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氏在宫中也有几年,怎么不知独孤皇后的厉害,当下只吓得花容失色,伏在地上只管哀呼,“奴婢怎敢迷惑皇上?昨日皇上来永寿宫游玩,吃醉了酒,碰巧奴婢送茶过去,就叫奴婢侍寝。奴婢万般推迟不过,这才从了皇上。奴婢万不敢有迷惑皇上之心……”
独孤皇后听她如此辩解,只是越听越怒,冷冷地笑着,没等她说完就暴喝出来,“这么说,错全在皇上?本宫还要代皇上向你道歉?”说着她双眉猛地立起,喝令左右,“快把这大胆妖奴乱棒打死!省得留着她秽乱宫廷!”
宫人们立即一起动手,转眼尉迟氏就挨了无数棍。萧美儿一直胆战心惊地跟在独孤皇后身边,想劝又不敢劝,此时见她竟要打杀人命,不得不出声劝阻,“母后……”
“住口!”她刚开口,独孤皇后就来了声雷霆般的怒喝。萧美儿被吓得噤住了,犹豫着不敢再说。就在她犹豫的当口,眼前已经血肉横飞,尉迟氏被当场打死。萧美儿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眼前被活活打死,不禁吓得魂飞魄散,身体就像被浸在冰水里一样彻骨寒冷,心里想呕,却又呕不出来。萧美儿不敢再看尉迟氏血肉模糊的身体,只是呆呆地看着独孤皇后,恍惚觉得她不会这么狠毒。
独孤皇后冷酷地打量着尉迟氏的尸体,脸绷得像一块岩石,嘴角因为用力,深深地撇了下去。她的眼睛用力地睁着,仍然充满了怒气,但已没有任何光彩。她的身体也是一动不动地僵立着,整个人就像一尊愤怒的雕像。一股黯然的灰色,慢慢从她的身体内部泛出来,渐渐将她整个人吞没。那是一种油尽灯枯的颜色,那是一种临近死亡的颜色。萧美儿看着似乎正迅速从这个世界脱离开的独孤皇后,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恐惧。她惊讶地发现了独孤皇后的残忍和疯狂,也惊骇地感觉到独孤皇后的生机在慢慢地消失。
萧美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那里似乎有一块冰在卡着。她忽然有了种异常恐怖的感觉,那就是杀尉迟氏,耗尽了独孤皇后生命里最后一分精力,或者说杀尉迟氏,是独孤皇后生命中的最后一次爆发。
尉迟氏冷冷地倒在地上,已经死透了。宫人们垂着双手,有的人身上还带着尉迟氏的鲜血,战战兢兢地站在两旁,等候独孤皇后下令。尉迟氏横尸于此固然不成体统,但皇后不下令,谁也不敢动。说来也奇怪,尉迟氏死了好久,独孤皇后还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睛里没了光彩,简直就像和尉迟氏一起死了一样——正如萧美儿的感觉。
正在僵持无措的时候,忽然又传来一阵骚乱。宫人们都伸长了脖子,接着全部面如土色地缩回来:皇上来了。
隋文帝今日下了朝堂便直奔仁寿宫,想着昨日的*快活,原本是一脸喜色。他被独孤皇后守了大半辈子,早已苦闷饥渴得不得了,近日好不容易有机会甩开独孤皇后肆意行动,看到这美如天仙的尉迟氏,就迫不及待地宠幸了,现在心里只想着鸾梦重温,径直就往仁寿宫来,没想到还没到尉迟氏的居所,就发现宫人乱成一团。
他听人说皇后来了,心里立即暗叫不好。一股恐怖的预感像涨潮一样漫上他的心田,脚下如生了风似的朝尉迟氏的居所赶了过去。到那里一看,看到的景象竟出乎他最坏的预料,尉迟氏鲜血淋淋地死在地下,独孤皇后像个死神一样凶霸霸地站在那里,用阴鸷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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