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海山敛衣而跪,郑重叩首道:“这其中混入了熬制已久的红花汤,一剂便足以使娘娘小产。”
玉衍的悲泣在他话音落下的一刹那猛然迸发而出,她几乎悲痛欲绝,那哭泣亦成了哀嚎。她上半身伏在床上,本哭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在裕灏的搀扶下,才僵硬地抬起头,面向昭修容道:“姐姐好狠的心!姐姐就算嫉妒我抢走了皇上,也不用毒害我得孩子!稚子无辜,他才不过是四个月大的婴儿啊!”那哭泣声嘶力竭,闻者动容。
昭修容脸色瞬间惨白,她惊慌失措地跪于地上,奋力争辩道:“不是我,我沒有害你的孩子!”然而抬头骤然对上皇帝如栖着烈火般的双目,她只觉浑身力气都懈怠了一般,几乎是跌坐在床前,“皇上,臣妾怎会如此,臣妾若下了藏红花,还不是一样会受损。”
“朕记得,你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裕灏用力拥住玉衍双肩,回过头來冷冷地凝视她,“再者,你并无身孕,红花怎会对你有效。”
“昭修容,我北宫卿若有得罪之处,你大可杀了我解恨!”玉衍哭得天昏地暗,双目几成猩红色,她一个翻身扑落在地,伸手便要去抓地上之人的脖颈,却被裕灏及时箍住了双手,牢牢抱在怀中。然而即便如此,她仍是久久不能平静,直挣扎得青丝垂散,满面是泪,才在裕灏怀中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皇后乍闻那碗中之物竟兑了藏红花汤,便知事情有变,然而玉衍的举动让她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待玉衍平静下來,她才起身上前道:“湘淑仪骤然失子自是悲痛欲绝,只是其中种种,还需细细查明……”
“玉衍喝了那贱妇送來的东西,不过杯盏茶间便沒了孩子。朕已亲眼目睹这一切,何需再查!”
昭修容闻言自知中计,反而异常平静地不予反驳。她缓缓抬起脸庞,目光竟闪现着安逸之色。她见皇帝如此绝情,怒极反笑道:“皇上只道有人要害您的淑仪娘娘,焉知不是她人欲要陷害臣妾。”说罢,一双眼狠狠地盯着玉衍满是泪痕的脸庞。见她转过头來看自己,昭修容竟泠然露出一抹淋漓痛快的笑容來,“臣妾根本不会这样做,因为害人害己,臣妾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愕不已,便连皇后也因太过惊讶而一时发不出声來。玉衍只觉得身体一震,五指狠狠嵌入掌心竟也察觉不到疼痛。昭修容仍保持伏在地上的姿态,仿佛是仰头看着天子,实则却是透过众人凝视着玉衍此刻花容失色的脸。
皇后旋即反应过來,忙上前相扶道:“此事当真?有了身子的人怎么能叫在地上跪着,太医!”
方海山亦是面有惊色,听得呼唤先一步上前,道过一句“失礼了”便搭上那女子脉络。不过片刻,方海山已是面如死灰,回身回禀道:“皇上,昭小主确实有月余身孕了。”
昭修容此刻刚刚坐定,尚还目中含泪,便抬起头无比凄婉道:“臣妾胎象尚不稳定,怎会铤而走险在湘淑仪碗中加入红花,若不慎食进去,臣妾自身岂不是也有小产之虞。”
她字字珠玑,直说的裕灏哑口无言,面有尴尬之色。“你既有身孕怎么也不派人告知朕一声。”
“臣妾也是想先等胎象平稳,还未來得及告诉皇上。”她轻拭眼泪,委屈道,“还好臣妾沒说,否则欲陷害臣妾之人不定又要使出何种手段來对付臣妾。”她言毕,一双大眼颇为无辜地望向玉衍,声音哽咽,楚楚可怜道,“臣妾与妹妹多年情分,险些就断送在他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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