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叫我?”老四微笑着问道。
方老爷丝毫没有反映,像是个石头人一样,只是静静的烤火。老四知道方老爷的脾气,只站在一旁,不敢乱动。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换上一副带着淡淡的忧伤的表情。
过了一会,老四的大腿发麻,他轻轻的侧了一下身子。方老爷咳嗽了一声,头一歪,老四连忙眼疾手快的拿过了痰匣子,方老爷一口浓痰吐了出来。
老四的脸又变得像是猪肝一样的红,老爷今儿沉默了这么长时间,定是心中想到了什么事情。
老四有点沉不住气了,他冷静的笑了笑,说道:“老爷,有什么话您就吩咐。”
方老爷点了点头,伸手拿起铁钩,捅了捅火盆里的炭火。方老爷长叹了一口气,垂手又将铁钩放在了火盆的旁边。
“在过两日就是少文出殡的日子了,我……”方老爷哽咽了一下,扭过头去,眼睛湿漉漉的像是雪后湿漉漉的土地。
老四也象征性的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接着激动的看着方老爷。
“老爷,你要节哀才行……”老四哀求道。
方老爷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要出殡了,她怎么办?你去跟她说吧,她不能参加出殡,毕竟,她的身份我们家不能够承认!”方老爷说道。
老四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老爷,你真的打算把她赶出去?”老四说道。
方老爷扭过头来,冷冷的看着老四,冷冰冰的问了一句:“怎么,你有意见?”
老四连连摇头,像是嘲讽自己一样的笑了笑,屋子里温暖他鞋子上的雪已经化了,鞋子上的雪水冰凉凉的,在配上炭火的温暖,更加的不舒服。
“老爷,您这是说的啥话,我能有什么意见。老四只是想说两句话,这一来她在这里守灵亲戚们都看到了,如今这一走,亲戚们会怎么说?另一样,唉……老爷,少爷……少爷刚走,这样做,是不是……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老四一面说,一面偷偷的看了方老爷一眼,只见,那方老爷的脸上像是外面的雪一般的冷,老四连忙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方老爷又转过头去,一心一意的盯着他的炭火,时不时的用火钩碰一碰。他心事重重,这是他人生之中最郁闷的时刻,他宁可不要这些钱财,也不想失去他的儿子。
“你当我不知道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若不是因为这个姑娘,少文怎么……他肯为她付出命,我怎么能不知道他有多爱她?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后悔……我只恨……我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当时没有答应少文,如果答应了少文,他一定不会跑到汉中,也不会……”
“老爷节哀,眼下,为少爷报仇要进。刘老二那边,我已经递过去了银子。他答应,不会饶了那票人的,定会提着他们的人头来见老爷。”老四打断了方老爷的话。
方老爷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了下来。方老爷伸手抹去泪珠,张开眼睛,忧郁的看了一眼老四。
“你去处理吧,处理的妥当点,可以给她些银两。对了,少文生前开的绸缎庄,就让她经营算了,也算是咱们家对她最后的恩情。唉……真是个冤家……”方老爷说罢,靠在椅子上,眼睛只盯着房梁。
老四点了点头,便要退下。
“等等。”方老爷忽然说道。
“老爷吩咐!”老四立刻说道。
方老爷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老四,这件事儿你要帮我处理的妥妥当当,不能叫她说出方家一点的不是。咱们的底线只有那间绸缎庄,要是还想要别的,那是万万不能的。”方老爷说。
老四连连点头,忽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
“老爷,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夜又来了,黑夜的安静又一次的袭击了宋可人。
下雪的天空呈现出妖媚的暗红色,像是一颗暗红色的葡萄。宋可人就这样一个姿势坐在窗前已经不知道多久了,时间久了,她的手脚已经发冷,但是她丝毫没有感觉。她并不知道,此刻,正有一个密谋的计划等着她。
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她的丈夫才刚刚死去,而她丈夫的家人却因为遗产而算计她。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方少文更重要的,那些钱财那些名誉、地位,都不过是过眼的烟云。
她真正想要的,是方少文活过来。有他在她的身边,她就算是沦为乞丐也心甘情愿。只要他陪在她的身边,让她吃什么苦她都心甘情愿。
丫鬟推门进来,轻轻的将晚饭放于桌上。她看了宋可人一眼,已经连续两天了,宋可人已经连续两天粒米未沾,在这样下去可怎能得了?
丫鬟咬了咬牙,一狠心,破了赵姨娘定下来的规矩。
“少……宋姑娘,你该吃点东西才是,少爷才走,你不能叫少爷惦记……”她的话未说完,便见到宋可人已是泪流满面,她便知道,莫要在说下去,收拾了东西出去了。
第二日清晨,宋可人无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的身上软塌塌的,骨头不听话,肌肉也罢工颤抖着不停。这是两天没有吃东西的恶果,宋可人总算了解到“虚弱”这个词的意义。
正当这时,丫鬟推开了门。
“宋姑娘,外面,外面有个姓周的公子来送少爷,他想要见见您。”丫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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