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打断了她的话:“庄夫人,你也知道,我们魏家现在势力今时不同往日了,当初我们两家可是有过誓约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庄家守宫派(古汉语守宫即壁虎)和魏家五五分账,魏家保护庄家不受官府的追究。我们一直合作很好,你们庄家靠我们魏家成了名门望族,我们魏家因你们庄家的钱财得以疏通官场上的道路,也算官运亨通。”
说到这里,秦夜忍不住Сhā了一句:“那些年,兄弟们为守宫派偷来多少钱财,从未失手,多亏了庄老爷领导有方。可自从你接手之后,一切都变了,我还以为是老爷转了性,哪知却是你规定我们不能再偷东西。庄家是赚够了,可兄弟们……”
魏夫人瞪了他一眼,“是他们要给我们魏家的,这你别怪我。你们庄老爷说想金盆洗手,做正行。我们老爷信任他,这金矿里也有我们魏家的份。明明有人把能炼出金子的矿石拿给了我们,你们却再不肯挖了,还在矿上修了庄家大院,把整个矿都据为己有。你们这样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可不行。”魏夫人的目光咄咄逼人。
庄夫人叹了口气:“最初的确有那么一点点矿石是可以炼金子的,可挖过了那一层后,下面的矿石就全是现在你们看见的样子。可你们根本不信,还要我们加大人手再往深挖。终于出了事,一次塌方事故让数百苦力丢了性命,如果不是我们老爷心慈封了矿口,悲剧肯定还会发生。”
庄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又一阵凄冷的阴风刮来,烛光随风摆个不停。秦夜想到刚才来的路上耳边呼啸的那似乎人声的阴风,原来这逼仄的地下空间死过这么多人,他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庄夫人的目光逼向秦夜:“老爷待你如亲生,毕生绝学也教给了你,你却下毒害我们。阴差阳错,他喝了我的那份死了,我喝了他的那份还救得半条命,”庄夫人的眼里满是怨毒,“你知道我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吗?”她撩起了一只袖子,那皮包骨头的手臂上,布满毒斑的皮肤上有着密密麻麻的针眼,不,不是针眼,像是什么动物咬过的痕迹。“我每天要用壁虎吸血逼毒,喝用壁虎泡过的酒,像个怪物,就是这样,还不能完全解除当年你下的毒。”
秦夜打了个哆嗦,低下头去。
“还有你!”庄夫人的目光锁定安倩如,“哼!仗着老太爷的宠爱就为所欲为,暗地里勾搭慕容雷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真傻,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只喜欢漂亮女人,至少慕容雷不是。他那样没有出头之日的野种,爱的是权力和金钱!你,年纪比他还大的女人,不过是他利用的工具而已。”
“误会,误会了,岳母大人,我是真心喜欢箐儿的。”慕容雷试图撇清和安倩如的关系。
安倩如虽不能动,但眼圈已经红了,这些她何尝不知道。可是女人就是那么傻,心甘情愿为了男人做违心的事情。
“知道吗?我有多恨你!让你变成这样算是便宜了你!”庄夫人的眼圈也有些微红,“我和老爷白手起家,为了他我比你付出的多得多,可他竟然也迷恋你!”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安倩如身上,只是现在的她,让人想不起曾经倾倒庄家两代人的风姿了。
“四姨太的皮是你剥的,是吗?”安倩如忍不住问。
“是的,每一个四姨太的皮都是我剥的,我需要最好的全身面具。”
“你真是疯了!”秦夜皱着眉头。
“不,我没疯。至少我还知道把老爷的尸体用药水保存好,他入土的那一天,还和死的时候一样。哈哈,不过,四姨太就不一样了,老爷绝对想不到,他喜欢的人会把他的棺材给刨了,哈哈,安倩如你就是做了鬼他也不会再要你的……”庄夫人的笑已经有些丧心病狂了,突然,她止住了笑声,“我可是好人,至少我保全了那么多苦力,除了那次事故再也没人死在这里过……”
十七壁虎
庄夫人的话音未落,突然从后面的暗道闪出一个人来,正是管家赵严,“没有想到现在庄家和魏家的秘密我都知道了,就算这座矿是废矿,你们两家的家产还有不少……”赵严还没有说完,地上匍匐已久的大壁虎突然跃起,直扑他的身上,赵严先是被吓得不能动弹,继而全身抽搐,不多时便口吐白沫倒地身亡。众人见此情景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一个人只为钱做事,是绝对靠不住的。他可以帮你也可以帮我,更可以帮他自己。知道我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吗?”庄夫人讥笑地看着魏夫人,“你用错了人。”
魏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秦夜诚惶诚恐地跪拜在那只大壁虎身前:“参见守宫派圣物!”
可那只大壁虎反而往慕容雷脚边靠了靠,慕容雷有些惊惧,躲避不及。
庄夫人把脸转向了慕容雷,“你口口声声说真心喜欢箐儿,我问你,如果她不漂亮,没有钱,不是庄家的大小姐,你还会喜欢她吗?”
慕容雷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谁都知道庄家大小姐已经在八年前的火灾中烧死了。
“箐儿,你现身给他看,倘若他还愿意娶你我便再饶他一命。”庄夫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容雷说。
众人有些诧异,莫非庄家大小姐的鬼魂还能再现?
那只一直匍匐着的大壁虎竟蜕去了皮,里面原来藏着一个白衣长裙的女子。这女子身段依然袅娜,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她幽幽地走到慕容雷面前,慢慢抬起了头。
天啊,这已经不能算是一张人的脸了。被疤痕扭曲的皮肤已经使五官完全移位,鼻子也只剩下两个小洞,嘴唇已经没有了,祼露的牙床下是一张空洞的嘴,里面是几颗惨白的牙。“我们还能一起吟诗吗?雷哥。”声音没变,可说话的时候因为闭不了嘴,有些口水滴落下来。
慕容雷瞪着曾经黑白分明宛如棋子的眼睛,掩饰不了慌乱,他迟疑了一下:“当然,只要你活着,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一起吟诗。”
可他的迟疑已经说明了一切,箐儿一拂袖,转身离去。“娘亲,你说得对,我看错了他。他发现小屋的秘密那天我就不该手软。”
慕容雷摸了摸后脖颈,原来那天弄昏他的人是箐儿,他昏迷在庄家那天,守护他的同样是箐儿。
“好了,你死心了,一切都该有个了断了。他们这些人都该死!”庄夫人说话间带着箐儿已经退到了暗道口,一按机关,四道门迅速落了下来。
“糟糕,壁虎衣忘了拿出来。”箐儿说。
“不要紧,娘亲还可以再给你做一件。”庄夫人温柔地说,“做一件更合身的,能爬得更高更稳。”
十八尾声
箐儿现在住在四姨太的宅院里,经常被“庄老爷”召见。佣人已经全部换过,只是庄老爷望着新来应征的管家,怎么看都像是魏家派来的。
那座没有门的屋子,破损的窗户已经被重新封上。整整36颗大铜钉,锃光瓦亮,牢牢固定在窗户的四周。杂乱的枝叶从各个方向攀上了长满杂草的屋顶,占据了大半地方。灰漆漆的屋子,即便在夕阳照射的傍晚,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不会再有人来送饭了,小院里的落叶也越积越多。
也不会再有人来窗户下偷偷地听,是否还会有那轻轻的“唧唧”的声音。
或许,有一天……
作者:何许人。本文已发表于《飞魔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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