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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
等不到大佑的电话,怡孜主动打去警局询问,从他同事那里得知他受伤住院的事。
她原本不是很想去看他,毕竟大溪与台北相距颇远,可是一颗心像被什么咬噬,总是难受得紧,加上超凡的想象力作崇,脑中出现一个比一个更悲惨的画面,害她坐立不安。
大佑定然伤是很重,不然以他重信守诺的个性,只要意识清楚,必定会打电话给她,毕竟病房里有也电话呀!
他没打电话来,就表示他伤得意识不清了。
这……该怎么办才好?
就算两人只是普通朋友的交情,也不能放着不管呀。何况他们还接过吻,打算进一步交往更不能在这时候弃他不顾。反正她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非得走上那么一趟,也胜过在家里空自焦急。
决定之后,怡孜即刻付诸行动,搭台汽客运到大溪,依照大佑同事给的医院地址寻去,手上还提了一袋便利商店买的鸡精。
真是大出血呀,可两手空空的去,太难为情了。毕竟这里是大佑的老家,他受伤在院,家里的人会去照料,总不好初次见面给人留下不懂礼数的小气印象吧?
向柜台处问明病房号码,怡孜搭乘电梯来到她要去的楼层,沿着走道寻访病房。
偏红色的阳光自窗*来,在走廊地面上投下金与红交织的光影。怡孜抬眼看向窗外,灰庚傅奶旒视匙判┎邢迹她停步怔然,原来已到黄昏时刻,她之前都没发觉。
好像从知道大佑受伤住院的消息后,她都处于浑噩的状态,时间的流转对她失去了意义。如果早知道这么晚了……算了吧,又还没过探病时间,了不起赶夜车回台北嘛,这一趟还是非来不可。
这个念头令她再度怔然,轻轻涌来的愁绪带着淡淡的甜和苦,在心里晕开。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对大佑释放出远超过她愿意给予的情感。之前还以为相处两年是纯粹哥儿们般的友谊,谁知早就变调了。
她摇摇头,笑自己傻气。果真是当局者迷,如果只是纯友谊,为何会让大佑吻她,事后还对那个淡而无味的吻魂萦梦系,仿佛那是多么值得再三回味的感觉?
原来早就喜欢上他了。
尽管有些不情愿,心里还是升起一种微带惊喜的感动。由友情酝酿成爱情,怡孜不像有些人会对这种改变患得患失,反而有种深切的期待。她希望喜欢的人,同时也是知心人,这样的互动才是她渴望的爱情。
轻声叹了口气,她再度举步走向病房,每一步都带着深切的思念,数不尽的浓情。
我来了,大佑。
忍不住心里的骚动,她的脚步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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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佑突然觉得耳朵好痒。
躺在病*是第二个白天了,雷击并没有造成严重的灼伤,倒是从头到脚都有些小瘀青,左脚扭伤,额头上更肿了一个大包。根据单铎的属下——如今是他的属下——报告,前天晚上单铎不顾众人的劝阻,坚持要上坟祭拜父亲和弟弟,下车之后,撇开随行的两人,奔进墓园里。
他们赶忙在身后急追,然而变起仓卒,就在单铎将要到达父亲和弟弟的墓地时,一条黑影突然朝他冲来。这时候雷电交加,只看到数道电光劈向单铎和他,接着两条身影便滚下去。等他们赶到,发现两人的呼吸、心跳都很微弱,连忙施以心肺复苏术。
不久便发现抱着单铎的男人——即大佑自己——肩上受到枪击,由于不清楚两人的关系,便一并送进庙里等救护车。进医院之后,因为伤患中的一人受到枪伤,院方即刻通知警方,他们还受到盘问。但能说的,仅仅就是告诉大佑的这些经过。
昨天下午,警方在问过医生病人无碍后,也询问了他。面对自己的同僚,大佑颇有今非昔比的感慨。往常都是他盘问人的,怎么竟落到被盘问的一天?
“单先生,你能解释李警官受伤的原因吗?”那个叫童信智的警官当时这么问。
不能,即使是真的单铎也不能。他嘲弄的想。
“我不知道。”他扶着头,做出深为疼痛所苦的模样。
“根据医生的检查,雷击并没有造成你身体上的伤害,除了轻微的灼伤外。”童信智的语气充满怀疑。
大佑不怪他会这么问。单铎的身体或许没事,但精神方面却出了大问题。老天爷开了场恶劣的玩笑,让他的魂魄归错身体了!
“根据你的属下所言,当晚你突然决定要上墓园,可以请教原因吗?”童信智锲而不舍的追问。
“嗯,这个……”他揉着一边的太阳茓,垂下阴影甚浓的睫羽,边在心里埋怨,男人睫毛长这么长干嘛?害他睫毛老掉进眼睛里。“医生没告诉你,我的脑部因为受到严重的雷击,需要做进一步检视吗?童警官,虽然我也想知道原因,可是……真的想不起来呀。对了,大佑的情况怎么样?你知道他是我表弟吧?”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他迟疑的说。“他受到枪伤,子弹昨晚就取出来了。中午前我去看过他,人虽然清醒了,身体仍然很虚弱。”
“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他连开口说话都有困难。别忘了,他除了跟你一样受到雷击外,还受到枪伤。”童信智有些不满的提醒他。“你真的不知道大佑受伤的原因吗?”
“老实说,对昨晚发生的事,我的印象很模糊。只依稀记得大佑突然朝我冲过来,还来不及推开他,问不清缘由,全身就受到雷击,接下来的事都不清楚。”他这么说也没错,单铎本人所能了解的,大概只有这部分了。“我真的不知道大佑为何会受伤,该不是……”
“你想到什么吗?”
“纯粹只是猜测罢了。”他虚弱地道。“大佑突然冲过来一定有原因吧,可不可能是他发现了什么,想要警告我呢?”
“你是说李大佑是为了保护你而受伤的?”
“除了这个之外,我也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嗯,这件事的确得好好研究。”
童信智离开之后,他为头痛所苦。前一晚出现在病房的尤物带着浓烈的香水味而来,呛得他呼吸困难。他是在那时候知道她名字叫陈?,与单铎显然有极亲密的关系,动不动就用那对*的*磨蹭着他,而且热情得教人难以消受。
以托她回去照顾单铎的祖母为理由把她打发走,他的头也痛得没法子思考了。隔天医生为他做了多项检查,直到下午时,大佑觉得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些,陈?再度来到。
“我不是要你看着奶奶吗?”
“是你祖母要我过来看你的。”陈?委屈地道。
这次她穿了件橘红色的无袖紧身迷你裙洋装,效果惊人。打她来之后,驻院医生起码轮流进病房五次了。
就在此时,他的耳朵突然发痒,无法再忍受继续待在病*,挣扎着起身。
“单铎,你要去哪里?”陈?以令男人为之融化的酥软腔调询问,大佑全身鸡皮疙瘩直冒起。
“我要去看我表弟。”
“可是……医生说你不该下床。”
他冷淡的从鼻孔哼出声音。“我是那种听话的病人吗?”
陈?听后笑得花枝乱颤,眼神勾人的道:“当然不是,不过……你体力恢复了吗?”
说得好像他下床不是为了探望另一名病人,而是要做什么暧昧的事。他瞪她一眼,将双脚放下地,左脚踝传来了一阵剧痛。
“帮我跟护士要辆轮椅。”他命令道。
“铎,你真不该逞强。”陈?摇头叹气,但还是乖乖的走出病房。
过没多久,她和护士推着轮椅进病房,大佑以未受伤的右脚支力,在护士的帮助下坐上轮椅,陈?推着他离开病房。
落日金红相映的余晖从走道一边的窗口投射进来,陈?突然停下脚步,俯身朝他眨眼一笑。
“你去看他是另有目的吧。”
大佑心中一凛,表面上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心中却暗潮汹涌。他被陈?的美艳外貌给骗了,低估了她的智慧。这个女人对单铎而言,不可能仅是个*这么简单。
她在单铎的生活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他不禁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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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铎对着镜子里的那张脸,表情阴郁。
他无法想象这么荒谬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但镜子里的影像分明不属于他,而是属于两天来被人呼唤的那个名字的主人——李大佑。
为什么会这样?
从来没听过闪电会对人造成这种影响,这种事只可能发生在科幻小说中,一点都不真实。他抓着头发,微微的疼自头皮升起,嘴角泛起一朵苦笑。就算这具身体不属于他,生理上的所有痛苦承受的人仍是他呀。右肩的枪伤,还有此刻的头皮疼痛,没有比这些更令他感到真实的了。
领悟到这点后,单铎很快冷静下来,挑剔的打量镜中的影像。
这是个长相俊挺的年轻男子,眉眼部分与他竟有三分相似。身高约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足足比他矮了八公分。
单铎不满意的哼了一声,拢起眉宇,没受伤的左手将裤头往下拉。
之前解*液时,并没有多想,但发现李大佑身材比他矮,不禁起了忧虑。等他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后,又觉得幼稚可笑。天呀,难道他打算利用这具身体做那种事吗?
即使大小有差异,都不是他目前最该忧心的事。
眼下的第一件要事是,他在李大佑的身体里,李大佑的灵魂又跑哪去了?会是在他的身体里吗?如果是这样,他该怎么做才能矫正这个错误,让两个灵魂各回本位?
各回本位?
镜中的男人因这个词汇而玩味的拢起浓密的眉毛。
能不能?有没有必要?
单铎接连闪过这两个念头,事情发生之后,他头一次能以冷静客观的心情来看待这件事。情况或许荒谬,但是否能视为一个转机?
李大佑是刑警,这还是表叔在不经意中告诉他的。这个身份对他目前想做的事而言,无疑是个大利多呀。
“大佑……”
门外的呼唤打断了单铎的思绪,他清了清喉头回应,“我没事……再一会儿就好。”
这根本不属于他的声音嘛,起码高了好几度。单铎在心里咕哝。
他的表叔、表婶,也就是李大佑的父母,这两天来轮流到医院照顾他。由于体力未恢复,先前连如厕这种小事,都要麻烦人伺候,对单铎而言犹如苦刑。尤其是面对将他当成儿子的表婶,更觉难堪。
早在能开口说话时,单铎就想告诉他们他不是李大佑。然而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让他犹豫,接着又从李家夫妇的眼中看到不属于他的投影,吃惊之下,仅能勉强维持表面上的镇定,内心早就乱成一团。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单铎决定一等体力稍稍恢复,要找面镜子证实这件事。但这一等,可等过了两个白天,及至刚才有了体力下床,坚持要自己如厕,在李母的扶持顺利进到浴室,终于证实了心中的猜疑。
“大佑……”另一声催促又至,担心门外的李母会闯进来,单铎笨拙的拉好裤子,洗了手出来。
“大佑,你看是谁来了!”
顺着李母兴奋的声音,单铎将视线投过去,眼前出现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少女,以一种略带腼腆的含情目光看着他。
他必须要说他完全不知道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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