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幸福在每个人心中的意义并不相同。
可原来幸福只是主观性的词,只是一种个人感受。既是个人感受,又何必一定要牵扯上其他人?
什么别人的幸福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那才是鬼扯!
白月仙庄顾名思义,是一座让人如置仙境的庄园。从本庄到七座别庄,均走高雅脱俗的风格,没有庸金俗红,没有大紫大蓝,只有清新淡雅的白。简约不乏高贵的布置,体现出白家处世之中、立世之外的高傲质朴心境。
听闻三少爷要来,下人早已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只是见到这些个客人时都不免有些惊讶。这还真是美的美若天仙,俗的简单到非凡啊……
“师傅!”随心奔到亭中,没空擦头上的汗水,抬手便递上两把鲜嫩嫩的荔枝,“很新鲜哦!敬月大哥说你喜欢吃,叫我送过来。”
哼,敬月那臭小子!
荔枝红透地滴下水汁,少女额头上的汗水印出一张纯真无邪的脸蛋儿,夜星般的双眼清澄如水。纳兰仙心头一震,伸出玉手,接过荔枝放在台上,然后拉起衣袖擦拭她的小额头:“大热天的跑来跑去,不热吗?”
“不热啦!师傅你快吃,我刚才吃了一颗,真的好甜!”随心剥开一颗,将白嫩嫩的果肉送到纳兰仙的樱色唇瓣上。
纳兰仙看了看,张开红唇,咬下那颗沾染了少女气息的白果肉。
“好吃吗?”随心眼中泛着期待。
纳兰仙吐出小核,漫不经心地道:“好吃。”
“那再来一颗?”随心忙又剥开一颗,送到他唇边。
纳兰仙道:“随心呀!”
“啊?”
他笑得比最新鲜艳红的荔枝还香甜诱人,仿若荷花池上最蛊惑人心的仙子,勾魂夺魄:“你是怕为师待在这里想起不愉快的过去,才对为师如此殷勤的吗?”
随心愣住,吐吐舌:“还是师傅聪明,什么都被你看穿了。”
纳兰仙冷哼:“在仙人阁时你对为师总是又气又恼,什么时候如此体贴过?”
既然如此,随心也懒得搞什么虚伪的敬师活动了,她干脆坐在旁边,一口一颗荔枝孝敬自己:“难得人家好心,师傅何必拆穿嘛!敬月大哥说你其实不想回来。对不起啊师傅,我老是口不择言,不想后果……”
“早知道你是除了吃什么都不会的小猪猪。”他说得冷淡,心里却暖洋洋的。
随心想起在仙人阁时的拥抱,那么温暖,那么忧伤,仿若幻境般美丽而又不真实。她低下头,但马上又抬起,清澈坚定的目光笔直地面对纳兰仙:“我知道自己没吃过苦头,没资格在师傅面前说大道理。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选择逃避!可是……”她咬牙,“也请师傅清清楚楚地告诉我,师傅究竟是如何想的?”
纳兰仙凝视着她,四目相对时,一阵凉风飘至,像天女用最柔软的方式在诱惑世人。
她身上从没有一般姑娘家的胭脂俗气,没有花香扑鼻,只有一股清爽的味道,顷刻便让他陷入迷醉。他早知道她不爱打扮,即便在仙人阁中,众姑娘个个花枝招展,只有她朴素到像一个小男孩儿,哪儿看得出是如花似玉的待嫁年纪?
可偏偏,即使在百花争艳的仙人阁,他也只看到她一个人,只在乎她的一举一动。
她没有一般姑娘家都有的一些东西。
但,她也有一些她们都没有的东西。
漆黑的眼眸亮如明星,她总是这样,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逃避。
纳兰仙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白嫩嫩的小脸蛋儿,然后——猛地狠狠捏起她肉包子般的双颊!随心痛得大呼:“师傅你杀人啦!”可恶!她就知道臭师傅不可能正经这么久!
纳兰仙笑得花枝乱颤,灵巧地挑开话题:“为师还当你真是用肉包子做出来的,怎么也知道痛啊?”
“胡说!”她愤愤地揉着小脸蛋儿,“师傅你才是肉包子一样嫩的脸呢,还是让我捏捏吧!”说着她竟跳起来,伸手去捏天下第一的纳兰仙的美脸。
“随心,别怪为师没奉劝你,你是不想活着回京城看你爹了——也不怕全天下的姑娘围剿了你?”
“师傅,有病就去看大夫!不过自恋到了你这程度,估计已经没药可救了!”
“小猪猪什么时候学会牙尖嘴利了?看为师怎么门规伺候!”
“牙尖嘴利了也是长年压迫下被逼学会的,奴隶也要翻身啊……”
两师徒笑闹着,在众下人眼中是如此不可思议。大家多少也略有耳闻,以为那个传说中武艺超群又为女人背叛武林、背叛白月仙庄的二少爷,该是个落魄的男人。没想到如此艳胜百花,便是天上仙境都难以找出比他更漂亮的人儿!反而他的女徒弟却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女孩儿,单纯如路边的野花,哪里有什么可贵之处。
然而二少爷虽然嘴巴不饶人,却处处以她为宝贝,仿佛她才是这天地间唯一的绝色。
甚至爱护到了可悲的地步。
白敬月立在屋角静静看着,嘴上悬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旁边的青雷,目光寸步不离随心,却无Сhā手的打算。
白敬月不禁微笑道:“不怕你家主人被我二哥拐了?”
青雷面上无任何波澜,仿佛除了随心的安全其他一概与他无关:“她不是小孩子,自己有分寸。”
白敬月玩味儿地望着这个无情无爱又死心踏地的守护者。那日水絮客栈的誓言,人人惊心动魄,他怎会不懂?若这人确实没有其他遐想,倒也不足为惧。就怕守护到最后,反而感动了那主子,况且,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骆星在……
目光移动,却见茹月怒气冲冲地从另一头快步冲向小亭。白敬月忙飞身过去,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白茹月瞪着亭中两人就吼:“二哥!”
“啊?”师徒俩停下嬉闹,不明所以地看向茹月。
茹月狠狠地扫视过纳兰仙一身不男不女的装扮,简直快被气疯了:“二哥你怎么还是这身打扮?”
纳兰仙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装。嗯,剪裁精美,华丽夺目,很符合自己的喜好:“有何不妥?”
“我不是为二哥准备了新衣服吗?二哥你七尺男儿,穿得如此不伦不类,成何体统!”
随心恍然大悟,回头看看师傅——确实打初次见面,师傅就是如此穿着,所以开始她也误以为师傅是女子,还是位妖艳夺目的绝世美女!师傅虽非姑娘家打扮,但素白绸衣布料高雅,层层叠叠,发型也是随意一绾,长发飘飘,加上如此相貌,还真像女子多于像男子!
可大家都认为纳兰仙就是如此,很适合他,没人想过需要改变。偏偏茹月就是要挑起这古怪的担子,敢朝纳兰仙痛下狠手!
“茹月,那衣服太古怪,二哥穿不上身啊!”纳兰仙闹够了,开始优雅地剥起刚才随心送来的荔枝。但不是往自己嘴里送,而是一颗一颗填鸭式地塞到小猪猪的无底胃里。随心向来以食为天,便听话地一口一颗,不再出声。
“古怪?那才是寻常男子的装束!”那可是她在各大布行精挑细选出的最优质的白布料,亲自选择最适合二哥的款式,在最好的裁缝店订做的衣服!二哥居然说古怪!
纳兰仙相当同情这个智商不高的妹子。敬月明明是一只小狐狸,为什么茹月会如此“单纯”?莫非白家的智商遗传重男轻女?他语重心长地道:“茹月,不是二哥打击你,你想象一下,你真的觉得我适合‘寻常男子’这四个字吗?”
寂静淹没了小亭,众人身上都多了层薄汗。
确实……无法想象……
白敬月看时机正好,便从小妹身后走出来:“茹月,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嗯?”茹月和随心可不如他老奸巨猾。只有纳兰仙明白,这弟弟绝不如表面看来那么温和,满心都是诡计密谋。而且很明显,他想算计的目标正是自己。
白敬月温柔含笑,打量了随心一圈,扬手敲在茹月头上:“慕姑娘怎么说也是我们的上宾,你居然不先为慕姑娘张罗,岂是待客之道?”
茹月出生时没遗传到两个哥哥的头脑,还晕呼呼地道:“三哥,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