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C城回来之后的那个晚上,韩诺开始不停地打喷嚏。就像是始终有个毛茸茸的物体在鼻腔里一刻也不停的不安分地扭动着。
韩诺在脑海里突然想到从前看到过的松毛虫一扭一扭爬行的样子。
“啊湫!啊——啊湫!”
“小诺,你是不是感冒了?”
简树停下脚步,眼神里充满了认真和关切。韩诺抬起头,掏出纸巾擦了擦鼻子,有气无力地看了身旁的简树一眼。
“大概是吧,头有些晕。”
“不如,现在去诊所看看吧,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吧,感冒而已。”
“可是看起来似乎很严重,你的样子。”
“是吗,应该也不会严重到什么程度吧。”
“还是去诊所吧。”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啦。”
韩诺努力朝简树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可是不晓得为什么,仿佛刚才那一番话似真有魔力一般,再迈出步子的时候韩诺就感觉到格外的费力,好像每一步都踩在软软的海面垫子上一样。
抬头看看在马路上行走的人,也都好像行走在起伏的波浪之上,不知道是世界真的已经变得虚幻不真实,还是自己的视线变得恍惚了。
不过是感冒,休息两天就会好了。
韩诺这么想的时候,却蓦地看见整个世界都在眼睛里翻转了起来,然后那些行人和楼房就在一片逐渐灰暗下去的画面里消失不见了。
“韩诺!”
简树看见韩诺在自己前面几步之遥的地方忽然倒了下去,连忙冲过去一把扶起已经昏迷的韩诺,然后将她背在自己的肩上。
晚上十点多钟,学校外面,马路对面的那家诊所还亮着灯。街上偶尔一两辆车,划过一道明亮的光线从诊所的门前经过。
一个护士站在简树的身旁,看了看挂在支架上的药水瓶,然后弯下身轻轻握住韩诺的手背,用一块棉球按着针口后迅速地拔出了银色的针头。韩诺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倒吸了一口气,发出很轻微的“咝”的一声。
“好了,你们可以先回去了,记得明天中午再过来挂第二瓶水。”
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医生写完病历和处方单子后,交到简树的手里时说。
“那个……医生,可以不用再打针吗?”韩诺还坐在刚才挂水的那张椅子上没有起来。
“当然不行!你现在伤风得很厉害,而且从刚才检查的情况来看,你最近一段时间身体很虚弱。怕是没有好好休息吧,而且血糖也有些偏低。”
韩诺眨了眨眼睛,让自己适应睁开眼后有些感到刺眼的灯光,随后抬头看了看房间左边墙上贴着一幅日历。今天是几号了?好像是12了吧。她想起好像自从筱夏那天下午被送进医院之后,她就一直没怎么好好吃饭和睡觉。那两天的时间里,她就一直陪在急救病房的门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着对面的雪白墙壁发呆。
第二夜的凌晨,韩诺坐在床边拉着筱夏的手,看着已经稍稍好转了的她在同自己的闲谈中一点点地睡着,睡梦中还带着恬静的微笑。然后韩诺轻轻起身走出了病房,安心地回到了宿舍里睡了一觉。
可是,翌日的清晨当她再次来到病房的门口时,房间内已经空无一人变得简洁而空荡,俨然一副已经清理干净的迹象。
前一夜筱夏还躺在上面的那张床,已经换上了新的白色床单。
不久后,她就随着简树他们一起去往了C城。
那天是9号吧,星期四。韩诺盯着墙壁上的那一幅日历默默出了一会神,然后看见简树已经拿好了药正从门口又走进了输液室里来。
“小诺,我们走吧。”
韩诺点点头,双手撑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颇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
推开门,出了诊所,一阵寒冷的风从韩诺的面前吹过,她感到了一阵凉似乎正在从皮肤的毛孔里急速地渗透进去,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来,上来。”
韩诺看见简树在自己的前面已经蹲下半个身子,回过头催促着她爬上他的背。
“不,不用……了吧。”
“没有关系的,你现在不是身体正虚弱的时候吗?还是能省一点力气就省一点力气的好。”
“可是……”
“不要再说了,我背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