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皓洁的月光洒在布着雪的墙瓦上,像是又蒙了一层白霜。院子不大,所以墙并不高深,尽管如此,小小的院子里还是住满了花卉,显示着这个院子的主人有着小小的情调,整个院子显得小巧精致。解良侯华家的院子能寒碜到哪里去呢,即使这只是个下人的住所。
雪刚停,墙根处几株冬梅已经三三两两开了花,悄悄抖落出来。
夜风吹动院子角落里的花花草草,空气显得有些潮湿,有些冷。但是少年小关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他只觉得热,因为他的心里此刻充满了热情和激动,虽然他只是华府的小厮。
对于生活的热情是不分阶层的,即使街头的乞丐也有权利高兴,有权利对生活充满希望。
小关双手捧着一枝发簪,像捧着珍珠玛瑙一般,这只是最普通最便宜的款式,但是因为是要送给灵芝的,所以显得珍贵。而不是因为小东西花了他两个月的赏银。
一个人心里急,走路就会很快。小关越走越快,转过一个拐角,走进院门。一道黑影静悄悄伫立,他的衣裳被风吹动,地上的影子显得有些凌乱,但是身体绝不凌乱,像个凄森森的鬼。
鬼是没有影子的,有影子的自然不是鬼,是人。
小关看到了人,他与那人四目相对,认得是华府的总教头彭刀生。
小关要去找灵芝,彭刀生挡在路中。华府的总教头自然不可能半夜在一个下人的院子里散步,他只是在守门。一个人能给解良侯府当教头,自然也能守门。一条狗一旦习惯了当一条狗,那它不仅会好好打猎,还会好好守门,因为主人会给它骨头。解良侯府自然有啃不完的骨头。
彭刀生摆明是不让小关进门。但小关要进去,非进不可。因为他已听见了房内传来的“哗啦”一声,是花瓶砸在地上的声音。那是房里唯一一个灵芝最喜欢的花瓶,她总喜欢把一些还没有盛开的花放在里面,等待开花。
正常情况下,一个正常的女人绝不会三更半夜砸碎她最喜欢的东西。
小关抬头,目光冰冷:“让开。”
彭刀生没有动。小关是小厮,他是总教头,身份上的差距总是会让人产生畏惧,就算有人不畏惧他的身份,也会畏惧他手中的刀。彭刀生右手就握着这把刀,他的刀从不离手。彭刀生的名字是他父亲取的,他的父亲就叫彭刀。彭刀是五虎断门刀的掌门,彭刀生二十岁时已经是江湖中使刀的一流好手,击败二十三名享誉江湖的使刀高手,而且无一活,人们都认为二十年后他会取代彭刀。
“让开。”小关又道。看来不仅有人不畏惧他的身份,也不畏惧他手中的刀。
彭刀生笑了,一丝轻蔑的笑,依旧没有动,也依旧没有回答。不动已经是回答。
小关摆好了出手的姿势,竟然是五虎断门刀的起手式。但他手中没有刀,只有一支簪,要送给灵芝的簪。
彭刀生笑得更开心了,他觉得这个少年实在有趣,有趣极了。华府家丁的武功都是他教的,想不到被一个小厮偷学了去。不过他教的自然不会是什么高深武功,所以他看到少年小厮摆起起手势要对付他的时候,他笑了。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簪已刺来。簪很快,但彭刀生更快。握簪的手已被擒住。彭刀生对自己的武功一向自信,但这一次却吃了亏。簪忽然一翻,犹如跳了个舞,不可思议地刺中彭刀生的手臂。
彭刀生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臂,手臂在流血。这个少年小厮用他的武功刺中了他,而且只用一支发簪。
“啊——”房间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然后是男人的骂声,又归于平静。
“让开!”小关咬牙,急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