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听闻正德的话,如释重负的暗暗轻吁了一口气,正要悄悄抬手擦一下额头上吓出来的冷汗。
正德微笑瞧着他,声音很温柔的说道:“不过有时候朕对他们还是会有些怨气的。其实朕的要求不高,就是希望他们能像服侍先帝一样服侍朕,不要时不时的拿朕当小孩子。”
王岳的手僵住了,一张胖脸已没了血色,惊怔的看着正德,已说不出话来。
正德心里得意的冷哼了一声,诚意朕已经给你们了,若是再不识抬举,欺朕年幼意图玩弄朕于股掌。朕也就不会再给你们什么脸面了。
眉梢挑了一下,惬意的舒展了一下双臂:“这沉积在心底的火发出来,心里是透亮多了。刚才说的两件事,第一盐引的事,刘瑾。”
“奴才在。”
“这事就这么定了。”
“奴才明白。”刘瑾大声应道,一双有些桃花的眼睛飞快的瞟了一眼已惊怔呆若木鸡的王岳,含着美人痣的唇角绽起开心妩媚的笑意。
“第二件事,节流断不可行,朕已亲眼所见亲耳听闻朕的一位同宗叔伯被他们所谓的节流活活饿死了,他的儿子,朕的同宗兄弟也因饥寒竟然当了兵。”正德愤怒的说道。
王岳怔然瞧着正德愤怒阴冷的脸,心知肚明主子这是在借题发挥,理由也未免太牵强附会了,可此时此刻王岳知道自己已遭了主子的忌,再出言劝解恐怕后果……
近二十年处事泰然临危不乱的司礼掌印感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正慢慢在吞没自己……
“太祖皇帝时就立下规制,废除为民的朱姓子孙每月也有七石粮米。朕就纳闷了,他们那些整日张嘴律法纲常,闭嘴律法纲常,如念经一般不离嘴的所谓忠臣直臣们,眼都瞎了吗。”
刘瑾扑哧笑出了声,抬头瞧着愤怒不已的正德,笑道:“主子,您这事还真怪不着内阁和六部九卿的阁老堂官们,就是怪这保安州和保安卫的小官,那也得瞧瞧前任案宗记了没有。奴才记得这朱小旗自己说,他们是辗转流离来到此地的,估摸着这些地方小官也不知晓他们的来历出身,不然奴才以为就是借他们十个八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这样作禁皇家子孙。”
“给朕查,朕要瞧瞧是哪个混账官吏敢这么作禁朕的同宗。”
“主子放心,奴才这就打发镇抚司追查,一定给主子一个水落石出的答案。”王岳醒神,急忙伏地大声道,随即转过身,招了一下手。
百余名跪伏的护卫内,两名手执火把的护卫未见腰身动弹,已直溜溜站起身来,身形闪动,脚下无声,如鬼魅一般来到王岳身前,翻身跪倒:“奴才叩见主子。”
正德瞧了一眼两人精干彪悍蜂腰虎背的模样,没有说话。王岳知晓正德不说话就是对两人还算满意,忙沉声交代查办之事。末了,叮嘱道:“要细,不许遗漏一丝一毫,明白吗。”
“查出来后,先不要动他们,朕要好好想想。”正德突然说道。
王岳和刘瑾都是一愣,王岳忙道:“还不回话。”
“是,奴才明白。”两名身穿圆领过膝黑布长衫的镇抚司百户沉声应道,等了片刻,见正德无话,这才站起身来,露出如石柱生铁一般绷紧的小腿和穿着黄麻草鞋的脚。
草鞋微点踩踏倒伏已有些干燥的草地,身形如箭般射了出去,在黑浪翻滚的齐膝草丛隐现两个起落,就如鬼魅一般消失在通往保安州长城的草甸内。
正德双眼瞧着月光下随风翻滚的草甸,半晌,叹了口气,沉声道:“朕没有兄弟,自然也就从来没体会过那种兄友弟恭的兄弟感情,也以为此生不会有这种感情。但今晚与这位同宗兄弟朱寿相见,也许是因为我们长得如此相似,朕对他有种很亲切的感觉,这种感觉朕从来没有过。他说他对朕没有隐瞒,朕相信他的话。因为朕真的似乎能触摸到他的心。也正因为如此,朕觉着对不住他。因此朕很愤怒。”
王岳犹豫着说道:“主子,这个朱寿与您长得太像了,奴才以为……”
正德猛地转头,非常平静的看着王岳。
王岳瞬间从这平静的神情中敏锐地感觉到内里藏着的足以让这九州万方之地为之震颤的天子雷霆之怒,惊得脸色煞白如纸,伏地使劲叩着头,惊慌失措的连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正德沉默了片刻, 飞翔篮球梦燃文淡淡道:“你们都记住了,这种话朕不想再听到第二次,还有关于朱寿的一切,对外都要禁言,不许说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