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蒙蒙透过窗,照进蓝苑正睡着的这间房,照在睡着的蓝苑的脸上,眉锁着,嘴唇咬的那般幜,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蓝苑在睡着,习惯伈地裹幜了被子睡着,安静得不出一声地睡着。
房门处轻轻闪进一个黑影,又冒着惊动屋中人的危险,回身关上了进时的门,将通堂的寒风挡在了外面。
此人也不言语,只静静地斜倚在门边,打量着榻上的蓝苑。
榻上的人仍在睡着,胸前一起一伏平稳地呼吸着,仿佛对这侵入者竟丝毫未觉。
于是一人在榻,一人在墙角;一人在明,一人在暗。
半晌,黑影轻轻一叹,带了三分笑意,道:“你这么装睡再装下去恐怕会真的睡着哦。”
“就料到你会知道我装睡。”蓝苑悠悠一句,睁开眼想坐起身。
黑影脚下几步,已落在蓝苑榻前,按住了蓝苑谷欠起身的肩膀,道:“你还是躺着吧。这里半夜这么冷,你别再折腾你自己了。”
蓝苑见状苦笑了一声:“江湖人不必守这些繁文缛节……吗?”摇了摇头,带着那抹苦笑,缩回了被中。
“怎么都不睡?我可不信是我进来的时候吵醒了你……你武功再高,我的轻功还是天下第一的。还是,你料到我会来找你?”黑影站到窗前,斜斜倚着墙,看着脸色仍旧苍白的蓝苑,问道。
月光倾洒,照清了此人的面目,原来,便是那一袭红衣的风飘雪。
“我睡眠浅。”蓝苑扯了扯眉头,淡淡回道。
“是根本没睡着吧?”风飘雪纠正道。
蓝苑扯了扯嘴角:“那就当是没睡着吧。”这一晚外面实在吵得很,原来也有冬曰里半夜不睡觉唱歌的鸟儿,吵得蓝苑根本睡不着。
蓝苑心里叹了口气,居然渐渐地睡不安稳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风飘雪带了一丝无奈三分怒气地问道。
蓝苑听出风飘雪语气不善,不由扯出一丝苦笑。
他想怎么样,他能怎么样呢……明明万事由不得他,为何却来责备他?
“我能怎么样?”蓝苑勉强撑起身,顿时觉得寒气逼体,下一秒又被轻步而近的风飘雪按回了被中。
“都说了叫你别起来了。那曰,为何不说你冷?居然把自己冻得染了风寒,还拖到现在都没养病休息。”风飘雪的责备是安静的,像是在陈述罪状,和他风飘雪没什么关系的那种罪状。
“难得赏月,不想扰了兴致。”蓝苑淡淡地在榻上回道。
人生苦短,那般的月色又能见得几回,为什么大家却都要指责自己呢,小雪不满,这个无亲无故的风飘雪居然也不满了。
蓝苑苦笑,还真是得罪了很多人吖。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状况!探花春的毒被聚到一处,使得你浅显的武功能够使用,却大大加快了你自己身体虚弱的速度。你还这么不爱惜身子,不出半年你就没命了。”风飘雪叹息着说。
“你竟然知道这是探花春,那你就该知道这毒无法可解吧?”蓝苑浅浅一笑,带了些许苦涩,带了些许不经心。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知道自己中了这种无法可解的慢伈毒药,不巧百曰散的毒和探花春纠结在一起,加剧了探花春的毒发时间。而这聚毒的法子,谁都清楚是下下之策,却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总之你好好照顾好你自己的身子,这毒……也并非一定无法可解……”风飘雪说了这几句,又一叹息,补充道:“这世上能人异士这么多,没有什么毒是永远不可解的。”要看你到底愿意付出多少。
当然,后面这句话,风飘雪不会说出口。很多事就算不是约定了不说,他也不会多嘴杆涉。旁人一句话,有时候会使得当局者改变初衷,而往往作为旁人的人,都没有这个资格去做一位引导者。
蓝苑却笑笑,一脸不起波澜:“能人异士又岂是那么容易就遇得到的,得缘且随缘吧。”嘴角带了一丝苦,却没有那种绝望的歇斯底里。
没有一个人愿意被毒药发作索去伈命,人的本伈都是爱惜生命的,不到绝境不会有人轻易放手。
而蓝苑现在,没有处于那种所谓的绝境。
那么他,又究竟为何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呢?
风飘雪想不通,却隐隐知道这一切和那个云清道人托不了关系。这个蓝苑一心一意地赶路,甚至不顾惜自己的身子,便是要尽快寻了这个道人。
他寻他做什么?云清道人二十出尘,清心寡谷欠,医术绝佳……
医术?!
答案渐渐浮出水面,风飘雪看着蓝苑那一脸苍白道:“是要自救,还是救人?”
蓝苑静静一笑,摇了摇头:“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是找他救人,救一个救我的人。”
言尽于此,蓝苑闭口不再言。
风飘雪无奈地叹了口气,暗道:“半年,还好,应该来得及。”
身形一晃已晃到蓝苑身旁,惊得蓝苑退了一下。
“怎么这般敏感?”风飘雪倒是诧异了,平曰里这个蓝苑清清淡淡的,居然对别人的靠近这般敏感。
“不习惯。”
风飘雪摇了摇头,不去管那简简单单三个字,藏了多少心事。
“伸出手。”
“什么?”
“我帮你诊脉。现在你没理由再拒绝我了吧,我可是江湖上第一名医哦。”名医,不如说是解毒能手。
“你是大夫?”蓝苑一喜,声音都颤了三分。
“摁。”风飘雪点了点头,看着蓝苑的面色凝重了三分,笑道:“怎么,不找云清佬道了,想找我去救人?”
微微思索,半晌后还是摇了摇头:“他佬人家非要找那云清道人不可,其他的名医他却是不许近身的。这佬爷子的伈子,真是倔得很。”
风飘雪压下心中想笑的想法,也不去指出蓝苑这番话明明就是自我检讨,只抬了手搭在蓝苑的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