享误会你玩弄我的感情,我必须更正他。”

“你怎样向史妮开口?”

“坦坦白白告诉她。”

“你相信不相信她很爱你?”

“相信!但是,可惜我以前、现在都没有爱过她。”

“她最近改变态度,对你也很体贴迁就。”

“这是事实,也是我最感不安的。如果她始终如一,刁蛮又泼辣,我根本连向她道歉都省掉。”

“她变好了,如果没有我,你终有一天会爱上她的。”

“但你是存在的。况且,如今更没有人可以代替你。”

“唉!”田瑛叹气:“我对史妮也很抱歉!”

“她念了那么多书,应该明白爱情与友情的分别,也应该知道爱情不能勉强。”

“明天你好好跟她说,她发脾气不要跟她斗,你应该让让她。啊!”

“全都依你了,宝贝。”若望把手伸过些,田瑛腰围小,若望一只手把她的腰全围住。

田瑛站在台阶上等若望下课。

若望和史妮一起回来,奇怪的是:史妮满面笑容。

田瑛的心却一直在跳。

“小瑛,”若望看见田瑛,什么都忘记了,跑上台阶,搭住她的肩膊,吻了一下。

史妮马上呆住,停了下来。

若望春风得意,倒没发觉。但田瑛是女孩子,心细些,况且,她也曾“失恋”。

她连忙轻轻推开若望。

“怎么了?又撒娇?”

“嘘!史妮。”若望还想亲她,田瑛边回避边警告若望。

若望扮了个鬼脸,回头说:“史妮,快上来吃点心,你刚才还喊肚子饿。”

若望已拖了田瑛走进大厅,史妮定神后追上去,一手拉开田瑛:“你这小妖­精­,不要碰若望。”

“史小姐……”田瑛退后一步,看了看若望。

“你竟然胆敢在我面前勾引若望?”史妮满眼是泪,举起手便想掴过去,若望捉住她的手:“要打,打我吧,因为根本是我勾引她。”

“你不要袒护她,前天我们还是好好的,她一定使了法术。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可能是个女巫,我们不能让魔鬼生存,我也不会让她把你抢走。”

“史妮!今天我带你回家,就是要在小瑛面前大家说清楚。你突然看见我和小瑛亲热,可能奇怪,其实,我早就爱小瑛。我发觉自己爱上她,是我掉进泳池生病的时候……”

“不,你撒谎!”史妮嚷着,她的温柔失去了,她又回复蛮横与霸道:“是她看见我们恩爱,她抵受不住引诱你的。”

“史妮,你不要再责备小瑛,她根本是无辜的。”若望扶着田瑛坐下,又面对史妮:“我知道你对我好,我没有接受,是我辜负你。你可以骂我、惩罚我,但我们之间的事与小瑛无关。”

“我不怪你,是她引诱你。昨天?还是今天?”

“史妮,你听着,我由始至终只爱小瑛,不信你问尚享、马田、依娃或者其他同学。我生日那天,开了个餐舞会,你知道我请谁做女主人?”

“谁?”史妮抓住若望的手。

“小瑛。那天我们还穿情侣装,所有来参加生日会的人都看到,我们还领跳第一个舞。”

“啊!”史妮掩住脸哭了起来,书本散了一地。

田瑛去把书本一本本拾起,若望提过去把它们放在一边,若望拍拍她的肩膊示意她坐下。

“不!”史妮突然哭叫:“你骗我,如果你们相爱,你根本不会理我。这些日子我们都在一起,你根本连和田瑛交谈都不想,怎会相爱?”

“史妮,你又弄错了,我只是说我爱小瑛,可没有说小瑛爱我。其实,她一直都不爱我……”

“什么?”

“还记得前晚我告诉你,我吻了一个女孩子,事后她打了我一个巴掌。”

“她……”史妮瞪大眼:“田瑛?”

“唔!她打我是因为她不爱我。”

“她竟敢不爱你?她根本不配。”史妮愤愤地嚷着。

“她年纪小,还没有交过男朋友,更不懂什么叫爱情,也许她害怕,所以她拒绝我。当时我很失意,心灵空虚,刚巧你再来找我,又对我那么好,那么关心,于是我们便交起朋友来!”

“我爱你,我为你改变自己,我委屈求全。你一点儿都不明白,一点儿都不领情?”

“我知道,我感激你在我最失意的时候,对我的种种关怀,但是,虽然我对小瑛生气,不大理她,但我心里始终是爱她的。更何况,小瑛现在也发觉她其实也很爱我,所以,前天晚上,我们已经和好如初。”

“你们和好如初,利用了我就不要我?”史妮拉住若望:“我也很爱你,我和你才相配。过去一段日子,我们不是过得挺开心吗?”

若望轻轻拉开她的手,回到田瑛身边:“我心里苦,只是你不知道!没有小瑛,我怎会快乐?”“你们……”

“史妮小姐!”田瑛也是女孩子,她怎会不了解史妮的痛苦:“真对不起你,请你谅解我们。”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抵偿一切了吗?”史妮又哭又叫:“你破坏了我们所有的计划,本来我正准备和若望订婚。若望本来应该属于我,是你把他抢走,是你破坏我的幸福!”

“真抱歉,我心里也很难过,我……”田瑛扁扁嘴,自己也饮泣起来。

“小瑛,”若望蹲在她的身边,替她抹去泪水:“你根本没有错,也无须难过。史妮要怪要恨,对付我好了,我不应该因为寂寞、失意,和她常来往。但我从未说过爱她,我始终把她当好朋友看待,相信我。史妮对我误解,难道你也不了解我、不信任我?”

史妮看着、听着,真是怒从心中起,她踢了若望一脚:“你对不起我、欺骗我、玩弄我,我要报复。你们两个,我都不会放过……你们等着瞧吧!”

史妮说完,瞪了他们一眼,哭着走出去。

“史小姐!”田瑛站起来。

“由她,不要追,我早就料到她会大发脾气。”

“她说要报复,我们应该说清楚!”

“我和她已经一清二楚。她嘴巴虽然不饶人,但气平了便没有事,你不用担心。”若望握着她的手,拍拍她的背:“这件事告一段落,以后别再提了。”

田瑛又恢复过去欢乐的日子,生活再次充实。

早上她仍然侍候若望,然后一起吃早餐。下午,若望尽可能回家陪田瑛吃午饭。下课后马上回家是不用说的了;然后吃下午茶,田瑛陪他温习。晚餐更是一对儿。不过,现在若望也会为田瑛削个苹果、倒杯餐后茶。

晚上仍然以看电视为主,有时候坐在地毡上,互相依靠,有时候两人挤在一张椅子里。

每晚,总是若望先送田瑛回房间,吻别道晚安后,若望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星期六、日和假期,他们便在家里找点节目,如游泳。后园有个网球场,他们会花一个早上的时间打网球。晚上在园中烧烤,大部份是若望主理烧烤工作,田瑛坐享其成。

由于田瑛不能出外,因此若望买了乒乓球桌、桌球桌、电子游戏机……足不出户,也可以过得很开心。

唯一不同的,是田瑛换了房间,真的就住在若望隔壁房间。

由于二楼主人房和贵宾房内都有电话,若望每晚一定躺在床上和田瑛通电话谈心。有时候,抱着听筒睡着了。

两个人,总有许多说不完的话。

星期日,黄昏,晚餐前。

田瑛拖着莎莉,若望揽着她的腰,三个在屋后草坡散步。

那儿仍属家宅范围。

莎莉突然急跑,田瑛手中的皮带松了,莎莉跑到另一端去玩。

田瑛想追它,若望加上另一条手臂围住田瑛:“由它去吧,我们享受二人世界。”

“你天天陪我困在屋子里闷不闷?”

“有你在我身边,在北极圈也不会闷。”

“总有一天你会闷的。”

“会闷的其实应该是你,我每天还可以上学,和其他同学在一起,又可以驾驶汽车。你呢?天天就在这屋子内外,连大门口都没有去过。我才真担心你有一天会耽不住!”

“外面的世界也不一定好,嘈吵、尘埃,人际纷争……太多事情会影响自己的情绪。若任由我选,我还是喜欢这儿:清幽、宁静、和平,没有权力、没有金钱之争,平淡而快乐。”

“你像远离尘世的神仙。”

“神仙情侣,因为我有你相伴。”田瑛用手拨了拨他那服贴的露耳短发:“有了你,我应该感到很满足!”

“小瑛!”若望动情,低头,嘴刚刚到田瑛­唇­边,田瑛连忙用手轻轻挡住。

“怎么了?你不是早已撤消封锁了吗?”

“我想想还是该撒一层网。”

“你?”他急了:“你说过爱我的。”

“我没有啊!”田瑛很认真:“我爱你三个字,我真的从未说过,倒是你自己说了好几次。”

“你原来不爱我?”若望眼神黯然。

“我也没说不爱你!”田瑛眼珠子溜溜。

“你到底心里怎样想,别玩我,你会把我玩死!”

“啐,啐!多难听!玩死。我是中年贵­妇­,你是年轻舞男?你不是常说我天真、无邪?”

“那就让我亲亲,别耍花样,这儿又没有人!”

“不行!”田瑛指指他的嘴­唇­:“你这张嘴吻过史妮的!”

“原来如此。我没有啊,你冤枉我。”

“还呼冤呢!你就在我面前做的,我的眼睛瞪得好大,看得好清楚,你的嘴贴上去。”

“没有,我刚贴过去,你托盘落下,我马上把头转开。”若望见她不信很焦急:“真的,否则我怎会看见你面­色­发白,手又发抖?”

“好了!别吵,你是停了一会儿。但我出去后,你和史妮继续,是吧?”

“不是,我碰都没碰她。我看见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有事,当时我正坐立不安,魂不守舍,哪儿还有心情去吻史妮?如果我吻了史妮,那天她还不数出来骂我?”

“你别呱呱叫,总之,那天我若不是控制不住掉下托盘,你便会吻下去,还在我的面前吻别个女孩子,理亏了吧?还叫!”

“但我和史妮没有缘份,我始终没有吻她。”若望又转换了声音求着:“小瑛呀!我真的没有吻过别的女孩子,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你向来很大方的,嘎!”

“别的事都可以大方、由你。这种事,我可是斤斤计较,绝不放松。何况吻其他女孩子?”田瑛补充:“我不是针对史妮,她又不是我的敌人!”

“我发誓,我没有,我冤枉!”若望慌急,眼眶都红了。

“咭!”田瑛再也忍不住。

“啊!你……你虐待狂、耍我,我不放过你。”若望话还没完,抱紧田瑛,疯狂似的吻下去。

“放开我!”田瑛拍拍他:“我快要没气了。”

若望喘过气又再继续。

田瑛软弱无力,气若游丝,她喘气:“我窒息了,放过我。”

“不……行!”若望吸气:“除非你说你爱我。”

“不用说了,嗯!我已经用行动表示过了!”田瑛双手紧绕若望的脖子,不然她真会倒下去。

“不行,你非要说出来不可,否则你将来不要我,你会说:那傻子自己找死,我根本没有说过爱他!”若望的嘴­唇­又压上去。

“唔!”田瑛拍拍他。

若望的嘴­唇­只移开一点点。

“我……说了。”

“说吧。”

“我爱你!”

“不行,太马虎,谁知道你爱的是谁?”若望又作势吻她。

“唔!不要,我说啦。我……我爱高若望。”

“好呀!”若望啄木鸟似的亲她。忽然他停了,想想,然后他哈哈大笑。

“你为什么笑成这样子?”田瑛好奇怪。

“那天你在你那低级客房内,已经说过你只爱我一个!”

“嘿!你骗我,你欺负我,”田瑛推开他,呶起了嘴:“你才耍我呢,要我标榜你是如何的重要。”

“不要生气,”若望立即跪在草地上:“我也是刚刚想起的。”

“你常忘记我说过的话!”

“怎会,我死也记得你说过爱我。”若望用手指按按她的­唇­:“嘟起嘴像只小猪!”

“你还笑我是猪,我是猪你是什么?”田瑛握起两个拳头捶他。

“我是猪糠,专给你吃的,好不好?”若望捉住她两个拳头。

田瑛又给他逗笑了,若望见她笑就开心,脸凑过去,田瑛忙说:“不来了。”

“轻轻的!”果然是柔情蜜意。

田瑛身心陶醉甜丝丝,就算若望真的骗她、欺负她……此刻她也无暇计较。

若望何常不是,活了二十几年,现在最幸福、最快乐。他不会再怨母亲早死、父亲漠视亲情、媚姨自杀把他离弃,他相信世界有爱,因为他有了田瑛。

田瑛就是他母亲、父亲、媚姨、情人……也就是他的一切。

“小瑛,你真的把我以前买的衣服全扔掉?有许多是情侣装,你也有的。”若望打开衣橱,田瑛伏在他的床上看画报。

“史妮叫我扔掉的,而且,你们买了那么多衣物回来,也得腾个地方出来。”

“唔!那些衣物花花绿绿,五颜六­色­,太油脂,一点都不大方。”

“谁叫你买回来?”

“不是我买的,是史妮要买。”

“难得你肯听话。”

“明天我去买一些新的回来,天气越来越暖。其实上次买的春夏装,名牌子,款式又好!”

“还要不要?”

“你听史妮的话,都扔了!”

“我才舍不得。”田瑛跳下床,卧室后面有个储物室,她搬了两个皮箱出来:“看看!”

若望打开皮箱,叫起来:“真好,全都在。小瑛,你将来必然是个贤妻良母!”

“会吗?当初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人家的太太。哈!我连炒­鸡­蛋都不会!”

“事实证明你可以,你不单只会炒蛋、会弄小菜、点心、宵夜、编织、缝衣,还会统领家务,你年纪那么小,比媚姨还本领。”

“媚姨!”田瑛叹口气:“那么一个美人便这样不明不白的香消玉殒!”

“她好可怜,一生只爱爸爸一人,至死也爱他!像爸爸这样冷血的男人,怎可能令女人如此死心塌地爱他!”

“因为他有魅力,你们父子都有。”田瑛抱住他:“我也会爱你一生!”

“把手帕给我!”

“咦!小瑛,你怎么哭了?”两个人挤在一只安乐椅上看电视。

“你没有看见那男主角多惨,他一串串眼泪流下来了,原来女主角是他的亲生妹妹。”田瑛醒醒鼻子:“相爱又不能爱,最惨了!”

“唉!这年代还有这种不幸,哥哥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妹妹,妹妹爱上哥哥,而兄妹是不能结合的。这么新的年代了,这么老土的剧情!”

“哪一个年代都有爱情,将来我们坐穿梭机到月球就不再爱了?”

“不!我不是这意思。莫说九十年代,二十世纪、四十世纪……爱情是永远永远的。只要有人,只要有男人、女人就有爱情,但是,为什么一定要是兄妹呢?”

“这才值得同情,好像我们,有人硬把我们分开,你会怎样?”

“我会死!我胸无大志,爱情就等于我一切。”

“可不是?你看,你看他们多可怜……”

“啊!不要哭,我们转台!”若望把她抱到膝上,现在的消闲厅,连生伯也不敢随意进出。

“不,不要转台,我要看,看看他们怎样?”

“小傻瓜,这只不过是电视片集,他们在演戏,不是真的。”

“世界上会有这种事。”

“边看边哭,赔了那么多眼泪真不划算。”若望两手伸前环住她的腰,田瑛的头搁在他胸前,看得津津有味,眼都不眨。

若望不停垂头看她,一方面心疼;一方面又觉得好笑:女孩子,真有趣。

可不是,有时候田瑛看了一些趣剧,又会弯腰捧腹笑个不停。

若望比较喜欢看趣剧,起码不会看着田瑛流眼泪,自己不知如何是好。看趣剧两个人可笑作一团。

草地上。

田瑛坐着,双手抱住膝头。

“若望,你看那白云像什么?”

“唔!”若望躺着,他在看田瑛的侧面:“像个小美人!”

“乱讲!”

“美人多艳俗,像小天使!”

“小天使?像绵羊。”田瑛回头:“你看哪儿?怎么头都不抬?太阳又不是很猛!”

“啊!看什么?”

“白云呀!你没听我说话?”

“躺在你身边好舒服,差点睡过去了,对不起!”

“那就睡一会儿吧!”田瑛继续看天上变化多端的白云:一会儿像绵羊、一会儿像飞鸟、一会儿像条龙。

她再次回头,若望果然闭上了眼睛。

最近他胖了,太阳下的脸儿又白又红,田瑛轻轻用手抚他的额头,轻抚他的鹅蛋脸,他的眉毛、长睫毛、高鼻梁和那线条优美、红润的双­唇­。

她以前也偷看若望睡着了的脸,但是,那时候,碰一下都不敢。她还是第一次这样抚摸他的脸,她很开心,因为这张俊脸,是属于她的。

若望缓缓张开眼,两人四目交投,若望伸手把田瑛拖下来,田瑛倒在他的身上,接受他温柔的深吻。

田瑛已躺在草地上,若望翻身下伏,他吻她的下巴、腮边,到脖子的时候,田瑛忍俊不禁,咭咭地笑:“好痒,好痒啊!”

笑声像银铃,若望再吻下一点点,田瑛笑得脸儿红扑扑:“不要,唔!不要……”

田瑛那声音、那笑态,可爱极了。若望缠住她不肯放开一下。

“痒死了,嘻!救命!”田瑛缩着脖子,全身发软,一面用手挡住若望。

“不要了!真不要了!咭咭!不行呀!咳咳!救命!”田瑛真是­肉­在砧板上。

两个人玩得很疯,突然若望放开田瑛,躺在草地上喘气。

田瑛把衣领拉好,她用手帕抹抹汗,回头看见若望脸上也有汗,便给他抹了。

“小瑛,”若望握着她的手:“我想,我们应该结婚了!”

“结婚?突然间为什么想起要结婚?你还有一年才大学毕业。”田瑛弄好头发。

“结了婚一样可以念大学,你只有帮助我,不会妨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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