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丐九雄”确实个个甚是了得,若真正硬碰硬对敌,王者风顶多能对付得了四人。但他身法太快、轻功太高,而且机智、心计和忍耐力都远在“灭丐九雄”之上,故而在别人看来于关外追杀“灭丐九雄”是难于登天之事,对他而言却好似猫捉耗子般的游戏……他仅用了两个多月便寻到了九人的踪迹,一路追随,看准时机,如魑魅般突地现身偷袭杀掉一人,待另八人欲对他形成包夹之时,他早已一溜烟似的遁去了;八人惊魂未定时,他突地又横空出现,又重创一人而去,根本不容对手有追击他的可能;七人受守着一死一伤的弟兄全神戒备,严阵以待了整整两天两夜,王者风却再也没有出现……
七人丝毫不敢大意,谨慎得如履薄冰似的回到了老巢,埋掉死了的兄弟后,每日分两班论哨、歇息,随时准备应变——对头太可怕了,说不定他就在近处窥视着!
王者风确确实实一直在盯着他们。他一路尾随他们回到了他们的老巢,远远地隐伏在一块风化的大蘑菇石后边注视着他们——他的目力和听力都超出八人甚多,故而他对八人的一言一行都一清二楚,而八人却根本不知他在哪里,更不知他什么时候会突然来偷袭。
“灭丐九雄”所选的老巢很不错,是大漠戈壁滩里难得的一块小绿洲,有不少花草树木,还有一口大积水潭,他们用石头和木块搭建了数间屋子,抢掠来的锦绫绸缎陶瓷玉器四处堆放着。他们吃的主要是干粮,肉也是风干的,偶尔抢几匹马回来杀了吃些新鲜马肉。他们在女色方面倒没犯过罪行,并不似人们传说中的那般罪大恶极。
随身只带了一小袋干粮和一小袋水的王者风一直在注视着对手的动静,每三日才吃几口干粮、喝几滴水——他的忍耐力比最强的骆驼还要强得多,饥渴难不倒他。他遥望着那七位对手,但见他们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儿,倒是受重伤仍半昏迷着的那位过得舒坦些——他心底泛起一阵悲哀,原有的一丝残忍的快意已消失殆尽:“我为何要来杀他们?真的只是为丐帮清理门户、为民除害么?……还是,因为他们看不起我、打击我、坚决反对我当帮主我才会要杀他们?……他们为何如此待我,这其间定有缘由,而我却为何定要他们看得起呢?……唉,或许我其实也像很多人那样,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里也很在意别人说三道四的罢?……”“我在这个杀人游戏里扮演的是强者,但我真的很威风么?真的就那般了不起么?像那吃肉的狮子、老虎,它们可随意残杀牛鹿马羊之类,好像它们活得很得意,但事实上它们经常为了能吃上一口肉而付出巨大的心血,结果仍是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餐,甚至有很多被活活饿死;而那些吃草的马儿、羊儿们,只要远离了凶残的食肉者,它们其实活得更悠然自得,活得比捕食它们的敌人更轻松快活……
王者风一动不动地斜倚在这块大蘑菇石边。连日来,在他眼皮底下出现过蚂蚁奴役蚂蚁的现象,还有毒蛇捕食蝎子的惊险过程,更有毒蜘蛛像螳螂那样交配、母蜘蛛再吃掉公蜘蛛的悲壮残忍……他突地觉得,人与人之间,与狮子老虎牛鹿马羊蚂蚁毒蛇蝎子蜘蛛之类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最大的分别,恐怕就是人们会给自己的脸上贴金罢了。
如此一连过了近两个月。久经恶战的七雄仍没有放松警惕,受伤的那位伤势已有所好转,但仍只有半条命吊着。这种时刻绷紧着神经的日子可真不好过,而最糟糕的是贮存的食物已不多了,最多能再捱半个月。八人经过一番细议,决定让三个人外出抢掠或打寻些食物回来,另留四人看护伤者——对头虽然可怕,但只要他们时刻戒备着,凭他们的武功应该是不足惧的。
王者风一直在等着这一刻。虽然他觉着杀对方这几人已没有什么意义了,但他还是得去做——就好比人活着一样,总不能就只是为了等死罢?他收拾好仅剩的一点点干粮和水,远远地跟在离开老巢的三人后边,只要他们稍有松懈,他就会上前偷袭。
四人走了五夜——经验丰富的三名丐帮前辈很懂得这片夜苦寒、昼劣燥之地,总是白日歇息、夜晚赶路,歇息时总要选处一大片毫无遮掩的空旷之地,而且三人轮流放哨,一刻也未敢松懈。
王者风也不得不佩服对手——故而他不能再等下去,哪怕对手在戒备着,他也要采取行动了!
他的身法极快,行动毫无声息,但这一大片地带太平坦、太空旷了,他很快便被放哨的对头发觉了——待对头唤起歇息的同伴后,他却又向一旁折去,转瞬又没了踪影。
此后三雄一直在严密的戒备之中,然而王者风却再没有现身。夜晚赶路时三人都有些精力不足,走得极慢,还得提防着那可恶又可怕的对头暗袭。
第二日又是如此。
第三日依然。
第四日……三雄好似都没有一丝雄风了,身心俱疲,已经连谩骂都没什么力气了,一心只想与他们口中的“龟儿子”、“龟孙子”、“狗杂种”决一死战。
王者风没有令对手失望。他之所以不想再拖下去了,是因他也想好好地厮杀一场——他武功初成后还没有遇到特别强悍的对手,就连那“中原武林第一人”梅大先生亦只是强而不悍,故而他一直都没有酣畅淋漓地大战过一回。
三雄也没有令王者风失望。他们的有气无力,多少有些是装出来的,一经拼斗起来,他们立刻又如雄狮恶蛟般勇猛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