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罢,他抗起高大的青雷,正欲带着随心离开,肩上的人却突然发声:“不要……留下白羽……”
骆星低声冷哼了一句,回头拉起站不起身的天白羽:“快走!”
在纳兰仙的掩护下,骆星似几个孩童的奶爸,扛着一个拉着一个,再拽着一个,就这么连赶带逃地离开了是非之地。
天白羽任由别人拉扯着,像失了魂的傀儡,脑中只回荡着青雷的那些他曾一度觉得可笑的话。
可是现在,为什么,会想去探寻那话的真假?
还有,大哥,白羽可不可以说,其实在水絮客栈听到大哥的誓言时,白羽就觉得……好羡慕……
为什么我就找不到一个可以值得付出一切,甚至用生命来守护的人呢?
骆星拉着随心与天白羽走入城廊,一路阴暗难行,还要避开越天城的人,当真是难上加难。暗道本身也像迷宫一样,几人在里面转了许久。
阴暗中,突然从旁边的暗道中伸出一只枯老的手,竟将天白羽一把拉了过去!随即暗道的门立刻关闭,无论两人如何敲按都无法打开。
“怎么办?”随心问。
骆星瞅瞅昏迷中的青雷,无奈道:“抱歉了,青雷。现在只能先考虑你的安危。”
这一吵闹,又惹到那些追赶的越天城弟子蜂拥而至。骆星拔起长剑,来一个挑一个,转瞬就倒下了七八人。趁着后面的弟子还未冲过来,他立即带着随心朝另一条地道跑去。
“这暗道通到哪里?”随心跟在后面问。
“不知道。只有靠运气了,说不定啊,又会见到天白羽。”
“不知道师傅怎样了……”明明和骆星走在一起,明明还有负伤的青雷,可她仍是不自觉地想到师傅。
骆星叹口气,抹掉心中那片酸楚。故作轻松地道:“放心吧,你师傅没那么脆皮,说不定他早已脱险正到处找你呢。”
是啊,大家都说师傅是最强的,她也从来没见过师傅输给谁,可又为什么,心里有种抽搐的痛?
她突然好后悔留下师傅一人……
“有光!”骆星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两人加快步伐,出了暗道。外面并没有越天城的人,却是一望无际的悬崖峭壁。空虚寒冷的强风呼啸吹袭着三人的衣衫,仿佛能将人卷落万丈深渊。
骆星不自觉地将伸着脑袋往下看的随心拉后几步:“越天城建在这种地方也有够变态的!”
“越天城也是你能随便笑话的吗?”背后突地响起阴沉冰寒的声调,如蛇滑行般恶心。
骆星忙立到随心身前:“什么人?”
居然是……刀伯!他推着的轮椅上坐着一个老人,四肢如枯萎的朽木,干瘦的面部却浮现一种异常的兴奋。
为什么刀伯会出现在这里?而且除了身上的小伤外,几乎无恙?随心只觉得心脏狂跳得几乎冲破胸口,已忘记了所有恐惧,只焦急地问:“师傅……他怎么样了?”
“死了。”刀伯的脸上是面具式的微笑以及残忍无度的杀人欲望。
那句话那么轻,轻得几乎是幻听。
随心瞪大双眼,几近疯狂地吼道:“不会的!师傅是不会输的!更不会死!”
他不是天下第一吗?他不是最强的吗?他不是自信满满地让她先离开的吗?他那样骄傲怎会……愿意输给别人?
骆星叫她退后,她听到了,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模糊不清。心里溢满了纳兰仙的影子,微笑的、撒娇的、傲慢的、无奈的……那样孤独又无药可救,他将自己包裹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任由从内心开始腐烂,也不让任何人知道,却还是坚持没心没肺地笑。
那个美丽动人却又高傲不可一世的师傅怎么会死!
“死就是死了,没有原因。”没等刀伯说话,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冷冷地开口,又看向一旁的青雷,“把那劣畜给我拿过来,其他人杀了!”
电光火石之间,骆星感到胸前一抹红艳的花朵瞬间就要挥洒开来,她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然而仅仅这一步,青雷已经到了刀伯的手中。
那轮椅上的老人将青雷拉入暗道,身子隐没在了黑暗中。
“青雷!”随心想救青雷,却被骆星拦住。
见刀伯抽出武器,骆星一抹胸口,仍旧心有余悸。
“骆星!”一只颤抖着的手突然握住他的衣衫,他回过头,看到她惊慌失措的脸孔,“骆星,你不会也学青雷,要豁出性命吧?”
“傻丫头,”他轻轻摸摸她的头,露出爽朗的笑容驱散她的不安,一如过去的十年,“我们都会平安回去的,放心!”
刀伯的速度快如鬼魅,直扑向骆星!骆星不敢怠慢,紧绷的神经在第一刻做出反应,勉强挡住了对手的刀!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明明挡住了却仍被弹出十多尺远,摩擦着地面才勉强没摔倒!
紧接着又是另一轮更猛烈的攻势。
…………
刀伯的招数奇异,进攻迅猛,仿佛看穿了对手的每一个后招,将其压得死死的,根本不给翻身的机会。转瞬间,骆星身上已多了好几道血痕。
趁骆星喘息休息之际,刀伯矛头一转,竟直逼上角落里手无缚鸡之力的随心。
“随心!”骆星大呼,却来不及跑去保护。
随心只觉迎面强风袭来,似吓傻了一般,竟呆在了原地……
蓦地!一只温暖的手从背后抱住她瘦小的身子轻盈起落,一段纯白色羽袖划过面颊,直直截断了钢刀的袭击。
这场面,那么熟悉……
她就说嘛,她根本就不相信他会输!
“师傅!”她欢喜地回过头,可是为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纳兰仙立在风中,白衣舞动,如鬼似魅,脸上没有平日的笑颜。素色白衣上全是点点猩红。右臂悬在身旁,刺眼的红从肩膀上流窜到手腕,全都只有一种色彩。
那只手臂,已经提不起来了,沾染了他的生命而盛开的红花,怒放着。
“你们两个退开。”他冷声道。
刀伯没有表情,好一会儿,脸皮才有了古怪的抽动,带出缓慢而冷冽的声音:“以为你已死了,是老朽大意了。”
纳兰仙没有动,甚至没有要包扎右臂的打算,只是任由鲜血淌落。
可他已经不是白皓月了。
永远不再是。
., txt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