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已经月余,我似乎已经适应了这宫中死寂的生活。虽然我只有十七岁,然而我生性也不爱热闹,皇帝因登基不到两年,年纪尚轻,后宫也不甚充盈,加上宫中规矩众多,我便更加不爱各处走动。这日天气阴沉,空气湿而粘腻,天边乌云仿佛要将这整个云都吞下一般。我心中不耐烦,随手拿起梳妆台上放着的一只步摇把玩。
这步摇是刚入宫时候,随着众多赏赐赏的,其它都还罢了,只是这步摇上雕了一大一小两朵荷花,那花蕊特用金丝做出来,细如发丝,拿在手中都盈盈发颤,仿佛这荷花随风摆动,配上珍珠和翠玉珠子穿成的流苏,真让我想起家中那一塘荷花,而且正应着我的名字----初荷。这名字是娘亲给起的,娘亲常说,我出生的时候,恰好家中的一塘荷花含苞待放,娘亲是极爱荷花的,于是便给我起了这个名字。父亲洪成武虽是武将,却不是个只会舞刀弄棒的武夫,而是个谦谦君子,与娘亲甚为恩爱。娘亲出身名门,是我大夏国世家大族易家的女儿,当今太后的亲妹,当年嫁与父亲时,父亲已然是军中的少年英才,可谓美女英雄羡煞旁人的一对。成亲当日,父亲对在场所有亲友立誓:吾妻易水灵乃在下一生挚爱,此生必不负她。这在当时也传为一段佳话。父亲没有其它的侍妾,母亲生下我之后再无生育,她时常感叹没有为洪家留下一个男丁,父亲每到此时却都淡然一笑,然后说:有贤妻与爱女初荷足矣。
“娘娘”,采菱端了一盏银耳莲子羹进来,“娘娘您又发呆呢,今儿天气不大好,越发懒懒的不爱吭声,进一碗莲子羹吧,奴婢特放了才进贡的枸杞蜜,清甜呢。”采菱和采薇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家生丫头,自然与我亲近。我嗔怪她:“让人喝一个羹也噜噜苏苏这许多话。”采菱笑道:“不过引得娘娘说说话,皇上于儿女私情上又少上心,您才入宫一个月多,也未见新鲜几天,越发小时候娘娘进宫来还同您说说笑笑的。”“还不快住嘴“我见采菱说话没分寸忙止住她,“这宫里不比在家,随你说什么我不会怪罪,这皇宫内院,隔墙有耳,真被有心人听见说你在背后说皇上的不是,不仅你要受责罚,我也未必保的了你。”
“奴婢知错了,不过是为娘娘您不平。”
“傻子,你瞧着皇上不来我这里,难道是都去了别的主子那儿去吗?”
“倒也没有,连和您一同册妃的玉妃娘娘那儿也少去呢。”说到这儿采菱忽而笑了,“还是娘娘看得透,那玉妃娘娘可是名满云都的美人儿呢。”
“罢了,下去吧,去和采薇再打几根好看的络子来。”
打发走了采菱, 我用银勺搅着莲子羹,想着这一个月以来,除了入宫后晋见皇帝,行三叩九拜大礼之外,这位皇帝表哥也仅来我这里两次。那个儿时爱笑,爱和我一同胡打胡闹的小表哥不见了,现在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算起来这位皇帝表哥仅仅比我大两天。我独自笑笑,不想了,自入宫起,不就已经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生活吗?现在宫中尚无皇后,地位最高的就是我和玉妃尚云儿,虽然皇上做王爷时候有几位侍妾,但是登基后给的位份不高,我无意争宠,只想安安静静过一日算一日,所以现在这局面正好让我过消停日子。只是玉妃心气颇高,她在闺中便美名远播,且父亲尚凌是当朝宰相,位高权重。这尚家在我朝历代后宫中也有过不少出类拔萃的女子,先帝的慧贵妃便是尚云儿的姑母,只是这慧贵妃命薄,册封贵妃不到一年便薨了,自此尚家在后庭便没有值得一提的人物了。玉妃容貌姿色过人,且自小聪慧,通晓音律,其父便更加着意栽培,指望其在当今后宫之中有一番作为,玉妃也不负厚望,一入宫便封妃。但因着我也被册封为静妃,且太后又是我嫡亲的姨母,所以便一直视我为竞争对手,虽表面上未见怎样,却总是瞧着我毓秀宫的动静。
过了晌午,与采薇采菱闲话一会儿,我便草草安置午睡,只是天气潮闷,弄得身上也觉得不爽利,不到半个时辰我就起身。“采薇,泡一杯薄荷叶的茶来。“采薇自堂前一盆长的茂盛的薄荷上摘了几片嫩叶,用清水洗净,现烹了水,待水开了稍微晾一晾,方沏入小盖碗中。翠绿的薄荷叶在水中浮沉,一股清凉的香气四散开来。我顿时觉得清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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