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五识尽毁,但有神魂在,一切都不成问题。
韩非仍旧以为自己被关在牢狱之中,下意识就像逃出此地,然神魂探出体外半丈,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禁惊呼道:“师…..兄?是师….兄!”
青衣人微微一笑,“十年未见了,今日我来救你!随我走吧,此处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韩非听着此话,木然不语。
见他不做反应,青衣人眸中闪过丝丝亮光,以为他还在留恋韩王公子名位,不禁摇了摇头,“今日你与韩国已成水火,再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你父王不会放过你的。你还是跟我走吧,以你的才华,无论到那里,都会被奉为上宾,你…..”
“不!我不会走的…..”
韩非挥手打断了青衣人,目光怔怔,直望向九重宫阙处,抿着嘴唇嘶哑道:“他欠我一个答案,为什么….为什么?从小到大,无论我做得多么好,始终得不到他的认同,至今日,更是一再要置我于死地,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青衣人看着说话都哆嗦的韩非,不免露出了一丝同情怜悯之色,但在更深处却似乎隐藏着一道更加隐晦的莫名快意。
遥想当年,在荀夫子门下求学的日子。
那时,韩非在众人眼中是王侯公卿,日后的上位者,亿万黎民之主宰,其命也贵,其名也尊,是只可仰视不可近观的存在。
身世乃是天生,比不过也就算了,但是学问却是后天的…..有时想想上苍怎么就这般不公平,竟然如此偏心的钟爱一个人!
韩非根本不像普通的公卿之后,每日只知放浪形骸,不学无术,相反却是深得荀夫子学术的精髓三味,甚至隐隐有着拓延思维,挖掘新说的趋势,这在当时可是非同小可,直令那些专营苟且之人找到了溜须拍马的路子,却也令当时一心苦读、自问才具渐成的他大感压力,甚至嫉妒!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自始至终没有真正超越过韩非,因为天下间没有哪一家的学说能有韩非的“法、术、势”更加的直白、通透,没有哪一家能更加的一针见血了。
帝王心术,尽在于此,这近乎就是终点一般的存在!
有着这般心术,日后韩非若是顺利继承帝位,想必能够成就一代雄主吧?他一度都是那么认为的,甚至生起了效忠之心。
直到有一次,他跟随韩非前来韩国,拜谒韩王,他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因为在韩王看向韩非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赤果果的寒光,那绝对不是父子之间应该存在的眼神,韩非….绝对不会成为韩国的王,他甚至难以善终!
青衣人想到这里,斩断了思绪,道:“韩非啊!韩非!这些年过去了,你还不明白吗?”
此话一出等若彻底揭开了伤疤,韩非当即呆立当场,神情痛苦不堪,仿佛浑身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一般,随即便是拼命的捶打自己伤痕累累的胸口,咬着牙道:“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除非让我亲眼看见、亲耳听到,否则,我绝对不会走的。”
这时,雨渐渐停下了。
一阵冷风吹过,将浓郁的血腥气吹散少许,大街上除了他两一个活人都没有。
就在这一霎,青衣人眸子中幽光跳闪,犹如风中烛火一般,远处似有深沉的车辇压过路面的声音传来
“恐怕你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韩非闻声大惊,双手张开,立刻往眼睛的位置轻轻地揉搓起来,丝丝细小金色符文溢出来,漫入伤口之中。
数息之后,他的双眼居然缓缓睁开,目光清澈,毫无受伤的痕迹。没过多久,连牙齿和耳朵也逐渐恢复了过来。
车辙声越来越响。
一架龙辇自街角处驶来,韩非呼吸急促,一动不动地盯着。
四匹的马车退下来,马车并无人驾驶,似乎自发而动,车内一人身穿素衣,缓缓下来。
韩非看清来人,霍然一惊,“是你?于博文于大人?”
于博文面露微笑,径直走来,完全无视那些剑拔弩张的黑衣人,走到近处,于博文躬身一拜,“公子,这是老朽最后一次叫你公子!从今往后,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韩国。”
“为什么?”韩非怒吼道。
于博文脸上笑意敛去,沉声道:“为什么?你不是陛下所出,陛下面对你数十年,是何等的痛苦?若是你还把你把他当做父皇的话,就不要再出现了。若再强求,那就只能彻底撕破脸了,到时天下虽大,却也没有你的存身之地。”
此话一出,韩非脑中轰隆隆炸响,随即身子无力,跌跪在地,满目茫然♀一切他虽然早有所察,但始终抱有一丝奢望,到现在终于该醒醒了。
失魂落魄的他,绝对没有发现,此时,于博文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青衣人,两人眼神交接一处,相视淡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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