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她躺在医院,很严重,你回来看看她吧!”
“你让张叔叔帮忙照顾一下,我这里一时走不开,妹妹正在发高烧……”
这个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不想再听她说什么,收了线,把手机还给张叔叔,抬脚就往里走。
这时,手机又响了,张叔叔接听,不停地说:“对,没事……好,你放心……”
我越走越快,想尽快甩掉张叔叔的声音。
雪下了一夜,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是白茫茫一片。我在外婆床前趴了一夜,站起身的时候,腿都有点不听使唤了。我用手揉了揉两个膝盖,再把脚腕活动一下,血液流通了,就慢慢找到了知觉。
外婆还在昏迷之中,但呼吸是均匀的,心跳是均匀的。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朝玻璃上哈了一口热气,伸手将雾气擦净,就清楚地看到了外面。雪地里,两只麻雀正在欢快地打闹着,一会儿扑打成一团,扬起一阵雪沫;一会儿飞上树枝,三跳两跳,又摇下一阵雪沫。我怀疑它们是有意的,就像我和兰逸,在雪地里不把对方打扮成圣诞老人,是决不会鸣金收兵的。
我推开窗户,在窗台上抓起一把雪,捏成雪团,向两只疯闹的麻雀扔去。没打中,但它们受到了惊吓,停止打闹,定定地看着我,可爱得像两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我嫉妒你们,懂吗?哇呀哇!”我用手向两边拉住自己的耳朵,冲它们做鬼脸。
它们果然被吓着了,同时向后跳了两步,一扇翅膀,扑愣愣飞没影了。
望着洁净的天空,我的脑袋开始出现一大块空白,发呆。
“桐,是你吗?”外婆突然在身后叫我。
我一惊,猛地回过头来。外婆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用尽全身的力气冲我笑呢。
我俯过身去,望着外婆满脸的皱纹,又是心痛又是惊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眼泪就涌了出来。
外婆想抬手为我擦眼泪,可胳膊没抬动。我连忙自己擦掉眼泪,笑着说:“你可醒了,这一觉睡得好长哟。你看外面的雪,下第一片雪花的时候,我就在开始叫你,雪都积了这么厚了,你要再不醒来,我……我就……”说着说着,我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外婆的眼角也渗出了泪水,我边哭边为她轻轻擦拭。
门被推开了,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二话没说,先过去把窗户关上了,然后才转过头来对我说:“别让她太激动,她还很虚弱,要静养。”
我连忙用衣袖擦干自己的眼泪,使劲地点点头,准备接受医生更多的建议。
医生没正眼看我,他注视着输液瓶,皱着眉头,仿佛在沉思。针管里的液体滴得很正常,我看不出有什么值得皱眉头的。
沉默了一会儿,医生突然对我说:“你跟我来一下。”说完就径直出了门。
我向外婆笑了一下,就朝门外走去。外婆想说什么,嘴唇动了一下,没发出声。
我一直跟到医生办公室,医生才开口问:“病人家属呢?”
“我就是。”
“我是说成年人。除了你,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