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战马越跑越急,金戈额际冷汗泠泠,马口被她勒得血泡直冒。
翻过山脉,便是一路下坡。左边是悬崖,右边是陡坡。山路是羊肠小道,更是考验驭马之术。若一不小心摔进悬崖,只怕死路一条。
下山的路险峻无比,金戈全身汗透,阵阵寒风吹过,也不觉得有多冷。
“快追,他们就在哪里。”
“追啊,若活捉两人,王子重重有赏。”
山顶之处,几十匹马打着响鼻,如下山猛虎般来势汹汹,似山洪一样直冲而下。
马上之人皆是沼和敌军,立在山顶上将马上二人看得清清楚楚。
双方相距不过几百步,只是山路弯道太多,以至于难以追上。
可这一路下山,对于精神抖擞的沼和追兵来说,却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儿。
金戈越发着急,下了山再翻过前面的山脉便可以进入洛域境内。那时候,便有单将军的人马,想必沼和也不敢越雷一步。
当务之急,她该如何才能逃过这几十人的追杀。
情急之下,金戈将马催得如离弦的箭一般,在林间一闪而过,快如闪电。
“小心——”
刹那间,一声惊呼在耳畔响起。
金戈刚好被眼前厚重的树枝遮住了视线,惊惧之余抬眼,眼前蓦然出前一个急弯,弯道外是悬崖,弯道内是峭壁,要想勒马已经来不及了。
眼睁睁看着战马一跃而起,直直冲向悬崖。金戈双眼一闭,转身抱住仲音,两人齐齐坠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山间寒风将金戈的话吹得支离破碎,声声悲恸。
她没有想到,她把他带上了一条不归路。
早知如此,她宁愿带着一万凉州守军浴血奋战,战到最后一兵一卒。
早知如此,她绝不会从千军万马之中将他救出,让他冒这样的风险。
怪她,都怪她。
脸上微凉,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在他之下,双手环住他的腰。
“仲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喃喃的、不停的重复着这样一句话,伤心欲绝。
仲音紧紧扣住她的腰肢,另一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痕。
“戈儿,不要这样,你不要哭。能与你共赴黄泉,是我三世修来的福分。”
“不要”,金戈哽咽摇头,泪水泉涌,“我不要你死。”
你若死了,我的希冀便完了。我要守护着你,让你一生平平安安,善良纯厚。
“戈儿!”
一声喟叹,仲音将她抱得更紧,滚热的唇轻轻覆在她冰凉的唇上,缠绵不去……
缓缓阖上双眼,这一生,她金戈活得并不够。她想要的东西太多太多,可至今一无所获。
她不甘心……
两人直直坠下,仿若两只翩?只翩然翻飞的蝴蝶。
悬崖陡峭,却横生出不少树木。虽说叶子已经掉得精光,却有不少粗细不一的枝丫。
两人一路落下,连撞几根细小枝丫,最后落到一个粗壮的树干上。
金戈早已昏死过去,仲音横担在树干上,昏迷后,整个身体缓缓向下滑落……
今年天时不好,天灾人祸给这个小山村带来了无穷无尽的苦难。
先是水灾,然后是干旱、瘟疫,入秋后颗粒无收,入冬更是缺粮少食。
十来户人家全都揭不开锅,无奈之下,多数上山挖野菜草根捱日子。
全村几十口人,活成哪日算哪日。只求上天怜悯,能捱过这个冬。
这天,村头孙老夫妇上山挖野菜。奈何这一片已经被挖得差不多了,只得向远一些的山崖摸去。
孙老头在前,孙周氏提着破烂的竹篮在后。
两人走走停停,前边的孙老头突然立在那里,半晌没有反应。
孙周氏摸索着上前,扯了一把老头。
“喂,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
孙老头摇了摇头,举起干裂的手指颤巍巍指向某处。
孙周氏顺着老头子的手指看去,竟发现一个死人躺在枯草丛中。当即吓了好大一跳,半天才捅了捅老头。
“老头子,那人是死的活的?”
孙老头又摇了摇头,扒开枯草,胆颤心惊的靠近尸体。
仔细端详了一翻,发现此人面目俊秀,衣料上乘,不像是坏蛋,这才伸出手去探鼻息。
下一刻便转头对老伴急急道:“还是活的,快快,抬回去。”
孙周氏有些惊讶,这人是怎么躺到这里来的?!
好奇之余,不免抬头张望。想这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出山之路就只有来时一条,莫不是飞过来的。
哪知这一抬头便看到离地几仗之处,崖上一根粗壮的树干上还挂着一个人。
“老头子,老头子,你快看,快看呀。”
孙周氏慌里慌张,扯起正在埋头抬人的孙老头,两人齐齐向上看去,果然上面还有一人。
“你快回去叫几个人来,我上去把那人弄下来,看看能不能救。”
孙周氏忙不迭的点头,心下一片惶然,提起篮子就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