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那玩意,都不比咱老酒地道。”
“伯父是海量,我们做晚辈的哪能比?”叶放吐吐辣得像是要烧起来的舌头。
路老爹得意,“小子,别灰心,我像你这个年纪还没碰酒这东西。”
“伯父是近几年才开始喝酒的?”
路老爹再干一杯,“人老了,没别的事好干,借酒打发时间!
叶放迟疑了一下,说:“我其实觉得,教小朋友武术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你觉得有趣?”路老爹眯了眯眼,“可是,你看我这只手……”他伸出握着酒杯的手,静静伸着,有那么一会儿,酒杯的酒撒了几滴出来,落在皱纹斑斑的手背上,顺着皮肤深深的纹路,往下淌……往下淌……
“酒喝多了,手就不听使唤,再教下去也是误认子弟。”路老爹笑,笑容带着很明显的自嘲。
叶放沉默了下。
“别当一回事似的,”路老爹“嗟”的一声,收回手臂,“我现在多好,找个理由退休。”
“有点可惜。”
路老爹叹气,“我是没觉得有什么可惜,就是小欢那丫头放不下。”一口干掉,自己再斟。
“也没有什么放不下,不教小孩子了,还可以在学校教同学。”他小心地试探着。
路老爹顿一下,表情有些复杂,“其实,她教人学武倒没什么,就是那丫头好动,喜欢打抱不平。一个女孩子跟人动起手来,终究不雅。”
“伯父思想落伍了,现在会功夫的女孩子可不少。”
“我们家小欢不一样。”
“我看她还好啊,又热心又谦逊,不会仗势欺人。”叶放真心说。
路老爹笑起来,“她存心欺负人我倒不担心,就怕无心之失。”
“无心之失?”他心中一紧。
路老爹连喝了几杯,感觉脑袋有些沉了,慢慢往下耷。
叶放小心翼翼地问:“即便偶有失手,那又怎样?”
路老爹微坠的眼皮陡然撑开来,眼中精光一爆,“小子。那是会死人的,死人!你懂不懂?”
他一寒,“什么意思?”
路老爹迷迷糊糊地说起来:“小欢她哥哥,你知道吧?就是你们学校的教导主任,冠军哪。他是真正的全国武术冠军,十几岁的时候就被选入了国家队,那时候,我们中华武术馆可威风了,哪像现在就是教教小孩子。呃……”
他打一个酒嗝,似睡非睡。
叶放心急,隔着桌子摇他,“伯父?伯父!”
路老爹抬一下头,醉眼过颉
“你还没说,冠军大哥后来怎么样了?”
“怎么样?”路老爹苦笑,“打死人了。”
叶放一惊,冷汗涔涔。
他的表情让路老爹乐了,咧开嘴呵呵笑,“你别怕,冠军不是故意的,是比赛的时候失手,他没有罪,法律判他无罪,他没有罪……”
“怎么会这样?”
“就是会这样。”路老爹用力撑起身子,身体俯越桌面倾向他,“他的左手,不,是我们路家人的左手,都藏有不受控制的力道。如果遇到比自己差的对手,那还好,一旦遇到强过自己的,那力道……那力道……”
话音未落,路老爹已“咚”的一声,整个人跌回到椅子里,软绵绵地睡过去。
叶放的脸色瞬息万变。他想起初遇到路言欢时,被她随手甩到游戏机上去的情景。
不好!
他猛地站了起来。
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叶放和路冠军几乎是同时到达比赛现场。
观众席上鸦雀无声。
比赛从一开始就进入了Gao潮。
曾经在学界比赛中连夺二连冠的先锋文体学校遭遇本次比赛的黑马志尚高中。经过六名队员连番套路与散手的对决,到最后关键性的一场——
志尚的路言欢VS先锋的卓丹
这一场剑术比赛,谁输谁就会被淘汰。
比赛在两边啦啦队的尖叫声中开始,又在惊叫声中结束。
“停止——”
“不要!”
“啊——”
所有的声音在同一时刻响起,响起在路言欢右手撤剑,左手挥拳的那一刻……
迟了……仍然还是迟了……
卓丹的身子就在那一拳之下飞跌了出去。
路冠军和叶放反应最快,二人同时抢出,分左右两边接住了卓丹。三人跌在一起。
路言欢怔然看着这一切。
她根本没有用很大的力气,为什么卓丹会倒飞出去?
观众席上一团乱。救护车拉着尖锐的调子停在比赛场外。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进来。
她脑中乱糟糟,茫茫然。
感觉好像是错了,又仿佛是对了。
就是这样,应该就是这样了。
她开始觉得慌乱,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开始在心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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