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须山,落虹山,拾云山围成的三角盆地,称为三仙盆地,土地肥沃,适宜农耕,古来就有人在此居住。叶华王朝为保护这片清修之所,将三仙盆地划为三仙道场的治辖,未经皇室命令,官府无权干涉。故而此间耕居的农民无田租岁赋,无兵役徭役,只将收成的小部分奉献三仙门,“以躬耕之民,奉敬道之心”,悠然自得,直如世外桃源。许多隐士亦在此生活。三仙山平日派弟子在盆地巡查,处理是非争讼,勾栏赌坊一律禁止,提倡敬老爱幼,互帮互助。故而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向来清淡无奇。三仙山天下盛名,常有外人造访,居于山下。或为交流修真心得,或为一睹道尊真容,或为寻求长生异药。所以此间也有诸多酒家客栈,供外来人士歇息享用,生意兴隆,人满为患。
今年与往年相比大不一样,正值十年一度的比武盛会,许多人不远千里前来观看,更有些贵族家仆,奉主之命前来物色武艺高强的弟子做护卫一类。不少胜出的弟子往往能步入仕途,一生富贵。圣武帝对三仙山厚爱有加,以至满朝大臣多多少少和修真之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些对尘世颇有眷顾的弟子,想出人头地,无不刻苦练习,以求在比赛中获胜,日后封侯拜相。
此时,三仙盆地十分热闹,南来北往,鱼龙混杂。虽然在此修真胜地无人胆敢任意妄为,但小心开得万年船,三仙门加派人手,往来巡查,调解纠纷。
一家酒店里,老板亲自为三名弟子端菜奉酒,笑呵呵道:“三位尊者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不胜荣幸,今天这一顿我请了,尊者请慢用。”
“这个,你拿去吧。”一个面态憨厚的弟子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扔到茶盘上。
“哎呀呀,折杀我了!”
与那弟子面对而坐的人道:“大师兄叫你拿你就拿,罗嗦什么!”
老板收了银子,再三谢礼,旁边的女弟子笑道:“大师兄你好笨,人家免费请你你居然不要。也不想想,没有我们三仙山,老板生意能好么?他可曾上税,可曾抽捐?我们在此间巡逻,拿过薪俸么?老板你也太小器,早说不要钱,我就多点一些。现在故意来送人情,没诚意!”
老板皱了一下眉头,点头哈腰,连说得罪,又叫小二再送菜来,却是二师兄挥手道:“不必,老板你去忙你的。”
“是,是,是。”老板答应着,恭身退下,对二师兄极是尊重。
二师兄高佑生骨骼玲珑,相貌俊朗,悟性奇高,年纪轻轻就在众弟子中脱颖而出,修行上达到中极宏光境界的第二重,是三仙门百余年间少有的翘楚,也是掌门嫡传弟子中的顶梁柱,名气颇大,是此次比武中被看好的一个。他的背景也不简单,出身皇室,立为储君。依据圣武帝的意愿,自小拜在掌门道尊风如真人门下。说来奇怪,圣武帝曾在拾云山学武,是当今拾云一脉的首座凌云道长的弟子。按理,圣武帝把太子交给他再合适不过了。但这二人似乎不和。太子拜师那天,风如掌门命太子向两脉首座及众师叔师伯叩首行礼,惟凌云道长拂袖离去。太子虽然幼小,却和其父一样好强,咽不下这口恶气,每日勤加练习。他天资原本聪慧,稍经点拨,即能心领神会,修行了得。他在同门弟子待人和气,只以普通弟子的身份自居,要求人们不要喊他太子。但是他一身气质锋芒毕露,风头仍是盖过大师兄,成为掌门一系弟子中的实际领头人,也是龙须一脉的首席师兄。
然而大师兄张剑殊恰恰相反,似乎专为烘托高佑生而存在。他生不知父母,由掌门亲自抚养,兼受其真传,修真条件可谓得天独厚。可他骨骼平常,天性愚钝,纵然刻苦修炼,进度依然迟缓,只达到初级涵光境界的第二重。众弟子私下对他评头论足,贬多于褒。有的说他是不是喝人家奶水补过了头,有的说他是三仙门创派以来第一等的修行废料。甚至门中师叔教训弟子时都说“不好好练,跟掌门的大师兄一样”。他也自暴自弃,从此游手好闲,荒废修行。
小师妹李玉馨是龙须一脉长寿道长的遗孤。长寿道长于十年前率弟子下山除妖,不幸蒙难。掌门感念其德,亦将其收在座下。李玉馨相貌端庄可人,资质虽不及高佑生,在寻常弟子中亦是佼佼。入门五年,就突破初极涵光境界,达到中极宏光境界的第一重。她天性活泼,常拿两位师兄取笑逗乐,两师兄多是宽容,任她胡闹,爱怜不已。也许是二师兄风头正高,她在龙须一脉并不出名,其他两脉更是闻所未闻。只在各位长老中,因为长寿道长的事迹,还不时提起这个遗孤。
李玉馨虽小,饭量却是极大,张剑殊把饭菜向她桌边挪了几盘,道:“吃饭付钱天经地义,没有可恼的。况且我们是掌门弟子,身份特殊,理应做好榜样,别给师父抹黑。”
李玉馨不耐烦道:“知道啦,大师兄,谁不知道你把师父当亲娘看待。你要正想给她添光,就好好练习,比武拿第一才是。”她心直口快,最是豪爽的人,无意揭到张剑殊的痛处。
“这个么……”剑殊苦笑一下,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