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璃擦干眼泪,将纸巾丢到马桶旁边的垃圾桶里。起身按了冲水键,脸上是面无表情的面瘫脸。她喜欢以面无表情来掩盖所有的伤痛,哪怕效果并不明显。
走出这个隔间,又一次看到了那面巨大的镜子。干净的镜面照映出她此刻狼狈的模样:几根茶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脖子上,脸上也粘着凌乱的发丝。额前的刘海因为她伏在双臂之间的哭泣而弄得有些凌乱,甚至还有几根卷卷的向上翘起来。原本素净清秀的脸上,满是未干或是已经干了的泪痕交错纵横,就好像花猫的脸一样。眼眶红肿得就像桃子一般,纯黑的瞳孔里也尽是悲伤和空洞,看起来是那般无神。
似乎,看起来更加地像傀儡娃娃了呢!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那不高不矮的镜中人,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接满一掌水就往脸上泼。想要这样子洗去那些狼狈,洗去那些泪痕。
现在是春天,北半球的天气并不怎么稳定。再加上近几年来环境遭到破坏,一时冷一时热的,导致气温极不平衡。现在的自来水,捧在手心里的时候,感觉有些冰凉刺骨。就好像……她的心那般冰冷。
不,她还有心吗?没有了吧?此刻跳动着的心脏,跳动着的脉搏,都不是她。因为她不叫做工藤钟璃,她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朋友”。她现在唯一有的,便是这个灵魂,还记得毕言奇,记得黎芝织,还记得李安咲,还记得黎知阳的灵魂。这个灵魂的真正名字,叫做钟离!
但是现在在这里洗脸的又是谁?不也是她吗?
是她,不是她?她有点分不清了。如果说她死了,可是她却还能感觉到温度,感觉到心疼;如果说她没死,她不相信一个人吞了一百颗安眠药好久好久都没有医治都还能活着。
那么现在的这个人,究竟是工藤钟璃,还是钟离?
罢了,越想只会让自己越难受。这里并不是她的世界,并没有她认识的人,唯一知道名字的也就两个。那就是佐伊和酒井。所以,现在的她,就是工藤钟璃吧。
又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渍,看见镜子里眼眶的红肿消去不少了,便也放心了不少。
走出厕所,看了看四周围,有些懊恼自己不应该乱跑的,现在找不到回去那间课室的路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校园本就大,再加上刚刚已经上课了没有人会在这里,她真的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自己,好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呢!不……或许该说,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是吗?即使在这个世界里活了过来,她终究还是难以融入。
自嘲的笑了笑,本就空洞的黑眸中多了一份绝望和孤寂。她,本就是被世界抛弃的人,不是吗?被抛弃了还奢求别人把你找回来。钟离,你的自尊呢?你的骄傲呢?呐,钟离,你该好好地想一想了吧?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
凭着凌乱的记忆碎片以及她本身的感觉,她慢慢地向原路返回。ww不多时,便看到了在窗子的对面有一张熟悉的脸庞。那是佐伊。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佐伊是和原来的工藤钟璃是一个班的。看见她,是不是意味着她找到了?应该是吧?要不然她怎么会在下课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走到她面前。
走到教室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想要敲门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讲台上正在讲课的老师……他说的是外语!而且,她还听懂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不在中国了……
重生,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呢!偏偏就要让她远离自己深爱的一切:深爱的人,深爱的好友,深爱的院长妈妈,深爱的孩子们,还有……祖国。
其实吧,原来的钟离是一个孤儿,一个被母亲抛弃了的,被父亲抛弃了的孤儿。连名字都只是用一个姓氏来代替,她父亲的姓氏。可是,为什么不要她了,到了最后,觉得孤独的时候又来找她呢?在他(她)们眼里她钟离只是一个玩具吗?除了黎芝织和黎知阳,还有谁是真心待她的?连毕言奇都不是!
说真的,过去回忆的悲伤要远远大过于美好。
索性,一切都结束了,全部都消失了。以后,世界上不会再有那个钟离了,只有钟璃,工藤钟璃!对,以后这个世界上,她就是工藤钟璃。虽然这样说,有点自欺欺人。
叹了一口气,轻轻抬手敲了敲门,却并没有说什么。她不是那一种会一直陷入在回忆里的人,她只是比较喜欢回忆而已。她很清楚,回忆只是过去,只是表明曾经存在过的种种。过了,就不会再回来了的。一直回忆下去的话,那只会让自己更加地遗憾。
在讲课的老师听到敲门声,停住了,转而看向门外,便看到了站在那里显得十分脆弱的钟璃。不管过去的她是如何,而今看起来却是分外令人心疼。
“工……工藤同学,你……你怎么……”老师说话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眼神有些闪躲。
“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钟璃见老师那样,忽然想起以前的待她很好的老师,心里有些愧疚,然后用她已经哭到很嘶哑的声音向老师道歉。
“啊……?!没……没什么,工藤同学,你去坐好吧,我们讲……讲课了。”老师在听到钟璃的道歉之时,明显感到有些讶异,似乎这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一样。
“谢谢老师。”钟璃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教室,向一处空位走去。那是一个靠窗的位置,那个摆设她记得,那是那个佐伊把她拉出去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座位时看到的模样。
坐在凳子上,钟璃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带着浓浓的厌恶以及讽刺。
转过头,她循着视线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个少年,紫灰色的头发,妖娆的泪痣依旧在他的右眼下方点缀着。那个少年,就是那个在走廊里遇到的少年,仅仅是一眼便让这颗心脏觉得疼的少年。
手指拂过心脏,忽然感觉一疼,匆忙地转过头,然后低下,看起来有点狼狈。
老师讲什么她已经无心听了,看着窗外的樱花,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樱花,有如此多的樱花的地方,一定是日本!
日本呐……如果她不死的话,再过不久就要来了吧?和毕言奇、黎织芝、李安咲一起。不知道李安咲在澳大利亚怎么样了,一定每天都有接到毕言奇的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