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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血雨溅飞千手

“哦,这位老人家,我们虽然说素昧平生,但睹人见形,老人家你有十成便是‘浮图岗’的瓢把子‘秦广王’齐用斗了?”

那老者果然正是“浮田岗”的魁首,滇境黑道巨擘“秦广王”齐用斗!他冷冷一哼,道:

“算你尚有三分眼光,南幻岳,你也一定明白老夫等人为何在此苦等于你的原因了?”

南幻岳道:

“什么原因?”

齐用斗勃然大怒:

“好小辈,还想假痴假呆,装聋作哑?”

南幻岳舐舐­唇­,平静的道:

“让我放聪明点,想想看——哦,可是为了白天在‘大理府’潘老三家中收拾了你老人家手下两个饭桶的那件事?”

齐用斗叱道:

“嚣张!”

南幻岳微微一笑,道:

“是他们先招惹我,老人家,不是我招惹他们,所以么,这件事我没有错,怪不得我!”

齐用斗黑脸变紫,长髯拂动,暴烈的道:

“南幻岳,你摘了老夫手下两个人合共一双耳朵,竟还这么些歪谬论来狡辩!”

南幻岳笑道:

“老人家,你的两位手下逼得我非出手不可,更强行Сhā一腿进来管我的闲事,我忍无可忍这才略施教训!”

齐用斗怒道:

“教训?老夫‘浮图岗’的儿郎岂用得着你来教训?你也配来教训?大胆狂妄的东西!”

南幻岳冷清清的—笑,道:

“好了,齐用斗,我们不要再演戏了,不错,你是滇西的大家,此地的地头蛇,‘浮图岗’三十字在江湖上提起来也颇有点声威,但却如同你方才所说,要唬去唬别人,在我姓南的面前,齐用斗,你这‘浮图岗’三个字我连看也不多看一眼,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名堂!”

顿了顿,他又道:

“最好——齐用斗,你在每次要对付一个人,或者要在某一个人面前摆威风的时候,切记要弄弄清楚哪个人的身分、来历,与武林中的地位,不要—视同仁,都当作是你‘浮图岗’的徒子徒孙虾兵蟹将了,老实说,你这点分量、在滇境尚可撑一撑,若对着我来,只怕你就‘撞正大板’了!”

齐用斗怒极反笑,他狂声如狼号般道:

“早听说‘剑之魂’南幻岳,今天一见,果然不虚,南幻岳,你非但狂,更且狂得离谱了!”

南幻岳神­色­沉凝,形态雍容,他大马金刀的道:

“多少年来,姓南的即已是如此的了,有谁能啃得了我?包括阁下以及‘浮图岗’所有的朋友们在内!”

这时——在齐用斗右侧的那个鼻端尖削,形­色­狠酷的中年人突然开口:

“大当家,此等狂妄之徒,除了立予颜­色­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其它方法可以降服,这种人也只相信武力的权威!”

南幻岳注视着他,道:

“你是谁?”

那人冷森的一笑,道:

“‘浮图岗’‘大隆堂’堂主‘黑心­棒­棰’赵根,姓南的,你可要好生记住了!”

南幻岳哧哧一笑,用手指点了点赵根旁边那个独眼的枯瘦角­色­:

“那么,这一位想必就是你的副手‘独眼狼’孙傲了?”

赵根不屑的道:

“是又如何?你尚自认比他更强?”

南幻岳笑笑道;

“赵根,你先不要将话说得太满了,不要到时候只怕你难以找着台阶下呢!”

双目中的光芒冷削如刃,赵根道:

“南幻岳,你一无所是,一无所长的在江湖上浪负虚名,徒享盛誉,已经太久了,多少年来,我就想将你从那不该据有的位子上拖你下来,也好证明一下你实在是个什么东西!”

南幻岳不愠不怒的道:

“素闻‘浮图岗’有三堂一使,霸道强悍,三堂依序为‘大盛堂’‘大隆堂’,一使为‘白幡魂使’钟良,我一直没有机会领教你们是怎么个霸道强悍法,方才听得你这三堂中名列第二的‘大隆堂’堂主这一席话,我可是深深感受到这股子凶恶厉害的劲道了,只不过,姓赵的,恐怕你会吃不消哪!”

齐用斗左边那个奇丑无比,足踏金扣草鞋的婆娘,突然咕咕怪笑,声如破锣般号叫:

“南幻岳,你可知道老娘是谁?”

南幻岳目光在她那副尊容上一瞥,笑嘻嘻的道:

“看你的装扮,我依稀记起来了——‘金扣草鞋’吕花?”

老母­鸡­生蛋似的格格笑着,那婆娘令人恶心的挤眉弄眼:

“哟,瞧不出你还真有点眼­色­呢,小伙子!”

她又—指旁边那个虬髯如戟的魁梧巨汉,道:

“那么,你一定也晓得他是我的二堂主‘虎髯’胡峰了?”

南幻岳眨眨眼淡淡的道:

“这一位,我却不曾记忆,亦眼生得紧!”

“虎髯”胡峰脸­色­—沉,厉声道:

“马上你就会记得我了,姓南的,而且你会永生难忘!”

南幻岳吊儿郎当的道:

“希望如此,老友。”

“金扣草鞋”吕花摇摇手,道:

“嗳!老胡,我们‘大武堂’的人怎好如此粗暴?没的给人家一个坏印象,说是‘大武堂’的堂主、二堂主太蛮横呢!”

南幻岳闻言笑道:

“没关系,反正我对你们的印象要好也好不起来了,何况,你老太太也别朝着我卖弄风情,你配我,年岁嫌大啦!”

“金扣草鞋”吕花勃然­色­变,口沫横飞的大骂:

“混小子,无知毛头,你竟吃起老娘的豆腐来了?就凭你呀!你想给老娘提鞋老娘还嫌你大­嫩­了,别在那里臭美,呸,满口放屁的东西!”

齐用斗哼了哼,横了在那里叫嚷的吕花一眼,朝着南幻岳道:

“姓南的,现在不是徒逞口舌的时候,我们也没好多工夫与你瞎粘缠,如今有两条路摆在面前给你走——”

南幻岳道:

“哪两条?”

齐用斗寒着脸,道:

“第一,你自行割下左右双耳,另加一只眼睛——哪一只眼睛可由你自己选择,第二,便把­性­命搁下!”

南幻岳似笑非笑的道;

“没有商量的余地?”

齐用斗厉烈的道:

“当然没有。”

于是,南幻岳慢吞吞的下了马道:

“那么,你们便准备上来取我老命吧!”

黑胡子拂动了一下,齐用斗粗暴的道:

“很好,南幻岳这可是你自找,怨不得我们心黑手辣]”

一拍坐骑臀部,马儿轻嘶一声,跑了开去,南幻岳­精­神抖擞的搓搓手,好像要参加某项有趣的游戏那般兴致勃勃:

“不用客气,各位,多少年来,你们从来也没有‘天官赐福’,哪一次不是‘心黑手辣’?”

他仰头吁了口气,感慨的道:

“只是,这一次,你们如此做法,未免太令人惋惜……”

齐用斗怔了怔,疑惑的道。

“什么意思?”

南幻岳目光向四周一扫——那些“浮田岗”的凶神们,早已个个磨拳擦掌,跃跃欲试了,他一点也不紧张,好整以暇地道:

“很简单,老齐,表面上,你们如临大敌般纠集了这多人手来找找麻烦,是为了‘黑白无堂’在我手上栽了跟头,失去耳朵的事,可是,你怎么不问问他们的耳朵是为什么失去的?”

“在潘老三家巾我正在捣毁潘老三的大厅及欲待整治潘老三本人时,他们强行拦阻才被我割去耳朵了的,不过,我为什么到潘老三家里去找他算帐?因为他强抢了一位姓狄的姑娘又诬赖上人家一笔虚债,我受人所托才去找潘老三,而那位姓狄的姑娘实在是谁强霸去了呢?

“潘老三为什么又诬赖那姑娘的老父一笔虚债,借而达成抢人家姑娘的目的呢?乃是因为他受了压力,非这样做不可,那施以压力的人自然也就是霸占了狄姑娘的人,这人是谁呢?哈哈,就是阁下的宝贝大公子‘­阴­阳童子’齐超雄!”

顿了顿,他又慢条斯理的道:

“罪魁祸首是齐超雄,使得‘黑白无常’失去耳朵的也是齐超雄,老齐,你今夜率领大批手下在此拦截我,表面上是为了‘黑白无常’的失耳之仇,实是为了你的狗腿子潘老三吃了亏,而实际上,却只是为了消灭我好使你的宝贝儿子可以安安稳稳霸占住狄姑娘,无忧尤虑的过那左拥右抱的快活日子!

“老齐,你一定知道,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主动找上‘浮图岗’去要人评理的,是么?你便先下手为强,带着你的一群爪牙抢在我前面来截住我。更抬出一堆冠冕堂皇,仁义道德的好理由来,其实却全是表面文章,骨子里只是为了你宝贝儿子独个儿的私欲,所以我刚才说了,你们这样做法,仅是褊袒他的恶行,助长他的­淫­欲之念,替齐超雄一个人的­色­心拼命而已,岂不是太令人惋惜,也太不值了么?”

黝黑的老脸禁小住有些泛了紫,齐用斗咆哮着:

“胡说八道,满口厥词,完全是在挑拨离间,歪曲事实,南幻岳你这样的险恶,也就越发饶你不得!”

四周,所有的“浮图岗”所属个个沉默无声,每一张面孔也都是板得硬绷绷的,尤其是“黑白无常”方浩、包承才二人,神­色­之间,更有些不自在了,南幻岳方才这一阵抽丝剥茧的剖析,业已在他的敌人心里蒙上一层­阴­影啦!

南幻岳洪亮的道:

“各位好汉们,大家全是外面混久了的人,招子都雪亮,这种‘师出无名’,为了一个人的利益而要大伙拼命的窝囊事,也是如各位这等聪明角­色­所应为,甘为的么?齐超雄只不过是个花花公了而已,又不是你们大家的老爹,你们替他一个人在这里卖命,他却在床上左拥右抱独享人间艳福,这算是什么名堂?伙计们,想想清楚,别上了当,何况,我们彼此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哪!”

一看情形越来越不对,齐用斗立即旱雷般叱一声,大吼道:

“不要听这黄口小子胡言乱语,捏造事实,孩儿们,给我站住阵脚,马上就会将这畜生给夺下来!”

南幻岳大笑道:

“老小子,你是心慌了!”

齐用斗双目如火,胡梢拂动,暴叱道:

“拿下了!”

紧接着他的语尾,“黑心­棒­棰”赵根第一个行动,他身形飞闪,一只长有四尺,头粗尾细的红木­棒­已“呼”的砸向南幻岳!

几乎不分先后,“独眼狼”孙傲贴地暴窜,一柄如带也似的锋利缅刀,在冷电掣闪中,霍霍卷到!

南幻岳猝然回转,“寒水红”“嘶”的—声抖­射­而出,直点赵根眉心,赵根一见来势太快,招架不及,被逼得挥­棒­撑地,狂跃向侧,“寒水红”的尖端“嗡”的一颤,活蛇样反缚孙傲!

同样使用软兵刃的孙傲,攻势尚未够上位置,冷气扑面而来,他猛力挥刀挡截,“呛啷啷”紧密的金铁交击声中,跟着“括”的一响,这位“浮图岗”“大隆堂”的二堂主已一个跟头翻出——肩头上一块巴掌大的皮­肉­已血糊糊的弹起了老高!

“好杂碎,给我围杀!”

齐用斗大喝如雷中,“金扣草鞋”吕花,“虎髯”胡峰二人应声分开左右猛扑了上来。

吕花使的兵器怪异之极,是一柄五尺长短,一头为山叉,一头为刃铲的家伙,中间的乌黑杆子尚开有三只小孔,每在兵刃挥舞之际,能发出一阵呜呜咽咽,狼哭鬼号的刺耳声音来,这件兵器有个名字叫“叉铲”,可做叉使,亦可做铲用,且在舞动之际所发出的怪响更可扰乱耳目,是种相当霸道的家伙。

“虎髯”胡峰用的是一柄金背砍山刀,他与吕花两人甫一上来,倏然分开,刀光如匹练也似卷成十三道芒辉交织着罩向敌人,吕花的“叉铲”在连串“呜呜”怪响里翻舞腾挥,两头轮展,狂风暴雨般挟掌合攻!

这时,方才狼狈退出的“黑心­棒­棰”赵根又气涌如山的反扑了回来,照面之下,九十九­棒­分成九十九个不同的角度横扫直捣。

突然间,南幻岳弹升半空,而在他弹跃的一刹,他的浑身四周进­射­出千百条参差不齐的寒光,灿闪如一团爆裂的辉煌的光球——他就似光球的中心,向周遭做着长飞­射­形的芒尾有如千万颗流星拉过的光痕,那么快,又那么疾,甚至连人们的意念尚不及转动,炫目的莹光又猝然沉隐!——

当“咝”“咝”的锐气破空之声尚萦绕在人们的耳朵里,“虎髯”胡峰的一颗大好头颅早已带着满腔洒溅的鲜血飞上了半空,他粗大的身体犹在那里奔走——那是一种极其怪诞可怖的情景。

“金扣草鞋”吕花正喘着气连连跳跃,她的大腿上,肩背上,赫然裂开了七道血糟,“黑心­棒­棰”赵根歪歪斜斜的用他那根红木­棒­咬牙切齿的拄着地,他的胸前整整有四两­肉­被削脱,现露出血糊糊、白森森的胸骨来,好险,只要再差—线,他的内腑恐怕也要被拉出来了!

柳残阳 >> 《千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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