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他骤然发出一声低吼,目眦欲裂,“边疆的战士们还在为了国家死守,那三千死士明知生还无望却仍不肯投降,他们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还没有放弃,而朝廷,朝廷怎么能弃他们于不顾!”
“妇人之仁。”凝眸睇他一眼,眼中犹有不屑之意,“一国之君不可感情用事,就是骠勇将军也不会送去十万精兵奔赴一场亡命之宴。”
“军人就该为国而战,何况兵符是先帝交予母后手上,他们不得抗旨!”盛怒的皇帝身上燃起一团几乎能将人吞噬的熊熊火焰,他步步上前,目色却终于沉冷下来,仿佛在宣读来自幽冥的旨意般,一字一顿道,“请母后,出示兵符。”
太后微微一怔,随即双眼如猫般眯成一条细线,唇边竟有些玩味。“皇上要哀家以不可抗拒的命令遣送骠勇将军十万精兵,即使真的成功了,将军不会憎恶朝廷么。你我二人孤儿寡母,届时用什么牵制住人家,让他心甘情愿听从于我?”
“同流着秦家血脉,难道这还不够?”
“哈哈哈哈,皇上真是天真。”那女人的笑声愈发尖锐,“皇权之下,亲情算得了什么!何况他与哀家这个堂姐一向生疏得很。”
裕灏忽然词穷,只是不由自主地漏出一声细微的叹息,那般悠远,如彼世之音。太后心中愕然,竟不知从何时起,她与皇上竟隔了这般遥远的距离。他们的呣子之情被一种名叫权欲的东西生生隔断,如同政敌一般,互相猜忌和攻击。
“若母后肯出示兵符,儿子愿请母后还政。”
“哀家要的不是这个。”出乎意料的,座上之人迅速而决然地否定了圣上的提议。男子只是一怔,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美眸,心中暗暗揣度着太后是否在考验自己。然而那女子眼中并无半点喜色,半晌,她只是淡淡开口:“哀家要你答应,出兵之后,无论战胜战败,你都要在三日内立鄂妃为后,否则哀家绝不应允。”
立后!
皇帝身子骤然一沉,如同失了重心般向后趔趄两步。他来之前想到过很多,甚至是另立储君都包含在内,这些统统无妨,只需一些时日,他都能恢复如常。但他仍是失了一谋,自己打的算盘,太后又怎会预料不到,她要的是生生斩断身边的依靠,她不给阿瑾任何机会!
阿瑾……想起那白衣翩跹的女子,心中竟涌起惊涛骇浪。
失权可以再夺,失势可以再立,但若伤了她的心……该如何弥补。她那么想与自己并肩站立,吹晚风,看星辰。皇宫的后位从来也只为她留,只为这个认定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女子而留。
“灏儿,只有我,才能永远伴随你。”
然而男子陡然闭紧双眼,利刃相交,血洒沙场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试着说服自己,若是阿瑾,会理解他的这个决定。否则他要如何向二哥交代,向万千将士交代。即使立了鄂妃,自己亦不会再爱她。没有人,没有人能抢夺属于阿瑾的位置……母后也不可以。
“好,朕答应你。”
他已不再唯唯诺诺,但太后眼中仍是一亮。正要开口之时,殿门忽然被人急急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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