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心茹抢着道:“他是想用粉膏去控制别人,好达到他的某种目的——看来这人显然是有极大的野心……”
白皑皑轻叹道:“一个人若有了他那样的本事,恐怕想没有野心都难了……”
狄心越道:“眼看就要入冬了——还有几个月那人又会来,不知这次或以后他会不会对咱们岛上有所不利?老头子盼你先练成‘海天心经’,然后再修炼‘芋叶功’——以你的资质,几个月后定当大成,在海上追踪那神秘的年轻人应该不成问题……”
狄心茹呆了片刻,忽将怀中书本递给白皑皑,轻声道:“你若探明了那人的底细,切勿与他动手,且先回来与我们商议再说——好么?”
白皑皑深情地看着她,点了点头,打开书本就欲看起来——狄心越却伸手合上书本,一边道:“到海岸边去看,去看那海,去看那天,只有那样才能达到‘海天心经’的最高境界……”
狄心茹笑道:“然而这也是因人而异的——譬如说我和二哥,就算跳进海里、飞到天上,都修炼不到很高的境界……去罢,去正西方海岸那儿,我在远处为你守着,不让别人去打扰你……”
白皑皑依言向外行去,与狄心茹一起往正西方而走。狄心越则找到了几个没有去听经的小娃儿和他同去弄蜜蜂。
正西方海岸有一大堵长长的、高高的巨岩,岩顶似一面大平台,宽阔而平坦,千朵万朵的浪花不时在它脚底下扑腾欢叫。白皑皑此刻就坐在它边缘研读“海天心经”,狄心茹则在百丈开外的一块草地上为他守望。
“海天心经”开首引用了《庄子*秋水篇》之文,其间有云:“天下之大,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它说起大海的壮阔,“夫千里之远,不足以举其大,千仞之高,不足以极其深”。而大海却只谦逊言道:“吾在天地之间,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人比大海如何?大海尚是如此谦逊,区区一人怎可狂妄?自古以来的狂生们,恐怕也都只是被天地海川叹笑的对象罢?
大海在天地间犹如小山小木在大山,其实人类在天地间不也是如小虫小蚁在人类面前么?蝼蚁或许能感觉得到你这个人的存在,但它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么?它知道什么是人么?它了解人类的生活么?这也正如茅坑里的蛆虫一般,在人类眼中,它们永远是在腌臜的屎尿里愚蠢地、无知地爬来拱去的丑物——它们的生命是如此地龌龊、卑贱!这个茅坑,就是它们的天地!然而人类呢?人类在天地宇宙间与这些蛆虫又有什么分别?
有分别么?
人类自我吹嘘的文明、伟大,或许蛆虫们在它们内部也曾吹嘘过罢?
不过人类毕竟就是人类,我们又干嘛要妄自菲薄?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自豪?狂妄自大固然令人耻笑或不耻,但消极悲观更让人可怜可叹。我们能像大海那样么?能有辽阔的胸襟,有宽广的情怀,又有谦逊的心灵,可以清醒、正确地认识自己、看待自身……
白皑皑看完此篇,不禁掩卷眺望海天,突觉心胸一阵爽朗,似乎又开阔了不少。他不时沉思,不时研读,不时远眺,又不时喃喃自语,不知不觉竟已将这本心经全看完了——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如血,红光洒满海天。
一直没有人来打扰他。狄心茹始终呆坐在百丈开外的那块草地,始终在呆呆地望着他。
白皑皑的心神突地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空明、开阔、宁静、安详、平和,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那种平漠、淡然,但比那时又好像多了些什么,显得更充实……各种古怪的念头却仍在脑海里,只不过它们都已变得规规矩矩、有条有理、清清晰晰,就似无数优秀的士兵正列队等着他来检阅一般……
他不再想做古怪的动作。
他不再糊里糊涂乱想杂念。
他不再焦躁烦闷心神不宁。
他也不再想吸罂粟壳粉膏。
“海天心经”乃是当年“十变神侠”狄宵汉隐居此岛后自己悟出的一套心法,它并非什么霸道的武功,只是教人开阔心胸、澄出杂念,把自己融入海天之间,达到一种空明清灵的境界——佛家有云:“只要心中有佛,处处是净土”,一个人若心里装得下大海和天空,又还有什么事能困扰得了他?
白皑皑竟在这一个白天就将“海天心经”修炼成功了,而且达到了最高境界——这是因为他早就有了深厚的基础,具有极佳慧根,这套心法不过是将他的这些东西又彻底清洗了一遍、好好整理了一番而已。故而别人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生一世都难练好的“海天心经”,于他只不过用了一个白天。
当他走近狄心茹时,狄心茹凝视着他,似乎又惊又喜,又似有些幽怨地道:“你练成了?一天就练成了?”见白皑皑点头,她又轻叹道:“我就知道你会练成的,而且用不了多久,但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白皑皑无言地看着她,拉了她的柔荑缓缓向来路而去。霞光万丈,辉煌灿烂,也在默默地送着他们回去……
晚饭时,狄酒舞收回了《海天心经》,却又把一本薄薄的《芋叶功》交给了白皑皑,又再细述了那神秘人的一些情形。是夜,白皑皑就在陆上研读《芋叶功》,并未下到海底去。
以白皑皑的目力,已用不着点灯——何况岛上根本就没有灯。他精力无穷,竟整整研读了一夜,亦毫不觉疲倦。他发觉这本《芋叶功》虽然很薄,但练来颇难,恐怕得要花好些时日才行。
这一清晨却是狄心茹上来得最早——她赤条条地扑进白皑皑怀里,急不可耐要与白皑皑欢爱。此时她已是人形,个中滋味与鱼形时又颇有些不同。
二人一番缠绵后,便开始准备早饭。不多时岛上愈听人声喧哗,“鱼人们”陆陆续续全都上来了。于是又开始了和老日子一样的新的一日……
如此过了一月多。
白皑皑在海面上操练了无数次,失败了无数次,最后终于将“芋叶功”练成了,所欠的只是火候了。狄酒舞又用岛上秘技“输功大法”将自己的一半功力输进了白皑皑的体内,以期白皑皑能达到“芋叶功”的最高境界。白皑皑本不愿接受,但狄酒舞说他很快便能恢复功力,又言及那神秘人的武功实是深不可测,白皑皑纵算再多加些功力亦难有取胜之机。白皑皑只得接受,同时更用功勤练。
狄酒舞亦勤奋练功,很快便修补回了输出的一半功力。此外,他又再练成了几项先人们久已未练的绝技,自觉武功较去年有了长足进步,但对那神秘人仍不敢抱取胜的信心——他仔细研读了先人遗下的所有武功秘笈,觉得那神秘人全身唯一的弱点便是在右眼的瞳孔,唯有一个功力与之相当的高手以神兵利器刺入方可伤之……否则,谁也休想伤其一根毫发……然而,那神秘人身法太快了,招式太绝了,功力太深了,又有谁能有机会将利器刺入其右瞳呢?何况,连功力与之相当者恐怕都找不出……白皑皑呢?恐怕也只有白皑皑才有希望了,虽然希望并不大……
狄酒舞近来总觉得那神秘人会对自己岛上不利,心底隐隐约约有很大的恐慌——而究竟恐慌些什么,他自己也弄不清。他着力修炼白皑皑,只因他觉着唯独白皑皑才有机会探得那神秘人的居心,甚至与那人一决高下……
转眼天气已入“寒冬”。
说是“寒冬”,在这岛上却并不怎么冷,只不过显得比较凄凉、萧条而已。
白皑皑也练成了这岛上的数项绝技,每日与狄酒舞练功过招——此刻他已能在两百招后胜过狄酒舞,使狄酒舞对他又多了几分信心。
春暖花开了。
那神秘人随时可能会来了。
狄酒舞尽快地为狄心茹和白皑皑操办了婚事,热闹一番后,白皑皑便算正式成了岛上的一员;狄心卓的“枯木禅功”已大成,辞了众人,又向大宋进发,去寻“帝王堡”堡主复那一掌之仇了——他生性极为独立自主,不屑于接受父亲狄酒舞为他输送功力,否则早就能重出江湖了;狄青戒吸罂粟壳粉膏已完全成功了,在他大哥离开三日后,他也只身别了亲人向西漂流而去,去追寻他的将军美梦;狄心茹已有了身孕,整日里为着自己的肚子操心伤神;狄心越仍是老样子,喝酒、吸粉膏、闲逛、掏蜂窝、惹事生非……
白皑皑打这日起的白天就在狄酒舞单独练功的海岸边时时守候,远远地隐蔽着,望着狄酒舞练功,等着那神秘人的到来——这神秘人到底是什么人?他究竟有何居心?他真欲对这岛上不利么?他可感到了危机么?他可预感到了有个与他一样可怕的“不死神侠”正严阵以待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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