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来,回身打开墙上悬的灯,孔谦继续在沙发上看文件,看累了就起身从写字台的烟盒里抽出支雪茄点上。烟雾散过,一阵低迷的香,目光不禁从文件移到书房的某个角落。
感觉房子里一切都是新的,惟独他陈旧了。离婚以后,独处的困在一人的空间里,时间越来越久。办公室还好,面前铺开成堆的公文,可以做到深夜,回到家里,空空荡荡,唯一陪伴打法时间的就是烟。
驻在圣地亚哥,步行去使馆隔街的木雕店,本想买个礼物,却偶然结识了华裔店老板,抽了生平第一支雪茄,后来自己也成了忠实的雪茄客。常常出入店后的种植圃,观察遮荫栽培的植物,如何在阴暗晾晒干燥后做成成打的烟叶。智利不出好烟,做成的烟也粗糙,配不上店里精雕出来的烟盒。
转到加拉加斯后才真正学会了享受雪茄,在当地有名的烟吧泡上几个钟头。老烟客会手制包叶烟,选的填料叶薄而轻,叶脉筋络细密,颜色均匀又有光泽,茄套是老板从古巴私自贩来的,配了当地产的茄衣,由几只生着老茧的手卷出,成烟的味道极醇正,带着烘赔般的香,抽一支比任何咖啡都提神。
一支接一支,就上瘾了,有烟友时还能随意聊些什么,累了就只能一个人抽。把燃灰弹在茶几上,指尖推散开,一抹如雪的灰白。懂烟之前只知道吞云吐雾,真懂了,才了解两个字背后是怎样的际遇。
盖上木雕的烟盒,把烟蒂放在一边,孔谦起身到书柜旁。从南美回来,身无旁物,只带了很多上好雪茄。拿出其中一盒,打开简约朴质的包装,拂拭过烟盒上凹凸的印加象形纹。是好东西,只是不一定有人懂。
再包回去,摆到桌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送出去。父亲嘱咐总要有些场面上的事,该结交的人该出席的应酬一个不能少。几天后亦家摆酒,庆祝亦司长升迁,说起那家人,样貌模糊了,反而是小楼外的藤萝架还记得。随手拿起像框,注视着她认真演奏的样子,感觉乏味的公事以外,又多了份期待。
雪茄几天后摆上了亦诗父亲的书桌,孔谦照例寒暄过后到厅里找同年说话,没留在书房听上层密谈政务。进圈子需要敲门砖,他早有了,只是不想在上面费太多心力。烟是以父亲名义送的,目的还是在部里多层关系。孔母没有一同来,在家里准备出国的东西。孔谦本不是喜欢热闹的人,没多久就落单清静了。
刚进司里,多少算半个新人,和他交心的朋友根本没有,原来熟识的几个也远了。被问到离婚的事,本来不当什么,又引到再婚的问题上,一时有些心烦。
看到家明进门,怕引起不必要的尴尬,索性拿了杯酒退出了谈话。
开阔的客厅没有什么闭塞的角落,进门前注意到楼外整修过,藤萝架也不在了,孔谦只好往厅后的一道走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