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内侍说,阴雨的天气中,常听见剑阁中有隐隐的呼号声。而无星无月的夜里,若是在剑阁中点燃一盏孤灯,可以清楚地看见灯的阴影中,有一个淡淡的人影抚摸着剑鞘,那柄剑则诡异地自鸣起来。
“杀人太多,”白胤曾经叹息,“是一柄不祥的剑。”
封印的红绳终于又断开了,渺渺茫茫中,剑上的戾魂升起在空中。白氏皇朝的七百年繁华后,莫非终究逃不过乱世的劫数?
古剑破风斩落,直劈老臣的脖子。皇帝怒急攻心,力道控制不住,承影剑斩入老臣肩头一寸。猩红色在近乎透明的剑上滑动,一时间君臣二人都静了下来。皇帝的手一颤,看见老臣一对瞽目中,竟有两行老泪滚滚而下。
良久,皇帝长叹:“彭千蠡,当初你和先帝北征蛮族,为羽箭射瞎双眼,尚能拔箭力战,为何我今天要重振帝朝威武,你竟然畏缩如此……”
“难道我白氏真的没有忠臣了么?”说到这里,皇帝心中的隐疾发作。数年来的屈辱和无奈早已埋下了怒火的种子,这股怒火挣脱了束缚,燃烧起来的时候,再也不是一个瞽目的彭千蠡所能熄灭的了。
皇帝一脚踢翻了彭千蠡,提剑下殿,大步直出太清门。那里御驾已经备好,四匹白马头上Сhā着白色的雉羽,拉着黄金装饰的战车。而羽林军四百精锐披坚执锐,枪戟如林。
寂静的金殿上,三朝老臣、“龙壁将军”彭千蠡跪坐于地,一任肩上血流如注。
“今日誓要斩杀逆臣,重振我大胤国祚!”皇帝的声音从宫门外传来:“舍身杀敌者,人人封侯!有斩杀嬴无翳者,代代封王,千秋不绝!”
“喝——”羽林军齐声呼应,一时间的声浪也颇为惊人。
一阵车声马蹄,似乎是皇帝的车仗已经踏着烟尘出发。金殿里的彭千蠡摸索着爬了起来,一个人弯着腰走到玉墀下,默默地整理自己紫色的朝服。远处的宫女和内侍畏惧他的古板,都不敢靠近,只是互相递着眼色,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先帝英灵,”彭千蠡对着北面太庙的方向跪下,“臣外不能克制诸侯,内不能守护君王,愧对先帝重托。残身无用,死无可恕,唯有以此谢先帝。”
“嬴无翳!乱国逆贼,早生五十年阵前遇我,当千刀劈你,叫你碎尸万段!”怒吼中,彭千蠡扬身而起,腰间佩剑出鞘,准确无误地切入了他自己的喉咙,而后一挫一拉,尽断喉间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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