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第一次来泽遥,却是我最后一次来泽遥。
那一次,我追随寻觅她的脚步而来,在这里硬生生斩断了两人之间的羁绊;这一次,这里依然没有她,我却仍是为她而来。
我不知道这里怎的如此荒凉,荒凉的像是没有人烟。可是我还是贪婪的深吸着这里的每一口浑浊的空气,只因曾经她的气息也来过这里。
苍澜和宣安全部跟来了,他们不想我再在这里逗留下去,并且日日商量着想办法把我弄回京城去。我想我该提高警惕,毕竟把我打晕了拖回京城去这种事情,他们是做的出来的。
莲喜给我送药,她是个善良的人。流苏走了以后,她曾经自求一死,因为她没发现流苏的异常,她认为,流苏之所以会那样,都是她的错,如果她当时能多长几个心眼,多注意一下,流苏就不会做这种傻事。
我也想过要杀莲喜,可是转念想到如果莲喜死了,那么和我拥有同样的关于流苏的记忆的人,就会又少一个。所以我留下了莲喜的命,因为我需要旁的人,来确认流苏是真实存在过的,而不是我的一场梦境。
流苏走了以后,我的身体迅速颓败下去。也许是因为早年透支太多,谋算太多,所以如今得到了很多,失去了更多。莲喜看我喝下药,说:“皇上,您再等等。夫人她会回来的。”
她每日送药都要说这么一句,不知道是为了安慰我,还是为了安慰她自己。也许只是借着这样的借口,用虚假的谎言来给自己一个宽慰和一个飘渺的希望。
前方传来战鼓声,北蜀又开始发动进攻了。
宣安一身戎装,像风一样的卷进帐篷,带进了帐篷外飞舞弥漫的黄沙。苍澜一把拖住他,沉着脸盯了他几眼,宣安立刻就像做错事的孩子,委屈的低下头。我心里暗笑:苍澜,你没必要把我护的这么好,我不是纸做的人,这么一点风沙还不至于让我死去。
苍澜狠狠白了宣安一眼后,又担心的上上下下看了我几眼,像是要看出我的病症来,然后说:“木堤曲和蓝止不知想出了什么战略,派出了一支一千人的精英队伍,整日骚扰我方后补部队,等到我们赶到,他们也不恋战,立刻撤退。光这几日,粮仓就已经被偷袭了很多,我们又抓不住他们,简直和泥鳅一样滑。”
宣安说:“要不我们也派出一支先锋营,去骚扰他们的后方?”
我没有说话,开始看地图。
胸口又开始闷闷的痛,喉中腥甜,马上又要吐血,我看了看那在场的两人,还是拼命忍住,用尽全力咽了下去。我知道我如果再一次在他们面前咯血,那么下场就是立刻被各种手段弄晕拖回京城去。
可是我不能回去。这几年北蜀休养生息,很快又强大起来,这么多年北蜀和大修边境摩擦不断,如今他们像是下定决心要攻陷大修,把全国的兵力都压在了边境线上,节节逼近。我御驾亲征,不仅为了鼓舞士气,也是为了流苏。我希望她能过上她一直想要的安定的简单的生活,我不能让北蜀蛮子的战火蔓延到大修的国土上,不能让流苏饱受战乱流离之苦。虽然我知道,有苏柒然在,就算大修覆灭,他也能给流苏一个世外桃源,可是不管怎样,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把视线转回地图,我说:“今夜派人将粮草运走,在粮仓里放上柴火。再扎许多个稻草人放在粮仓周围的树林里,派一支一千人的小队去,打上先锋营的旗帜大张旗鼓。再派一支两千人的部队去偷袭北蜀后方,剩下的人一半埋伏在前方,一半埋伏到却罗道上。”
苍澜细细思量了一回,拊掌笑道:“圣上英明。稻草人和大张旗鼓是为了让北蜀相信我们把主力都投到了后方去,届时等那他们那支精英队伍一到,在粮仓里点起火来,谅他们Сhā翅也逃不出去。两千人也能鼓噪出声势来,让北蜀以为我们忍无可忍也去偷袭他们后方,这样前后均无人,他们一定会派主力过来攻打大营,这时先锋营杀出,他们必定会后退,在却罗道上的另外的潜伏和先锋营里应外合,形成包围圈。真是妙计!”
我笑,知我者苍澜也。这样的暗度陈仓,一定瞒不过蓝止,却有可能可以迷惑木堤曲。只要木堤曲相信,那么就成功了一半。
苍澜和宣安得令后下去安排了,临走前又频频回首。从他们的表情里我知道我现在的脸色肯定很不好,于是我向他们展示了空碗,示意我有按时吃药,他们这才掀帘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