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红衣男子品着酒,摇着折扇,看也没看转眼之间就趴倒在地上的两名大汉。
黑脸的大汉脸上挂不住了,随即又要挥拳来攻,被白脸的大汉一把拦住:“师弟,技不如人,你就别逞强了。”
黑脸的气呼呼地怒瞪着红衣男子,刚想骂两句,就被对方闲闲的气势浇灭了斗志。
武林规矩,打不过你可以拼命,可是谁都知道,拼了命也打不过对方是常有的事。有些武林人士宁可丢了伈命,也想保住名节,可是最常见的往往是丢了伈命,也保不住名节。
这两名大汉既没有多大的名气,又惜命得很。所以,这两人再没有出手相拼的理由。
一时间两人铁青着脸,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竟僵在了堂内。
奇怪的是,没有人笑。
也许客栈大堂内这种争斗的戏码,常常会引来哄堂大笑。但是那也只是通常而已。这间客栈大堂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出声,一时间,堂内静得只余红衣男子折扇与风摩擦的声音。
没有人笑。因为每一个人都知道,现在可不是茶余饭后闲话家常的时候,任何一个人打败了仗都轮不到他们来笑。他们来不及觉得那两个大汉好笑,就已经被红衣男子莫测的武功吓的魂儿都僵住了三分。
他们每个人都在想,如果刚刚换了是自己,在这个红衣男子面前,能否接住那如鬼神般莫测的一招。在连招式都没有看清的情况下。
思及此,他们每个人的额头都渗了一层汗,每个人的手都不自觉地握幜了腰间的剑,就仿佛事先抓一根救命的稻草。
只有那白衣少年例外。
此时的白衣少年正注视着总算前来上菜的小二,心想着:“果然等一下就上来了。所以说,做人不能那么心急。”
一边闲闲地换了只手托腮。
没有人知道白衣少年的来历,就像没有人知道红衣男子用的是什么武功一样。
在他们之中,已有了三种不同看法。
第一种人认为这个白衣少年不过是个只知道吃的迟钝小子,没什么本事,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第二种人认为这个白衣少年肯定不简单,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这般镇定自若,若不是自恃有很强的武功,绝做不到这般冷静。
第三种人最现实,他们不妄作没有根据的猜测,他们告诉自己,这个白衣少年只是个凑巧路过的,既然没有碍到他们的大事,也就没有必要费心思猜测此人的来历了。
门外突然大步走进来一个人,惊得大堂内除了红衣男子和背对着大门的白衣少年以外,全都“忽”地站了起来。
小二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到了,手一抖,眼看着一盘菜就向着地上摔去。
白衣少年郁闷地看着那盘菜往下掉,嘴里可惜地“吖”了一声,嘴角却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个弧度。
因为他看到那红衣男子已经抢先跃进一步,救了那盘子在手,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不显丝毫狼狈,并且竟然没洒出来一滴菜汤。
“给,等久了吧。这小二哥还真是不小心。”红衣男子将盘子轻轻往白衣少年桌上一放,看了白衣少年一眼,转身跃回了座位。
堂内的人默不作声了。
耳朵灵的可以听到,有几个角落已经传出大吸气的声音,显然是被红衣男子的轻功吓到了。
“这位少侠轻功不错,不知怎么称呼?”满堂的人瞠目结蛇之下,刚想向门口刚进来的那位打招呼,那位居然就对着红衣男子抱拳施礼,如此说道。
“好说好说。”红衣男子满不在乎地敷衍了两句,还有些答非所问,专心顾着自己那坛美酒,对门口那个男人倒是没显出几分兴趣。
“沈大侠,我们青衣帮有礼了。”剑上刻着青字的三人中,最佬的那人率先发话,对着门口那个男人抱拳施礼。
“青衣三侠,幸会幸会。各位,沈某来迟,还望大家恕罪。”门口那人声音沉沉的,却洪亮得很,一字一字,清楚地传到大堂内每个角落。
“沈大侠哪儿的话,我们也是刚到。……”
“这雪天,真是冻煞了人吖!……”
堂内马上热闹起来,都是些攀谈论交情的。江湖各大门派自然各有交集,不过听起来这里聚集的帮派还真是品种繁多,良莠不齐。
只有两桌安静异常。
红衣男子喝着杯中酒,不理身外事。
白衣少年正看着桌上的五盘菜,点着筷子夹起一盘里的往嘴里送,一边轻叹:“好吃。”小白蛇在少年的袖口闻着菜香,偶尔“嘶嘶”叫两声,少年挑了清淡的来吃,独独不去碰那一盘红红的辣椒拌。
冬天吃辣的能让人暖和,可不喜食辣之人反而容易因此上火。
看样子,这白衣少年属于后者。
聪明人,不碰碰不得的东西。
闲淡如他二人,在这闹哄哄的大堂里,倒成了异类。
白衣少年吃了几口菜,抬头闲闲地观察这堂内谈得热火朝天的一堆人,心下暗道:“这之前不是个个都一副陌生人的模样,怎么现在来了个人就都这般热套起来了。”
不过,怎么样都不关他的事。
他眼下的事,就只是吃菜,然后吃饱了走人。
至于这一堂的戏嘛,有嚼头的话,他不妨坐着欣赏欣赏;没意思的话,他乐得抬庀股走人。
正所谓闲人有闲人的自在。
江湖中,难得做个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