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可以,但是不要做出这副半死不活的作态让人看笑话!——苏苏你给我记住,青丘狐族,这点骨气还是要留下的!——”
她只能呆呆地瘫软着,任由泪水流干。
若不是她……她无意、她任性、她天真……她怎么会上了女娲的当,将自己与自己一族的性命押上了女娲的赌盘?!
都是因为她……是她害得族人们丧命沙场,是她害得那人拼死救了她一命……
都是因为她……
都是因为她……
大长老看着她,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失望。
“没有谁怪你,苏苏,这是命数。可你如今这般,这般……你如今这般,哪里还有青丘狐族那傲骨不驯的气度!——你……就要这样废了吗……”
她合上眼,最后一滴眼泪随风落在犹自还散发着血腥味道的土地上。
苦笑。
是啊……她废了……
她再也没有勇气重新拾起一族的重担。
女娲费尽心机布下的局,毁了的,不光是一个国家,还有,她,白苏,一个堂堂的青丘狐族宗主……
青丘诞生了新的九尾白狐。
她给那只小狐狸取了小名,叫“阿妩”。
妩媚的妩。
新的九尾白狐出现了,这样,浑浑噩噩的她,留下守在青丘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那个孩子极为聪慧,若是能去了那一身闲闲散散的懒骨头,必能成就大器。
白苏轻笑,至少,这个孩子会比她有出息许多吧。
天生的神格。
万中无一的好资质。
那群青丘狐族的老狐狸长老们,恨不能把她当成宝贝珠子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
倘若阿妩能堪破传说中九尾白狐修行的那个屏障,破出九尾一行,修得十二尾天狐之身,不管是天界魔界妖界,都不会有谁敢再打青丘的主意,让青丘的狐狸们去做人类的世界当炮灰。
那么,就不会再有第二个苏妲己。
绝不会……
————————
于是,请除仙藉,远渡东瀛。
人人都说,九尾一族,风流入骨,每一场在凡人看来刻骨铭心的过往,在寿与天齐的天狐面前,不过是一夕恩爱的露水姻缘。
只是,那些人哪知,九尾一族,不动情时,便是那空中翩跹的云彩,不管来来去去,都不受任何拘束;一旦动心,那就是刻骨铭心,生生轮回不忘此情。
想要忘记的事情,记得越发清晰,直至刻入骨血。
白苏的记忆中,那场大战中许多的场景都已经记不清楚,只有两个人的摸样,深深地烙进了骨血中。
一个是爱她的,一个是她爱的。
在这个岛国,没有人知道白苏曾经的故事。
没有人知道,她曾以苏妲己之名颠覆了一个王朝,用这个名字以及此名所牵扯的全部思绪为一个名留千载的大人物殉葬。
不想回到青丘。
不想回到天朝。
不想看到一切能够让她联想到过去的事物。
青丘的长老们,一开始还在四下寻她。经历了百来年不得的探访寻踪,终究还是放弃了无谓的寻找。
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摆着了眼前,比如,帮助那位天生神格的九尾小白狐渡过成神的天劫。
对于一个已渡了劫不用担心又不开眼的凡人或神仙寻其麻烦的白苏,他们不会费太多的心思去寻觅了。
毕竟,青丘狐族,已经不再是当年上古神兽十二尾天狐所在时的风光了。
他们也需要韬光养晦,用全部的心血去培养新一代的狐族宗主继承者。
白苏留在了东瀛,慢慢地熟悉着这座岛国的气候以及古怪发音的语言。
心中,还是有一处空落落的。
直到,她遇上东瀛本土最强大的妖怪鬼王。
那鬼王一直死不松口地缠着她,只想求她一碗心头血。
她冷笑,心头血,那般珍贵的事物,怎么能随意地与了他人?
可终究是耐不住日复一日的纠缠。
于是有了一场赌约。
如若她输了,便要答应与鬼王供给鬼王千年心头血,为他稳住他爱人的肉身。
如若她赢了,鬼王便再也不能来扰她的清净。
他们赌的是惑乱君王。
赌的是,会不会有第二个帝辛,为她神魂颠倒,倾国以聘。
她自信,凭借她的媚术,那鸟取天皇会匍匐在她脚下,予取予求。
可是,鬼王的赌局真是刁钻啊…… 白苏轻笑,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对她神魂颠倒如帝辛一般的帝王。
正如同,不会有第二个姜尚,站在她的对立面,却对她百般容忍回护。 当年的苏妲己,如今的玉藻前。 她看向镜中那娇媚无双的丽人,心底忍不住抽痛了起来。 ——不是了啊……不是殷商了……不会再有那一个青衫素裳的道士在舞殿上一眼瞧出她的真身白狐与她命数纠缠半生了……
命中……没有绝对……
仍旧是桃花流水。
树下,少年白衣。
鸟取天皇对她亲昵私语:“那是安倍晴明,安倍家最出色的阴阳师……”
耳畔,那听不清明的东瀛语渐渐模糊。她的视线天地中,只剩下了一色轻柔的白。
白苏怔怔地看着那个分花拂柳而来,一身白色狩衣的清隽男子,忽然,眼泪落了下来。
——姜尚……你甩不掉我……生生世世,你永远也别想要甩掉我……
——————————我是【咔】番外到此结束,至于接下来的番外剧情请亲们自由地……咳,大家懂得的分界线————————
白苏的目光停在室内一处,久久不能移动。
——姜尚……?
“对、对不起……我会想办法帮您把这个复原的!”
握着一副画卷,挠着那海藻般的头发,愁眉苦脸地对着正在发怒训斥他的老主持低头赔礼道歉的少年,正是……
——哈?!切原赤也?!!!!
白苏一时间有些眼角抽筋。
——开、开什么玩笑!
“主持大人……这是?”白苏忍不住开了口,打断了正在愤怒训斥中的老主持。
能在这古寺里的神社担任主持的人,自然都不是泛泛之辈。老主持只看了来人一眼,就知道其不凡,也没有失礼地呵斥回去,只淡淡地按住火气,说道,“这小子不知怎么进了后院的禁室,将一副古字的卷轴给拉扯坏了!”
白苏唇角弯了弯,“一桩小事罢了。老先生不用盛怒。”走上前,从切原赤也手里拿过那一副卷轴,摊开,看清上面的确是字,不是老和尚说的画卷,不由松了口气,笑盈盈地抬起纤纤玉手,在纸上挥过,只一眨眼,便恢复如初。
切原赤也憋红的脸上,终于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出声感谢,一对上那女子笑盈盈的双眸,就觉得脑子里忽然空白了一段,双目失去光彩,呆呆地挪动脚步,向着外边走去。
老主持心满意足地将卷轴卷好,对白苏操纵着删除了刚刚那孩子记忆一事不甚在意。
白苏的心中,轻松之余又有些惆怅。
——画和字啊……还是不同的……难道说?徐福那老和尚耍她?!
“主持先生,您说要找的,是这幅画吗?”
从门口,忽然有清冷的少年声音传入。
心弦,轻轻一勾,拨动。
回头,逆光,那人清冷隽秀的身形,一如数千年前……
【转——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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