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轿左侧平行一名骑在黄骠骏马,头戴黑翼垂悬尾指粗细黄丝纠结带穗小帽,身穿大红麒麟过肩,绣熊罴补子对襟官服,脚蹬黑面红底软靴,年约三旬开外的男子。
在男子身后则跟随着十余名头戴圆檐红缨毡帽,身穿窄袖长齐膝大红袢遥腰跨长刀,脚蹬白靴,高大彪悍的身躯透着杀气的军校。
黄骠骏马上端坐的官员微睨眼,瞧了一眼蓝呢官轿垂下的窗帘,嘴角微撇了一下,目光悠闲的瞧向渐行渐近的低矮土墙堡门。
在距离东堡门约数米远时,走在官轿第二排手执铜锣的一名差役,从两名最前排举着红底描金,书写钦命都察院福建道监察御史及赐进士及第官衔牌的差役中间奔出,一溜小跑飞奔到紧闭的堡门前,嚣张的喊道:“里面有喘气的没有,马上开门!”
半晌,堡门内传出徐老蔫带着醉意的嚷嚷声:“这是谁他娘的大早上嚎丧?也不看看时辰,堡门辰时才开,在外面给老子规矩等着吧!”
“放肆!这是福建道监察御史的官轿,还不速速打开堡门!”那名差役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片刻,徐老蔫满眼密布血丝,一脸醉相从低矮的堡门垛口探出头来,瞧了一眼,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徐老蔫顾不上拾阶而下,直接从垛口跳了下来,身子微摇晃着,低声对同样睡眼惺忪带着酒意的兵卒道:“你在这守着我去知会寿哥,记住了,不管怎么嚷嚷喝斥,寿哥没来不许开门!”兵卒酒意吓掉了大半,急忙点点头。
徐老蔫使劲摇晃了一下头,身形如箭般射了出去,自幼苦练的八步赶蝉腿功发挥到了极致,脚步微沾尘,沿着土路,倏忽之间已消失在杂乱无章的土泥民居内。
虚掩的院门被暴力撞开,徐老蔫飞奔而入,嘴里大声嚷嚷道:“寿哥,出、出、出、出大事了!”冲到偏房门前,使劲敲打着房门。
房门猛地拉开,朱寿同样睡眼惺忪没好气的瞪着徐老蔫:“你他娘的发什么疯,不去站岗,跑这嚎什么丧?”
徐老蔫脸带惊慌道:“寿哥,出、出、出大事了。福、福、福建道监察御史来了!”
朱寿一愣,疑惑道:“福建道监察御史跑咱们这干什么?”
徐老蔫急得嘴越发不利索了,嘟囔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话,眼神瞧见房内闻声过来的史可朗,使劲挥了挥手示意他来说。
史可朗脸色也是大变,惊慌道:“寿哥,十三道监察御史主察纠内外百司之官邪。协管两京、直隶衙门。福建道监察御史协管户部,察纠上直亲军诸卫及直隶二府、二卫和一个守御千户所。虽管不到保安卫,但却恰好能管到美峪守御千户所。”
朱寿双目随之眯了起来,一丝寒芒射出,轻声道:“难道是专程来查咱们这被蒙古鞑子洗劫一事?”徐老蔫和史可朗都煞白着脸,惊慌瞧着朱寿。
朱寿沉吟了一下,沉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克朗,你马上去找刘保本,让他马上召集全堡乡亲迎接监察御史大人。老蔫,你马上派一个兄弟,就让胡侃去,让他火速去保安卫报信。”徐老蔫和史可朗急忙飞奔出院。
朱寿眯目光闪烁瞧着打开的院门,低声道:“来者不善,看来问题应该是出在你新上任的保安卫!江彬,梦雨没说过你曾因谎报军功被朝廷发觉而惩处过。我不信你,但我信她!”
朱寿紧抿的嘴角露出弯弯的弧形,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服,返身回屋带上军帽,背负着手踱步出了院门。
“混账!再去叫门,若再敢藐视本官,推三阻四,拖延不开,就给本官将堡门砸开!”蓝呢官轿的轿帘猛地掀开,露出一张暴戾双眼同样泛着血丝的脸,厉声喝道。
站在堡门前的那名差役急忙躬身应道,正要再次厉声叫门。
“高大人。”端坐在黄骠马上的官员突然微笑扬声道。
轿内福建道监察御史闻言微微一愣,不待轿旁的差役服侍,挑开轿帘出了轿,轻抖了一下官袖,脸上露出透着勉强的和煦笑意,抱拳施礼:“不知秦大人有何指教?”
秦钟嘴角微微僵滞了一下,目光似不经意的瞟了一眼他身上青色绣獬豸补子的七品官服,翻身下马,微笑拱手道:“高大人,这么做似乎有些操切了,不太妥吧。以本官看,再等等?”
高怀恩满是血丝的双眼闪出怀疑之色,强笑道:“秦千户与新上任的保安卫指挥使孟明哲、佥事江彬有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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