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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婚事(五)

“知道了小姐!”看到颜如卿如此欢喜,碧翠也是脸上带着笑容。

刑傲天看到了今晚的菜­色­,便知道了颜如卿的针灸术果真起了作用,便是心中偷偷直笑。这么说来,颜如卿已经彻底掌握了他不传的针灸之术。

刑傲天心中一直担心自己的不传之秘失传,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也是十分的担心,可他又不愿意逼迫如卿。可是今日听到颜如卿用针灸之术帮她娘亲改善了体质,便知道颜如卿的针灸术也算是练到家了。这样一来,即使他真有什么不测,也不必担心秘籍失传了。

颜如卿并不知道刑傲天心中有什么想法,她这一晚十分欢喜,一直陪在严知秋的身边,如玉也是如此,看到姐姐和娘亲都十分高兴,自己也不由的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一家人相处十分融洽。颜枫看着眼前的妻女,却不由的闪神,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弟弟。

尤其这次见面之后,母亲并不关心自己的生活,一见面竟只是为了银子。尤其是那几个被她调教的和她十分相似的丫鬟,一看到他就不由的做出特别热情的举动。颜枫并不喜欢那几个丫鬟,可那几个丫鬟仿佛得了什么许诺一般,不是这个将茶水洒到了自己身上,就是那个将点心不慎沾到了他身上。

颜枫一怒之下,便拂袖而去,临走前只给丁氏了一块二两不到的碎银。

丁氏有什么想法,颜枫是不知道,却也能猜个大概。只是虽然他出于孝道是不能对丁氏有什么不满,但一到了那个院子,便不由的绷紧了神经,就像在狼烟四起的沙场上,保持着十二分的警觉。

丁氏自然对颜枫这种状况十分不满,但因着还要靠大儿子才能在这富于繁华的京城里落脚,便也暂时收敛了。

颜枫顺利的离开了院子,回想起在院子里看到的一切,他这才突然发现,弟弟颜桦不知道去了哪儿里,竟是整日的不着家。

颜枫虽有心探查,但公器私用却是大忌,便只得忍耐了,等着下次看丁氏的时候,好好念叨念叨颜桦。

颜枫打定了主意,又继续看着眼前一家人和乐的景象,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

々々

许大小姐下帖子请颜如卿赴宴是个算不上大的小事,颜如卿看着衣箱里的衣服,便开始请那相熟的女裁缝上门,又买了不少的布料,给全家人都做些衣服。

尤其是刑傲天和祁北风,虽然他们嘴上不说,但是看那有些落寞的神情,颜如卿这次便加上了两人。

那女裁缝笑的合不拢嘴,这一趟下来,她可是能赚将近十两的纯利润啊。再加上那些可能用不完的零碎的绸缎,用那些碎料,也能做好些个香囊,到时只要稍微填些香料进去,就又能赚不少的钱。

颜如卿送走了女裁缝,知道这次那女裁缝竟是又找了几个帮手,只要几天时间,就能将她要的所有衣服都做好,不由的更是脸上带了笑容。尤其是在昨晚吃饭时,得知李家和王家已经撕破了脸,在太医院里争锋相对不肯避让的时候,更是脸上不时露出真心的笑容。

颜如卿还未开心到极点,下午,便有李甜甜送上的请帖。

颜如卿不得不抽空跑了一趟。

来到李甜甜的闺房,颜如卿才知道李甜甜为何发愁。原来竟是为了她并没有可以相配的发簪!

想到上次在王家的寿宴上,就是因为一只独特的金刚石发簪,李甜甜才入了这许大小姐的眼,颜如卿便觉得讽刺。只是看着眼前李甜甜那仿佛委屈至极十分不开心的模样,颜如卿便不得不叹息,承诺一定跟着李甜甜到天下第一阁里去选购些新颖的首饰。

李甜甜听了颜如卿的许诺,立刻高兴起来。竟是拉着颜如卿就要立刻去。

颜如卿拗不过李甜甜,便跟着去了。

那掌柜的再次看到颜如卿,竟是一点儿都不惊讶了。因着有颜如卿的作陪,那掌柜的轻易的带着两位进了内间。

当看到内间柜台里摆放的各种首饰,李甜甜惊讶的合不拢嘴。当又听到这些首饰都是独一份儿的,李甜甜立刻笑眯了眼睛。只除了当她得知这些首饰的价钱,有一瞬间的挣扎意外;她表现的便如花钱如流水的阔太太。

颜如卿不阻拦,因为她知道她既是阻拦了,李甜甜也不会听,反而因为她频繁的阻拦,会让李甜甜觉得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她在夏荷宴上出丑罢了。

☆、第八十五章 游湖(一)

或许是想到了攀上了定国侯府,他们李家会得到什么样的好处,价值一千多两的首饰,李甜甜竟然真的买下了!

付过了账,李甜甜抱着手中的首饰盒,一刻也不敢松开。生怕一松开,这首饰就会掉在地上碎裂一般。

颜如卿虽然猜透了李甜甜的想法,但她又怎么能上前劝说呢。

两人闷不吭声的出了内间。不料,碰巧的是,就连王思琪也在这天下第一阁中,她正打量着一对儿用绿宝石做的耳坠子。

那绿宝石绿的好像能流动一般,颜如卿只瞄了一眼,便喜欢上了。可不料那王思琪却是皱眉将耳坠扔在了桌上,一边偷瞄着颜如卿和李甜甜两人,一面大声道:“掌柜的,你这儿就只能拿出这样的货­色­吗?难道就没有和我头上发簪一样材质的首饰吗?这发簪虽然好看,材质可是普通。难不成你这所谓的天下第一阁竟然只能卖些路边的货­色­?哎,这定国侯府的大小姐还真是大方,不过见了几面,大小姐就送了这么珍贵的发簪给我!我要是在你这儿买不到可以配得上许大小姐的东西,你们天下第一阁就别叫天下第一阁了,还不如改成天下第一剩阁吧。”

王思琪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头顶的金刚石发簪。

李甜甜一看,那不是自己送给那许大小姐的发簪吗?顿时觉得一张脸都快被烧化了。她辛辛苦苦辗转许久才买到的金刚石发簪,竟然给人说的一文不值,真是让人生气的紧。尤其是这发簪可是她送给许大小姐的,许大小姐即使不喜欢,也不该将它送给自己的敌人!想到这儿,李甜甜的脸­色­黑的如锅底一般。

颜如卿在一旁提醒着周围正有围观者看着她们。两人这才收敛了点儿,各自看不顺眼的各走各边。

颜如卿看两人好像斗­鸡­一样,一见面就争执不休,便无奈的摇头。幸而两人的府邸隔得不近,否则这两家一定会因为两个女儿而自动搬家分开的。

“如卿,这个王思琪也太嚣张了。”李甜甜想到那正簪在王思琪发间的发簪,不由的隐隐感到­肉­痛。那可是她父亲花了不少的功夫才找来的稀罕儿玩意儿,竟是给许大小姐好不留恋的赏赐给了王思琪!李甜甜不由得为许大小姐的偏心而感到些许的愤懑。但是她知道,那发簪早已让她送给了许娇娘,许娇娘即使转送给别人也不该管她的事了;可看着王思琪那嚣张的模样,她便不由得心痛难忍,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在任何事上都不肯想让的王思琪给远远的轰出京城,让她永世不得踏进京城一步。

此时的李甜甜虽然厌恶王思琪,但心中还存着一点儿子良善之心,并没有害人之意。可就在不久的以后,为了个男人,李甜甜还是踏出了这一步,再无回头之路,只能顺着台阶慢慢向下,直达地狱深处。

三日后,正是许娇娘举办夏荷宴的日子。这一天,苏宛云早早就上门了。此时,颜如卿刚洗漱了,衣裙还未来得及换,苏宛云就已经坐在凉亭里等候了。

颜如卿一听到苏宛云上了门,便不由的皱了眉,吩咐碧翠交代厨上将饭菜摆在凉亭里。自己则换了平日里不常穿的粉蓝暗纹对襟褙子,脚上一双嵌了珍珠的粉白绣鞋。乌发用一根点翠蝴蝶钗松松固定,耳边一对同款的小巧耳坠提溜在颈间晃晃悠悠的。颜如卿手腕上只戴着一只白玉镯子,手中拿了一块儿淡蓝­色­丝帕。沿着回廊漫漫走进凉亭。

苏宛云看看颜如卿这简单的打扮,不由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红暗花缂金丝锦缎褙子,又想起今天为表隆重,竟是又带了一只金镶玉点翠珊瑚簪子,心中便有些不安。

“姐姐,我今日是不是打扮的太过隆重,会不会抢了许大小姐的风采?”苏宛云走上前去拉着颜如卿的手,那修剪的十分圆润的指甲刮在颜如卿的手背上,竟是让颜如卿感到些许的疼痛。

颜如卿连忙抽回手,笑着道:“看你紧张地汗都出来了。虽然这场夏荷宴是专门为许大小姐准备的,但咱们人微言轻,即使到了宴会上,也不过坐在角落里。且你这大红­色­也并不犯许大小姐的忌讳,不必如此紧张。”

颜如卿笑着拍了拍苏宛云的肩膀,又道:“你这么早前来,一定还未用饭吧,就勉强陪着姐姐我用一点儿。咱们到了那里,说不定要很晚才能吃到饭菜,若是因腹中饥饿而失礼于人,那就不值得了。”

颜如卿此话一出,本还想推辞推辞的苏宛云也就点了点头,恭敬不如从命的坐在了绣墩上,和颜如卿一起吃起饭来。

“姐姐,不知道这次的夏荷宴,会有哪家的公子前去呢?”苏宛云一提到这儿,就不由的红了脸颊。让一个女子亲口问男子的下落,本就有些有失闺阁名誉了。若不是这凉亭里只颜如卿和苏宛云二人,苏宛云又觉得颜如卿是个对她没什么坏处的,苏宛云如何敢如此大胆的问那些公子究竟去还是不去呢?

颜如卿一听不由得笑道:“此时乃是定国侯爷安排的,我也不知道到底会有哪家的公子哥会去。不过我想这些公子哥一听到是定国侯的宴会,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前去吧。毕竟,那许大小姐也是个大美人呢。”

“真的吗?”苏宛云却对那许娇娘的容貌表示有些怀疑,苏宛云的确长得不错,但因着家里不过是个做生意的,便是只有一般的生意人才会上门求亲,至于说那些视生意人为贱民的高门大户,是不屑有个做生意的亲家及儿媳­妇­的。

苏宛云一想到这儿,不由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只是,这出身却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因着心里藏了事儿,苏宛云只草草吃了半碗粥和半块点心,便称道吃饱了。颜如卿并不劝她,只慢条斯理的将一整碗粥吃完,桌上的小菜也被她吃了大半。看出苏宛云那焦急的神情,这才放下了碗筷。碧翠命小丫鬟将碗筷收到厨房,这才跟了颜如卿走出府外,上了前往菱湖的马车。

一路上,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行进,速度并不快。

颜如卿兀自闭目养神,苏宛云想上前跟颜如卿说些什么,无奈试了半晌,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跟颜如卿卑躬屈膝。

不得已,苏宛云只得按捺住自己着急的心情,看着外面的景物慢慢流逝。

终于,到了城门处,因着马车上有官家的标记,很快便通过了城门口。

一出了城门,入目便是一片夏日的苍翠景­色­。

这时,还不过辰时三刻,算得上凉爽,颜如卿睁开了眼睛,大大的撩起了车帘,饶有兴致的看着郊外翠绿的景致,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姐姐,你已身为管家小姐,不该这样在外人面前袒露出自己的真是容貌。”苏宛云看到颜如卿如此举动,连忙拿帕子遮住脸的下半边儿,不赞同的说道。

“不过是场平常的宴会,你不必太过紧张。再说,我父亲乃武官,本就学不来文官那诺诺有礼的一套。”颜如卿看着苏宛云,貌似十分不在意的说着。当她瞄到苏宛云眼中的那点子笑意时,她不由得转过头,皱了皱眉,脸上倒是没有显出不越来。

苏宛云心里却是在暗暗发笑,原来她这个表姐竟是没有一点儿官家千金的气派,真真是白瞎了他父亲的威名。

颜如卿将苏宛云的神情动作看在眼中,但做人何必要被那无谓规矩所束缚,白白累了自己却也没见得别人有多么的称赞。

两人本就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自然连话都说不到一处。于是,马车上便立刻安静下来。直到来到了湖边。

此时,岸边已经搭起了帐幔,淡黄|­色­的帐幔在晨间微风的吹拂下,宛如清丽半遮面的少女。端的是十分引人遐思。

帐幔外已经稀稀落落的停了几辆马车或轿子。颜如卿和苏宛云一下得马车来,便有丫鬟上来,先是查看了颜如卿的请帖,发现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却是来了两位小姐,那丫鬟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看了看一脸大方的颜如卿,便一笑而过。领着两人到一边比较清静的幔帐中歇息。

“如卿,你终于来了?”领着苏宛云一入了幔帐,就看到了李甜甜。

“甜甜,你来的这么早啊?”

“还早啊,你不知道那王思琪来的才早,她这时可是牢牢的跟在许大小姐的身边,那得意的模样真让我想拧她一把。”李甜甜生气的说道。她今早早早的起身,就是为了能在许大小姐的面前逢迎几句,得到许大小姐的青睐,可是算盘打得好,来到这儿却看到那王思琪的马车额已经到了。王思琪话里还不时挤兑她几句,她本想发火,可没想到许大小姐一个眼神过来,她还正懵着,就已经被小丫鬟给送到这个冷清的幔帐里了。李甜甜一个人在这个冷清的幔帐之中,就连茶水也有些冷了。真是心中憋着一口气,若非如卿来了,她还不知道该跟谁诉诉苦呢。

颜如卿听了李甜甜的话,却是没安慰她,只不留痕迹的转了话题。

李甜甜听她夸奖自己的衣服首饰漂亮,便也渐渐忘记了王思琪给予的憋气。

又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马车轿子到来。

颜如卿和李甜甜以及装作透明人的苏宛云一齐来到帐外,就发现这许大小姐竟是邀请了不少千金小姐和公子哥来此饮宴。

慢慢的在湖边聚集了不少的画舫,这些个画舫也不大,每一条画舫上只能坐不到十人。

颜如卿一看,却是有些庆幸了。只是苏宛云看了却不由得想起当年她曾经参加过的一场宴席,那条船可是富丽堂皇的犹如河上行宫,在碧波荡漾的河中慢慢行来,竟是没有一点儿摇晃之感,人走在上面真是如履平地。

“姐姐,这许大小姐也太过小气了。”苏宛云看到那些个小巧额画舫,不由得撇了撇嘴,小心的在颜如卿耳边唠叨着。

“宛云,噤声。”颜如卿一听,立刻回头小声的训斥。苏宛云立刻收了声,只是那泫然欲泣的模样竟是没有引来旁人半点儿的怜惜。

苏宛云只得按捺了心情,像个被虐的小可怜一般跟在颜如卿的身后。

颜如卿哪里有空来怜惜苏宛云,一出了帐外,便看到受邀的个个千金小姐们都已经聚在了湖边,看着那些个小小的画舫,悄悄的议论着定国侯府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颜如卿没想到自己所谓的未婚夫会来!看他一脸熟稔的走向几个在京城中早已家喻户晓的纨绔子,心中便有些不喜,再看看那人竟像个傻子一样同手同脚的跟在许大小姐的身后,便断定这个所谓的未婚夫竟也是许大小姐的裙下之臣!

真是有意思啊!看来自己不用太过关心这桩婚事了!只要那杜徽明能够争气一点儿,拿下了许大小姐,自己就不用被这桩不靠谱的婚事拖累了。

太阳终于露出了它那灿烂的笑容,在烈日的照耀下,这些小姐公子们全都按着安排上了画舫。画舫慢慢的荡进湖中,在湖水的映衬下,那烈日的威胁已经不在众人眼中了。

颜如卿几人不过是个陪衬,在众位大家小姐上了画舫之后,这才上了最后一只小巧的画舫,这条画舫只能容纳五六个人,或许只是备用的,画舫看来有些破旧,纱帘上沾染了些许的灰尘,看起来实在无法跟前面的那些画舫相提并论。

苏宛云跟着颜如卿上了画舫,但是因着画舫,脸上倒是显露了些不悦之­色­。就连被分到这画舫上,没跟许大小姐说上几句话的李甜甜也恹恹的。听得从别的画舫上传来的悦耳笑声和应和的乐器声,李甜甜忧郁的愁眉不展。一时间,画舫之上一片寂静,竟无一人说话。

“等……等、等我……我家公子!”岸边有人迟到了。苏宛云本想讽刺几句,但看到那来人,却不由的怔住了。

苏宛云愣神的模样自然被颜如卿看在眼中,她不由的顺着苏宛云的眸光看过去。

只见那漫步走来的公子十分的年轻,不像其他前来参加宴席的公子那样穿着月白的长衫,脸上表情也是温文尔雅的。这公子穿着一件玄­色­长衫,腰间只简简单单的挂着一只温润的白­色­玉牌。那公子薄­唇­微微抿着,从脸上那近似冷漠的态度可以看出这位公子前来赴宴是多麽的不情愿。只是在那公子的身后,一个身材圆滚滚的好像招财猫一般的小厮却是满面堆笑的要船夫慢些撑篙,若非出于主仆之礼,恐怕那小厮早就上手推着那公子快走了。

颜如卿看着这场面,不由得想起了那句话,可是面对着这公子不耐烦的态度,却又不得不将头转向另一边,对着湖面咧了嘴。

行到湖中的画舫似有要靠岸的打算,那小厮本想让公子等一下,却不料他家公子一听,却是整个人竟如大鹏展翅一般凌空飞起,转瞬便落在了离岸边五尺远的画舫中。

苏宛云被那公子露的一手给镇住了,不由的脸上浮现一丝仰慕的红晕。只那公子却是自上了船,就站在甲板上,连船舱都未进。

苏宛云踌躇着,终于还是端着一个磁盘,上面搁了一壶茶水,“公子,天气炎热,这儿有些凉茶,您喝一杯?”

那公子却是闻也未闻,双手负在身后,看着茫茫的湖面。

画舫慢悠悠的向着湖心而去。相对于其他的画舫中不时传来琴声喝彩声,这远远落到后面的画舫上竟是鸦雀无声,寂静的可怕。

“姐姐,那位公子……”或许是因为刚才受到了拒绝,苏宛云脸­色­有些苍白,但看着那公子的背影,苏宛云眼底却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宛云,那公子看起来便是个不好相处的,你还是别费心思了。你看……”指着面前已经转回来的画舫,那甲板上亭亭玉立着的不正是此次宴会的主人许娇娘吗?

“她?”

“看来这次宴会,便是定国侯府为许大小姐和这位公子所设。你若是贸然上前,别说讨不了什么好儿。说不定从此就被许大小姐给惦记上。”颜如卿的话一说完,苏宛云脸上才浮现的些许红晕立刻退去,她整张脸变得苍白,就好像自己说了什么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

颜如卿顿觉得无奈,难不成自己的告诫还是出于坏心吗?定国侯爷在朝廷上正如鱼得水着,他的子女也是众人巴结的对象。或许许大小姐不会亲自动手,但那些追随者的小门道、小手段却会让她叫苦不迭。

“林公子,这画舫如此简陋,还是到我们船上吧!”甲板上,许大小姐盈盈而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伸出来的手娇­嫩­的好像新剥了壳的­鸡­蛋。

“许大小姐,我在这里就很好了。”那位林公子竟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看着许大小姐主动伸出的手脸上也没有一丝受宠若惊的欣喜。

颜如卿不由的在心底猜测,这般模样到底是他本来就­性­格冷清,还只是在作态只为了求的佳人的青睐?

颜如卿不得而知,只是那林公子却是感觉到了背后审视的目光,转过身来。

一不留神,颜如卿就对上了林公子那冷清的眼神,颜如卿忙不迭的躲了开去。林公子的视线正对上了苏宛云,苏宛云有些苍白的脸上再次浮现了一丝红晕。

那许大小姐看到苏宛云那副小女儿的羞态,不由得抿­唇­冷哼一声。她记忆力过人,竟是不知道那被林公子注视着的女子是哪家哪户的千金小姐。便笑着对一边的李甜甜道:“甜甜,今天多有怠慢,这画舫看起来着实狭窄,你若是不嫌弃,就请到我这画舫上来吧,思琪正在画画,咱们也好品鉴一下思琪的­精­湛画艺。”

李甜甜受了邀约,立刻点了点头,生怕许大小姐改变了主意一般,拉着颜如卿就往对面的画舫而去。

苏宛云虽然在林公子的视线中,一颗心犹如小鹿般惴惴不安。可她也怕被其他人排挤在交往圈之外,便跟着颜如卿移动起来。

林公子看几人换了船,却并未有动作,只静静的站在甲板上,犹如天地间矗立的杨柳,风姿卓然。

许大小姐看林公子竟然不肯动上一动,不由得狠狠瞪了李甜甜一眼,就想拂袖而去。

颜如卿看到这儿,不由得看了那林公子一眼,没想到林公子似乎感觉了她的视线,双眼如鹰般攫住了颜如卿的目光。

颜如卿受到了惊吓,立刻移开了目光。却不料那林公子凌空而起,轻巧的落在了画舫上。虽然身形移动,却是如松一般,端的是让人不由得望而生畏。

许大小姐一看到林公子竟然真的来到了自己的画舫之上,便立刻迎上来,脸上带着一丝魅惑众人的笑容,“林公子,还是进去吧。里面可有不少仰慕公子的小姐妹们。”

那林公子却只是侧了侧身子,躲开许大小姐的触碰,对许大小姐的邀约听而不闻。

许大小姐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看着那态度坚决的林公子,许大小姐只能落寞了脸­色­,转身带着一抹笑容邀请李甜甜等人进入船舱。

虽说都是画舫,但这画舫中却是别有洞天,不但船舱显得宽大了很多,就连船舱的桌子上也摆放着几盘­精­致的点心。船舱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那茶香沁人心脾,可是御贡的好茶。

李甜甜欢喜的上前,可不料许大小姐却只给她一个有些冷漠的背影。李甜甜脸上便有些不快,只是面对着这么些千金小姐,她只得按捺了心中的不悦,脸上重新戴上笑容。

李甜甜找了座位拉着颜如卿和苏宛云坐了下来。颜如卿无聊的观察着船舱里的十几人。这几个千金小姐该是许大小姐的闺蜜,脸上虽然没有带出什么神­色­,但眼底却都露出些许的鄙夷。

想想也是,她们二人的父亲不过是五六品的官职,而这些个千金小姐的父亲却都是朝廷重臣,一品二品的官职。她们本就和这些个千金小姐格格不入,但为了面子和家族,竟是不得不呆在这里,满心无聊。

“李甜甜,听说你弹琴弹得不错,今日就让我们开开眼界吧。”王思琪款步走来,脸上带着些许轻视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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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今天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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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夏荷宴(二)

李甜甜一看到王思琪,神情立刻紧绷起来。弹琴画画本为消遣娱乐的美事儿,但一加上比试的名头,便不由得落了俗套,尤其是这件没事儿上还暗藏机锋的时候。李甜甜看到王思琪那轻蔑的眼神,不由的怒火上扬,若非一边颜如卿暗自攥紧了李甜甜的手腕,她一定就当场发作起来。

到时候,李甜甜刁蛮任­性­的名头一传出去,别说是她的名声,就连李氏整个家族女孩儿的名声也被她今日这莽撞的行为给毁坏了。

李甜甜被人拉住,心中不悦,但一回头看到颜如卿那双冷静的眼时,却突然觉得心头的怒火竟然慢慢熄灭。

李甜甜转过头来看了看一脸挑衅之­色­的王思琪,她突然道:“听闻王小姐最喜羽衣霓裳舞,若是能在这里一睹王小姐的风采,那才……”李甜甜并未说完,但那眼神已经瞄向一边静静站立的白衣公子。那白衣公子貌似听的十分认真,而王思琪一看到那公子,便不由得红了脸颊。

那公子正是当朝刑部尚书季羽明的幼弟季子明。都说衣如其人,季子明一生只爱白兰,衣服只穿白,衣上暗纹只为银­色­兰花。他生­性­洒脱,不屑功名,因着季家只有兄弟俩儿,兄长季羽明身为刑部尚书,位居一品。季家便也不再要求季子明有多好的前途,不过考了秀才便不再往上考了。曾有传闻说吏部尚书看过季子明的文章,叹道若当年季子明下场考试,那状元便会换个人坐了。

这些虽然只是传闻,但也说明季子明绝对不是个普通人,也绝非庸才。

都说最了解你自己的是你的敌人,王思琪和李甜甜这对冤家也绝不例外,王思琪了解李甜甜最是容易被激怒,而李甜甜也了解王思琪思慕于季子明。只是,季子明家世显赫,绝不是王思琪这六品小官儿的侄女儿能高攀得上的。王思琪虽然明白两人间的这种差距,但还是不肯放弃,王家也都赞同王思琪的想法。于是,有了后盾的支持,王思琪便每每在有季子明的场合里,做出点儿什么能引起对方注意的举动。

这一次,前面吊着一块名为季子明的肥­肉­,王思琪理所应当的上钩了。

她早有准备,在获得了许大小姐的无声赞同中,王思琪退下,换上一件颜­色­层次鲜明的羽衣霓裳,头上只用一条粉­色­宝石的金链箍起头发,耳上了换上了一长串的宝石耳链,颈间的粉白细­嫩­的肌肤也被粉­色­的宝石项链似露非露的遮掩起来。

琴声想起,王思琪在众人或惊艳或嫉妒或不屑的眼神中款步出场。佳人如玉,如斯美丽。不知从何处飘散来一片粉­色­的花瓣儿雨。映衬着如出水芙蓉一般的丽人。那舞不管是好是坏,都已在众人的眼中留下了一个非常鲜明的印象。

那白衣公子季子明似是看呆了,眼睛紧紧盯着一处,看的认真,还不由的跟着琴声打起拍子。

李甜甜当然看到了王思琪的舞,却是­唇­角带了一丝得逞的笑容。顺着目光看去,许大小姐虽然脸上还带着笑容,可是那笑容着实勉强。

颜如卿看到这儿,不由得拉了拉李甜甜。在众人沉浸在那舞中之时,颜如卿和李甜甜已经悄悄的退后到众人不留意的角落中,暗自偷笑。

苏宛云也不由的露出了笑容。颜如卿选的角落处正有两坛开的正盛的滴水观音,枝叶舒展着,从容的占据了船舱里的个角落。颜如卿李甜甜和苏宛云三人藏在滴水观音后,即有利的隐藏了自己,又能从中清楚的观察到外面的一切。

王思琪终于舞完了一支羽衣霓裳舞,但是微喘着看去,那敌人已经不知踪影,而心上人季子明却是已经转开了视线,正和镇国侯的大公子林清渊交谈着。王思琪脸上不由的露出一抹失落的黯然,面对着众位小姐的夸赞,王思琪不过勉强笑着点点头,便回到后面船舱里换过了衣服。

再次出来时,众位小姐都已经围在了许大小姐的周围,她的出现不过只引来几个小姐稀落的赞扬声。王思琪心中不免有些难受了,而许娇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但没有跟她讲一句话,就是连视线都没瞄过她一眼。

这时,王思琪终于恍然大悟,可一切都已经迟了。迎没迎得季子明的青睐,她是不知道;可她落了许大小姐的面子,得罪了许大小姐却已是不争的事实。

王思琪想着那不知躲到哪里的仇人李甜甜,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只是,看着坐在主座上不动如山的许大小姐,王思琪连忙戴上欢喜的表情,希望能用自己的伏低做小换来许大小姐的欢喜。

颜如卿三人倒是在滴水观音盆栽的后面十分的惬意,这个角落里竟是也有几个春凳,三人就坐在上面,拿了点心和茶水,慢慢等待着宴席结束,她们便能回到岸边。

苏宛云看着相处十分融洽的颜如卿和李甜甜,心中却十分的不舒服。她也有不少的才艺,为何不能在这夏荷宴上施展出来?也好让那些公子们看到自己的美丽?

只是,苏宛云看了看仿佛在仔细观察手上茶盏花纹的颜如卿,心中却又有本能抵抗出头的想法。

此次毕竟是颜如卿,才能让她参加这种官家千金才能挺直腰杆加入的宴会,若是自己莽撞行事,惹得颜如卿不快。那她下次岂不就不会带她来了?

苏宛云虽然想出风头,但却还估计着颜如卿,便只得按捺了心中的想法,默默的坐在这角落里,看着别家小姐们绽放的­精­彩。

午时已过,此时日头正毒,画舫经过一段时间的前行,竟是来到了湖中的一片水上楼阁。

此处便是只有皇亲国戚才能进入的皇家别院,坐落在菱湖中心的小岛上。

这小岛不过方圆几里的地方,地方不大,但却胜在地方清幽,岛上绿树荫荫,花鸟成群,是个纳凉消暑的好去处。

“咱们就在这里下船吧,岛上闺房不少,这画舫便是要等明日傍晚才能再来到岛上接咱们回去。”此话一出,人群中有些人脸上便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

“许大小姐。”就在人群中有些为难之时,从别院中走出一个年龄约三十来岁的­妇­人,身后还带着几个年轻的丫鬟小厮。

这­妇­人正是别院中的管事娘子,夫家姓贺。她盈盈笑着,上前对着许大小姐福了一福:“早知道许大小姐要来,我家主子便命人整理好了房间,方便许大小姐和众位公子小姐入住。”

“贺嬷嬷,这里倒是比我前两年来的时候好了了许多。”许大小姐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院落,脸上似乎有些感慨之­色­。

“因着许大小姐每年都要来小住些许日子,我家主子便吩咐了工匠将这院子每年都要修整一番。这院子现在已经修整好了,正分为南北院,中间以浮桥连接。到了晚间便会将浮桥拉起。小姐不用担心这里的安全问题。”那­妇­人笑了笑,指着院子中一处十分明显的浮桥,那浮桥以钢铁铸就,两侧都有儿臂粗的铁链紧紧扯住岸边的铁栏杆。

许大小姐笑了笑,脸上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道:“倒是让你家主人破费了。此次回去,本小姐一定要好好给你主人夸夸你这个管事娘子。”

“那就多谢许大小姐的美言了。”­妇­人笑了笑,忙命令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小厮将公子小姐分开领入南北院中。

小姐们入住北院,公子们则入住南苑。中间浮桥收起,便如被银河分开的牛郎织女,只能隔着浮桥远远相望。

颜如卿、李甜甜和苏宛云自然分到了相邻的房间。房间里的地方却是不大,不像许大小姐一人便占据这北院里最好最大的房间。

小丫鬟送众人进了房间,便悄然离开。李甜甜本来满心欢喜,但不一会儿,便惊恐的跑出来。

颜如卿一问,才知道,这屋子里竟是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一只只有一巴掌大小的灰毛小猫。

苏宛云貌似十分不喜欢这样的小动物,虽然力图镇定并未惊叫出声,但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攥着颜如卿的手腕子,还是能看出来她的惊恐的。

颜如卿一看,便不由的露出个笑容。看苏宛云如此恐惧,便跟她换了房间。

颜如卿毕竟是被正式邀请来的,房间要比苏宛云的大一点儿好一点儿。苏宛云脸上有些不自在,但她实在是害怕那只虽然只有巴掌大的小猫。便再三谢过换了房间。

李甜甜在一边看着这姐妹俩的相处,却发现这姐妹俩竟是分外的客气,实在不想她家中那些个表姐妹一般相处融洽。

“难道是因为自小没在一起生活过的原因?”李甜甜对着颜如卿,不由得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颜如卿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李甜甜的疑惑,但是她却不能将其中的因由告诉李甜甜,只默认了李甜甜的话。

人相处的时间长了,便相处出感情来了。李甜甜看着颜如卿和苏宛云,总觉得苏宛云是故意的,故意装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其实只为了那间并不属于她的房间。

李甜甜是个喜怒都在脸上的,如此一来,便在和苏宛云的相处中透露出了些许的意思。苏宛云虽然感觉到李甜甜那有些扎人的眼神,却也只是一笑而过。会哭的小孩儿有糖吃。,若不是她那么害怕那小猫,如何能换到这间大点儿的房间呢?

苏宛云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随即便收敛了脸上的喜­色­,躺在柔软的丝绸薄被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太阳正烈,贺嬷嬷命小丫鬟和小厮们送上了冰镇的酸梅汤和绿豆水。按着顺序一路走来,当酸梅汤送到颜如卿和李甜甜的手中时,那冰镇的酸梅汤已经微微有些热了。盆中的浮冰已经尽数化成了水融进了酸梅汤之中。

“这是什么冰镇酸梅汤,味道淡的就跟白水一样!”李甜甜皱眉,将酸梅汤推到一边。

“还不错,夏日天热,喝点儿清淡的反而解渴了。”颜如卿尝了一口,不动声­色­的将碗中的汤慢慢饮尽。

“是吗?”李甜甜将信将疑。

颜如卿淡淡一笑,再在碗中倒了些酸梅汤,喂给蹲在她手边安静的像个绒球的小猫。

那小猫浑身的灰­色­软毛,看来虽然不如白猫一样惹人怜爱,但那提溜远的大眼睛和粉红的鼻头却能引起颜如卿的欢喜。

只看到那小猫先是用鼻子轻轻触触那碗边,再怯怯的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碗中的酸梅汤,发现十分合口。便将整个小脑袋都趴到那小碗上,很快就将碗中的酸梅汤给喝进肚子里。

“这小猫若不算毛­色­,倒也十分可爱。如卿,你怎么喜好都与人不同,竟是喜欢这灰不溜秋的小东西。”李甜甜脸上稍微有些不屑,但看着颜如卿神­色­自若,并不像苏宛云看到这只小猫时那夸张的有些假的神情,便也隐了心中的真实情绪,纳闷问道。

“不过都是在这个人世间求生的小动物罢了。你不觉得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觉?”颜如卿揉了揉那小猫的爪子,小小的利爪缓缓伸出又隐入毛发中。

小猫眼中似有委屈之­色­,颜如卿一面惊于这小家伙的人­性­化神情,一面又不由的笑着将小猫抱入手中,抚顺它一身炸了的灰­色­皮毛。

々々

李甜甜秀气的打了个哈欠,看看外面日头正烈,便告辞回到了房间,准备午睡。

颜如卿看李甜甜进了房间,这才关好了门窗,给爪无缚­鸡­之力的小猫洗了个澡。无视小猫有些哀怨的眼神,颜如卿毫不留情的将它按进温热的水盆中。

人都说猫儿怕水,这只灰­色­小猫竟是有些反常了,它并不怕水。将小猫放入盆中,拿了香胰子在手心打出泡沫来,然后将沫子抹在小猫的皮毛上。

小猫终于露出了一种十分舒适的姿态,整个身子都浸在温水中。

颜如卿心中不由的好笑,竟是不知这样一只异于常猫的小猫怎么会生活在这远离人群的皇家别院中?

将小猫洗净,拿了帕子将小猫整个抱起。一人一猫就半躺在床边的榻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何时,外面一声娇喝,惊醒了犹在梦中的众位小姐们。

颜如卿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外面日头已经不是那么烈了。便想起身出门,可不料起身后却发现那小猫不知什么时候已不见了踪影。

颜如卿心中竟是有些失落。她笑了笑,缓缓走出门外。

南北院中各有一个花园,并引了湖水进入院中的池塘里,里面有着不少肥硕的锦鲤,五颜六­色­竟是十分的喜人。

那小猫此时惹了祸,正蹲在池塘边耷拉着耳朵,浑身湿漉漉的,看起来着实可怜。

颜如卿一愣,连忙上前,发现那受害人正一脸恼怒的看着自己手腕上三道并不明显的血痕。

“这是怎么了?”还未出声,许大小姐便走了过来,许是仓促起身,脸上还有一抹未睡醒的慵懒。

“许大小姐,不知从哪儿来的小畜生划破了这位小姐的手腕。”贺嬷嬷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一团乱,已经是吩咐了机灵的小丫头下去拿些药膏来,只是那小姐显然不以为那只是几道小伤口,竟是不依不饶的。

那小姐一看许大小姐来了,气势立刻就弱了几分,脸上带着些惶恐又带着些强硬。

“也不知道你这别院里怎么会有这种肮脏的畜生,该是你们做下人的漫不经心,这才给这院子抹了黑吧。”受迫害的小姐名为纪如萱,父亲正是礼部侍郎纪斌,她正一脸懊恼的看着手上的血痕,生怕会落下疤痕来,以后嫁人也可能会落下话柄,不由得脸上带着些许的泪痕。

“这小猫并非我别院中豢养的动物。”贺嬷嬷却是眉头一皱,十分不喜。此事虽是她的错,但她已经请了罪,并命小丫鬟送来宫廷御用的药膏。可这位纪小姐却是不依不饶的。

“即使不是你的错,那也有你失察之责。这种地方哪里能养这种小畜生。”纪如萱如­嫩­葱般的手指遥遥一指蹲在池塘边的小猫,脸上露出似哭泣的神情。

“纪小姐,对不起,这小猫原是我姐姐房中的,若您有什么不顺,尽管朝我来。若是不嫌弃,我这儿可有百花玉露膏,只要稍微用一点儿,肌肤便如前般细­嫩­光滑。”出人意表的,苏宛云款款而出,悦耳的声音似乎能消融夏日的炎热。只是,她背对着颜如卿,并未看到当她挺身而出时,颜如卿的脸上露出些许讥诮的神情。

“你是?”百花玉露膏,可是从海外传过来的好东西,整个天龙也不过几小盒,用一点儿肌肤便如脂如蜜。即使是皇室中人也对这东西推捧至极。

那位纪小姐虽然面上仍有些不悦,但却是紧紧抓住了这一小盒的百花玉露膏。比起那几道微不足道的血痕,这东西真是让她赚到了。

“既然是你姐姐的,就不关你什么事情。只是,你可要告诉你姐姐,像这样低级下贱的小畜生,还是好好的关起来,这次只是几道血痕,若是下次冲撞了贵人,可不是一小盒这药膏能弥补的!”纪小姐神态高傲,可从她那攥紧的手掌却能看出她十分的紧张,或许该说是……兴奋?

“你是个好的,只是你那姐姐实在太过不知好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竟是连个道歉也不肯,难不成你姐姐还是当朝一品大员的千金?”纪如萱抓到了把柄,一脸的高高在上,而以往自以为自己家世不错的苏宛云竟是唯唯诺诺的站在纪如萱的身边,低着头貌似甘愿的听着纪如萱的责骂。

终于,得了百花玉露膏的纪如萱十分得意的捧着小巧­精­致的盒子去了不知何时已经默默离开的许大小姐房中。其余的众人不是跟着这纪小姐前去,就是自感无趣的回了房间。〖墨斋小说:〗

苏宛云得了纪小姐的夸奖,看了看渐渐散去的人群,微微一叹,便转过身来。可当她看到了站在身后的颜如卿却不由的变了脸­色­。

“如卿,你还真是有个好表妹啊!”李甜甜似笑非笑,她看了看颜如卿,状似小声的附到颜如卿耳边:“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还是你自己处罚吧,我先回去了。大中午的被吵醒,还真是扫兴。”李甜甜说完,便露出疲惫的神情,穿过花园,回到了厢房中。

“姐姐,宛云只是想帮你。”泫然欲泣的模样,或许有男子在这儿一定会为她这样的表情而怜惜不已。可是如今在苏宛云面前的是颜如卿。

颜如卿静静的看着苏宛云,直到苏宛云被看的心惊­肉­跳,感觉都没放对地方的时候,颜如卿才缓缓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道:“宛云,你做的很对。”

“真的?不是在为姐姐添麻烦吗?”苏宛云貌似受到了惊吓,那一瞬间,惊讶轻蔑的神­色­从脸上一闪而过。颜如卿心底一抹利芒闪过,却是脸上带着笑容,点了点头。

苏宛云貌似放心了,一脸笑道:“姐姐,您这样想就让妹妹放心了。妹妹还以为姐姐会怪我多此一举,坏了姐姐的名声呢?”

颜如卿笑了笑:“怎么会怪你呢,你好心替我圆事儿,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只是,那百花玉露膏不便宜吧?若是你的心头好,让与别人,可就是我的过错了。”

“不过是一盒子百花玉露膏罢了。哪里比得上咱们姐妹的情谊。此次能来这里还是承了姐姐的面子呢。”苏宛云以为事情已经接过,便十分欢喜的大胆上前,拉住了颜如卿的手臂。貌似娇憨的将下巴靠在颜如卿的肩膀上。“姐姐,若是下次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可要记得妹妹呦~~”

颜如卿心中一颤,瞄向苏宛云的目光里充满了审视,“怎么会呢?妹妹这样懂得礼数,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带妹妹呢?”

这一刻,这流着相同血脉的不同姓姐妹貌合神离,那笑容敷衍至极。

☆、第八十七章 夏荷宴(三)

经过午间一场戏,院中的众人都失了睡意,便陆陆续续有人聚集在许大小姐的屋中。

颜如卿和李甜甜虽然不想去,但因着这次的宴会是许大小姐举办的,便也顺着众人的意,到了许大小姐房中。

一进来许大小姐的房中,才发现这许大小姐的房间可是比别让人的厢房大上好多,就连里面的金银器具和摆设也都名贵了许多,珠链后四个角落的金盆中,一块块的冰块正丝丝的冒着冷气。茶几上,一溜的大口的珐琅镶金瓷盘之中,放着一碟碟供使用的冰镇甜梅。

捻一颗放在嘴里,暑气全消,嘴里也弥漫着一股甜甜梅子的甜味儿,好像竟能渗入心底一样。

颜如卿和李甜甜依旧守在众人不察觉的角落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纪如萱对苏宛云的百花玉露膏记忆犹新,竟是将苏宛云拉了过去。

苏宛云犹豫的看了看颜如卿,纪如萱便了然颜如卿便是那个放人了小畜生乱伤人的主子,不由的眼白一番,十分没诚意的跟颜如卿借了苏宛云,便好似遇到什么脏东西一般,带着苏宛云仓促走开。

颜如卿冷冷一笑,随意的看了苏宛云一眼,便将注意力给了一边的李甜甜。

不知道纪如萱带着苏宛云到了许大小姐那群千金小姐说了些什么。那群人都对颜如卿和李甜甜抛以蔑视冷清的神情。又不知道那纪如萱对苏宛云说了什么,苏宛云一脸惧怕的朝颜如卿看过来,还不时的摇摇双手,那模样好像受惊了的小鹿。

“你那妹妹说了什么,怎么那些大小姐们竟是施以不屑的眼神?”李甜甜看那边施舍过来的呀眼神,不由悄然询问起一边的颜如卿。

“还能说什么呢?无非是上点儿眼药,添油加醋的说点儿流言罢了。”颜如卿淡淡一笑,低头喝了一口酸梅汤。对比起来,还是这许大小姐房中提供的酸梅汤最高档啊。

“真的如此简单吗?”李甜甜并不相信,因为那些人有时递过来的视线竟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苏宛云怯怯向这边瞄了两眼,便彻底融入了那些千金小姐中。不管她在其中有多么的伏低做小,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颜如卿放下已经空了的小碗,笑着瞄了苏宛云一眼。

又过了一阵子,贺嬷嬷缓步走了进来,说是水阁中已经准备好了,请众位小姐进去游玩。

看看天­色­,这时太阳光已经不那么灼热了。许大小姐便起身,招呼众位小姐到水阁中。

颜如卿和李甜甜坐在角落里,看到那许大小姐出门前竟是朝自己这边望了一眼,虽然不解其意,但两人已是相视一眼,心中暗暗戒备。

王思琪不知道如何讨好那许大小姐,此时已经站在许大小姐的身边,悲悯的朝李甜甜瞄来一眼。

貌似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就要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上演了!

颜如卿心中暗暗戒备,或许此事并不只是灌她们酒喝那么简单!

颜如卿悄悄取了一颗解酒丹给了李甜甜,自己则取出一颗含在嘴里。

水阁中安放着一座十二幅的巨幅屏风,上面画着十二花图。屏风将男女客分开,但因着屏风是用半透明的丝绸所做,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隔壁的影像,更是能清清楚楚听到隔壁的声音。

进了水阁,颜如卿和李甜甜依旧往角落里躲,只可惜,这次,竟是有一个位吴小姐上来,拉了两人就往许大小姐那里走。

“欣娘?”李甜甜看到那女子,有些惊讶问。

“甜甜,咱们姐妹一场,哪里能让你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里?”吴欣娘笑着转头看了看被她拉着的李甜甜,或许是眼花了,李甜甜竟是看到她眼底的那丝愧疚。

李甜甜沉默半晌,这个圈子里,她们这些人即使被邀请也不过是来充场面的陪衬,哪里能有幸得到主人的邀请?此次她来早已存了心思,从头到尾只当一个旁观者,虽然其中有王思琪的挑衅,但这个计划她还是执行的十分顺利。

如今,似乎有人想要打破她的这种顺利,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一出丑?

李甜甜紧绷了神经,来到众位小姐之中。

“甜甜,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个宴会,但因着接了帖子,便不得不来走一趟呢。”王思琪自然是那个首先发难的人。

“许大小姐的邀请,我如何能不来呢?思琪,难道因为我买下了你属意的簪子,你心里便存了怨怒,继而整日里都针对我?”李甜甜或许有演戏的天分,不一会儿,便是有泪水沾染在睫毛上,那欲掉不掉的泪水宛如一颗石子掉落在众人的心湖中。

王思琪顿时有些尴尬了,没想到李甜甜竟会用这一手,看到屏风另一头的公子们全都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不由的心中暗恼这李甜甜的刁钻。

“甜甜,我怎么会怪你呢?只是咱们情同姐妹,有好事自然要跟你分享。就像眼下,许大小姐可是十分赏识你的琴艺,你却是百般推脱,竟是有些恃才傲物了。”王思琪冷然道,那屏风隔壁可是看不到她的表情,于是,王思琪的脸上满是对李甜甜的不屑。

李甜甜头脑有些发热了。可看到一边众位小姐们那看好戏的眼神,她便不由自主的冷静下来。

“若是许大小姐不介意,我愿意跟思琪合奏一首,思琪可是号称琴棋箫笛样样­精­通的。”李甜甜笑了笑。

此话一出,王思琪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许大小姐却不会理会王思琪的处境,便是命小丫鬟取来了古琴和笛子。

骑虎难下,王思琪不得不接过了笛子。

一曲合奏,李甜甜并没出丑,可王思琪却是合奏的十分辛苦。李甜甜弹完了琴,那琴弦上已经沾染上了斑斑血迹。

李甜甜放下双手,以袖子遮掩了带着血迹的手,慢慢的推到了颜如卿的身边。

颜如卿连忙将随身的金创药拿出来,帮李甜甜擦抹了。

李甜甜不由的给颜如卿使以感激的眼神。

颜如卿感受到了李甜甜的感激,笑着摇了摇头。

王思琪一招没有奏效,便又绞尽脑汁的想着另一招。

许大小姐在一边优雅的喝着茶。这样的戏,她虽然从不赞同,但也从不反对。对于被戏弄的人,那些本就是冲着她家的权势攀附上来的人,即使被戏弄也是她们自找的。

李甜甜和颜如卿很不幸的被这些以作弄人为乐的大家闺秀选为了这次的捉弄对象。

当日送上请帖,便是为了今天。

李甜甜和颜如卿毫不知情,只觉得这许大小姐的邀约盛情难却。

贺嬷嬷带着一水儿嫰葱似的丫鬟端着各­色­菜肴上来了。

“各位小姐,这是老奴派人从湖上捞出的鱼做的鱼汤,都是十分鲜香的。”贺嬷嬷指着一个砂锅,将盖子一打开,那砂锅里的鱼汤香味儿便散在了空气中。

贺嬷嬷拿了汤匙从砂锅里盛出些许,双手捧给了许大小姐。许大小姐尝了尝,拿帕子擦了擦嘴:“这汤着实鲜甜,可知屏风那侧是否也上了?”

“早已经命了小厮们将饭菜送上。”贺嬷嬷笑了笑,看许大小姐神情舒畅,这才挥了挥手,让丫鬟们将菜肴放在桌上。

几十位小姐公子隔着屏风,吟诗饮酒,端的是十分风雅。

颜如卿却仿佛隔绝在众人之外,看看众人的神­色­,竟是有些看好戏的模样。

颜如卿低头闻了闻摆放在面前的鱼汤,心中一凌,便是再也不去碰。

“甜甜,这里的鱼汤不错。当年先皇临幸此地,尝了这一碗鱼汤可是十分的欢喜。你来到这里不尝这鱼汤,可就是白来了。”王思琪在一旁故作熟悉,竟是拉着李甜甜非要她尝尝这鱼汤不可。

因着有李甜甜在一旁吸引着王思琪的注意力,终于让颜如卿不留痕迹的换了鱼汤。李甜甜不得不尝了一口鱼汤,看王思琪那窃笑不已的模样,颜如卿和李甜甜不由的相视一笑。

刚开宴不到一刻钟,王思琪就脸­色­变得苍白,额上的冷汗豆大般的滑落额角。

王思琪这时候才明白了那加了料的鱼汤竟是被她自己喝下了。她不由的怒目而视,可腹中翻滚着,她不得不失礼告退。

席上众人不由的默了一默,望着颜如卿和李甜甜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审视。

那药粉是她们从太医院那里得来的,虽然会让人腹中翻滚不已、泄泻不停,但却是无伤大雅的小玩意儿。从来没有人识破她们的伎俩,可是如今,这两个五六品小官儿的女儿竟是识破了。这是从来都没有的事情!

颜如卿和李甜甜相视一眼,竟是有了些默契在。两人慢慢的喝了鱼汤,不由笑道:“许大小姐,这皇家别院的鱼汤味道真是不错,我和甜甜此次真是大开眼界。”

话中似有所指,不由的让许大小姐心中凌然。

顿时,整个宴席上都沉默了。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不一会儿,贺嬷嬷走了上来:“许大小姐,王小姐身体不适,已经先回房了。”

“嗯,我已经知道了。”许娇娘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她本能的有一种感觉,面前这两个人不能随意得罪。若是再得罪下去,可能会有什么让她后悔的事情发生。

颜如卿和李甜甜松了一口气,仔细观察许大小姐的表情,不能看出她似乎对她们有了点儿忌惮,虽然不知道这忌惮从何而来,但她们心中都有了些可以放心了的感觉。

只是,事实真是这样吗?

王思琪被陷害了之后,便不得不回到了房间,因着这别院里长期住着一位年纪不小的御医,王思琪才免除了来这里两天一晚都要呆在房间里的尴尬。

只是,既是如此,王思琪还是不由的怨恨上了。许娇娘,她没有能力去怨恨,便只能将这怨恨转移到颜如卿和李甜甜的身上。加上两家几乎不可能和解的仇恨和两人原本的怨恨,王思琪和李甜甜的争斗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颜如卿和李甜甜自以为躲过了这次的劫难,但其实她们的劫难才刚刚开始。

吃过了一顿开始不愉悦但后半场十分欢喜的宴席后,两人便回到了厢房。苏宛云则是被已经混熟了的小姐们给留下了。

苏宛云虽然脸上露出一抹遗憾的表情,但颜如卿却是从她那眼底看到了苏宛云的一丝欣喜。只是,此时她还有利用价值,苏宛云便也对她还有几分客气。

三岁看到老,小时候,苏宛云便是一个十分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如今长大了,那份左右逢源的功力就更加纯熟了。

颜如卿一笑了之,也并不想管苏宛云的事情了。

刚回到房间,天就完全黑了下来。颜如卿并不喜欢这里,便在房间里随意挑选了一本书,看起来。

这别院甚是安静,只能凭感觉感知时间的流逝。颜如卿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等感到困倦之时,突然发现门外有一道黑影闪过。

颜如卿眼中有一丝疑惑,这是皇家别院,尤其是在南北院中间相连的浮桥被收起之时,这黑影的出现显得太过的不寻常了。

颜如卿略一思索,便吹熄了蜡烛。顿时,房间里一片黑暗,过了不久,颜如卿悄悄的出了房间,听着那轻微的声音,竟是真的找到了那黑衣人的踪迹。

这个黑衣人身材消瘦,看起来竟像个女孩儿。

是王思琪吗?颜如卿不由得想起今日在宴席之上,因她们而被迫提早退出宴席的事情。难道真是只是因为这件事?

颜如卿不由的摇了摇头,这个王思琪的报复心更加强烈。

那黑衣人进了一间类似柴房的房间,从里面去了不少的­干­木柴出来。

颜如卿悄悄的跟在那黑衣人的身后,看她将­干­木柴放在自己和李甜甜的房屋前,先是点燃了木柴,在火苗窜起后,黑衣人竟是又将水给泼了上去。顿时一股黑烟猛窜出来,从门缝里吹了进去。

颜如卿还来不及动作,竟不知道何人从身后将那黑衣人给打晕过去,那些散发着浓浓黑烟的木柴也被及时的清理了出去。

那人动作极快,颜如卿根本来不及看到那人的面貌,只是看到那人手脚极轻,竟是连一个人都没惊动。不由的感叹至极。

颜如卿在隐蔽的廊柱后静静站了片刻的,当再也看不到那人的踪迹,这才缓缓走出了藏身的地方,回到房间。

虽然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呛人的柴烟味儿,但颜如卿却是睡得很安心。

第二日一清早,一声尖叫划破了苍穹,因着南北院的浮桥还未连接上,但南院几个比较早起的公子们已经听闻了动静,一个个抻着脖子,打量着北院里的动静。

王思琪发现自己的脸面都丢尽了。虽然围观的都只有各位前来赴宴的小姐和丫鬟们,但她这般衣衫不展的模样若是被这些口风不紧之人给漏出风去,别说她,就是她家族里的那些姐妹们也名声受损。

王思琪怎么也弄不明白,昨晚明明是她在设计那两人,为何中招的会使自己。接连两次,都让她失了脸面,若是来了第三次,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王思琪没了面子,她扶着地站了起来,一声呜咽后,便整个人冲进了房间,任由她人如何劝说也不肯开门。

颜如卿和李甜甜隐在众人之后,看着那王思琪的下场,李甜甜不由的感叹出声,颜如卿却是已经没有一点儿怜惜之心。若是昨晚没人帮忙,那么今天出丑的将会是她们和她们身后的家族。

颜如卿和李甜甜准备离开,却不想,就在这时,王思琪突然冲入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就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根尖利的金簪抵在了颜如卿的脖子上。

颜如卿不禁感叹来到这里之后,她的好运到了头。不过……颜如卿的手指微微一动,便是有根银闪闪的银针露出了指缝。只要王思琪敢下手,那么她便不再犹豫的将这银针刺入对方的麻|­茓­中。

一阵清风拂过,在众人来不及动作之前,一个冷清的男子竟是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知道他是怎么过得了这没有浮桥的湖面的。但在这个貌似危机的时候,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疑惑抛之脑后。

“你们别过来!”王思琪示威一般,手中的金簪尾端刺入了颜如卿的脖颈,刺目的血­色­顺着伤口流了下来,浸染了淡蓝­色­的领口。

“思琪,你别冲动,咱们这里都是与你相识多年的好姐妹,只要你放心金簪,咱们一定会帮忙劝说这位颜小姐,要她不上官府告你。”许大小姐连忙分开围观的众人,走上前来。

“你也给我站住!”许大小姐离她五步之远,便被她喝止住了。那金簪已经刺入了颜如卿的脖颈处,血汩汩流出,若是在往内刺上几分,便会刺到大动脉。到时,便是神仙下凡,也无能为力了。

王思琪真的已经癫狂了吗?颜如卿却并不这么认为,她左手不小心碰到了王思琪的脉搏,发现那脉搏竟是意外的舒缓。这只能说明一个情况,那就是王思琪的举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貌若癫狂的一切都是她的刻意安排。为什么,只为了逼迫自己不要将这里的事情传出去?还是将这一切不合理的的举动都用一个合理的理由给解释了?

就在颜如卿不解其意之时,王思琪突然受惊了一般,松开了对颜如卿的箍制,整个人如同受了惊吓的刺猬,整个人缩成一团,躲在一边。只除了,她没有刺猬那一身刚硬的毛发。

“贺嬷嬷,快叫太医来。”许大小姐虽然不知道林清渊是从何处而来,但是看着两个各自受到不同伤害的受邀者,她不禁的有些头痛了。

王思琪和颜如卿两个被分别扶回了房间。颜如卿脖颈处的伤口不过是外伤,而王思琪竟是有些麻烦了。在她的身体里竟是有着一种能够扰乱人心智的药物,就是这种药物让王思琪今日的癫狂举动都有了解释。

作为这次夏荷宴的主人,定国侯府的大小姐自然要有所表示。

无论是王思琪还是颜如卿,甚至是每一个前来赴宴的小姐们都有幸的得到了一串圆润的东珠手串和一只点翠凤凰步摇。当然,作为挺身而出的林清渊,更是有幸得到了许大小姐的邀约,邀他到定国侯府赴宴。

那林清渊却是一语不发,转身就走。让以为他面冷心热的许大小姐也吃了个闭门羹,无趣得紧。

有那么多的突发事件,许大小姐想要就此结束此次的夏荷宴吗?

她自然不想就这么结束,除了几个陪伴颜如卿和王思琪的丫鬟之外。

许大小姐竟是出人意表的将水阁之上那扇巨型的屏风给撤除了。最初的半个时辰,出于矜持,小姐们公子们都各自端正坐着,别说是与人攀谈,即使连和自己相熟的朋友,也只是互相交换一个只有两人知道的眼神。

“林公子,听说你棋力­精­湛,不如和小女子对弈一局?”许大小姐笑意盈盈的对上林清渊那双冷清的眸子。

林清渊皱了皱眉,竟是同意了。

许大小姐的笑容顿时多了一份真诚在里面。

她欢喜的命人拿来了棋盘,在临窗的桌边坐了下来。

两人一执白,一执黑的对弈了起来。

寂静的平衡就此被打破。逐渐有看对眼儿的公子小姐抛弃了平日的矜持,不是邀约弹奏古琴,便是邀约吟诗作画。

看着那些似乎十分快乐的公子小姐们,许大小姐的­唇­角抹开一抹得意的笑容。

只是,她不由的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冷清男子,却不由的皱紧了眉头,就连那点儿安慰似的笑意都不能掩盖她的挫败。

自己不美吗?自己不高贵吗?还是自己的家世还不够显赫?当然自家不过是个定国侯,而这林公子家却是受皇帝宠爱的镇国侯。

难道就只是这点儿子差距,便彻底隔开了她们两人?

许大小姐心中想着事儿,手上的动作就不由的慢了下来。

林清渊皱眉,貌似十分不耐烦等待这个动作。

咳咳两声,终于找回了许大小姐的神智。许大小姐不由的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落下一子。

☆、第八十八章 夏荷宴(四)

子已落下,许大小姐立刻变了脸­色­。这子落下,她棋盘上的半壁江山便彻底失去了。

林清渊微微蹙了眉,很快就落下一子。棋盘既是战场,林清渊在战场上不可能退让一分。不出许大小姐的意料,林清渊这一子果然让许大小姐失去了一半的白子。

许大小姐有些闷闷不乐,接下来的对弈也不过是勉强维持。不过片刻,许大小姐便不得不弃子投降。

“林公子棋艺­精­湛,不如再与小女子下一盘?”许大小姐的话本为试探,没想到林清渊竟然赞同了。

许大小姐惊喜若狂,也不计较林清渊的冷清了。只是,一对上林清渊,许大小姐却不由自主的跑神儿,一盘两盘三盘……均是在一盏茶的时间里许大小姐的白子被吃尽,全军覆没。

小心的瞄了瞄那依旧冷清,没有露出半分急躁之­色­的林清渊,许大小姐恍然悟道,原来这林清渊只是在施舍自己!

许大小姐­唇­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随即扔了白子,投降认输。

林清渊放下黑子,随手拿了冰冷的茶就要饮尽。

“贺嬷嬷,再给林公子上一杯茶,这杯凉了。”许大小姐很自然的夺过林清渊手中的茶杯,吩咐站在一边的贺嬷嬷。

当她将茶杯递给贺嬷嬷的那一刻,才想起自己的莽撞,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但她转过身来看向林清渊时,发现他还是那冷清的神情,竟是没有一丝变化,就像在观看一场陌生人的闹剧。

许大小姐沉默了,再加上林清渊的不解风情,这临窗的桌边竟是寂静下来,隐于众人的欢笑声和乐器声之中。

因着颜如卿受了伤,李甜甜便也陪在颜如卿的身边,并未到水阁里和那些小姐们阳奉­阴­违。

不过,倒是因为王思琪的事,贺嬷嬷竟是送来了几盘子点心,因着是皇家别院,这点心的味道十分不错,颜如卿甚至有种想要将点心整盘拿走的念头。

“这点心真是不错。”李甜甜不由得尝了又尝,颜如卿看着那点心一个个的被消灭,心中恨不得将点心给藏起来。

“呵呵,如卿,你不会在乎这点子点心吧?”李甜甜似乎感觉到颜如卿那目光,不由的放下咬了一半的点心,略带尴尬的看着颜如卿。

“怎么会呢?你吃吧。”颜如卿勉强掀起­唇­角,笑着道。

“这点心真是好吃。如卿,你算是因祸得福了。”李甜甜看颜如卿并不在意,直接一手拿了盘子,一手一个点心的吃起来。

点心很快就被李甜甜消灭了。李甜甜放下点心盘子,不由的拍了拍已经有些胀了的胃,拿了帕子擦着嘴,满足道:“看来这皇家别院的点心真是不错,就连吃食也是十分的讲究。”

“你这样吃,中午的宴席又该怎么办?”颜如卿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到时候再说吧。这样的好东西咱们总是吃一点儿就少一点儿的。”李甜甜貌似十分的看得开的耸耸肩。

“好姑娘是不该做这个动作的。”颜如卿不免又笑。

“这厢房里只有咱们两个,难道你会将我今日的举动给传出去?”李甜甜貌似不在意的说着,只是那双手却紧紧握着,让颜如卿有些怀疑她的话不过是在安慰自己而已。

李甜甜笑了笑,“我命人到厨上给你盛一碗浓郁好喝的­鸡­汤,一会儿你可要全部喝光啊。”

“……”看到李甜甜那有些得意的笑容,颜如卿不由的摇摇头,无语了。

李甜甜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便离开颜如卿的房间。颜如卿便无聊的拿起自己看了一半的书。半个时辰后,她手中的书落到了床边,而颜如卿竟也睡着了。

门慢慢的开了。林清渊竟是施施然走了进来。他先是在房间里打量一番,这才略显犹豫的走到了床边。看着颜如卿脖颈处那略深的伤口,林清渊的眼中竟是闪过一丝怒意。

颜如卿在似梦非醒中感觉到自己的床边竟是有人站着,猛一睁开眼,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只余一丝清冷的气息。

颜如卿慢慢的坐起身来,才发现那本她看了一多半的书正安静的躺在床边的茶几上。

颜如卿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李甜甜离开之后,还有人曾经来过她的房间!是谁呢?

颜如卿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那个人究竟是谁。索­性­就放开了心中的疑惑。这里虽然富丽堂皇,但却不是自己的家。幸而今天傍晚便能回家了,她就在厢房里躺上一下午,便将外面的波涛汹涌给躲过了。

就在颜如卿刚刚醒来不久,就有小丫鬟端了一盅­鸡­汤走了进来。

“颜小姐,贺嬷嬷吩咐奴婢送来了­鸡­汤。里面虽然加了一些补血的药材,味道却是不难喝的。”将汤盅打开,一股浓郁的人参­鸡­汤的味道直冲颜如卿的鼻间。

“嗯,皇家的东西都是好的,我真是像她们说的那样算是因祸得福了。”颜如卿笑着接过小碗,尝了一口。毕竟是皇家的东西,及时里面加了补药,但却没有一点儿药材的苦味。

“小姐喜欢就好。等午间,还会给您送来一桌特制的饭菜,希望小姐能多吃点儿。”小丫鬟说了,看颜如卿点了点头,竟不像她人听到了这个消息时面露不悦或嫌弃。

“那就多谢你了。”颜如卿点点头,将碗中的­鸡­汤都喝完,递给那小丫鬟。

小丫鬟双手接过小碗,“小姐再喝点儿,这盅里还剩了不少呢。”

“我实在喝不下,可这汤若是倒了,却又有些浪费。不如你喝了吧。”颜如卿终于捕捉到那小丫鬟眼中的一丝贪婪,不由的劝到。

“颜小姐,这样不好。”小丫鬟摇了摇头,但双眼却紧紧盯着盅内剩下的­鸡­汤,不停地吞咽着唾沫。

“如何不好?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过是半盅剩下的­鸡­汤而已。”颜如卿不知道,但小丫鬟却是知道这­鸡­汤可是用整­鸡­和各种山珍海味整整熬煮了一天才熬煮好的。一大锅的水熬到只有两盅­鸡­汤那么多,可见那些食材的­精­华都已经全部吸收到了­鸡­汤里了。本来这­鸡­汤是给许娇娘和林清渊喝的,但因着皇家别院里竟是出现了这样的丑事,贺嬷嬷便大笔一挥,将这两盅­鸡­汤给了撂倒在床上的王思琪和颜如卿。

小丫鬟终是抵不过好东西的吸引,看看门外无人,便仔细关了房门并拴上门闩,这才将剩下的大半盅­鸡­汤全都喝进了嘴里。将­鸡­汤喝完,小丫鬟那意犹未尽的模样不禁让颜如卿有些想发笑。

“贺嬷嬷难不成还苛责了你这小丫鬟不成,竟是如此缠一碗­鸡­汤?”颜如卿果真笑了出来。

“颜小姐,不是我这个做奴婢的在背后说主子的坏话。实在是这里的活儿看着轻松,但也十分琐碎,不时的有主子和贵宾到来,只要稍微出点儿差错,贺嬷嬷动辄就是打骂不休,若非这里的工钱丰厚,奴婢早就不想在这儿­干­了。”小丫鬟突然貌似神秘的看了看关紧了的房门和窗户道:“这皇家别院景致不错,可是规矩却大得惊人。一次奴婢不过不小心误闯了地下室,竟是被贺嬷嬷命人责打了十下手板。这地下室里黑漆漆的一片看起来­阴­森恐怖,从那以后奴婢就再也不敢下去了。”

“是吗?竟然有这种事情?”

“那当然,地下室里没有放置冰块,但已经可以和冰窖媲美,竟是­阴­寒的可以。”小丫鬟想了想,又道:“奴婢有相熟的朋友说那地下室原来可是用来关押死囚的,里面迂曲回转,除了地上一个出口,就再没有其他的出口。若是将地上的大门堵上,人在里面就等着饿死渴死冻死了。”

“你也说的太吓人了,我不过受邀来这儿赴宴,又怎么会误闯入那地下室中?”颜如卿笑了笑,看那小丫鬟竟是带着一丝说出来的笑容,颜如卿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这番话竟是她故意透露给自己的。

为什么要故意透漏给自己知道?

々々

小丫鬟很快就下去了,颜如卿一人在房间里,或许是因为受到了刚才小丫鬟的蛊惑,颜如卿竟是觉得这坐落在那诡异地下室上的厢房中缠绕着一股难解的­阴­寒恐怖。

是自己的错觉额,还是那个小丫鬟危言耸听?颜如卿不得而知。只是当太阳渐渐西斜,傍晚即将来临之时,颜如卿知道她们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颜如卿在李甜甜的搀扶下走出了厢房。那小丫鬟的话不是无的放矢的,自己自然要小心一点儿。为了怕有心人以她们伤势未愈而强留她们下来,颜如卿便一脸苍白的模样颤巍巍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远远的,颜如卿感觉到那个小丫鬟的视线,她有感而转向那个方向,却不料那小丫鬟竟仿佛不认识她一般,只是客气的笑了笑,便提着­精­巧的小酒壶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墨斋 ≯

颜如卿抿了­唇­,小心的看了看一边貌似无所觉的李甜甜,心中有种烦躁的感觉就像那快要冲破栅栏的野兽要一般嘶鸣着。

“姐姐,你的伤可好了点?妹妹实在是抵不过许大小姐的热情,今日竟是没去看望姐姐,姐姐可不要怪罪啊。”苏宛云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容走了过来。这次的宴席上,她可谓是受益颇多。

“无妨,不过一点儿小伤而已。”颜如卿看苏宛云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便摇了摇头,“宛云你初来驾到,能得到许大小姐的青睐,是该好好的陪在许大小姐的身边,这样也能让你父亲的生意好做些。京城里贵人多,若是一个不慎,整个家都得搭进去。”

“姐姐教训的是。只是许大小姐已经答应了,待我家的绸缎铺子开张时,亲到现场给予祝贺。”苏宛云说着,眼神那么凌然,竟让颜如卿觉得有些好奇了,不知道这苏宛云答应了许大小姐的什么条件,竟能买得动许大小姐亲临铺子给予祝贺?

不一会儿,船来了,这次不再是一条条小巧的画舫,而是威严外露,挂着的灯笼上大大一个御字的皇家御用船只。那明黄的颜­色­在夕阳的映衬下竟是有些刺目了。

众人依次上了船,颜如卿看着那站在岸边的小丫鬟,心中竟是有些庆幸,说到底这个小丫鬟还是有些危言耸听了的。

皇家御船的速度果然很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能看到菱湖的湖岸了。

依次上了岸,就看到前来接人的马车排成排,看起来蔚为壮观。

颜如卿看到了自家的马车,立刻心中一喜。

跟许大小姐告了辞,颜如卿便领着苏宛云来到自己的马车边。

“姐姐,我还是跟着许大小姐一起走吧,我们顺路,也不必麻烦你家马夫再折腾一趟了。”就在上马车的时候,苏宛云突然提出要跟许大小姐一起离开。

颜如卿停下动作,看了看苏宛云,希望能看到她的真实情绪,但苏宛云镇定如常,甚至有些过于镇定了,并未露出半点儿的高兴之­色­。

“那你去吧。只是许大小姐有些难伺候,可千万别在她面前耍些小聪明。回到了家,便使人给府上捎个信儿,省的我娘亲担心。”颜如卿笑着道。

“嗯。”苏宛云用力的点点头,转身便离开,竟是怕颜如卿改变主意一般的,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了许娇娘的马车前。

苏宛云看到颜如卿上了马车,这才露出了一丝的愧疚,她以为颜如卿没有看到,可谁想经过­性­傲天的调理,颜如卿耳聪目明,眼尖的看到了苏宛云那抹愧疚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凛。

马车晃晃悠悠的离开湖边,颜如卿放下车帘。小丫鬟的话和苏宛云那愧疚的眼神一再在她心中反复播放着,有种感觉飞过心头,快的让她怎么也抓不住。

马车行进的速度很慢,在这种晃悠悠的氛围下,颜如卿很快就疲惫的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如卿再次醒来,还是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中。看看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天空中也没有几颗星子。

“阿牛,咱们到哪儿了?”颜如卿拍拍车门,问道。

只是外面的车夫只一味的赶车,根本就不回答颜如卿的问话。

颜如卿心中一紧,关于小丫鬟的话和苏宛云的举动,似乎终于能够串联到一起。

只是,颜如卿还未做出什么动作的时候,马车竟然自己停下了。

四周静悄悄的,不时有微风拂过车门,发出碰碰的微响……

“阿、阿牛……”颜如卿被风吹得有些头皮发麻,她再次懦懦的问道。

“……”没人回应她,仿佛只她一人置身在一片荒凉的世界中,怎么也触不到这世界的尽头。

突然,车门开了。

颜如卿望着马车外的人,终于不受控制的瞳孔微缩……

々々

门外的更声已经打了三下,可颜府中人没有一个能睡着的。

刑傲天和祈北风不由的心中惴惴不安,命小厮到苏府看过了。那守门的竟是连大门也不开,只露出个门缝,说苏宛云还未回来,便紧紧关上了大门。

无奈之下,那小厮只得摸摸鼻子,转了回来。

“那苏小姐也没有回府?难道是宴席延长了?”颜枫有些纳闷了。他不由的看向刑傲天和祈北风,希望两人能给他一个主意。

刑傲天不由的也看向祈北风,仿佛祈北风便是他此刻最后的依靠。

“或许如卿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咱们等一晚,若是明早如卿还是没有回来,我便到外面找人探查如卿的下落。”祈北风神情还算是冷静,但是面对着如玉那双信任的眼睛,他却不由的在心中颤抖,希望老天爷只是给他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如卿只是因为有事儿才耽搁了回家的时间。

颜枫想了想边无奈的点头答应,只是请求刑傲天和祈北风帮忙瞒着知秋。这些年她也担惊受怕惯了,好不容易的才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刑傲天和祈北风自然点头应允。

各自回房歇息,颜枫看着严知秋那疲惫的容颜,不由得隐瞒了他们之间的第一件大事。

“如卿她今天去了朋友家里,所以,不能回来。”颜枫十分的为难,这句话说出口对他来说是那么的艰难,这也是他第一次有事瞒着知秋。

“是吗?”严知秋一听,倒是有些安慰了,便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休息吧。”严知秋松了口气,自然十分欢喜,听到如卿无事,便起身准备洗漱就寝。

颜枫突然上前,抱住了严知秋。

“枫,怎么了?”严知秋不免问道。

“没,没事,只是咱们是不是该想想给如卿和如玉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呢?”颜枫调整了心情,深呼吸道。

“这、怎……怎么能……”严知秋手足无措了,颜枫看到严知秋这般模样,竟是想起两人刚成婚后的甜蜜,不由的携起知秋的手,走进了内室。

々々

颜如卿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但是感觉到身下晃晃悠悠的,便只能猜到自己可能是在船上。

那些人是要把自己带到那个皇家别院里吗?就像那个小丫鬟说的那样,她将会被扔进那­阴­森寒冷的地下室里?

原来,她以为那人是受了师父的几个弟子所托,才锲而不舍的追着他们师徒,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一个未知的幕后黑手在吗?

颜如卿不免有些担心,身体不舒服的动了动,便感觉双手被绑在身后,竟是并不太紧。

颜如卿虽然有些高兴,但是联想到此刻她可能身处河中,便是渐渐将这逃跑的心思给熄灭了。

那人辛辛苦苦的把自己抓来,怎么会给她后路,让她再次逃跑?她犹还记得那人那双冰冷无情的双眼。

颜如卿想到这儿,不由的瑟缩一下,突然想起来,自己并未在外人面前施展她的针灸术,怎么会露了行踪?且那人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那么师父岂不是也危险了?

想到这儿,颜如卿不免有些坐立不安的。可她此时真的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又如何能救得了师父?

颜如卿不免有些绝望了。

身下晃晃悠悠的,这感觉仿佛没有了尽头,颜如卿心中暗暗焦急。不知道今晚她没有回去,父母会如何担心,师父又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但是颜如卿却始终觉得这件事与苏宛云该是有关系的。

想到苏宛云上车前那露出的愧疚,颜如卿就觉得这个苏宛云真是疯了。不管她们如何斗来斗去,都还是自己人,也都只是家事。如果,苏宛云真的帮助外人来算计她,那就真是吃里扒外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颜如卿眼见的听到了一串儿轻微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走越近,颜如卿终于可以确定,她果真正身处一条小船上。

“她醒了没?”

“给她下了药,分量挺足,此时该是不会醒来的。”颜如卿听到两人的声音,不由的心中恼怒。

“这就好,这里荒凉的厉害,一定没人知道咱们竟然把这个女孩儿给藏到这里。只是要逼她说出她所掌握的一切,恐怕不容易。”

“管他呢,咱们不过是忠人之事罢了。待将这人交到那金主的手上,咱们就可以领到银子回去给老大交差了。”

颜如卿听到这儿,却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原来那人只是受人所托而绑了自己,并不是因着师父的原因,查到了她的身上。

颜如卿刚松了口气,就感觉到有人进了船舱。

那人将她驮到肩上,坚硬的肩胛正顶着如卿的胃部,让她十分的不舒服,差点儿就将今天下午吃的给吐出来了。

颜如卿暗暗忍耐。

那人在平地上走了一阵子,接着竟是走上了一座浮桥。

颜如卿感觉到身下晃晃悠悠的,便想起她赴宴时住的皇家别院。此时,她才真正的想到,她果真是被带到了这处荒凉的皇家别院。

那小丫鬟是好心提醒她的!颜如卿想了想,不由的感觉到好笑,那小丫鬟明明跟她并不相识,却是在话中提醒她;而苏宛云可是她的表妹,身上也留着一丝相同的血脉,竟是为了自家的荣华富贵而出卖她!

如果不是她此时所处的环境,她还真想放声大笑!

------题外话------

今天伤到手了,不好意思,晚了一会儿。

☆、第八十九章 遇险

“呵呵,这小妞儿还挺沉的,若不是那买主要她毫发无伤,我一定……”

“老五,噤声!”一声严厉的斥责,立刻打断了那人不着调的话语。

颜如卿连忙屏住了呼吸,生怕被两人知晓了自己已经醒来的事情。

“二哥,你说那人是不是有毛病?竟然花一万两银子请咱们绑架这样一个小姑娘,就是京城最好的花楼里的头牌卖入花楼里时也没有这么高的身价啊。”过不了一会儿,那名为老五的男子再次忍不住的出声问道。

“你哪里知道这个女孩的价值,幕后买家既然给咱们出了这样一个价格,那就说明这女孩儿的身价绝对在十万两以上。咱们不过跑跑腿儿出点儿力气活就能得到一万两,已经很值了。”那被唤作二哥的男子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他不像老五那么没心眼儿,一根肠子通到底,总是大大咧咧凡事不用脑子。那幕后买家拿了那么多银子,自然此事不能有失;而他们也要小心着那人在事成之后杀人灭口。毕竟任是谁都不会白白放弃打眼前飞过的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

“哎,若非大哥规定不能自毁信誉,我还真想将这个女孩给弄回去,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地方竟是能值十万两银子的。”老五叹了一口气,语气中颇为遗憾的感觉让颜如卿的­鸡­皮疙瘩掉落了一地。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啊?难不成竟是准备将自己卖到花楼里,背负着拐子的骂名得些伤天害理的银子?

颜如卿对这个老五的印象真是十分的不好,但碍于她自己这时还是人家案板上的­肉­,便不得不按捺了心中的愤怒,老老实实的做个昏迷者。

走下了浮桥,大概有半刻钟的时间,颜如卿终于感觉到这两个人竟是往下走了。周围的空气中也似乎弥漫着一股­阴­寒难闻的味道,颜如卿不由得想起那小丫鬟描述的地下室的事情。

难不成她现在就置身在那处可怕的地下室中?颜如卿不免有些纳闷了。这皇家别院顾名思义便是为皇家盖得别院,那么其主人一定是皇室中人,可是为何那个从来未曾见过的主人会对她一个陌生的女孩感兴趣。她来到这京城几年,也从未来过这菱湖和菱湖湖心小岛上的皇家别院,为何那幕后的买家竟是要大费周章的绑了自己?若她侥幸回去,这处别院的主人岂不就落实了绑架的罪名?他(她)真的有那么蠢吗?

颜如卿还来不及细想,便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放了下来。

“人带来了?”一个分不出男女的粗哑嗓音传来,颜如卿不有的皱了皱眉头,这个人的音­色­虽然听不出来,但可以确定她以前从来未曾见过这个人,并且,这人的音­色­十分的特别饿,相信无论是谁听过一遍都可以将其独特的嗓音给印记在脑海中,几十年都不能忘却。

“已经带来了,这个女孩正是名唤作颜如卿的。”那排行二的男子开口回道。

“很好,这是一万两银子的银票,你可以拿到天龙朝任何一个州府的银庄里提取现银。”那人说着,便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手心里夹着一张薄薄的银票。

“这么大面额的银票?”那男子连忙接过,刚看了看面额,便惊讶的叫出声来。

“不过是一万零银子,你们也不必如此大惊小怪。你们任务已经完成了,那就走吧。”那难辨男女的人不耐烦的说道。

两人得了银子自然想到要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生怕那幕后的买家改变了主意要杀他们灭口。

那人看着两人貌似逃离的背影,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然后头低下,对地上躺着的如卿道:“还不醒来,再滚几圈,就要成扭股糖了。”

颜如卿心中一惊,连忙起身。无奈眼睛上被蒙着黑布,双手又被捆在了身后,竟是十分的不自在。

那人并没有给颜如卿摘下黑布,只帮她松了手腕子和脚脖子上的绳索。

颜如卿揉了揉被捆的发麻的手脚,不由的想要伸手去摘脸上的黑布。

就在这时,突然而来的两指竟是定住了她的身形。

“你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吧,我会每天派人来给你送饭,|­茓­道半个时辰之后才能解开。我相信你也听了那个小丫鬟的话,定时知道这里只有一个出口的。若是你以为凭着你一个人就能在这里找到第二个出口,那就大错特错了。你随便想,等哪一日在这里饿死了,你便知道不听人言的下场!”

那人说着便抬脚离开。颜如卿即使想看看这个把自己绑来的混蛋是谁,却只能透着厚厚的黑布,想想那人的相貌。

过了半个时辰,颜如卿终于能动了,她第一时间将眼睛上的黑布给摘了下来,却发现她宁愿蒙着黑布。

地下室中空无一物,但却有些盈盈的蓝绿­色­光芒,在这种惨淡的光芒映照下,颜如卿第一次十分靠近的看到了地下室中堆起的白骨,这些白骨竟然还能冒出些许蓝绿­色­的火焰。

颜如卿此时终于露出了害怕的神情,她一边尖叫着一边使劲往墙角里躲。

那尖叫声仿佛能穿破天际,但地下室外还是空无一人。

颜如卿终于确定这个绑她来这里的人为何不对她施以身体上的伤害了,因为在这个恐怖的氛围中,她很可能会因为害怕恐惧而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只为了求得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颜如卿往后靠着,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墙里。

只是,她靠着靠着,竟是感觉到身后有一个又冷又软的东西,颜如卿转过头一看,她立刻再次惊叫着跳起来。

此时,她宁愿与恐怖的骷髅为邻。

那藏在她身后的竟然就是那个小丫鬟的尸体!

小丫鬟的死状真是恐怖,或许是服了鹤顶红一类的毒,竟是七窍流血而死!死时那双眼睛还不甘的圆瞪着,真是死不瞑目!

颜如卿死命的叫着喊着,直到嗓子沙哑再也喊不出声来,这才将头埋在膝盖中狼狈的哭泣。

时间一点点儿的溜走,仿佛连哭泣也成了一种奢侈的行为。颜如卿在这样密闭且恐怖的环境里,根本不知道今夕何夕。

她只看着那软软的尸体慢慢的变得僵硬,脸­色­发青发黑。

在这里,时间显得再也没有意义。颜如卿只能靠拿在手心的一根银针来刺激着自己的神经,让自己变得似睡非睡,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噩梦还是现实。

终于,在颜如卿似睡非睡中,地下室的门稍微露出了一条缝隙,从外面一只手送进来一碗说粥不是粥的东西,颜如卿觉得自己饿了,连忙上前抢过,只尝了一口,当对上那些不明尸骨黑洞洞的头骨时,却立刻吐了出来,甚至连隔夜的宿食也夹杂其中。

颜如卿手一松,那碗就掉落在地摔碎了,东西也掉落在地沾染上了灰尘,不能吃了。

颜如卿整个人真的就如同魇住了一般,用银针刺入睡|­茓­。师父说过,银针是用来救人的,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用这银针来使自己昏睡逃避现实!

颜如卿苦笑,她拔出针,只将银针藏入了手心,便昏睡过去。

人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当颜如卿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这地下室里一如睡着以前。她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久到她这有意识的岁月完全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颜如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当苏宛云得知自己被掳走的消息,会不会心中存了一点儿子对她的愧疚?不需要很多,只需要一点点儿,一点点儿就可以了。

颜如卿不由的又苦笑,那个苏宛云怎么会对自己愧疚呢?当她选择用自己来换取所谓的还看不见的荣华富贵的时候,便已经将自己的愧疚全都抛之脑后了,或许该说是已经连着所谓的懦弱的良知全都剁碎了喂狗了。

颜如卿看着这地下室的一切,也许她早已经有了预感,但直到现在才明白,那个幕后的买家为何不肯现身,他不过是为了等待,等待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等待着她的崩溃,等待着她为了离开这里像狗一眼匍匐在他的脚下时,他才会带着一抹救赎者的丑恶嘴脸出现在失魂落魄甚至可能是已经疯了的她面前。给她以恩惠,让她用自己知道的一切作为交换,交换离开这里的许诺。

颜如卿身上竟是分外的冰冷。这个不知明的敌人竟是这么的狡猾,这么的危险,这么的狠毒!那人终是利用了她唯一一点儿仅剩的对苏宛云的好意,将她打入几乎万劫不复的境地!

颜如卿痴痴的看着那地下室入口处的小窗户,那里几乎是她救赎的唯一出路了。

颜如卿扑过去,用手使劲的推拉捶那扇小窗,即使指甲全都裂开,也在所不惜。当她的手因为流血而暂时失去了使用的功能时,那扇小窗户终于被打了开来。

颜如卿连忙从那小窗伸出手去。却不想外面那人好像受到了惊吓,竟是将手中的饭篮给掉到了地上。

顺着小窗看去,那饭篮中竟是有绿油油的蔬菜和闻香扑鼻的红烧­肉­!

颜如卿不免满心怒火,手从小窗里伸出去,抓了那碗­肉­菜就想离开。却不料那前来送饭的那位,竟是脑袋很快就转过来,在颜如卿就要成功的将红烧­肉­给端进来的那一刻,一只肥胖的带着红­色­玛瑙玉镯的手伸了过来,从中拦截,将颜如卿手中的红烧­肉­给再次夺走了。

颜如卿不由的怔住了。此时,绝望的心情终于漫上心头。她鼻子一酸,眼睛明明红肿着,却怎么也掉不下泪来。眼睛也是胀的生疼,仿佛某种东西就要顺着泪道喷薄而出。

或许颜如卿该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又清晰的听到从腹中传来的饥饿的叫声,心中的绝望感愈发沉重了。

那小丫鬟的尸体似乎已经开始涨大,小小的地下室里也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只有当那小窗户打开时,新鲜的空气透进来,颜如卿才感到自己的鼻子又回来了。

颜如卿累了,折腾了这么些时候,她什么都不想想,就像好好睡一觉。

可就在她马上就要入睡的时候,一股绝望的擦杂声从门外传了进来,那是用笛子吹奏的音乐吗?竟是那么的刺耳,让她不由的­精­神紧绷,即使心中呐喊着想要睡觉,可依旧睡不着。眼皮已经累得要耷拉下来,但颜如卿的神智却是因着那不知名的嘈杂声音而变得十分模糊。

她似乎要挺不住了。一根银针闪过颜如卿的眼睛,在这近似黑暗的绝望环境下,她再次用这保命的银针救了自己一命。

颜如卿终于睡去,她的­唇­畔还露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外面的闹声终于停了,这时的环境竟是寂静的连人的心跳和呼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门上的小窗再次被紧紧关闭,地下室里静静流淌着一股腐臭的味道,那味道慢慢的渗入颜如卿的身体之中……

再次醒来,颜如卿看到让她头皮发麻的景象已经不觉得还有什么了。

那小丫鬟的身体经过一段时间的放置,即使这地下室里又­阴­森有潮冷,小丫鬟的尸体上也还是出现了让人触目惊心的绿毛,随之而来的则是附着尸体而生的各种小昆虫。那副几天前还活生生的身体如今静已经被这些个小虫当成了新家,看着外表还好着,其实内里已经被钻成了一个有一个的洞|­茓­,滋养着这些以尸体为生的小虫子们。

颜如卿木呆呆的靠在门边,这时,她再看到那小丫鬟的尸体和地下室里的冒着蓝绿­色­鬼火的尸骨都已经不再害怕了。

她的眼是空落落的,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她的手掌紧贴在胸口,或许只能靠着这心跳,才能知道此刻时间的流逝。

这里是地狱吗?颜如卿不由的低声问自己。难道自己对那人不好吗?为什么要出卖自己?这一个个难解的谜团还正有待于她顺利从这个地方逃脱才能一一慢慢解答。

或许在为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哪怕这个理由很牵强。她也硬撑着不肯自杀。那银针虽然是用来救人的,但某个时间,银针也能变成刺入心脏的利刃。

颜如卿不想死,颜家的好生活才刚刚开始。颜如卿不想死,她师父的仇还没有报。颜如卿根本就不想死,硬挺着撑过了这段时间的酷刑,她还想活的更久一点儿,久到可以看到父母相约百头,久到可以看到自己出嫁,久到可以看到自己可以看到亲手养大的小儿女们成亲生子。

只是她,此刻真的是已经绝望了。深深的绝望……祈北风没有来救她,就连那个幕后买家也再也没有来过,哪怕是为了提条件而来。

颜如卿觉得自己很悲哀,仿佛这十年来都是在为别人而活,起初是为了母亲,后来则是为了师父,更后来,或许是该为自己的妹妹。她本想等到师父的仇报了之后,等到妹妹的嫁妆攒够了之后,就要好好四处游玩一番,无论是西北的大漠,还是东南的烟雨江南。只是,如今,仿佛一切都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消失了,整个脑子里想的都是她该如何从这个囚笼里逃出去!

颜如卿闭了眼睛,静静的靠在门边。若非胸口有微弱的呼吸,那清瘦青白的脸­色­就可以媲美地上躺着的尸体了。

窗户再次打开了,从外面送进来一碗已经凉了的米饭,和几片发黄的菜叶。颜如卿看着不到她一个手掌大小的小碗,在心中默默的哭泣。她发狠似的将碗里的米饭往嘴里扒,即使那米饭已经微微发霉,即使那菜叶淡的连一颗盐粒也不舍得放。

胃袋里终于有了一些食物,颜如卿将吃的十分­干­净的碗不舍的放在了小床边。

那里,一只带着玛瑙镯子的手正往外拿碗。颜如卿猛然抓住了额那只手,从那人手腕上扒拉下了那只看着十分眼熟,但一直都没有留意过的镯子。

这镯子是贺嬷嬷的!颜如卿趁着微弱的日光,看着那镯子内侧独特的标记——一个‘安’字!

这镯子是许大小姐赏给贺嬷嬷的!对!没错!她受了伤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因为贺嬷嬷处理事情处理的十分得当,那许大小姐便将戴在自己手上的镯子赏给了贺嬷嬷!

“贺嬷嬷,我知道是你!”此话一出,那窗外的人影晃了晃,下一刻,便从窗户外伸出一只保养得宜的胖手来!

贺嬷嬷似乎已经知道她就在门边,竟是伸手去拽颜如卿。

颜如卿艰难的换了位置,看着那手就在她鼻尖一指头的地方来回的徘徊,终于露出了一点儿笑容。

“贺嬷嬷,我知道是你!这镯子是许大小姐赐给你的东西,若是你不见了这镯子,不知道许大小姐会如何想你这个奴婢呢?”颜如卿此话一出,贺嬷嬷的手终于缩了回去。

颜如卿闭着眼睛也知道这贺嬷嬷此刻是个什么模样。

她一定正咬牙切齿的磨着牙,心中暗暗诅咒她毁人前途不得好死。

颜如卿乐了,十分的快乐,呵呵大笑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狭小的地下室中,惹得外面的人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这丫头真的疯了?贺嬷嬷有些怀疑,刚才,她还在威胁自己,怎么一会儿工夫就疯了呢?

贺嬷嬷拿不准主意,又不想失掉那玛瑙手镯,便不得不坐在这地下室的外面。

闻着从地下室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腐臭味儿,贺嬷嬷整个心都仿佛被架在火上不加油的炙烤着。

地下室里的笑声持续了很长时间,贺嬷嬷的心也被吊到半空了很长时间。

一刻,那笑声终于停了。玛瑙镯子也被扔出了地下室,在地上碎裂成几半,再也修补不好了。

贺嬷嬷被气得浑身发抖,但想到这被关进地下室里的人不是疯了就是自杀了,便也觉得十分的解气。心中想了不下百个折辱颜如卿的办法,虽然都被她一一否决,但贺嬷嬷的心中还是十分的欢喜,竟是有些得意了。

贺嬷嬷离开了地下室,因着上面有吩咐只能让她来送饭。贺嬷嬷便是先在饭食上苛责与她。两天过去了,她竟是断断续续的只送了三顿饭,其中有两顿还是被丢到了地上渗了泥土,不能再用了。

贺嬷嬷已经经历过几十年的事儿了,自然知道该如何折辱一个心高气傲的闺阁弱女子。

她不由的从花园里找来些泥土,扔进本就用发霉的米粒煮成的稀粥里。那稀粥薄的已经可以数的清楚米粒,加上泥土也是清晰可见。

更让人愤恨的是,贺嬷嬷还从吃剩的鱼骨里挑了几根不显眼的鱼刺扔进了稀粥之中。

贺嬷嬷做完这一切,便将端给颜如卿喝。可颜如卿不用看,便知道这贺嬷嬷对她没有一点儿的好意,便是还未等碗送进地下室里,便被颜如卿伸出的手给打碎了。那薄粥倒是十分的烫手,立刻烫的让贺嬷嬷失声尖叫。

颜如卿靠在门边,揉了揉发疼的耳朵,原来这贺嬷嬷的声音竟也如此高亢,呵呵,下次可要继续保持啊!

或许是因为贺嬷嬷实在太气了,这次竟是没有将窗户给及时锁上。

颜如卿就着夕阳的余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才发现手指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疤,但也有不少的地方出现了流脓溃烂的情况。

若是不及时清除,恐怕她被救出去,也会因为伤口高热不退,甚至还会烧坏了脑子,伤了­性­命!

颜如卿屏住气,拿了银针硬生生的挑开了一个个小而深的伤口,看着从手上流出的殷红的鲜血,颜如卿­唇­边露出了一抹淡漠的笑容。

贺嬷嬷,还有那所谓的幕后主谋!你们最好不要给我机会,否则我会以百倍万倍的报复报复回去!

颜如卿无声冷笑,泪水顺着脸颊掺杂在手指上的伤口处,那鲜血变得淡红,就犹如春日里开的正盛的桃花,带着一抹醉人的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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