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道:“正好,我们把灵根重新布置,令溪流改道。”她提起铃铛,铃铛脱水就变成原来大小,仍系在光洁的手腕上,稍微晃动,清脆作响。这看来寻常的物事,在张剑殊眼中,也只有云儿佩带最为合适。他温暖缠绵的心一下子勾起许多美好的回忆。譬如伏龙潭下,他与婧姐姐相依相伴。
云儿笑吟吟道:“你可要跟紧我哟。”身子飘起,裙裾抚弄他的脸,作势欲飞。
此情此景,张剑殊心折不已,踢上去抓紧的云儿的手。
丁零零……
紫色铃铛再一次响起,在他们之间,在他们的手中,那般欢快的声音。
云儿微微一怔,笑靥如花,转过头去,迎风望月。张剑殊在后面跟着。铃铛的缝隙中流出一缕缕被称做灵根的光丝,落地成溪。二人这一路走,溪水低吟伴奏。
突然,云儿“哎呀”一声,跌落半空,张剑殊冲了数步距离,托住云儿的后臀,顺势揽在怀里,朝怀中那娇羞怯怯的美人人儿望了一眼,心如鹿撞,跌宕起伏。
云儿方才施用术法用了大半的内力,体力不济,御空飞行时不慎失足,幸被张剑殊接住。她的心思复杂难猜,看着前方路径,道:“停住,绕个圈兜回去。”
张剑殊从命,在溪边某处落下,灵根打个圈,原来的溪道隐没,新的溪道铺就,一样的流水潺潺,游鱼浅行。
云儿道:“但愿能瞒过他们。他们沿溪而行,必然要走出去的。若是无心闯入的过客,倒是无妨。若专为我们而来,就有点麻烦了。”
张剑殊问:“奶奶呢?她老人家武功高强……”
云儿摇头:“我们能敷衍的事就不要烦劳她。我们且找个隐蔽的地方守着,看看再商量。”
二人纵身飞到一处古墓之后掩藏,等待那匆匆的来客。
净空真人大斥声中,剑眉一挑,断虹剑锵然抽出,七彩光芒自剑鞘喷涌而出,如火树银花,撒满中天。照得净空真人如同九天神佛,不可藐视。
卜算子凝神望去,霞光漫天,撑住了眼眶,不由打消道:“断霞剑也来了,好!如果连沥雪剑也来,加上扶风剑……嘿嘿,三仙现存的三把剑都到了!这场战好杀,好杀,真回到了乾坤一战。可惜虎尊仙不能与我并肩作战。”他一声叹息,竟似一颗流星划过半个天空,叫所有人都听到那悠长的叹息,当时各路修真高手齐齐震动。这叹息声悠远弥长,却丝毫不散,又像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触,可见修为非同小可。当世之中,能与之抗衡的正道人士,数着指头算还嫌多。
庭院内,琴声婉转,俄而抑扬顿挫,勾人心魄,十三花合乐起舞,跳着百年来同样的《朝花谢》。这种忧伤并且优雅的曲子在婧姑娘手里自在飘散。谁能想到,她的心也一直沉浸其中,久久不醒。十五年前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到的是怎样的惨祸!不知是曲子感染了她,还是她给曲子更深切的伤感。舞未尽,十三花个个花容失色,泪湿面庞。而婧姑娘,突然止住了琴声,伏案啜泣。
虎尊仙和大巫师这两大豪杰并立屋檐下,魔宗弟子无不俯首待命,老丁则稳稳立在后头,垂着手。
大巫师把视线从珠帘帷幔转过,闭目对空,呼吸着,听着。
“《朝花谢》是谁谱的?这伤人心肠的曲子婧儿怎谈得来?她身体原本不好。”大巫师皱着眉头,即便心如止水,对婧儿,大巫师十分呵护。
“我何尝不想?但《朝花谢》和婧儿已经分不开了,没有它,婧儿决活不到今天。要知道,她就是听着这曲子出生的!那古琴,还是她娘用过的!”
大巫师只是微微点头,接着,他伸手探向夜空,似乎要抓什么,究竟什么也抓不到,摸着自己皱巴巴的老脸,干干笑一声:“贵为大巫师,可以藐视众生,在时光面前,我竟然没有与之较量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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